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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24章

末日逼近 斯蒂芬·金 7617 2018-03-14
鳳凰城報紙稱為“頑固不化的娃娃臉殺手”的勞埃德·亨賴德,被兩名警衛帶到了鳳凰城監獄最為安全的側廳裡。兩名警衛中的一個是流鼻涕的傢伙。這兩個人看上去都脾氣不好。側廳的其他囚犯都像受檢閱似的對勞埃德表示歡迎。在馬克斯,他可算得上是個名人了。 “嗨!亨賴德!” “進來啦,你這傢伙。” “告訴D. A. ,只要他讓我出去,我是不會讓他傷害你的!” “要堅如磐石,亨賴德!” “說得對,老兄!說得真是太對了!” “貧嘴的狗雜種。”那個鼻涕警衛咕噥了一句,隨後打了個噴嚏。 勞埃德高興地咧嘴笑了。他的新名聲使他有點兒暈頭轉向。像布朗斯維爾那樣的地方並不多,雖然這裡的膳食要好一些。當你成為一名重量級拳擊手時,你就會得到尊敬。他想像,湯姆·克魯斯在世界上嶄露頭角時的比賽上,肯定也會如此這般地感受到某種東西的。

他們穿過在大廳的盡頭一道門和一個雙柵電子門。他再次活躍了起來,表情冷漠的警衛深吸了一口冷空氣,就像要爬樓梯一樣。然後他們帶他通過了一個保安用金屬探測器,也可能是要弄清楚他屁眼裡確實沒塞什麼東西,就像電影上那個小丑帕皮倫所做的那樣。 “好了。”鼻涕警衛說道,坐在防彈玻璃罩內的一個警衛揮手讓他們走開。他們向下進入了另一個塗成工業綠色的大廳。這裡非常安靜,只有警衛的腳步落地聲(勞埃德穿著紙做的拖鞋)和勞埃德右邊的呼呼喘氣聲。在大廳遠處的盡頭,另一名警衛站在一扇關著的門前等著他們。這扇門上有一個並不比透氣孔大多少的帶有嵌入玻璃中的金屬絲的小窗。 “為什麼監獄總是有一種屎尿味?”勞埃德問道,打算引起一場談話。 “我指的是,怎麼連沒有鎖犯人的地方,也有一種屎尿味。該不會是你們這些傢伙在拐角那裡撒尿了吧?”他邊想邊竊笑,這確實是一件很滑稽的事。

“閉嘴!你這個殺手。”表情冷漠的警衛說。 “你臉色看上去不好,”勞埃德說,“你該回家躺一躺。” “閉嘴!”另一個警衛說。 勞埃德閉口不言了。當你試圖同這些蠢貨說話時,結果往往是這樣的。他的經驗是,監獄教養官這一階層,是一個無教養的階層。 “嗨,下流胚!”那個門衛說道。 “你在這兒乾什麼?你這個狗雜種。”勞埃德針鋒相對地回擊道。但卻連使你感到新鮮而又機智的反駁都很少。接連兩天他都能感到一種舊有的對監獄的麻痺感正在襲遍他的全身。 “你會為此丟掉一顆牙齒的,”那個門衛說道,“一顆牙齒,記住,一顆牙。” “那你也聽著,你不能……” “我能。這個院子裡就有一個為了兩紙箱長大衣、一輛破汽車而把老媽給殺了的混蛋。你不會想掉兩顆牙吧?”

勞埃德沉默了。 “這就對了。”那個門衛說道,“只要一顆牙。把他弄進去吧。” 那個表情冷淡的警衛笑了笑,打開門,另一個警衛則把勞埃德帶了進去。由法院為他指定的律師坐在一張金屬桌旁,正在從公文包裡找文件。 “律師先生,這就是您的主顧。” 律師抬起頭來。勞埃德斷定,這個人太老了,手都發抖了,但他是一個什麼樣的貨色呢?窮人是沒有選擇的餘地的。他們肯定會把他打昏的,勞埃德估計他可能得判20年左右。當他們盯住你時,你就不得不閉眼咬牙了。 “非常感謝您……” “就是那個傢伙,”勞埃德指著那個警衛說,“就是他叫我為混蛋的。當我回敬他時,他又打算讓一個混蛋敲掉我一顆牙!警察咋這麼野蠻呀?”

