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紀實報告 歷史的驚嘆·中國工農紅軍長征紀實

第26章 第四章四渡赤水河——毛澤東長征中指揮的第一次戰役

1935年1月29日拂曉,貴州赤水河邊,土城西南的一處河灘上人喊馬嘶,艄公的撐船聲,搬抬東西、拉縴沉錨的號子聲此起彼伏,一條數百米長的渡河浮橋基本成形,30000餘名紅軍將士正集合整裝,準備渡河西進。數公里外的白馬山和青杠坡陣地,傳來激烈的槍聲和手榴彈的爆炸聲,間或還有大砲的怒吼聲。 “報告!浮橋架設完畢!”工兵營長譚希林來到滿臉鬍鬚的周恩來面前,聲音嘶啞地報告情況。 “同志們辛苦了!”這一夜,確實夠嗆。各軍團工兵幹部戰士從接到命令到蒐集器材,搬到河邊,選址編排,沉錨固定,鋪上竹、木板,不到5個小時。每個人都累得散了架,喊啞了嗓子,熬紅了眼,也有一些人在1月冰冷的水中凍僵了手腳。有的甚至被沖到下游,犧牲了自己年輕的生命。但是,他們都知道,這裡的每一秒鐘,都是前線將士在阻擊陣地上用鮮血和生命換來的,多爭取一分鐘,紅軍30000多人的生命就多一分保障。架橋速度之快,確屬前所未有。

黨的遵義會議之後,毛澤東指揮紅一方面軍30000餘人準備北渡長江,向四川進軍,這樣既可以得到川北紅四方面軍的配合,又可利用四川軍閥之間的矛盾和天府之國豐富的物產,求得更大的發展。按照這一戰略計劃,紅軍於1月19日主動撤出了遵義,準備北渡赤水河,過長江。紅軍分成左、中、右三路北上,經松坎、桐梓向赤水進發。 蔣介石急調四川軍閥劉湘和駐川參謀團賀國光組織“川南剿總”進駐滬州,集中川軍一切機動兵力,在赤水、古藺、敘永地區組織堵截,封鎖長江。 又令滇軍龍雲派兵入黔,配合黔軍王家烈及中央軍薛岳、週渾元、吳奇偉在側背追擊,又急調上官雲相部由鄂豫入川,加強圍追堵截力量。一時間,紅軍16個團面臨著敵人150多個團,幾十萬重兵的圍攻,基本上處於1∶10的劣勢,形勢十分嚴峻。

紅軍必須盡快渡過赤水河,才能擺脫掉南面的追敵。 赤水河是長江的一條支流,發源於雲貴高原烏蒙山區鎮雄縣境內,沿貴州、四川交界處蜿蜒北上,在四川合江匯入長江,全長800餘里,穿行於川、滇、黔三省邊界的高山峻嶺之間,河水奔騰湍急,寬處三四百米,窄處也有一二百米。要北渡赤水,一是乘船,二是乘竹筏,但船少筏少,渡河太慢,數万人馬,時間不允許。唯一可行的辦法就是架浮橋。好在紅軍在長征中已多次架橋,積累了豐富的經驗,又得到了當地群眾的大力支援,在軍委的直接指揮下,在工兵的艱苦奮戰下,架橋工作緊張地進行著。 但是,敵人的追兵也跟著趕上來了。如果不將敵人擋住,中央縱隊及各路紅軍就有被趕入赤水河的危險。在數股敵人中,紅軍從未打過交道的川軍錶現得最為凶惡和瘋狂。

