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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荷李活”根在“好萊塢”?

晚來香港一百年 长江 1896 2018-03-14
長期混跡於香港,會利用“公交”就不怕腳下有萬里路,怕的是內地人不明白、不在意每一條路上其實都鋪滿了歷史—— 還拿“叮噹車”做比方,功利地看,香港“叮噹車”說到底一百年來也不過是市民老百姓出行的一種代步工具,但是你常坐,慢慢地就會發覺這兩條鐵軌對任何人實際上都是一位不動聲色的“線人”,它時不時地就可以把人帶回到一百多年前的老街道、老建築、老市井,把人們眼前如今已經現代化了的香港城市變成一座巨大的歷史博物館。這座博物館沒有固定的入口和出口,卻又到處都是入口和出口;沒有開館和閉館的時間,卻又隨時向有心人敞開著大門。只一樣,博物館裡的任何“展品”都沒有現成的掛圖與說明,一切都得由好奇者自己去探訪、去尋源,這就引得我無限神往,也幾乎佔據了我全部的業餘時間。

2005年年中,香港特首曾蔭權在競選下一任行政長官之前,特意回到了他小時候曾經居住並留下了美好印象的香港一條老街道——“荷李活道”,走訪,懷舊。童年,他在那裡騎單車、打乒乓,踏著一塊塊的石階長大。其中單車,就是一輛最普通的自行車,鍛煉場地就是一條條的小胡同;打乒乓也在室外,最簡陋的乒乓球檯,最便宜的乒乓球球拍,然而香港人自產的“特首”就是在這片市井氣氛中漸漸長大。曾蔭權的舉動一時間惹起了香港很多市民頻頻回顧,細路仔也歪著頭向大人詢問:“荷李活”在哪裡?是什麼?是不是就是美國的“好萊塢”? 不錯,美國的電影王國“好萊塢”在香港的漢字翻譯中就是“荷李活”,這三個字一點也不差,我第一次走進“荷李活”,看到路標時也是這樣的反應。然而,香港的“荷李活道”並不是因為美國而得名,儘管香港的很多條馬路比如般咸道、羅便臣道、麥當奴道、堅尼地道、軒尼詩道、德輔路、彌敦道、司徒拔道等等,都是與英國的女王、郡王,特別是英國在一百多年間曾經派駐香港的28位港督的名字有關,但是“荷李活”和“好萊塢”一點也不沾邊兒。 “荷李活”是一種榕樹(Hollywood),“荷李活道”是因為過去在那裡生長著連片的高大榕樹而自然取名(Hollywood Road)。

今天不少內地人,當然也包括香港過去幾十年的老移民,大家對香港懷抱著種種一成不變的認識,但是那些認識從一開始並不一定都正確。我到香港後對香港的很多事情最初也經常僅憑“想當然”,比如“荷李活”,如果不親自去,如果我沒有聽到一位耄耋老人面對記者講述了一百年前的一段真實故事,我也不知道“荷李活道”在過去住的都是些咱中國自己的老百姓,不知道它是香港開埠以來最早的第一條老街道。 如今,在“荷李活”,人們到處還可以看到一間間中華老字號:什麼手工製作功夫鞋的“譚國光皮鞋店”、舊式茶館兒模樣的“蓮香樓”、差不多有著八十多年曆史的“九記牛腩”食店、門口張貼著陳年手繪廣告畫的“公利真料竹蔗水”,以及“振隆白米”等等,除此以外,“荷李活”還有一座創建於1847年的文武廟,至今香火鼎盛,青煙繚繞條條阡陌。

一天,我真是特意去了趟“荷李活”,要去尋古,也要探新。此話怎講? 一方面“荷李活”到處浸泡著中國的歷史,中國的味道,據說除了“老字號”、“文武廟”,那里四週還有一片聞名世界的中國古董集散地,很多古董店門前門後到處堆滿了木雕、石刻,佛像、神像,瓷器、玉器、金銀銅器,更不要說中國的文房四寶、字畫、中堂,林林總總,古色古香;但是在一片東方文明的世界裡,滿眼、滿鼻子也同樣可以看到西方風情、聞到異國情調,這就讓人不能不感覺到香港中西文化四處瀰漫與融合的氛圍特點,所以我前往,既要“尋古”,也要“探新”。 不錯,香港太平山下,很多條古老的街道就像“荷李活”,不僅承載著華夏民族源遠流長的種族氣息,同時也見證了英國人統治香港的百年滄桑。中國傳統文化在陣陣懷古幽情中一旦瀰漫起一兩聲現實的叫賣,濃濃的“國粹”也就燃燒起了強烈的市場慾望——

在“荷李活”,我看到不少中國人,也看到不少外國人。外國人在這裡蜻蜓點水地只是揀上幾件能夠代表東方歷史的“老古董”,帶回西方老家,擺在他們客廳的壁爐上以求紀念和意趣,而“古董店”的中國老闆,幾乎每個人嘴裡都會講洋文,賣出去的真假“古董”目的也很直接,就是為了掙錢。 聽說,一位頭髮花白的美髯公店主,平日在“荷李活”小店與各種膚色的顧客談笑風生,一邊談古論今,一邊就把白花花的銀子裝進了自己的唐裝口袋,而他的真實身份,後來我了解了一下,其實是位大學教授。 “荷李活”不是“好萊塢”,但“荷李活”又深深受著“好萊塢”所代表著的西方文化的影響。香港人對中國歷史、中國文化不是死死地抱在懷裡,更不會把它藏入閨房,人們要讓歷史、讓中國的傳統文化天天見光,隨著海風最好傳遍世界,當然也最好能讓它融入活躍的現實“市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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