律師在臉上摸了一下。 “是這樣嗎?”他問那個門衛。 門衛眼珠滑稽地轉了轉,做了個“我的天啊,您竟會相信這種事”的動作。 “律師先生,這些傢伙真該給電視一台寫信表示祝賀,這就是事實。” “胡說八道!”勞埃德堅決反駁說。 “我堅持我的觀點。”門衛說道,狠狠地盯了勞埃德一眼。 “我敢肯定你會這樣做的。”律師說道,“但我認為在我離開這里之前,我應看一下亨賴德先生的牙齒。” 那個門衛臉上出現了微有難堪的慍色,同帶勞埃德進來的那兩個門衛交換了一下眼色。勞埃德笑了。這個老東西可能在這點兒上是對的。他在這裡遇見的這最後兩個監獄警衛都是老看守了。其中之一還曾進入人家勒索過一個結腸造口術包。你敢相信嗎?一個該死的結腸造口術包。這些老油子連屎都不會給你拉一泡的。詭辯、撒手不管,這就是他們的座右銘。除了這些,剩下的就是同法官交換一些下流故事了。但也可能他會因武裝搶劫被判10年刑,也可能被判終身監禁。總而言之,他真正毫不關心的唯一一個人就是那個坐在白色康尼車裡的妻子,也可能他得把這事推到老油條波克身上了。波克不會介意的。波克就像老爺子的帽圈一樣死板。勞埃德又有點兒笑得開心了。你必須保持樂觀。這是一張王牌。人生苦短啊。

他開始意識到,那個警衛已將他們單獨留在了這裡。勞埃德也想起來了,他的名字叫安迪·德溫斯,他正在用一種奇怪的方式盯著他。這是一種就像你盯著一條腰已被打斷但其致人於死地的牙齒仍未受損傷的響尾蛇時的那種方式。 “你罪孽深重,西爾維斯特!”德溫斯突然大聲說。 勞埃德嚇了一跳。 “什麼?你這話什麼意思?我罪孽深重?順便說一句,我認為你把剛才那個老胖子收拾得差不多了。他就像吃了根釘子又吐不出來一樣地要瘋了。” “聽著,西爾維斯特!非常仔細地聽著!” “我的名字不叫……” “你別幻想美事了,西爾維斯特。”德溫斯的目光毫不游移,聲音軟中帶硬,亞麻色捲髮留成平頭,幾乎都成了絨毛,頭皮髮粉色,左手第二指上帶著一個無花紋的結婚金戒指,右手第三指上帶著一個昂貴的兄弟會戒指,兩個戒指碰在一起發出就像勞埃德的牙齒一樣的撞擊聲。 “你要考慮在9天內就要對你進行的審判,西爾維斯特。因為最高法院4年前就做出了這一決定。”

“這是咋回事?”勞埃德從來沒有這麼心神不安過。 “這是馬卡姆在南卡羅來納的那件案子,”德溫斯說道,“而且它必須符合各州速審死刑案的各種條件。” “死刑!”勞埃德驚恐地喊叫了起來。 “你指的是電椅吧?嗨!伙計,我從未殺過人!向上帝發誓!” “在法律的眼中,這無關緊要,”德溫斯說道,“如果你曾經到過那裡,你就乾了此事。” “你什麼意思,它無關緊要?”勞埃德幾乎是尖叫著說,“當然至關重要了!這真是一件混帳事!我沒有殺害那些人,是波克乾的!他是個瘋子!他是……” “能閉上你的嘴嗎,西爾維斯特。”德溫斯用那種軟中帶硬的口氣詢問道。勞埃德閉口不言了。他突然擔心他已忘了在馬克西姆為他舉辦的酒席,甚至忘了他有可能丟掉牙齒這件事。他豁然發現他的律師像只嘰嘰喳喳的鳥兒一樣,是在向西爾維斯特這只吃葷的貓講話。只是在他的記憶中,繞舌的鳥並不會藏貓貓,不會玩頂球遊戲或把一個捕鼠器放在貓四處探索的爪子前。勞埃德看到的是西爾維斯特被綁在一把椅子上,一合開關就渾身冒出了電火花。他甚至看清了那個喋喋不休的律師微黃色腦袋上的警衛帽。