四川乃天府之國,沃野千里,人文薈萃,出了朱德、劉伯承、陳毅、聶榮臻、鄧小平、羅瑞卿等紅軍將帥(此時除陳毅留在江西養傷、堅持鬥爭外,其餘都在紅一方面軍高級指揮員位置上),也出了幾個川軍實力派人物,如劉湘、劉文輝、楊森、鄧錫侯等,這些人老謀深算,相對於“雙槍兵”的黔軍來說,比較能打,成為紅軍長征後期的主要對頭。 此時赤水河邊的川軍,有一師、三師、五師、教導師、模範師、獨四旅等數万之眾。紅軍奪取土城渡口,首先與川軍郭勳祺旅在梅溪河交火。接著,在土城東北的青杠坡地區形成了惡戰局面。紅三、五兩軍團在青杠坡地區的石高嘴、尖山子,老鴉山、猴之埡、韓棚坳、銀盆頂等高地頑強阻擊敵人。 很快發現原先對敵情的判斷有誤。原來認為川軍只有4個團六七千人,實戰中發現是6個團10000餘人,而且,敵後援部隊還在源源開來,武器裝備也佔有相當大優勢。由於紅一軍團奔襲赤水城,原定的殲敵計劃沒有實現,阻敵陣地已多處被突破,形勢十分危險。毛澤東當機立斷,一面急令紅一軍團從赤水城方向速回土城增援,一面急令幹部團立即發起反沖鋒。

幹部團是長征出發時,由公略、彭楊兩個步兵學校合併而成,成員都是富有戰鬥經驗的年輕連排以上乾部,他們生龍活虎,身強力壯,動作靈活,軍事技術過硬,戰鬥力強,是軍委手中直接掌握的一支王牌部隊。 關鍵時刻更顯英雄本色。為了擊退川敵,朱德總司令主動請纓,披甲親征,隨幹部團到第一線指揮作戰。 “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昆仲手足情。”毛澤東在猛吸數支煙後,方才同意總司令的要求。 朱德和乾部團團長陳賡、政委宋任窮率領幹部團全體成員跑步趕到前線,展開了反沖擊。這些幹部團成員槍打遠敵,槍響敵倒;刀砍近敵,非死即傷。一個猛烈的反沖鋒,敵人喪魂落魄,倉皇潰退。幹部團關鍵時刻挽狂瀾,從此名聲大震。毛澤東評價說:“陳賡行,可以當軍長!”當天午後2點,紅軍先後擊潰敵人數次沖鋒後,幾乎有些頂不住了。當此時刻,紅軍主力部隊從赤水城方向趕到青杠坡增援,鞏固了紅軍陣地。其中,紅四團在楊成武、王開湘帶領下於青杠坡一帶的阻擊戰,打得最為激烈。

青杠坡是一個葫蘆形的山溝,兩邊峭壁夾峙,高聳入雲,林深樹密。山溝靠東南方向的一邊是一些稍矮的山頭,一直綿延至赤水河邊,在河邊形成了陡峭險峻的地形;山溝靠西北方向的一邊是崇山峻嶺,峰巒似劍。山溝中唯一的一條小路從良村方向通往土城。紅軍來到前,敵人已佔領了紅軍阻擊陣地。紅四團採取一、二營正面攻擊,三營側後迂迴穿插的戰法,經兩小時激烈戰鬥,奪下了山溝靠東南方的幾座矮山頭,堵住了敵人前進的道路。川軍眼見紅軍渡河而其無法阻截,發瘋地向我陣地反撲。這裡的川軍模範師郭勳棋部訓練有素,武器裝備好,他們用輕重機槍、迫擊砲猛烈掃射和轟擊紅軍前沿陣地;而後,組織步兵發起一次又一次的衝鋒。楊成武、王開湘組織紅軍將士頑強堅守、嚴密封鎖道路,不讓敵軍前進一步。戰鬥呈現出拉鋸狀態。戰鬥最為激烈時,楊成武的手被子彈擊中,鮮血淋漓,他顧不得包紮,親自下到連隊組織反擊。

但是,隨著時間的延長,敵我傷亡的增加,形勢對紅軍越來越不利。因為敵我對比懸殊,紅軍不僅傷亡越來越多,而且彈藥越來越少,而敵人的後援部隊卻在不斷增加,紅軍處境十分險惡。 “同志們,一定要守住青杠坡,掩護中央和軍委安全渡過赤水河!”面對兇猛的敵人,指揮員在陣地前進行著動員。 “人在陣地在,絕不讓敵人前進一步!”戰士們響亮地回答。這些戰士昨日奔襲赤水城,打了一仗;今天又奉命從赤水馳援土城阻擊敵人,已經2天之夜沒有休息了,但他們每個人都很清楚,在青杠坡多阻擊敵軍一分鐘,赤水河紅軍的安全就多一分保障。指戰員們決心無論付出多大代價,也要掩護中央首長和兄弟部隊安全渡過赤水河。 經過1天1夜的激烈戰鬥,紅軍傷亡過半。但他們用鮮血和生命保證全軍過了河。到第二天拂曉,他們才與敵軍脫離接觸,安全撤出青杠坡陣地,隨全軍後衛跨過赤水。當川軍趕到赤水河邊,只見紅軍已將浮橋炸毀,滿河竹竿木片,紅軍已遠走高飛,傷亡慘重的川軍只好望河興嘆,垂頭喪氣地向主子報告失敗去了。

