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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七章虎斑貓

拉瑪2號 阿瑟·克拉克 3377 2018-03-14
晨曦初露,一隻蒼鷹在沼澤地上空孤獨地盤旋。一陣從大洋上襲來的狂風吹來,那鷹傾斜身子,轉而沿著海岸向北飛去。 在蒼鷹飛過的下面,海島、河流和海灣交彙的地方,遠遠地,可以望見淺褐色和白色的沙灘從這裡開始,彎曲綿延,一直伸展到極遠處的地平線,恰如一道白色的紗練,靜靜地漂浮在大海的懷抱裡。風格各異的建築星星點點,散佈於草原和沼澤之上。一條條公路如絲帶般展開,把那些建築串了起來。 遙想75年前,肯尼迪航天港曾是全球6個低軌航天發射中心之一。人們從高速列車、飛機上下來,登上短程航天機,飛向低軌道空間站。 然而,“大動亂”改變了這一切,把一個繁忙的太空港變成了一個鬼魅出沒的文化遺跡。被遺棄多年的航天港的正門和廊廳裡雜草叢生,成了水鳥、短吻鱷和佛羅里達中部地區無處不有的昆蟲們的天堂。

在21世紀60年代,在經過了20多年的劇烈衰退以後,這個航天中心開始恢復營運。不過開初時僅用於佛羅里達海岸的航空飛行。在70年代中期,空間發射恢復後,老的肯尼迪發射台才重新啟用。到2199年12月,有一半以上的空間發射中心被整修出來,以應付不斷穩步增長的地球和太空之間的交通需求。 從臨時辦公室的窗口,瓦納爾·波索夫將軍欣賞著那隻蒼鷹飛翔的雄姿,只見它優雅地下滑,回到窩巢裡。那巢築在一棵高高的樹上。 他熱愛飛禽,他的童年是在中國度過的,從那時起,他就迷上這些可愛的動物。在夢裡,波索夫多次來到一個奇異的星球。那裡,天空中飛翔著許多奇奇怪怪的生物,這夢不斷重現,栩栩如生,如臨其境。 他還記得自己曾問父親:拉瑪飛船裡有沒有飛行的動物?自然,父親的回答令他非常失望。

一陣巨大轟鳴聲從窗外傳來,波索夫從朝西的窗口看去,大路對面,檢測塢前,人們正快馬加鞭地對兩艘“牛頓號”飛船的離子動力系統進行複雜的試車檢測。 巨大的平台沿著軌道移動著,一個離子引擎因為離子控制器的故障,曾被送回子系統檢測區檢修。今天下午,它將被裝上飛船,送往“LEO-2”空間站的裝配船塢,與船體配接。在聖誕節前,飛船的整體裝配必須完成。 兩艘“牛頓號”飛船的測試正在“LEO-3”空間站上全面進行。宇航員們將在“LEO-2”空間站上,用備用設備進行受控模擬練習。要到發射前一周,他們才有機會登船實際操縱飛船。 大樓南邊,一輛電力客車靠站了,下來幾個乘客,其中一個金發女子引人注目。她穿著黃底帶黑條紋的長袖衫和黑色的絲質長褲,輕快優雅地朝大樓入口走來。

波索夫從遠處欣賞著她。他記起,薩巴蒂尼在當記者前,就已經是一位成了名的模特兒。他很納悶,為什麼她要在今天上午的醫療會議前私下來見他。 一分鐘後,她出現在波索夫的辦公室門口。 “早晨好,薩巴蒂尼夫人。”波索夫招呼道。 “怎麼還是這麼一本正經,我的將軍?”她笑道,“這裡不就咱倆嗎?在隊裡,只有你和兩個日本人不叫我弗朗西絲。”她發現波索夫用一種奇怪的眼光盯著她,不由得低頭瞧瞧,身上是不是有什麼不對頭。 “怎麼了?”遲疑了一下,她問。 “是你的衣服。”波索夫故意地鬆了口氣,“一瞬間,我以為是一頭正要撲向羚羊的斑斕猛虎。也許是我年紀大了,老眼昏花。”他示意請進。 “有人說我像貓,可從來沒人說我像虎。”弗朗西絲在波索夫辦公桌旁的椅子上坐下,笑著學貓叫,“喵,喵——我是只無害的虎斑家貓。”

“我可一點都不相信。”波索夫輕輕地一笑,“有許多形容詞適合你,弗朗西絲,但'無害'這詞不在其中。” 他突然嚴肅起來:“我能為你做點什麼?你說有重要的事要見我,還那麼急。” 弗朗西絲從公文包裡抽出一張紙,遞給波索夫:“這是我們這次行動的新聞報導計劃,昨天,我同新聞辦公室和世界電視網的官員們又把它研究了一遍,請注意有關宇航員個人報導那部分,原計劃這個月要全部拍完,目前已完成了5個人,還剩4個人。但是,因為你延長了3天的模擬練習,擠占了分配給沃克菲爾和圖格耶娃的時間。” 她緩了口氣,觀察著波索夫。 “我們可以在下個星期六拍攝高岸,在聖誕夜到波士頓去拍奧圖爾將軍;但是理查德和艾琳娜說他們沒時間了。另外,還有那個老問題,就是你和尼柯爾根本就沒有拍攝計劃……”