這可不是一幅專門供人娛樂的景象。 也許德溫斯在勞埃德臉上看到了某種表情,因為他的口氣頭一次變得有點溫和了起來。他雙手交叉,放在從公文包中取出的文件堆上。 “在重罪期間提出的一級謀殺案過程中,作為從犯不會有什麼事的,”他說道,“本來有3名證人作證說你和魯·弗里曼在一起。你會受皮肉之苦的。你明白嗎?” “我……” “好了,現在再回到南卡羅來納的馬卡姆案子吧。我想只用幾句話告訴你,你將在那個案件中承擔多大的責任。但首先。我應提醒你一件事實,在各級審判中你肯定也會知道:美利堅合眾國憲法特別禁止殘酷的懲罰。” “譬如他媽的電椅,真是太對了。”勞埃德氣憤填膺地說。 德溫斯搖了搖頭。 “在這一點上法律有些解釋不清,”他說道,“尚在4年前,我就把各法院上下左右都跑遍了,試圖弄清這一問題。殘酷的懲罰是否指像電椅和毒氣室這樣的東西?或者是指判決和執行之間的'等待'?像某些犯人——埃德加·史密斯、卡里爾·切斯曼和特德·邦迪這些名人一樣,上訴、拖延、緩期執行數月或數年,被迫將時間浪費在各種死囚牢房中?最高法院已允許實施70年代末的一種建議,但死囚牢房仍人滿為患,酷刑和非同尋常的懲罰這一令人惱火的問題依然存在。好了,還是回頭說一下南卡羅來納的馬卡姆案吧。你也知道,曾有一個人因強姦殺害3名女大學生而被判電刑。喬恩·馬卡姆保留的日記詳細記述了此案的預謀。陪審團已判他死刑。”

“滿嘴噴糞。”勞埃德嘟囔了一句。 德溫斯點點頭,對勞埃德苦笑了一下。 “該案已全部移交最高法院。該院再次確認,在特定的情況下死刑不算酷刑和極刑。法院建議,從法律角度看,越早執行越好。你開始理解此事了嗎?西爾維斯特?你開始明白一些了吧?” “你該知道為什麼要在亞利桑那而不是在新墨西哥或內華達審判你了嗎?” 勞埃德搖了搖頭。 “因為亞利桑那是有死刑罪的4個州之一。已向僅處理死刑案的巡迴法庭提出了請求並得到了認可。” “我不同意你的說法。” “你就等著在4天內接受審判吧。”德溫斯說道,“亞利桑那州今日才有了需要有12名男女組成的陪審團的此類大案。我將盡可能地拖延時日,但頭一天我們就得同陪審團見面。亞利桑那州要在第二天才介紹案情。我將盡力佔用3天的時間,我將大談特談我的開場白和結束語,直至法官打斷我的發言,但3天時間已是極限了。幸運的是我們能有這3天時間。陪審團將退席並在約3分鐘內發現你的認罪,除非會有該死的奇蹟發生。從今天起9天內你就會被判死刑,再往後一周,你就會像一堆給狗吃的肉一樣被處死。亞利桑那的人們喜歡這樣幹,最高法院也希望能這樣。因為越快執行,越會使每一個人都高興。我可拖它一周時間——只是可能——但把握不大。”

“基督耶穌啊,這不公正!”勞埃德喊道。 “這本是一個強橫的舊世界,勞埃德,”德溫斯說,“尤其是對被報紙和電視評論員稱為'瘋狗殺手'的你這種人來說。你在罪犯界是個真正的漢子。你真是一個大累贅。東部的報紙甚至用兩版的篇幅說你把流感病毒帶了回來。” “我從未傷害過任何人,”勞埃德生氣地說,“那些事全都是波克乾的。連那些話都是他捏造的。” “這無關緊要,”德溫斯說,“那正是我要使你的豬腦袋開竅的,西爾維斯特。法院打算給州長留出一天的餘地,僅僅一天。我將上訴,根據新規定,我的上訴必須在7天內或在其退場後立即交到死刑巡迴法庭。如果他們決定不接受上訴,我另外仍有7天的時間向美利堅合眾國最高法院提交請願書。在你這一案中,我將盡可能遲地提交我的上訴狀。死刑巡迴法庭有可能會同意聽聽我們的意見——雖然這是一種新的體制,但他們仍希望盡可能少些批評意見。他們可能會聽聽傑克為裡佩爾做的上訴。”