紅軍一渡赤水之後,一部奉命圍著赤水河打轉轉,與敵軍兜圈子,以迷惑敵軍,隱蔽紅軍的戰略意圖,他們曾8次渡過赤水河,比全軍多渡了一倍。 他們打的仗和走的路也都比別的部隊多得多。 土城之戰,紅軍雖消滅敵人不少,但自己也損失巨大。紅三軍團團長歐陽鑫、紅一軍團團政委趙雲龍犧牲。紅三軍團的笨重山炮因無法渡河,也被丟進了赤水河中。從此,中央紅軍在長征出發時所帶的重武器全部喪失了。 1935年2月20日,貴州赤水河邊東皇場附近,紅五軍團第三十七團駐地,排以上乾部戰鬥動員會正在緊張熱烈地進行。會場中心一張簡陋的破桌子上,擺著一部與軍委直接聯繫的電台,電台旁邊就座的有:團長李屏仁、政治委員謝良、參謀長盂煥章、政治處主任張南生。軍團政治部宣傳部長張際春正在以他那特有的大嗓門傳達軍委命令,部署戰鬥任務,進行戰鬥動員:

“同志們!在不久前扎西休整期間,軍委召開了扎西擴大會議。毛主席在會上提出了我軍要回師東進,再渡赤水,重佔遵義,在黔北打一個大殲滅戰,創建川、黔、滇邊蘇區根據地的主張,獲得了與會同志的一致贊同。為什麼要放下川、滇之敵不打,而要回師打黔敵呢?長征以來與我交過手的有湘、粵、桂、川、黔、滇及中央軍各路敵人,大家都有切身體會,黔軍是最弱。也是最好打的一支,揀弱的打,這是古今中外用兵的通則。另外,遵義是貴州省第二大城,桐梓是黔軍的老巢,我軍再度拿下桐梓,重佔遵義,就可以打開新的局面,使作戰態勢向有利於我,不利於敵的方向轉化,由被動向主動轉化。 “另外,我軍重返貴州,完全出乎蔣介石的預料。黔北敵軍空虛。自從我軍一渡赤水,大軍西行,進軍滇北扎西、威信地區之後,敵人開始不知我軍去向,川、黔、滇及國民黨中央軍互相抱怨,蔣介石乘機要薛岳、吳奇偉、週渾元進兵貴陽,奪了王家烈的權,轉而叫'雲南王'龍雲指揮王家烈,搞得這位'貴州王'牢騷滿腹,有氣出不來。現在,敵人已知我在扎西,急忙調三省重兵到扎西圍追堵截,又防我從上游過長江入川,造成黔北兵力空虛。

“正好為我軍提供了可乘之機。目前,我軍於太平渡過赤水河,蔣介石又判斷我軍取道川黔邊往西陽、秀山與紅二、六軍團會合,於是命令川、黔之敵在松坎以北、趕水之線堵截,遵義僅有1團兵力把守。毛主席決定利用敵人的一連串判斷錯誤,揮戈東向,再奪遵義。主攻任務交給了一、三軍團,由彭德懷統一指揮。我們五軍團還是打後衛,但不是消極地在全軍後面防阻,而是採用運動防禦的戰法,將尾追之敵引向東北方向的良村、溫水方向,扮演成要向二、六軍團會師,轉移和減少桐梓、婁山關、遵義方向的敵人注意力。 “軍委指示我們一定要頂住敵人,拖住3天或更多時間。三十七團是後衛中的後衛,任務十分艱鉅,從現在起直接受軍委指揮。我們三十七團打防禦是有名的,歷來很頑強,又很靈活,毛主席和軍委相信我們三十七團一定能充分發揮自己的戰鬥特長,打好遵義會議後的這一仗!”

