主頁 類別 紀實報告 反右派始末

第147章 潘大逵之子寄來父親回憶錄

反右派始末 叶永烈 1272 2018-03-14
中國民主同盟四川省主任委員、當年所謂的“章羅聯盟骨幹分子”潘大逵之子潘必純先生,讀了《歷史悲歌——反右派始末》之後,在一九九六年一月三十日給筆者來信: “從你的書中知道你曾在一九八四年走訪過我父親。父親已於一九九一年去世。在他生命的最後兩年裡,老人家將他的一生經歷寫成一本書,書名叫《風雨九十年》。該書由成都出版社出版。我想,也許對你有用,故寄一本與你,留作紀念。 “我也是你的忠實讀者。感謝你為一九五七年蒙冤受屈的知識分子仗義直言。” 筆者細讀了潘大逵先生晚年所寫的回憶錄,內中這麼談及他在一九五七年的遭遇,而且寫及章乃器面對“批判”的坦蕩和磊落: “這次人大的小組會議,一開始就進行反右,朱德同誌編在我們四川小組。我們小組內當時有右派二人,章乃器是首要,我則次之。初先大家向章集中火力,章都毫不介意地以極簡短的語言報之,以'誣衊'、'改造'、'卑鄙'一類詞彙向對方予以反擊;別人提出的指責,他既不加以辯護,也不作出回答。他的強項,我還暗自佩服稱讚。記得朱德同志在休息時,曾問他受得了麼?他回答說:'沒有什麼'。

“可是一輪到我,我就有點不知所措。本來是莫須有的事情,卻越辯越辯不清,有的批評我的檢查是'進一步、退兩步'(以後在四川的批判會上,有的說我的檢討與舊社會的慣犯'滾案'差不多)。一位名歷史學家,也與我同在一組,當我某次檢討不禁淚隨聲下時,他把我的流淚當作辮子來抓,指著我說:'你想軟化鬥爭!'這種非常尖銳、十分刻薄的批評,我真有點接受不了。但一散會,他又特來向我表示歉意,要我原諒他剛才講的有些過分的話,這更令我啼笑皆非。 “對這些漫天飛來的批評,表面上我只好逆來順受,要說於心毫無耿耿,那就是欺人之談了。至於章乃器那種毫不介意,旁若無人的氣概,我是自愧弗如的。最後人大舉行大會發言,這時周新民、鄧初民、章友江(他是國務院參事,並非代表)幾位同志對我非常關心,要我在大會上作一次深刻、沉痛而又誠懇的檢討發言,使一些問題讓人了解,從而得到澄清。

“週新民先看過我的發言稿,認為寫得可以。我發言後,還有不少人鼓掌以示稱許。週新民、鄧初民都說檢討比較深刻,回到四川再檢討一下就可以過關了……” 潘大逵面對不幸的遭遇,甚至閃過自殺的念頭: “在返川的途中,我曾起過跳入長江的念頭,但又怕背上一個畏罪自殺的惡名,更為家人增加不幸,也就只得忍辱偷生,活下去再看。” 潘大逵從北京回到成都,迎接他的是“反右派鬥爭”的狂風暴雨: “孰知回到成都,風雨更狂暴,省人大會議對我的鬥爭,民盟組織對我的批判,無不愈演愈烈,好像我犯下滔天罪惡,雖萬死亦不足蔽其事,甚至有人要求把我拿去'敲沙罐(殺我的頭)',若不如此,就難快其心意……

“有的人說,李井泉(原中共四川省委第一書記)在川執行'左'的路線很厲害,但證諸於我,至少他在反右鬥爭中,對我是手下留情,有所照顧的。要不是他在某次反右會上對我說:'不要怕,你的職務多嘛,黨的政策要包下來,還要給你保留幾個職位',我真的放不了心。 “當時他那樣一說,想來可以免'敲沙罐'了。這無異讓我吃了一顆定心丸,我的緊張心情,至此始稍得緩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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