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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八章潛伏

我的抗戰1 崔永元 7097 2018-03-14
葉鍾英——時為中共上海地下電台報務員 方曉——時為中共上海浦東工委偽軍工作委員會委員 唐路——時為新四軍軍部偵查二科交通員 何犖——時為中共華中局情報部交通員 丁公量——時為中共浙東區黨委敵偽工作委員會副書記 王芸彬——時為國民黨軍統“抗日殺姦團”河南新鄉工作組組長 彭望緹——時為國民黨三民主義青年團駐上海情報員 我確實難以表達對抗戰老戰士的真實情感,說感動、振奮,並不是最真實、最迫切的。 說實話,看著老戰士們輕鬆地、甚至沒什麼表情地回憶著70年前那些驚心動魄的親身經歷時,我很難身臨其境。 這不是冷血,而是一種歲月磨礪之後的細節缺失,以及經歷上缺乏共振,所帶來的情感閥暫時關閉狀態。

情感閥暫時關閉了。於是,我只能用一個匠人的心態,把故事做到好看。 這是一個追求收視率的時代,是一個希望你能安靜地坐下來,不嗑瓜子、不上廁所、不聊天,將我的故事看上10分鐘的時代。 可是,耄耋老人們超慢的語速、慵懶的身姿,偶爾斷篇兒的尷尬,都跟一個故事想要的效果格格不入。 於是,我必須把故事做好看了。用各種手段——音樂、音效、快速剪輯,讓老人平靜的講述,忽然變得讓人揪心。 要是能回到70年前,手裡還有台攝像機,我一定要跟著這些老戰士,去拍下他們的戰鬥情景。 我特想知道,他們嘀嘀嘀發報的時候,是一種類似於辦假證的躲避警察的心態,還是明天就可能犧牲的心態?他們手裡攥著左輪槍在街角等待一個日本軍官時,那盞街燈是不是像電影情節般地閃爍著?

我就是想知道,“當時到底怎麼回事兒?” 然而,因為我70年前不在現場,所以無從知曉了。 當然,因為70年後我敬業的演繹,讓無從知曉的這一段,變得更加撲朔迷離。 在整理的過程中,我偶爾會泛起惻隱。很奇怪,不是為這些老戰士們感動,而是常常想起他們身影后的那些老百姓,忽然就有種想哭的感覺。 這期中,因為暗殺“北”大校而受到牽連的黃包車夫,在暗殺發生後逃跑了,後來被日本人逮捕,嚴刑拷打,並將他的妻子和兒子帶到他面前,給他最後一個交代的機會。 遍體鱗傷的黃包車夫當然還是無從回答,於是,日本人放狗咬死了他的小兒子,並槍斃了他們兩口子。 看筆錄的那一刻,我的情感閥空前開放,不能平靜。 只是,這些細節,在故事裡沒有放大,因為無關宏旨。

但是我想,如果我能,我要拿起攝像機,去拍一拍在暗殺發生前,車夫一家三口毫無危險徵兆的平靜生活,留給今天的自己一段真實的素材——一段令所有音樂、音效、剪輯技巧蒼白到無恥的素材。
抗戰時期,始終存在著一條看不見的戰線。國共兩黨的地下抗日人員,在各自的潛伏崗位,秘密注視著形勢發展,伺機而動,通過種種特殊手段,完成了對敵情報蒐集傳遞、物資運輸、策反、破壞乃至暗殺行動。 今天位於上海的黃陂南路710弄,民國期間叫做貝勒路福煦村,這裡有一幢不起眼的三層小樓。 1940年8月至1942年8月,有一座秘密電台架設在這裡,與延安和中共華中局保持著通訊聯繫。報務員葉鍾英、張志申,以學生身份做掩護,在這裡從事著秘密工作。