張際春的戰鬥動員,敵情分析得絲絲入扣,戰略戰術講得清清楚楚,無愧“紅色宣傳部長”的美稱。 寧都起義參加紅軍的團長李屏仁說:“同志們!我們五軍團從西征以來,一直擔任全軍的掩護隊,一個師丟在湘江東邊了,現在經過扎西整編,就剩下兩個團了。有多少革命同志永遠留在了西征路上啊!回想在江西蘇區,毛主席指揮我們紅軍時期,處處主動,生龍活虎,死了也痛快!五次'圍剿'後的仗是越打越窩囊,大家憋了一股氣。現在好了,黨中央在遵義召開了會議,毛主席又回到了我軍領導崗位。這次運動防禦阻擊,是遵義會議之後中央軍委第一次交給我們的戰鬥任務,我們一定要打一個漂亮仗,不辜負軍委的期望!”政委謝良、政治處主任張南生進行政治動員後,全團排以上乾部精神振奮,信心十足,會場氣氛十分熱烈,他們紛紛表示: “打好遵義會議後第一仗!”“我們牽好'牛',保證兄弟部隊宰好'豬'!”“堅決聽從黨中央、中央軍委的指揮!”各級幹部馬上回連隊進行了戰鬥動員。部隊在東皇場地區追敵必經之地構築工事,佈置疑兵,採取聲東擊西、聲西擊東、且戰且走、步步為營的戰術,將追敵川軍9個團3個旅的兵力引導到溫水地區,牽制達6天之久,超額完成了預定任務。待敵發覺上當受騙,紅軍已在遵義地區打了一個大勝仗,宰了一頭大“肥豬”。 就在紅五軍團三十七團在河壩、東皇場地區牽制敵軍的同時,紅一、三軍團主力於24日拿下桐梓,25日攻克婁山關,27日重佔遵義城。王家烈帶著一排手槍兵倉皇潰退到忠莊舖一帶,碰上了趕來增援的薛岳部吳奇偉的兩個師。被打得驚慌失措的王家烈好像絕望中撈到了一根救命稻草。經過一番密謀策劃,決定合兵一處,返攻遵義。紅軍主力馬上轉入了消滅吳奇偉中央軍的戰鬥。其中,在遵義城南的老鴉山、紅花崗、插旗山、碧雲峰一帶的戰鬥,打得最為激烈殘酷,老鴉山爭奪戰尤甚。 老鴉山是位於遵義城西南,離城約2公里處的製高點,也是俯瞰紅花崗、插旗山、碧雲峰等遵義城南部的屏障,戰略位置十分重要。守住老鴉山,就守住了遵義城;丟掉老鴉山,也就丟掉了遵義城。吳奇偉縱隊的五十九、九十三兩個師從貴陽星夜兼程趕來。紅三軍團的十團、十三團在張宗遜、黃克誠和彭雪楓、李乾輝的率領下,迅速佔領了老鴉山主峰及周圍的一線製高點,構築防禦陣地。紅一軍團的三團和紅三軍團的十一團、十二團則根據軍委的命令,分別向懶板凳(今南白鎮)和鴨溪方向,以及遵義通向貴陽公路以西方向進擊,準備從敵人兩翼和側後迂迴,配合上面防守部隊,殲滅向老鴉山、紅花崗一線進攻的敵軍。 2月28日上午,吳奇偉部憑藉精良的武器和充足的彈藥,向老鴉山主峰發動了猛烈的進攻。一時間,地動山搖,樹斷枝飛,石碎草燃,敵人的砲火很猛,衝鋒也很兇,國民黨的中央軍確實與王家烈的黔軍不同。 紅十團團長張宗遜、政委黃克誠已經幾天沒休息了。此刻,他們站在紅花崗北坡的一片林子裡指揮戰鬥。突然,敵人出動了一個多師的兵力展開了又一輪進攻,天上也飛來了敵機,敵人的大砲向老鴉山主峰開始了又一輪猛轟。 突然,一顆砲彈在團參謀長鍾偉劍身邊爆炸,鍾偉劍當場犧牲。 