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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四、存亡之秋,張亮身懷重孕;包圍圈中,揮淚一別夫妻各歷生死

紅軍留下的女人們 卜谷 5937 2018-03-14
再說張亮。 她是項英的妻子,早年參加革命,婚後與項英並肩戰鬥,1930年底項英奉命前往中央蘇區贛南,組建蘇區中央局,她因懷孕留在上海。 1931年春,張亮在上海生下女兒項蘇雲,不久,即忍痛割愛,按照組織安排將女兒託付給教育家陶行知,她經福建進入贛南,回到了項英身邊。其時,項英任中共蘇區中央局代理書記、“中革軍委”主席、中華蘇維埃共和國中央執行委員會副主席和中央人民委員會副主席。 中央政府機關設在“紅都”瑞金,因敵情變化,先後搬了幾次家,但各部委仍在一塊辦公。興國縣長岡鄉泗望村籍老紅軍戰士劉戀(原名劉在雄),現年91歲。 1931年5月,他16歲時給項英當“公差兵”,1932年4月到福建汀州無線電學校學習,畢業後調到中央三局(通訊聯絡局)工作。後與項英一塊留下打游擊,並堅持到勝利。抗日戰爭時期,劉戀隨項英轉為新四軍,曾在新四軍軍部任電台隊隊長。劉戀與項英及夫人張亮在一起工作,在長期接觸中,張亮在劉戀腦海中留有深刻印象。

回顧往事,劉戀介紹:張亮身材適中、略胖,與項英一塊去過蘇聯,有文化,操一口四川口音,不善言辭。她是1931年來到中央蘇區。期間,張亮任紅軍總司令部機關的副指導員,康克清任指導員,總司令部下設六個局,指導員主要負責俱樂部工作,開展文化、體育活動,也做做戰士的思想工作。業餘時間,張亮會坐在一張竹椅上,手腳齊動踩風琴,發出很好聽的聲音。那時,總司令部只有一架風琴,別處也沒有見過這種會唱歌的木箱,大家都覺得很奇異,很洋氣的。人們對張亮也就投注以另一種眼光,因為她有幾個特點:張亮不僅會踩風琴還有一雙小腳,是那種纏過後中途放了腳的小腳,比標準的小腳大一些,當時叫“解放腳”;另外,張亮還會吸煙,女同志吸煙在當地人目中也是個稀罕事,她吸的是那種銅製的水煙筒,用紙媒點燃,吸起來“呼嚕呼嚕”直響。張亮雖任副指導員,又是副主席項英的夫人,但生活仍與普通戰士一樣,十分艱苦,她吸煙常常連煙草也沒有,就撿些豆葉摻著煙骨子吸。

記憶猶新的是,劉戀與張亮發生過一次矛盾,他還動手推了張亮一掌。 那是1933年10月的一天下午,劉戀輪崗值班,一連發生幾件事使他不舒服。 起初,毛澤東與一個警衛員散步,來到了中央三局,一見劉戀身邊有一部線裝書,立即拿來翻看。許久,毛澤東問:“這本書是誰的呀?”劉戀不知道這本書是否有什麼問題,心裡很緊張,硬著頭皮答:“是我的。”毛澤東把書一揚,說:“我借了啊。”毛澤東走後,劉戀心裡忐忑不安。這本書是他的戰利品,一次在戰場上見到幾部書,他就背了兩部回來,一部是《詞源》一部是。當時,劉戀還看不懂,不知道是好書壞書,會不會惹事生非。正稀里糊塗想著,李德在伍修權的陪同下來了。李德嘰哩咕嚕說了幾句什麼,伍修權就叫劉戀站起來並開始翻譯著批評劉戀,說李德是外國軍事顧問,是大首長,見了面必須站起來立正、敬禮、有禮貌……批評了許久二人才離去。

劉戀見李德走遠才坐下來低著頭嘀咕:“朱德、毛澤東也是大首長,天天來中央三局的盡是大首長,也沒有誰說要站起來立正、敬禮……”這一來,劉戀心緒大壞,想哭。那時,他個子小年齡也小,還會耍性子,高興了嘻嘻哈哈,不高興時就哭哭泣泣,鬧著要上前線打仗。恰巧,此時張亮來了,她順手翻看劉戀寫的值班日記,然後批評說,寫得馬馬虎虎應付一下,格式不對,內容不全,字也寫得不好,胳膊伸得太長,腿腳縮得太短,這裡那裡都有毛病。劉戀正在氣頭上,對張亮的批評也不理睬,聽著聽著聽煩了用力推她一把,大聲嚷嚷:“走開,我不要你管――”淚水就嘩嘩流了出來。張亮被推得後退一步,詫異地看著劉戀,知道撞上了無名火,欲說什麼又沒有說就離開了。

