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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二、忍痛割愛莫斯科惜別孺兒,日夜兼程回國籌備“一蘇大”

紅軍留下的女人們 卜谷 2767 2018-03-14
周月林又名周秀英,1906年12月27日,出生於上海一個貧困的漁民家裡。 4年後,母親生了一個弟弟。為減輕負擔,她被送到鄉下外婆家寄養。 9歲,父親將她接回上海,送入一家紗廠做揀紗工,在苦難中覓食,養活自已。 17歲時,她進了日本人開辦的楊樹浦大康紗廠做工。 1924年,在地下黨創辦的工人夜校—工友俱樂部,開始接受革命理論。在震驚中外的“五卅”運動中,大康紗廠的工人積極響應,堅持罷工77天。她鼓動女工姐妹們參加大罷工,帶頭走上街頭示威遊行。在這次大罷工運動中,她由夜校教師張琴秋介紹入黨,轉而秘密從事黨的地下工作。 如火如荼的革命,不斷激勵、陶冶著周月林,也催生了她的愛情。在艱險的鬥爭中,周月林和“五卅”運動領導人之一,與自己同齡的張佐臣相愛,結為夫妻。 1926年10月,上海第一次工人武裝起義失敗,周月林的身份不慎暴露。那時,她在上海市總工會做保密工作。危急之中,黨組織讓她迅速轉移,1926年秋,年方20歲的周月林秘密進入蘇聯海參崴黨校深造。

不久,蔣介石在上海發動“四?一二”反革命政變,大名鼎鼎的工人領袖張佐臣,首當其衝,不幸被捕,英勇就義,犧牲時年僅21歲。 海參崴,地處中蘇邊界。是蘇聯向中國輸出革命的橋頭堡。在海參崴黨校,第三共產國際專門設立了一個中國班,為中國革命培養幹部。 北風凜冽,西伯利亞的寒流刺骨,一般的南方人很難適應。身處異國,舉目無親的周月林,進入黨校不久,認識了中國黨支部書記、政治老師梁柏台。得到了他的關心照顧,孤獨與寒冷中,她迎來了情竇重開的花季,與梁柏台一見鍾情,經組織批准,不久便結婚。婚姻,改變了她的生活軌跡,一年後,學業結束,周月林隨梁柏台調往伯力省。周月林擔任了華工俱樂部主任。梁柏台則專門進行紅色法律研究,從事司法工作,還在伯力省法院擔任過審判員。

即使是天涯海角,總有一根掙不斷的紅絲線,牽繫著赤子心。國內工農革命的消息,傳到蘇聯。周月林、梁柏台與同在蘇聯學習軍事的朋友劉伯堅、肖勁光、劉伯承,經常相聚暢談報效祖國的願望,幾回回談得熱血沸騰、壯志凌雲。 那時,來往蘇聯的任弼時、葉劍英等人,也專門來過他們家小聚。 天下者,我們的天下,國家者,我們的國家。設計未來,兩人豪情滿懷,希望儘早歸國施展才能,也就愈加珍惜在蘇聯的學習機會。周月林希望前往莫斯科東方大學學習。那時,蘇聯正經歷著大饑荒。中共中央專門下了一個命令:未得中央的許可,黨員不得擅自到莫斯科去。為此,梁柏台多次寫信,給共產國際中共代表團團長、共產國際委員會委員及主席團成員瞿秋白,瞿秋白則轉告共產國際東方部負責人、莫斯科中山大學校長米夫,給予辦理手續,但通知遲遲沒有下達。

為盡快用知識充實自己,提高素質,等不及的周月林,自費專程跑到莫斯科,找到第三共產國際東方部。 “第三共產國際”是國際共產主義運動的領導機構,其中有各國共產黨派駐代表。中國代表團的主要負責人是瞿秋白、鄧中夏。 當時,機關保衛工作較嚴格,一般人不讓隨便進出。而她身上正好帶有中國共產黨黨證。有黨證就可以直接進去,周月林見到鄧中夏,直截了當,提出繼續學習深造的願望。鄧中夏也很乾脆,當時就答應了她的要求。批准她進入莫斯科中國共產主義勞動者大學,又叫做東方大學,其時,鄧中夏的妻子也正在那裡學習。 東方大學除普通班外,還設有兩個特別班:一個特別班又叫預備班,接納那些文化程度較低的同志,周月林就進了這個班,鄧中夏的妻子也在這個班。一同學習的還有另一個特別班,都是些文化程度較高,但年紀較大的人,其中有後來在“紅都”被譽為“四老”中的“三老”,即林伯渠、徐特立、何叔衡。瞿秋白的夫人楊之華文化高,也在這個班,瞿秋白曾在這裡講課,由此,周月林認識了瞿秋白。