老鴉山主峰面前,敵屍遍野。但紅軍的傷亡也非常慘重。特別吃虧的是,紅軍沒有重武器,對敵人的大砲和飛機轟炸,苦無對付之法,老鴉山主峰一度失守。 “紅十團撤到紅花崗北坡待命,紅十一團配合幹部團上!奪回老鴉山主峰!”電話里傳來了上級的命令。 幹部團再顯神威。在團長陳賡、政委宋任窮的率領下,乘敵人進占主峰、立足未穩之機,採取側後迂迴戰術,一個隱蔽衝鋒,一頓手榴彈猛錘,奪回了老鴉山主峰。 被打急了眼的吳奇偉不甘心失敗,又調來1個團,並集中全師炮火,向主峰猛轟。 幹部團不愧紅軍王牌。他們在戰爭中學習戰爭。敵人打炮時,他們躲到山坡反斜面,以逸待勞。一待敵人炮火停止,衝鋒開始,他們又迅速回到陣地上,對仰攻敵人實行俯打。就這樣,一次又一次地把爬上來的敵人打了下去。 “餵!陳賡同志嗎?你們打得好!我們正在收攏部隊,準備出擊。只要你們控制住老鴉山,一軍團一趕到,我們就把吳奇偉這個老對手報銷了!”黃克誠正在給幹部團團長陳賡打電話。 “消滅吳奇偉!活捉薛岳!殲滅中央軍!”一陣戰斗口號聲過後,紅一軍團主力紅一師、紅二師在李聚奎、賴傳珠和陳光、劉亞樓等的指揮下,向猛攻山頭的敵人部隊的背後發動了總攻擊,這樣,原來進攻的敵人陷入紅軍兩面夾擊之中,頓時亂了陣腳。先是被迫後撤,爾後奪路而逃,一時潰不成軍,“兵敗如山倒”,亂如黃蜂一般。 紅三軍團從老鴉山、紅花崗一線猛衝下來,與紅一軍團合兵一處,展開了對吳奇偉、王家烈殘部的猛追戰。 “這一追擊的決戰,關係全局的勝負,無論如何要擴大戰果,消滅吳奇偉餘部!”這是上級的命令。 “衝呀!殺呀!猛打猛追呀!不讓敵人跑掉一個呀!看誰繳槍多,捉俘虜多,開展一場大競賽呀!把敵人趕到烏江餵王八呀!”這是紅軍全體指戰員的行動口號。 一時間,從遵義到烏江渡口的公路上,形成了紅軍猛追、蔣軍狂奔的局面。紅軍戰士1天沒有吃飯喝水,他們發揚連續作戰、不怕疲勞、不怕犧牲、猛打猛追的精神,一路猛追,連夜奔襲,展開了一場漂亮的追擊競賽。 不可一世的吳奇偉這回可苦了。他跑到烏江邊,正要過江,忽然傳來了薛岳“不准過江”的命令。 “好!我就死在這裡好了!”吳奇偉急得痛哭流涕,跺腳搥胸,氣急敗壞地說。 隨從副官一使眼色,兩名衛士連拖帶拉地挾持著吳奇偉渡過了烏江。 “為了保住貴陽,把烏江浮橋砍斷!”過了江的吳奇偉不顧一切地下了死命令,露出了猙獰面目。 浮橋保險索被斬斷了。浮橋被烏江急流沖斷。正在橋上渡江的蔣軍官兵,統統栽入江中,真的餵了王八。未及渡江的吳奇偉部1800餘人,全部當了紅軍的俘虜。烏江北岸的全部輜重,也都成了紅軍的戰利品。 此戰殲敵2個師又8個團,俘敵3000人,活捉敵團長1人,擊傷敵旅長、團長3人,繳獲了大批武器彈藥及軍用物資。 “還是毛主席的運動戰思想靈驗啊!西征以來,咱紅軍這是頭一次揚眉吐氣啊!”指戰員們都豎出了大拇指。 1935年3月14日,天剛麻麻亮,貴州仁懷桑樹灣紅二師五團團部,團長謝屏仁正向連以上乾部作戰鬥動員: “同志們!