張亮一走,劉戀又悔又怕,雖然張亮平日與大家相處挺好,但她畢竟是副指導員,又是項英的妻子,真要怪罪下來,自己也有苦頭吃。於是,劉戀將此事匯報了指導員康克清,她是劉戀的入黨介紹人,劉戀又將此事匯報了劉伯承。劉伯承是1932年到達瑞金的,當時任紅軍學校校長兼政委,是劉戀的鄰居,待劉戀很好,每天教他識10個字。聽了劉戀此事的匯報,二個領導都沒說什麼,既沒有批評張亮,也沒有批評劉戀。事情不了了之,劉戀又不會道歉,心存芥蒂,與張亮見了面也不好意思說話,就這樣,心裡一直存留著負疚。 紅軍長征,主力離開。劉戀則跟著項英、陳毅留守紅區,是緊隨中央分局、中央軍區進行指揮的電台報務員。來往電訊中,他能更清楚地看到局勢不妙,白色恐怖鋪天蓋地,全面籠罩中央蘇區,形勢惡化,比預想的還要糟糕。

數十萬白軍大兵壓境,留守紅軍為完成掩護主力轉移的任務,沒有及時改變鬥爭方式,反而與敵死打硬拼,部隊損失異常嚴重。 10月下旬,中央分局與政府辦事處,不得不由瑞金梅坑遷至於都寬田、龍泉一帶,12月又遷至於都縣小密區井塘村。四個月之後,中央分局、中央政府辦事處、贛南省委機關及部隊,統統圍困在於都南部狹小地帶,境地危險,有如甕中之鱉。 中央分局組織多次突圍,大部分被打垮。這時,人們只能隱蔽在山林裡。 中央分局決定撤消中央後方辦事處,又臨時決定,讓4位老弱病孕者離開,從香港轉往上海治病及從事地下工作。這4個人為:瞿秋白(36歲,已因肺病吐血15年)、何叔衡(61歲)、張亮(孕婦、項英的妻子)、周月林。同時決定,鄧子恢跟他們同路出發,插到福建省的龍巖、永定一帶打游擊。

日日相處,共同感受最嚴峻的敵情,劉戀也能從項英堅毅的外表中,感觸到他內心沉重而微妙的變化。 項英對與張亮的分別,心情是很複雜的:讓張亮留下吧,險惡的環境不允許,還有以後分娩怎麼辦?思前想後,意志堅強的項英決定,讓張亮隨瞿秋白一行先去福建,然後赴上海。但他萬沒有想到,這一別,各經生死之途,相見竟是“敵我”了。 1935年2月4日,是乙亥年大年初一。北風呼嘯,寒冷刺骨,項英等人鐵青著臉,張望四周鐵桶般的大山,苦苦等待上級回電。這日,他再次致電中央,報告了白軍加緊構造沿河封鎖線,企圖將中央蘇區的紅軍,鎖定在西江、寬田、黃龍一帶,中央蘇區到了最緊急關頭。在報告敵情后,寫道:“目前行動方針必須確定,是堅持現地,還是轉移方向,分散游擊及整個部署如何,均應早定,以便準備。”他還根據當時形勢緊急的情況,以急迫的心情,在電報上寫道:“請中央軍委立即討論,並盼於即日答复。”可是,日落西山,四野烏黑,不知什麼原因,中央仍沒有回電。

“吃飯吧,老項。你不來,謝大嫂一家都在等著。事情再急,飯還是要吃!”張亮柔和地招呼。火燒眉毛,她倒不急不憂,跟項英結婚這麼多年,什麼時候不緊張,不危險!還不都過來了?天塌下來有男人頂著,女人嘛,不要閒操心,瞎操心。 望望天色將晚,項英嘆了口氣,走向飯桌。桌上擺著一大缽子黃元米果,一片金黃之中夾雜著蒜葉的蔥綠,香氣撲鼻。項英這才覺得肚子早就餓了,揮揮手:“來來來,大家一起坐下,過年!”黃元米果是贛南客家食品,為了這餐年飯,房東謝招娣忙了兩天。張亮跟上跟下幫忙,雖說幫不上什麼忙,挺著個大肚子也很辛苦。她把米果一塊一塊往項英碗裡夾,覺得也自有一分心意在其中。吃完飯,房東又端上一大皮缽擂茶,給項英、張亮每人滿滿斟上一碗,還格外加了一把芝麻。他們聊著天一直到深夜,為了感謝房東的情誼,張亮揀了幾件自己的衣服,以及被面、蚊帳送給了謝招娣。