中國班裡,“中國革命”始終是熱門話題。 國內紅軍發展到十多萬,紅色根據地擴大為15塊區域,以及國內正在緊張籌備、召開“一蘇大會”,成立中華蘇維埃共和國……種種信息,時時激勵同學們,紛紛要求回國。在大趨勢面前,第三國際東方部,表示支持在莫斯科學習的中國學生回國革命。那一陣子,國內打仗,軍事院校的學生們都已回去了,學習政治方面的人才也回去了。可是,因為來去的都是在校學生,國內召開蘇維埃代表大會,要成立蘇維埃政府,急需要搞過政府實際工作的人才。蘇維埃政府要製定憲法、婚姻法、土地法等等法律,尤其缺乏懂得紅色法律的人才。往往要向第三國際尋求幫助。 1931年初,梁柏台再次來到莫斯科,找第三國際東方部要求回國。來過幾次,那兒一個女同誌已認識他,也在一旁幫著說話:“中國方面不是多次提出,需要搞政府工作的人,特別需要懂法律的人才……”東方部的領導人一聽,對呀,中國建立蘇維埃政府,必須制定一些法律,制定了法律也還要懂行的人執行,沒有一個法律專家,遇到問題不就亂來了嗎!於是,他立即同意了梁柏台回國,態度也很和藹,關心地問:“你打算什麼時候回去,還有什麼困難,需要我們幫助解決嗎?”梁柏台十分高興,立即回答:“希望盡快回去。我自己倒沒什麼困難,可是,我的妻子和兩個孩子都在這裡。我一走,他們怎麼辦呢?”這方面的問題,歷來有規矩,東方部的領導說:“你的妻子,可以和你一起回中國,兩個孩子不許帶走,由我們負責送進國際幼兒園。”國際幼兒園地處莫斯科南郊,又叫做瓦斯基諾國際兒童院。 1929年8月1日建成,也稱國際紅日兒童院,或國際八一兒童院。國際兒童院,確實很“國際”,按規定,裡面都是各國共產黨中央委員的子女和烈士子女。其中有鐵託的兒子扎爾戈,西班牙共產黨書記伊巴魯麗的女兒瑪雅……中國共產黨人的子女有:瞿秋白的女兒瞿獨伊、張琴秋的女兒張瑪婭、蘇兆征的兒子蘇河清等。後來,毛澤東的兒子毛岸英、毛岸青,劉少奇的兒子劉允斌、女兒劉愛琴等也在此學習。其中,梁柏台、周月林的女兒、兒子,是較早進入這裡學習的中國革命者的孩子。

回國,意味著團聚,也意味著分離。兩個那麼小的孩子,一齊留在異國,叫做母親的怎麼割捨得下呢!孩子是我們的,為什麼不能帶回國去?周月林百思不解,決定去討個公道。為此,周月林邀梁柏台一同來到共產國際東方部,要求讓他們帶兩個孩子回國,實在不行,帶一個回國也行。 他們的要求,遭到第三國際東方部領導的斷然拒絕,理由很簡單卻很革命: “你們回國,是去幹革命工作,又不是叫你們回家去帶孩子!”周月林、梁柏台在蘇聯生了兩個孩子,大的是女兒、3虛歲,名叫伊斯卡拉,“火星”的意思。小的是兒子、才2虛歲,取名叫弗列(偉烈),是從列寧的名字中,取出兩個音,拼成的名字。 告別的時刻,也就是生離死別,可能永遠不再見。他們夫妻倆,心里特別難受。上了汽車,默默無言,只有淚水在不停地流淌。

汽車在寒流中寂寞地行駛了許久,梁柏台突然開口,說了一段自相矛盾的安慰話:“他們說得對,我們回中國是去幹革命的,孩子帶回去幹什麼?要孩子有什麼難,以後到中國,不是又可以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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