我軍二佔遵義後,蔣介石把罪責歸到王家烈頭上,撤了這個'貴州王'的職。另調川、滇、湘及國民黨中央軍向。黔北合圍,採取老一套堡壘戰術,企圖吃掉我軍。中央軍委決定,從茅台三渡赤水河,將敵人引到川南去,最後甩開圍追堵截。我團任務,是攻擊魯班場的周渾元部敵軍,掩護全軍三渡赤水。魯班場的敵人有2個師,駐紮在一個四周環山的壩子上,距仁懷縣城和茅台鎮都是20公里,處境比較孤立。但周渾元老奸巨猾,他吸取了難兄弟吳奇偉的教訓,把兵力龜縮一處,大修堡壘,堅守待援,十分謹慎,又有敵人飛機支援,很不好打。我們要發揚勇敢作戰精神,堅決打痛他。遵義會議前後,兄弟部隊一團、四團、六團、十團、十一、十二、十二團,還有乾部團都立了大功,我們五團也不是孬種,也要在魯班場戰鬥中打個漂亮仗,堅決完成黨中央交給我們五團的主攻任務!大家有信心嗎?” “有!”“咱五團絕不比別人差!”“打死個週渾球狗日的!”“咱五團也要露一手!打個漂亮仗!”在場的這些連以上乾部早就憋著一股勁,摩拳擦掌,紛紛請戰: “好!三營七連,你們擔任全團尖刀連,迅速插到塘埡口、枇杷堰、石板井,直插魯班場,主攻白家坯敵人!其餘各連,從左右兩翼跟進攻擊……”參加過秋收起義的三營七連連長宋大關此刻激動得滿臉通紅。這位江西人30多歲,是一個久經沙場的老同志。他回到連隊之後,把尖刀連的任務簡要作了佈置和戰鬥動員後,立即率全這跑步出發。只見山間羊腸小道上,荒草密林間,戰士們個個汗流浹背,但情緒高昂。當他們來到白家埡陣地時,已經是天大亮了。 白家埡是扼守魯班場西南面的一個重要山口,也是周渾元重兵設防的一個山堡。週部佔領此處後,強令士兵和老百姓伐木砍樹掘壕修碉堡,在陣地前沿,為掃清射界,將草木一律斬平,挖上壕溝,每隔1米設1個大木樁,中間纏繞藤條、荊棘,布成一道道屏障,以阻止紅軍前進。 要拿下白家埡,首先必須進入衝鋒出發地。宋大關看到陣地前雖砍得溜光,但還有敵軍未來得及清除的斷木和雜草,在敵軍槍砲射擊死角處,有一條乾河溝,只要接近這條乾溝,紅軍衝鋒攻擊就處於有利地位了。 宋連長簡要交代了幾句,然後帶頭就地滾爬起來。戰士們見自己的連長如一段圓木向坡下直滾,頓時明白過來,也照樣抱槍滾動起來。敵人開始不知為何物,待到反應過來,掉轉槍口射擊,紅軍七連官兵已全部滾到干溝死角里,敵軍火力無可奈何。 瘋狂的敵軍在於溝上方盲目編織層層火網,打得土石四濺,枝葉飛揚。 宋連長又匍匐前進,利用一些雜草斷木作掩護,穿過了敵人一道又一道火網和藤木屏障。 突然,“哎喲!”一聲,兩個戰士扎上了敵人預設的竹籤。這是敵人第二道封鎖線——“竹籤封鎖線”。 “用馬刀砍斷它!交替掩護,分路前進!”宋連長當機立斷。戰士揮舞馬刀,砍出了幾條通道。敵人的“竹籤封鎖線”也被攻克了。 白家埡敵堡越來越近了。戰士們似乎聽到了敵軍求救求援的聲音。 時近中午,敵軍飛機前來助戰,敵軍的火力也更猛烈了。槍砲聲、炸彈爆炸聲,響成一片。紅軍傷亡在增加,被敵方火力壓得抬不起頭來。 “朝飛機揮舞白布襯衣!”