葉鍾英和張志申收發情報都是在晚上,他們將發報機隱藏在樓梯的夾層裡,每天深夜3點準時將電台取出,收發情報。收發情報時,他們用黑布把窗子蒙起來,因為機器都擺在地上,人也就坐在地上。長期這樣的工作,葉鍾英的身體開始吃不消了,但是,每天晚上必須得等到3點鐘,而且,必須得坐著等到那個時間,不敢睡到3點,怕睡過了。葉鍾英的媽媽心疼女兒,於是主動承擔起叫醒女兒的工作,這樣,葉鍾英每天還能先睡一會兒,到3點之前,母親會準時叫醒她,開始工作。 葉鍾英和張志申將發報機隱藏在三樓樓梯最上一級的夾層裡。每天深夜,這座電台都會準時收發情報。來往電報稿由葉鍾英與譯電員約定在公園、電影院或馬路邊秘密交接。 1942年,葉鍾英在工作中,感覺到一絲異樣。她突然聽到咕嚕咕嚕的響聲,知道有人在偵查他們。另外,她還看到窗外有人在朝天線看。於是,她立即向領導反映此情況。葉鍾英老人說:“那時是潘漢年來做決策,他決定讓張志申一個人留在那裡,讓我去另外一個地方。於是,我就從那裡撤走了。”

葉鍾英走後,張志申在牆面上開了一個洞口,作為藏發報機的暗室,洞口外糊上牆紙,挨著洞口放只茶几,茶几上放上熱水瓶和茶杯。葉鍾英老人說:“那所房子是木板的,按茶几大小開了一條口,把木板取下來,機器就可以放到裡面去了。” 夜深人靜時,張志申移開茶几,拿出耳機、電鍵,把天線接上,繼續通報著情報、信息。與此同時,日本人也在利用特殊設備,搜尋著從福煦村發出的電波。 1942年夏天的一個深夜,張志申緊張地收發著電報,一樓突然傳來敲門聲,他迅速將設備藏進暗室,上床裝睡。四五個日本便衣憲兵,衝進了屋子,其中一人身上還背著儀器。日本憲兵一進屋就到處搜,可是什麼也沒有搜到。當時街上已經有很多人在圍觀,日本人搜不到證據,也不好把人帶走。他們只好讓張志申繼續睡覺。在以後的日子裡,日本人一直都在跟踪張志申。葉鍾英老人說:“好久以後,日本人也放鬆了,因為每次都搜不到什麼東西。”

從1937年抗日戰爭爆發至1949年上海解放前夕,在盧灣區範圍內,現已發現曾有6個中國共產黨的地下電台。其中,曾在今黃陂南路148號的電台工作的李白,就是影片《永不消失的電波》的故事原型。 抗戰期間,上海的多個地下電台,都在用電波遠距離傳遞著消息,與此同時還有大量地下交通員,用雙腳實現著情報的傳遞。那時,還有一些小通信員,他們都是孩子,男的女的都有。小通信員進出敵人的封鎖線很容易,敵人不知道他們在做什麼。 方曉當時是中共上海浦東工委偽軍工作委員會委員,他說:“我們這些工作,如果說取得了很大的成績,那是因為我們的交通站、我們的政治交通、我們的小通信員做了很大的貢獻。” 1943年,年僅13歲的唐路,就已經是新四軍軍部偵查二科的一名交通員。在上海,本來有一個情報小組,後來變成兩個情報小組,唐路就負責聯繫這兩個情報組。唐路老人回憶說:“我在書本里邊做夾層,把情報夾在書裡邊。有時情報是紙條,就可以放在皮帶裡、鞋子裡、帽子裡,這些地方都可以作掩護。”因為唐路年紀小,敵人就不太注意,他曾經進出揚州、鎮江很多次。

同年被分配到華中局情報部工作的何犖,也是交通員當中的一員。交通員的工作很辛苦,何犖老人說:“來去大體上是300裡,生過疥瘡,身上都是蝨子,屁股拱起來雪白雪白一大堆。腳上不知道起過多少泡,一雙襪子跑三次就破掉了,還不能穿破襪子,穿破襪子跑路容易磨掉皮。怎樣才能不讓敵人懷疑呢?社會化、群眾化,要把這兩個表演好,才能淹沒在群眾的大海之中。” 1943年夏天,何犖攜帶一包密封文件,從淮南根據地出發前往上海,沒人知道那包文件是延安的“整風文獻”。為了防止敵偽盤查,何犖的上級潘漢年,用工整的楷書在文件信封上寫上“南京國民政府上海特工總部武君國親啟”,下款則寫上“鎮江特工站”。 據何犖回憶,那一次,潘漢年是假作寫給上海的武君國,他還想在信封下面寫上“年”,因為潘漢年過去的化名叫“老年”。何犖老人說:“潘漢年當時對我說,你拿去好了,如果出毛病,也交給武君國算了,反正文件也沒什麼秘密了。”何犖拿著這包密封文件,想辦法避過一些可以繞過去的大站或碼頭。何犖老人說:“比如到了江邊,我不乘輪船了,我乘小筏子,在金山上岸,把這個東西放在偽軍的報紙裡,帶到上海。”