翌日,項英以中央分局名義,再次向黨中央報告了分兵突圍的兩個意見: (1)為保持有生力量,留少數部隊及人員繼續在中區活動,大部集中過信東河,但目前情況能否過去,尚成問題。 (2)部隊以團為單位分散,主要方向如湘贛邊、閩贛邊和廣東饒平及福建平和、漳浦一帶,分局率一部分部隊繼續在中央蘇區領導鬥爭。 他們請黨中央立即復示,並告:“遲則情況太緊張,則愈難。” 項英等待中央的指示,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在屋里屋外團團亂轉。 下午,中央終於回電,要求立即改變組織方式與鬥爭方式,在中央蘇區及鄰近蘇區開展游擊戰爭,同時決定成立革命軍事委員會中區分會。 2月7日,瞿秋白組織中央工農劇社3個劇團,在中央分局駐地舉行會演。剛割完稻子(一季稻),幹部、戰士及群眾便坐、站在梯田裡看戲。張亮與項英,周月林與梁柏台,在這裡度過了團聚而愉快的一日。

第二天開始做轉移準備,張亮流著淚,在保姆幫助下收拾行李。物品堆在床上,不知如何揀拾,這些物品,都是清理幾遍捨不得丟棄的衣物。捨不得也要丟,她狠狠心,又把一些用品,連同貴重的毛衣也給了保姆。保姆是瑞金澤覃鄉人,得了那麼多衣物,受寵若驚。她勸張亮不要走,實在不行,就住到澤覃鄉自己家去。她的邀請被婉言謝絕。 2月11日,瞿秋白一行5人出發,由一個排的紅軍護送,離開了中央分局駐地於都縣黃龍鄉井塘村。經瑞金武陽,往福建方向轉移。約一周後,抵達中共福建省委所在地湯屋。 福建省委的形勢也極險惡。在敵人的大肆圍剿下,福建省委已經撤到了四都山上。 中共福建省委書記萬永誠,將瞿秋白一行老弱病孕者,安排在山上歇息數日。 2月20日,瞿秋白一行化裝成香菇商客和眷屬,啟程上路。