宋連長發現敵堡中的周渾元部隊是用白布指示敵機轟炸掃射,於是靈機一動,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戰士們趕緊脫下白色襯衣,向天空亂舞。 這一招果然有效。敵機弄不清下面是紅軍還是白軍,只好在敵堡中士兵的叫罵聲中一溜煙飛走了。 宋連長見正面攻擊比較困難,於是採取兩翼迂迴、正面佯攻的方法,打一槍換一個地方,以迷惑、吸引敵人的注意。 紅軍一個奇襲,攻上敵堡。向敵人喊話,宣傳紅軍寬待俘虜政策。頑固的敵人開始還想拒降。憤怒的戰士丟進去一顆冒煙的手榴彈。 一聲爆炸過後,敵人內部停止了爭論。一個一個灰頭土臉地從碉堡中走出來。 攻下白家埡敵堡,紅軍打了一個漂亮的攻堅戰。整個掩護大部隊三渡赤水河的魯班場戰鬥,紅軍殲敵1000餘人。 魯班場戰鬥得到了別具一格的補償。紅軍主力順利佔領茅台渡口,並順利修復了茅台的赤水河浮橋。 茅台,是舉世聞名的茅台酒產地。這裡雖僅是一個幾千人的小鎮,但家家戶戶壇壇罐罐裡都裝滿了酒,全鎮經年瀰漫著特有的酒香。幾個土豪聽說紅軍神兵天降,早跑光了。於是,他們家中的酒成為紅軍的戰利品。全軍會喝酒的,都品嚐了這種美酒;不會喝的,也灌上一水壺,作為擦腳活血之用。歷來嗜酒的軍事顧問李德,更是得其所哉,到當時最有名的“義成老燒房”痛飲了一番,反正他目前也無所事事,即使喝醉了,也無關大局。 全軍數万人平安從茅台三渡赤水河。敵人又撲空了。 3月16日18時,茅台赤水河浮橋橋頭。 正準備過橋的毛澤東、朱德等中央首長邊走邊談。 “工兵連真有辦法!”毛澤東對架橋工兵大為讚賞。 “立功首先要給工兵連立頭功!三渡赤水打先鋒!”劉伯承以總參謀長的身份馬上想到應該給工兵連請功。 朱德緊接著說:“成立工兵連時我就講了,工兵很重要,一千年前就有了。工兵逢山開路,遇水架橋,這個任務很重要,也很艱鉅。”毛澤東忽然想到什麼,當即對劉伯承說:“總參謀長,是不是把下一步渡赤水的浮橋問題向工兵連交代一下。”“王耀南!”隨著劉伯承一聲呼喚,一個英俊的年輕人應聲而至,不用說他就是工兵連長王耀南。 劉伯承問王耀南:“你知道我軍二渡赤水時架設的太平渡。二郎灘的浮橋還在不?”王耀南迴答:“據了解,還在。”劉伯承指示說:“那好。你趕快派幾個得力的人,每人帶兩條短槍,多帶手榴彈,到太平渡、二郎灘去一下。如果橋還在,留幾個人把橋看起來。並把情況向我報告。”王耀南馬上派李景富帶六七個有經驗的老戰士飛馬前去偵察。不久即回來報告:“國民黨軍隊還沒有到那裡,地主武裝也不敢動,老百姓自己把橋保護起來了。橋都是好好的。”“好,好,好!你帶上幾十個人抄小路趕到兩個渡口,把幾座浮橋全面檢修一下,我們還有用,要四渡赤水。”紅軍已一渡、二渡、三渡赤水,難道還要四渡赤水?這個疑問不久就解開了。紅軍三渡赤水,是紅軍全軍性的一次大佯動,目的是回師川南,公開擺出北渡長江姿態,吸引敵人各路兵馬會聚川南古商地區,特別是要把訓練有素、裝備精良的滇軍調出雲南,紅軍然後反向前進,南渡烏江,以便徹底甩開敵人圍追堵截。 