這樣一路避過盤查,順利到達目的地的行動,遠遠不止一次。 何犖老人至今還清楚地記得,自己如何動腦筋避過敵人的檢查。有一次,上海的上級把一卷膠卷放在手電筒裡交給何犖,那是六屆三中全會和四中全會的文件。何犖想出了一個很好的辦法,他不僅帶著藏有密件的小手電筒,而且自己又買來了兩個新電筒,三個電筒放在一起帶著。何犖當時想:“萬一敵人檢查到了,我可以講是晚上照明用的,如果認為我帶得太多了,我可以把兩個送給他們。”結果,何犖預想的這個情景還真的發生了。敵人檢查時,對何犖說:“你帶這麼多也沒用。”於是,何犖說:“這樣吧,你們也辛苦,這是違禁品,我也不好意思,這兩個乾脆作為罰款吧。”敵人說:“好!那你走吧。”那一次,何犖又順利通過了敵人的盤查。

1944年的秋天,從事情報策反工作的丁公量,經常思考著一個問題。他手下的同志周迪道,已經在日本寧波憲兵隊,擁有了“八大密探”之一的身份,並且建立了潛伏在日本憲兵隊內部的“400”小組,但“400”成員們的開銷捉襟見肘,不得不向丁公量申請活動經費。 丁公量對周迪道說:“漢奸就是敲竹槓的,但是敲竹槓有一個原則,就是不能向人民群眾敲竹槓,要向奸商敲竹槓。”丁公量還告訴周迪道,要廣泛交朋友,各種各樣的人都要拉得住,不然就不能互相幫助,更沒有情報。 周迪道和小組的另外四位同志,在老百姓眼中是不折不扣的“漢奸”。丁公量對他們說:“不要太拘謹,放開手腳,主動跟鬼子、密探接近,打麻將、推牌九,甚至逛妓院,但是如果去妓院一定要'借干鋪',不能'睡濕鋪'。”

