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5、戰爭還真離不開百姓

日軍第六方面軍的岡部司令官，抱病研究湘西的戰爭態勢。他是堅決反對日軍芷江作戰的，但是既然芷江作戰開始了，他又不得不去給予應有的關注。因為參加芷江作戰的第20軍，是他第六方面軍的主力軍，一大批愛將去了湘西，他這個司令官不管不問，真有些於心不忍啊。 這幾天不斷接到前線的戰報，全是壞消息，讓他的血壓不斷升高，弄得他頭痛腦脹，很不好受。前段時間他真想同岡村寧次賭口氣，撒手不管戰事，他還給大本營稱說身體不適，以此解脫煩惱。現在看來不行了，必須過問一下才是，說不定還有機會扭轉戰局，即使扭轉不過來，也應把損失降到最小的限度。 初夏的武漢這年熱得特別早。血壓一直降不下來的岡部，感到渾身燥熱，拿手摸摸身子，周身都是燙手的。他用涼毛巾搭在額頭上，腦子停不下來，老是被幾個師團長的身影糾纏著。岡部想，解救湘西最佳的方法，是從廣西方向出奇兵，而不是從湘西的正面長沙出兵。長沙、衡陽一帶早被中美空軍監控起來了，即便有點小勁作，都被中國軍隊看得一清二楚，他們對長沙、衡陽一線太敏感了。

他起身叫作戰課長把他的想法告訴廣西的橫山勇，聽聽橫山勇中將的意見，如果行，就讓第11軍派出1個師團，把湘西的部隊接出來。最理想的是開闢一條通道，使第47師團，116師團、68師團和幾個獨立旅團順利進入廣西佔領區，以便作下步打算。 第11軍司令官橫山勇，雖說不費吹灰之力佔領了廣西，但是他在衡陽的確領教了中國軍隊的頑強。衡陽一戰讓他改變了以往對中國軍隊的看法，中國軍隊不全都是飯桶，中國人也不是東亞病夫，這個國家現在倒像是一覺醒過來的雄獅，越來越兇猛了。他真有些“士別三日，刮目相看”的感覺。 橫山勇接到岡部的電報，沒有立馬回電，他同幕僚們研究了半天。第11軍的參謀部也比較謹慎，第六方面軍岡部司令官的指示不能不執行，再說岡部的考慮有一定的道理，從湘西南部出奇兵，要是放在去年以前那是無懈可擊的戰略方案，可是現在情況大不一樣了。

橫山勇中將明白屬下的意思。他經過再三思考，決定派第34師團從廣西全縣出發，先佔領湖南與廣西交界的新寧，以新寧為基地再往湘西推進。他發電報把第11軍的作戰部署向第六方面軍司令官岡部作了報告。然後就開始行動了。 日軍第34師團的10000多兵馬，由坦克戰車開道，快速從廣西全縣進入湖南境內。周邊的老百姓被日本大軍攆跑了，他們向中國軍隊的長官報告了情況，10000多日軍過來了，坦克、大砲怪嚇人的，大路上塵土飛揚，捲起的黃土像一條長龍，殺氣騰騰。 新寧守軍是第94軍的43師，師長立即把老百姓反映上來的情報報告給了湯恩伯。湯恩伯只說了一句話，這戰爭果然離不開老百姓呀便把電話給掛上了。他帶著第三方面軍的副司令官、參謀長等一大批人，匆匆忙忙趕到綏寧。在臨出發時，通知第26軍軍長丁治磐，94軍軍長牟廷芳，還有各軍參謀長，火速趕到綏寧，召開緊急會議。

湯恩伯自湘西會戰以來，多次在綏寧這個地方召開第三方面軍的軍事會議。第一次軍事會議不是在綏寧開的，因為這個地方離前線太近，當時綏寧以外，還沒有中國軍隊駐守，只好放在靖縣開。湯恩伯記憶猶新，那次軍事會議還得到委員長誇獎：“好呀，就要以這樣的態度和行動，從戰略高度來認識湘西會戰。” 湯恩伯在第一次會議上怎麼說的？他用手拍拍腦袋瓜子想起來，這腦袋瓜子還好使。他當時對各軍師長說，日軍攻擊雪峰山，委員長下定決心，誓死抵抗。如果雪峰山不守，則安江、芷江不保，所以委員長命令耀武，把命搭上去也得守住。我們都是校長的門生，在關鍵時刻要為校長分憂，為黨國效力。第三方面軍的任務，就是保證第四方面軍的右翼安全不出問題。

現在據可靠情報，有一個師團的日軍欲過武岡，直取會同，進攻芷江。這一帶地形遠不如雪峰山險要，無有利地障可以扼守，因此第三方面軍決定採取分進合擊，痛擊敵人，搭上命也得把好這道關。 “不成功，便成仁！”蔣介石欣賞這句話，所以才誇獎他。 今天召開的軍事會議要簡單得多。現在整個湘西戰場正朝著好的方面轉化，反攻的命令已經下達，奪取湘西會戰全面勝利的日子為期不遠了。 日軍第34師團的企圖不會得逞，他們是來找死的。這次軍事會議，湯恩伯把駐守在新寧的43師師長李士林，參謀長程化龍等人都叫過來了，讓他們放開手腳幹，把全師的美式大砲、坦克戰車全拉上去，不要吝嗇彈藥。 “告訴你們吧，美國佬的槍支彈藥多得是，你們打不完。”湯恩伯把大家說笑了。