為此,紅軍三渡赤水後,隱蔽集結,由紅一軍團派出1個團偽裝主力向古藺縣城方向前進,在鎮龍山與川軍魏楷部廖九甫團打了一仗。 “紅軍大部隊來了!”廖九甫團沒有料到紅軍會再入川南,因此毫無戒備,軍官和士兵忙於抽大煙、睡大覺、賭博,聽到槍聲,慌忙放了幾槍,就逃之夭夭了。 鎮龍山一仗,果真使蔣介石以為紅軍集結川南,準備北渡長江。於是急令各路軍奔襲川南“會剿”。並訓令說:“剿匪成功,在此一舉,勉之勉之。”毛澤東指揮紅軍反其道而行之,於3月20日至22日在太平渡、二郎灘、林灘等地東渡赤水,從敵軍重兵進襲的中間穿插到了敵軍後方,使蔣介石的聚殲計劃再一次破了產。 紅九軍團奉命留在烏江北岸,偽裝主力,單獨行動。這支新建軍團在軍團長羅炳輝、政委何長工率領下,從此相當長時間內單獨行動。他們在馬鬃嶺分兵,在老木孔激戰,在貓場、瓢兒井牽制敵人重兵,在“虎跳石”渡過北盤江,在宣威休整一段時間後,於東川渡過金沙江,轉戰千里,單獨活動2個月,於大涼山重新與主力紅軍會合,出色地完成了牽制敵人的別動隊的任務。 紅一軍團為掩護全軍南渡烏江,首先攻占了仁懷到遵義公路上的倒流水,打破了敵人封鎖線,控制了長干山、楓香壩一帶。中央紅軍主力安全突進到烏江北岸。 南渡烏江的先遣任務交給了紅一軍團一師三團。紅軍在偷襲不成的情況下,再次組織了對烏江的強渡。白天強渡失敗,夜晚乘風雨雷電交加之際再次強渡夜襲。一營前衛連前衛排終於摸到了南岸,攀爬藤條摸上了江邊50米高的石壁上的一條小路,一排手榴彈炸死了敵人守吊橋的哨兵,奪佔了江邊敵人1個營兵力把守的險要隘口,控制了渡口。工兵連再建奇勳,架通了烏江浮橋。 3月30日,紅一軍團、紅三軍團、紅五軍團和中央縱隊分別從大塘、江口、梯子岩全部渡過烏江,消滅了南岸敵軍的增援部隊,前進到息烽西北的黃崗、牛場、蔡家寨地域,直接威脅到貴州省府貴陽。此時,各路蔣軍正在向川南古藺地區急進。紅軍南渡烏江,將各路敵軍遠遠甩在了烏江以北的赤水河地區。蔣介石精心策劃的圍攻紅軍部署被全部打得粉碎。 此時身在貴陽的蔣介石,面臨的不是如何圍剿紅軍,而是如何緊急調雲南滇軍前來“救駕”、“勤王”,以及如何準備車馬軟轎防止夫妻雙雙被紅軍活捉的問題。因為在離城20裡的水田壩、天星寨和飛機場附近,已經發現紅軍,而手頭可派的兵力都已派到川南黔北去圍剿紅軍了,此時貴陽的警察局長王天錫,一下子成了貴陽市內軍銜最高的人物,破格被蔣臨時任命為貴陽警備司令。而這位光桿警備司令受寵若驚之餘所作的唯一大事,也不過是找馬,尋轎,設計如何在關鍵時刻保護“老頭子”和宋美齡逃跑而已。 四渡赤水,是毛澤東在長征中指揮的機動靈活的一次重要戰役,將作為毛澤東一生中的“得意之筆”而永垂史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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