丁公量還告訴手下的同志:“要進窯子,你們一定要懂這些。那些地方是最邋遢、最齷齪的地方,但是你們要進入到這種地方去。”周迪道和同志們過去不敢做的事情,這時候也必須大膽去做,既然是漢奸了,就應該既能夠摸透日本人的心,又能夠挖出許多情況。 一天,“400”小組在日偽報社發展的一名線人,匆匆趕來,從口袋中小心地掏出一卷日軍宣傳品,這個重要情報表明:鬼子馬上就要下鄉掃蕩了。 鬼子要掃蕩的時候會有一些“苗頭”出來,比如說要搶糧。線人也不是馬上就能知道確切情報,而是需要看“苗頭”、看現象。這時鬼子往往會要密探、翻譯一起出發。從這些現象裡面可以了解到什麼地方要被掃蕩,於是,丁公量他們馬上就告訴有關的地區。 迅速的情報傳遞,令日偽掃蕩隊伍往往顆粒無收,敗興而歸。憲兵隊思想課長鈴木漸漸失去了耐心,他覺得周迪道等人,混吃混喝,卻沒有情報。為了穩住鬼子,丁公量決定,今後要利用打時間差的方法,為鬼子提供既“假”又“真”的情報。 丁公量老人說:“所謂時間差,就是我們給日本人的情報確實是真的,但是等到日寇嗅到、佈置下來的時候,我們這裡早已經變化了,那個情報已經不起作用了,已經成了舊聞了。比如說,我們司令部在什麼地方開一個什麼大會,這個情報是真的,但是當日寇拿到情報的時候,司令部早已經走了。” 假情報後來被屢次證實,日本人對“400”成員們的不滿和懷疑漸漸消散。丁公量把情報送出去,是要讓這個情報為敵人所信任,而且能夠起到調動敵人的作用。具體說,主要就是周迪道提供給鈴木的情報,能夠使鈴木在憲兵隊裡得到重視,這樣鈴木就會覺得很滿意,反過來他對周迪道的小組也就重視,覺得很親切。 丁公量領導下的“400”小組,潛伏在寧波日本憲兵隊,傳遞情報無數,解救同志多人,為妓女贖身,槍斃叛徒,引起偽軍內鬥,堅持了一年零三個月,直至抗戰勝利。 1943年末,日寇華北作戰兵團開始在河南新鄉、開封等地集中兵力,囤積物資,於1944年春在中牟、花園口一線強渡黃河,攻克鄭州,沿京漢鐵路南下,直撲武漢、廣州,企圖打通華中走廊,支援南太平洋、東南亞地區的對美作戰。 11月,美國開始向日本佔領的亞洲地區發動猛攻,節節勝利,並且控制了日本人後方補給的海運和空運。前線日軍的作戰需要接濟不了,華北的日軍派遣總司令部製定計劃,在1943年的冬天,日軍在黃河北岸的開封和新鄉聚集大量兵力。 因應形勢,1944年春,重慶國民黨情報部門也大力部署,加強華北淪陷區的地下抗日組織。軍統特務王芸彬,被徵調到河南新鄉,組建抗日殺姦團。 “殺絕漢奸”是軍統當時的除奸標語。 抗日殺姦團,簡稱抗團,是“九一八”事變後不久,在天津和北京由一些青年自發組織的一個愛國組織。抗團裡面的成員都是青年學生。當時的天津和北京,北洋軍閥後裔中的很多公子、少爺們,都參加這個組織,因此聲勢很大。 1944年4月,在偽第六方面軍的掩護下,王芸彬取得了公開合法身份,並建立了新鄉地下工作組。王芸彬被安排到了偽第六方面軍的參謀處。參謀處處長是門致中,他是黃埔軍校第十二期的學員。門致中給王芸彬安排了一個公開的身份,就是諜報參謀。 王芸彬老人說:“這個時候我可不是王芸彬了,我叫郭冰然,郭參謀。”在新鄉憲兵隊,還有一個特務機關,就是憲兵特務隊。門致中也給王芸彬弄了一個公開的身份:當顧問。 接下來的日子,王芸彬注意到一個人——新鄉車站機務段工人劉鵬,這個人的背景有點兒神秘。王芸彬老人說:“劉鵬這個人平平凡凡、樸樸素素,待人接物很厚道,樂於助人,從不跟人計較得失。我聽他的口音,是貴州人。後來,他跟我碰到幾次,也主動跟我說話。”但是,當時大家也不深談,都是客客氣氣的。 1944年10月下旬的一天黃昏,平日里客氣穩重的劉鵬,忽然跑來找王雲彬,他告訴王雲彬:下午日落前,20多架日本戰機從北邊陸續降落在西郊日軍飛機場。情報迅速通過王雲彬傳到美軍基地。第二天黎明前,新鄉上空機聲轟鳴。七八架美式重型轟炸機在四架“黑寡婦”夜航戰鬥機的掩護下,僅10分鐘,就把西郊機場日寇飛機及機場設施炸毀。 初次合作,信任在國共兩黨的地下抗日人員之間建立起來了。 1944年秋的一天,劉鵬告訴王芸彬,日本指揮部命令新鄉車站站長,限令第二天組裝13節軍用列車,裝載物資駛向鄭州,這些物資必是日軍前線作戰急需,劉鵬提議炸毀軍列。 王芸彬對劉鵬說:“不要在新鄉車站炸,而是要等軍列開過新鄉車站以後,走到黃河鐵橋時再炸,不但把車炸了,而且連黃河鐵橋一塊兒炸了。”