參謀長劉廣濟說：“湯總的意思大家明白，一定要打出我們第三方面軍的軍威來。過去我們一直被小日本飛機、大砲、坦克追著打，這次也該我們揚眉吐氣一回了。告訴各位長官，湯總司令已請示何總司令了，何應欽答應派大量飛機助戰，只要需要，保證隨叫隨到。” 軍事會議的氣氛熱烈起來了，李玉堂司令官、牟軍長、丁治磐軍長都先後發了言，表明了自己的積極態度。湯恩伯對大家說：“新寧這一仗結束後，第94軍回靖縣休整，其他各軍開到綏寧，通道休整。從戰略任務上來看，反攻桂北，收復廣西肯定要落在第三方面軍頭上了，我們要作好下一步的準備。” 第43師師長李士林，率全師在新寧防線全部展開，他們嚴正以待。四面八方的老百姓都跑來報信，新寧人民群眾也組織了千人的支前擔架隊、運輸隊、救護隊，還為第43師偵察敵情。湯恩伯聽說後，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滋味，比在河南強啊，在河南他沒有處理好兵民關係。

日軍第34師團十分小心，他們先派出2000多人的先頭部隊，向新寧發動試探性的進攻，師團主力緊隨其後。根本沒讓日軍先動手，第43師的大砲就先開張了，百門美式重砲，把日軍先頭部隊打得很狼狽。部隊的進攻陣形混亂極了，他們手裡的槍還沒打響，就受到嚴重創傷，死傷一大片。 從芷江起飛的混合空軍大隊，十多架戰鬥機、轟炸機，放棄了日軍的先頭部隊，直接朝第34師團主力撲去。十多枚重磅炸彈投下去後，便是飛機連續不斷的俯衝掃射。日軍主力不得不向後撤退，躲藏在森林中去。 中國空軍在返回的途中，又對先頭部隊進行了一番轟炸和掃射，基本上把日軍進攻的勢頭給摧毀了。他們好不容易把部隊收攏，正在作調整，天上的一群飛機又來了。在空中他們發現了目標，十幾架戰機輪番俯衝掃射，日軍沒有一點招架之功了，只是抱頭鼠竄，水溝裡、稻田裡到處藏的都是日本兵。

李士林師長抓住戰機，命令全師出擊，連預備隊都沒留。第43師的官兵等待這個機會快有一個月了，眼睜睜地看著友鄰部隊打勝仗，自己卻沒有殺敵立功的機會。這時報效國家的時候到了，他們像猛虎一樣，朝日軍猛撲過去，跑得快的逃脫了，跑不快的全做了刀下鬼。 日軍先頭部隊丟下輜重潰敗下去，雙方對陣不到一天的時間，前來救援的日軍第34師團就撤退回全縣了。橫山勇向岡部報告，防守在新寧的中國軍隊氣士高昂，裝備優良，中國空軍一天內出動20多架戰機，突破新寧防線是不可能的事了。 岡部沒有說什麼，他無法指責橫山勇的第11軍。要飛機沒有飛機，比裝備比不上別人，這場仗是注定要失敗的。岡部放下剛剛服藥喝水的杯子，他沒有請示中國派遣軍總司令岡村寧次總司令，便擅自作出決定，命令坂西一郎組織芷江作戰部隊撤退，收縮回邵陽以東地區。

岡村寧次聽說岡部下達了撤退命令，心裡雖說有幾分不悅，但他還是同意了。他沒有理由阻止前線部隊撤退，再說岡部身體不適，還能主動關照前線的事情，這也是很好的事。 為了使前線日軍更好地執行撤退命令，岡村寧次也無可奈何地下了一道各部隊集結撤退的命令，以此來修復他與岡部之間的矛盾。岡村寧次這半年的中國派遣軍總司令不好當喲，他不僅要應付本土政府內閣無休止的質詢，要同軍隊裡不同閥派你爭我鬥，還要過問偌大一個中國戰區。 1945年的小日本，是進入二十世紀以來最艱難，最苦難，最慘重的一年，上至日本天皇裕仁，下至平民百姓，日子都煎熬著呢。不說盟軍對日本本土的轟炸和進攻，單就是中國戰區說來，湘西地區吃緊，整個東北、華北也岌岌可危。特別是共產黨的八路軍、新四軍以及他們領導的敵後武工隊、鄉區縣民兵隊伍，把日軍和偽軍擺弄得惶惶不可終日。

岡村寧次現在沒有過去那麼不可一世了，他在想自己的退路，中國軍隊的許多高級將領同他是有交情的，一旦日本戰敗，他想他們是會伸出手來拉他一把的。蔣介石集團的主要敵人不是日本，這個內幕岡村岡寧次是了解的。在中國全面抗戰還沒有爆發的時候，他就研究過國民黨蔣介石、何應欽的動態，那時他們對日軍侵占東北三省而不顧，專心致志在消滅共產黨的武裝力量。 岡村寧次突然有了一個想法，他可以幫助蔣介石對付共產黨的八路軍。他曾研究過八路軍作戰的特點，對游擊戰、運動戰、山地戰那一套，他是作過總結的，還寫有一本小冊子。到時候拿出來獻給蔣介石，再有何應欽、湯恩伯這些人美言上兩句，一切事情都好辦，做個軍事顧問也是可以的。 岡村守次還有預見性，後來的事情完全同他想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