“你堅持要在今天早晨討論你的所謂'新聞計劃'?”波索夫打斷了她。他的聲音嚴厲起來,安排延長模擬練習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另外,在參加這次行動的人中,”她不理會波索夫的態度,繼續說,“民意測驗表明,公眾對你、我、尼柯爾·德雅爾丹和大衛·布朗最感興趣。但是直到現在,我還沒有辦法說服你確定一個時間,來完成你的節目拍攝;德雅爾丹夫人則根本不打算配合。世界電視網絡的人很不高興。我的發射前報導計劃就要泡湯了,我需要你的幫助。” 弗朗西絲直視著波索夫將軍,說:“我希望你能取消增加的模擬訓練,並安排確定的時間拍攝你的個人專題,同時再找尼柯爾談談。” 將軍皺起了眉頭,對弗朗西絲的無禮感到生氣。他要告訴她,所謂的“個人專題”不在他必須辦理的事情清單上,但是,一個什麼念頭使他忽然改變了主意。他的直覺和閱歷都告訴他,要謹慎,事情不這麼簡單。他改變了話題,以便找到妥協的辦法。

“順便我想告訴你,我很憂慮由你的意大利政界和商界朋友們聯合主辦的盛大的新年晚會。我知道,我們已經同意所有人都參加這次被《美國名人雜誌》稱為'世紀盛典'的社會活動,這是在訓練開始時就訂下來了的。可現在怎麼辦?我很發愁呢,你能不能幫我想點辦法降低一下宣傳的調子?” “晚會也是我的難題呢。”弗朗西絲答道,小心地避開了他設下的陷阱,“在這件事上我也需要你幫忙。現在有4個隊員說他們不打算參加了,另外有兩三個人說他們有了其它的約會——雖然他們在三月份就同意了參加這次晚會。高岸和山中宏想回日本與家人一塊兒度假;理查德告訴我他已經在開曼群島訂好了水下呼吸器,要去潛水。更絕的是那個法國女人,竟然只說聲她不來了,不加任何解釋。”

波索夫不禁笑了:“怎麼,你竟還有這種難事兒。我以為你們女人之間商量事情,會比其他人好辦一些。” “她曾好幾次對我說什麼對新聞記者不感興趣,真是個冷漠無情的人,孤癖頑固。”弗朗西絲聳了聳肩,“但是公眾對她很著迷。這倒不僅因為她是一個醫生、一個語言學家、一個前奧林匹克冠軍,還因為她是一個著名小說作家的女兒和一個有個十四歲女兒的未婚母親……” 波索夫看了看表,打斷了她:“好了,告訴我,還有什麼問題?我們要在十來分鐘以內趕到集合的地方。”他又對弗朗西絲笑了笑,“另外我給你出個主意,那個'法國女人'今天正處理的事,可以成為你的個人專題拍攝的一部分。” 弗朗西絲暗自思忖:“這傢伙會不會已經有了準備?不管怎樣,他馬上就會知道。”她從公文包裡拿出一方形的東西,遞給了波索夫。

“還有一件事。”她說。 波索夫有些不解。弗朗西絲嚴肅地說;“這是一位自由記者賣給我們的,而且我們確信沒有復製件。” 她停了下來,看著波索夫把這東西裝進他的辦公計算機。當看到屏幕上放出的影像時,波索夫的臉色唰地變得蒼白,屏幕上,他女兒娜塔莎正狂亂地叫著、嚎著。 波索夫關掉了影像。 “我盡量不讓小報記者得到這東西。”弗朗西絲輕聲說。 “這錄像有多長?”波索夫將軍神色黯然。 “大約有半小時,”她回答,“看過錄像的只有我一個人。”波索夫深深地嘆了口氣。自從他接到“牛頓號”的司令官的任命以後,他妻子彼德娜一直提心吊膽,就怕出現這種情況,可事情終於還是發生了。斯維爾德羅夫斯克醫院的院長曾保證,沒有任何記者能靠近女兒,而這裡卻有長達30分鐘的錄像,這會把彼德娜氣昏的。

他眼望窗外,心裡在琢磨如果女兒患有嚴重精神分裂這一事實公開了的話,局面一定很糟糕,讓人掃面子。不過,這倒不會危及這次行動。 波索夫兩眼直瞪著弗朗西絲,他一向痛恨作交易,而且,他不敢肯定,她是不是也參與了這件骯髒的事…… 波索夫冷靜下來,臉上浮出無可奈何的笑容:“我想,我可以報答你,雖然這不太光明正大。”停了停,他又補充道,“不過我覺得,有人正盼著我的酬謝呢。” 好極了!弗朗西絲想。但她知道,此時還是不吭聲為好。 沉默良久,司令官又說:“好吧!我取消增加的模擬練習,其他人也在報怨這個安排。按你的要求,彼德娜和我將儘早趕到羅馬拍攝個人專題;明天,我會提醒所有的宇航員參加新年晚會,並告訴他們這是任務。但是,無論我或是其他任何人,都無法要求尼柯爾·德雅爾丹同你談論工作以外的個人私事。”

他站了起來:“好了,我們走吧,會議的時間到了。” 弗朗西絲也站了起來,吻了吻他的臉頰:“謝謝你,瓦納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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