劉鵬說:“太好了,太好了。”王芸彬的爆破小組帶上炸藥,在新鄉車站就登上了車。 在第一節車廂和第二節車廂交界處的連鉤上,王芸彬緊緊地貼上了一個30克的炸藥,起爆器也安好了,時間定為3分鐘。安好炸藥以後,王芸彬爬到第二節車廂頂上,用手電筒跟第五節車廂聯繫,那邊回電錶示:“知道了,我也投放。”王芸彬頂著烈風低著頭爬到第五節車廂,爬到車門那個地方,用手去推車門。車門很鬆,把車門推開了,王芸彬就把30克的炸藥變成圓的塞進去,同時把起爆器也安上了,時間也定好了,然後又用手電跟爆破組的小張聯繫:“都好了,跳車。”他們兩個都跳下去,王芸彬跳下去以後正好滾到溝裡面。 爆炸雖然沒有成功炸毀黃河鐵橋,但炸毀了40多米的路基,日軍大為震動卻調查無果。 1945年3月下旬,憲兵隊裡忽然來了一個日軍“北”大校。 3月以後,他經常到憲兵隊來,憲兵隊長對這個“北”大校畢恭畢敬。後來才知道,這個“北”大校是華北派遣軍司令部派來主管豫北地區的保衛工作的,專門對付國民黨和共產黨的地下組織。他的地位很高,不僅是大校,而且還是一個皇親。 這個“北”大校,每到禮拜天的晚上,總是一個人,不要任何人陪同,僱上一個黃包車,把他拉到妓院去發洩性慾。他離開妓院也很準時,每到12點鐘,他就僱黃包車把他拉回軍營他住的地方。根據舉報,很少有哪個禮拜天他不去的。王芸彬他們研究了這個情況,認為這個人一定要除掉,如果不除掉的話,對王芸彬自己領導的那個組織,對八路軍的地下組織,比如劉鵬那個組織,以及其他的抗日組織,一定會非常不利。 一場暗殺行動,在王芸彬心中漸漸醞釀成熟。王芸彬用的槍是前進基地配給他做特工狙殺人的左輪手槍,子彈是高爆頭的,只要擊中人就活不了。那天晚上,王芸彬預備好出手了。準備用木船接應他的同伴小張,也把船放到了一個隱蔽的地方。 12點左右,王芸彬等了不到四五分鐘,就看到一個黃包車搖搖擺擺地過來了。那時路上雖然有電燈,但是光線很暗,王芸彬看到一個軍官倚靠著坐在車上,嘴裡叼著煙卷,手裡扶著軍刀,穿一件大衣,王芸彬幾步就躥了過去。 “北”大校發現有人過來,挺起了身體,罵道:“八嘎雅路”。 王芸彬右手嘣的一槍,聲音很悶。王芸彬老人說:“這槍不太響,嘣的一槍,就看到大校往前一躥,子彈從右邊進去了,啪,向左邊倒下去了,我左手拿著手電一照,看到他的左腦袋沒有了。”車夫嚇壞了,愣在了那裡。王芸彬告訴車夫自己是游擊隊,被打死的是日本特務,讓車夫把車扔了,趕快跑。槍一響,船上的小張也上來了,上來以後拿手電跟王芸彬聯繫,王芸彬幾步就跳到了船上,船就順著水流走了。 事發後,新鄉日本憲兵隊將沿途所有攤販,全部緝捕,嚴刑拷打,車夫一家三口慘被折磨致死,但日本憲兵隊仍然一無所獲。 那段日子,國共兩黨的地下抗日人員,在各自的潛伏崗位,通過種種特殊手段,完成了對敵情報蒐集傳遞、物資運輸、策反、破壞乃至暗殺行動,他們都在等待那個勝利的日子。 1945年8月16日,丁公量正在洗澡,一個通訊員跑來大叫:“粟科長,粟科長(粟後為丁公量化名),我們勝利了!我們勝利了!日本投降了!日本投降了!”他交給丁公量一封譚政委(譚啟龍)給的信。丁公量看了以後,向同志們公佈了勝利的消息。 丁公量老人回憶說:“當時在那裡的同志,全站起來歡呼呀,這個信裡就是講,延安的電台報告說,日本已經投降。” 在同樣的日子裡,王芸彬也在享受著勝利者的驕傲。王芸彬老人說:“那個日本憲兵隊的隊長,級別也不高,他拖著他的小馬,把他的一柄軍刀,祖傳的軍刀送給我了,他說對我很欽佩。在日本,尤其是貴族家庭,軍刀都是一代一代傳下來的,很寶貴,他把這軍刀贈送給我了。他第二天就走了,第二天日本的部隊也撤走了。” 同樣的日子,帶給所有人同樣的心情。何犖老人說:“我一看馬這麼多,手電到處搖,就知道是大事了,大家不睡覺了,看看到底是什麼大消息,一會兒就听到了,日本鬼子投降了,哇,一個晚上沒睡覺,都快活得要死。” 彭望緹老人說:“我們勝利以後,日本人也蠻怪的,看到中國人對面走過來,他們就過到馬路另一邊走,離我們遠遠地走,不敢跟我們面對面地走。”彭望緹老人認為,這是日本人不敢來對視中國人那種勝利者的眼光,他說:“那個時候,我們自然而然地覺得我們是勝利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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