再走,就進入白色恐怖區域,凶險叵測。為了保障中央一行人的安全,福建省委專門選調了二百餘人,組成護送隊沿途保護,向永定進發。 2月的閩西,春寒料峭,寒氣逼人,夜間行軍相當艱苦。瞿秋白身體很弱,呼吸艱難,過去平路都是騎馬,現在崎嶇山路上緊趕慢趕,一路咳嗽,有時實在喘不過氣來,就地倚坐路旁急咳一陣,咳出一口血來。說:“哎,我這倒霉的身子,越到要緊時越不爭氣。”何叔衡年紀很大,體力不支,平時爬山鍛煉少,行動比較緩慢。 張亮有點嬌氣,也有點驕氣,但更多的是實際困難。她是副主席的老婆,正懷著孕,時有很大的妊娠反映,跟著部隊急行軍,卻又是小腳,走路全靠腳後跟使勁,腳後跟早已打起血泡,腳一沾地便疼痛不已。她有潔癖,一路上不少困難,不但不能洗澡,有時洗臉都洗不了。手痛、腳痛、腰痛,加上肚子大尿頻,瑣事就很多,保姆不在,關鍵時刻,沒人主動上前幫助,卻有人一個勁兒催促快走。她一忽兒坐下捶腳,一忽兒鑽入草叢屙尿,心情不好,火氣就大,說話行事有點乖張,本來夜間行軍不許出現火光,她偏鬧著要吃煙解乏,誰也拿她沒辦法。 2月21日傍晚,隊伍終於來到長汀縣水口鎮。水口鎮北有汀江橫亙,唯一的木橋上已有敵人把守。周月林、瞿秋白等人只得利用夜色掩護,從下游偷渡過江。經過大約四天的晝伏夜行,隊伍行行止止,通過白軍層層封鎖。 2月24日拂曉,隊伍到達長汀縣濯田區水口鎮小迳村附近。大家渾身打冷顫,飢腸轆轆,坐下休息,燒火做飯,烘烤濕透了的衣服,準備下午再走。但是,這一遲緩,釀成了嚴重的後果。 水口鎮一帶,駐紮著白軍保安十四團的一個營。營長名叫李玉。這天早晨,李玉得到地主武裝“義勇隊”的報告:小迳村附近發現小股紅軍。查明情況後,李玉立即率隊對小迳村實行圍攻。 紅軍護送隊長名叫丁頭牌,是個漫天扯謊、好吹牛皮的傢伙。鄧子恢在行軍過程中同他接觸,發現這個人華而不實,大話連篇,就擔心他靠不住。果然,槍聲一響,丁頭牌像隻野兔,三蹦兩蹦,轉眼就逃得無影無踪。 隊長帶頭逃跑,隊伍剎時大亂。情急間,鄧子恢大吼一聲,親自組織部隊戰鬥。 激戰一個時辰,白軍的包圍圈越來越小。何叔衡眼見無法突圍,掏出槍,對鄧子恢說:“子恢同志,我革命到底了!”說罷,舉起手槍,對準了自己的頭部。 鄧子恢一見急了,箭步撲上去奪他的手槍,卻慢了一腳。 “砰”一聲槍響,何叔衡從懸崖上倒栽蔥,滾落到下面的田野。白軍以為是紅軍突圍者,用機槍掃射,何叔衡身中數彈。鄧子恢又去拖瞿秋白撤退,瞿秋白正在發燒,躺在擔架上,一陣急咳,臉色通紅,身體軟耷,根本動彈不了。 護送隊一部分人,在山上阻擊敵人。周月林隨混亂的人群跑上後山頂,卻沒有下山的路,人們紛紛往山下滾,她也隨著往山下滾。滾下山來,看見鄧子恢在前面開路,便緊緊地跟上去,隊伍中還有持機槍的戰士。鄧子恢是本地人,又是打游擊出身,熟悉道路,她知道:自己脫險了。 一陣疾走,闖出了包圍圈。周月林四下一看,瞿秋白不見了。 瞿秋白患有嚴重肺病,三天兩頭髮高燒,在瑞金時,傅連璋醫生天天都要來給他看病、打針。周月林想:如果他在這山上掉隊,沒有別人幫助,寸步難行。 想著想著,她遲緩了腳步,身後彈雨如蝗蟲,她趕緊又跟上隊伍,走著走著周月林又不走了,一咬牙竟返身向包圍圈走去。她去尋找瞿秋白,爬上山,見一人席地而坐,蒼白的臉上,呈一片桃花般的紅暈,正是瞿秋白。 山上空無一人,只有遠處的吆喝聲,催命無常一般頻頻叫著。 緊急關頭,瞿秋白見到周月林十分高興,掙扎著站起來,喘著說:“阿妹,你來了,這就好了。”她陪同瞿秋白慢慢往前走。過了一會兒,看到張亮在前面。張亮懷孕,已臨近分娩期,身體十分沉重,全壓在小腳上,每走一步如針扎般痛,在山上也走不動。 三人半歇半走,走了一會,才到半山腰。敵人的吆喝聲越來越近,死亡也一步步逼近。周月林心急如焚,頭皮發麻,這時,距離山下不遠,本該拼命奔跑,脫離險境。可是,瞿秋白早已累得氣喘吁籲,又咳出一大口血。看見前面有間塌了頂的破屋子,說:“阿妹,我們去裡面休息休息吧。”再不走就再也走不了了。生死攸關之際,她看了看張亮,張亮挺著個大肚子,腫脹的雙腳一著地,錐心刺骨地痛,肚子也痛得厲害,每走一步,臉都痛得變形,實在受不了了,連說:“累死了累死了,就是死也走不動了。”一病一孕,病痛交加。周月林萬般無奈,只好對他們說:“你們進去休息一下,我再到別的地方看看。有事就輕輕拍一下手。”四下巡視,她發現不遠處有一篷高聳的冬茅草叢,四周雜草很深,掩映著一口小水塘,人躲在裡面,外面的人甚麼也看不見。於是,她試探著下水,小心翼翼鑽進去。 白軍的搜索越來越近。瞿秋白、張亮的緊張剎時戰勝了病痛,他們並沒進破屋子,而是原地坐著看周月林。見她找著了地方,便說:“阿妹,我們還是躲到你那兒去吧,我看了一下周圍,還是你那裡隱蔽一點。”南方4月,春仲水暖,草長路滑。二人摸索著向下走,重症在身的瞿秋白,早已折騰得四肢無力,在草叢邊滑了一跤,好在被一棵小樹攔擋住。這棵該死的小樹搖晃了一下,臨近搜索的白軍看見小樹報信,立即吆喝道: “奇怪,今天沒有風,怎麼那棵樹突然會動?”罵罵咧咧,就有幾個白軍下山,向那篷草叢包抄而來。四周沒有什麼隱藏點,他們一眼便看見了草叢,向著草叢叫喊:“躲藏在草叢裡的人快出來,我們看見了你們,再不出來就開槍了。”墨綠碧綠相雜的那篷野草,生機盎然,盛開著一簇艷紅艷紅的映山紅。隨著幾聲槍響,水面濺起一圈圈水花,映山紅花瓣似血一般,紛紛揚揚,撒落在水面上。范金柱、賴忠順,兩個地主武裝“義勇隊”隊員,沿著草叢下到魚塘,挺著槍刺,慢慢地搜索過來。 周月林三人如落湯雞,相銜作一串被押上岸。白軍們爭先恐後衝上來發財,衣服、褲子兜全部翻了過來,搜出一些水淋淋的港元、黃金等。 山林異常靜謐,小鳥啁啾,此時,大約中午1點1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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