“要多久才能輪到我?”勞埃德嘀咕道。 “哦,他們會極快地進行處理的,”德溫斯回答說,連笑容也變得有點兒像狼魚一樣了,“你知道,巡迴法庭是由亞利桑那的五名退休法官組成的。除了釣魚、玩牌、喝陳年老酒以及等著像你這樣的可憐蟲出現在他們的法庭上之外,他們啥事也不干,他們實際上是一夥同國會、州長辦公室勾結的乃至相互之間進行勾結的計算機調製解調器。他們的汽車裡、棚屋裡,甚至小劃子上以及家裡,都配備有帶調製解調器的電話。他們的平均年齡是72歲。” 勞埃德打了個寒戰。 “這就是說,如果不是作為法官而是作為律師或法律系學生的話,他們之中的一些人甚至老得實際上難以按既定的巡迴路線活動了。他們全都信奉西部的信條——速審速決。這種工作方式直到1950年左右才在此間廢止。當涉及重謀殺犯時,這就是唯一的途徑了。” “全能的基督耶穌啊!連您也不得不這樣做嗎?” “你需要明白我們面臨的是什麼樣的情況,”德溫斯說,“他們正想證明你並未遭到慘酷以及非同尋常的懲罰,勞埃德,你應感謝他們才對。” “感謝他們?我不想……” “那就宰了他們?”德溫斯平靜地問道。 “不,當然也不是。”勞埃德不能令人信服地說道。 “我們請重新審判的請求有可能會被駁回,我會很快提出抗議的。幸運的話,巡迴法庭會要我提出證人。如果他們給我這個機會,我會再次叫來初審時做過證的每一個人,外加上我能想起的每一個人。在這方面,我將叫來你初中時的好朋友作為你的品質證人,如果我能找到他們的話。” “我在六年級就退學了。”勞埃德有氣無力地說。 “在巡迴法庭駁回我們的上訴後,我將請求最高法院聽一下我們的請求。我估計這一請求也會在當天被駁回的。” 德溫斯停下話頭點著了煙。 “那往後呢?”勞埃德問道。 “往後?”德溫斯問道,看來他有點兒驚訝,生氣地盯著仍在繼續說蠢話的勞埃德。 “隨後你就會被帶到州監獄的死囚牢房,好吃好喝直到你該上電椅時。但這段時間不會很長的。” “他們實際上不會這樣做的,”勞埃德說,“你不過是在嚇唬我罷了。” “勞埃德,有死刑巡迴法庭的4個州都是這樣幹的。至今為止,已有4個男女參照馬卡姆案執行了死刑。它值得納稅人為這一額外的法庭另外納些稅,但不應多,因為他們僅處理一級謀殺案的極少一部分。納稅人實際上也並不介意為死刑懲罰打開他們的錢包。他們喜歡這樣做。” 勞埃德看來都要嘔吐了。 “不管怎樣,”德溫斯說,“地方檢察官僅參照馬卡姆案來判斷被告是否完全有罪。對一隻嘴上粘有雞毛的狗來說,這還不夠;你應想方設法在雞窩裡就抓住它。他們就是當場抓住你的。” 勞埃德在男孩們的喝彩聲中陶醉了不到15分鐘,就被帶到了最高治安當局。現在想起來自己曾被人們盯得有二三個禮拜抬不起頭的情形,猶如掉進了一個無底深淵。 “你害怕了?西爾維斯特?”德溫斯用溫和的口氣問道。 在能夠作答之前,勞埃德不得不舔舔嘴唇。 “基督啊,我是被嚇壞了。從您所說的來看,我是死定了。” “我不想讓你死,”德溫斯說,“只是嚇你一下。如果你傻笑著大搖大擺地走進那間法庭辦公室,他們就會把你綁在電椅上接通開關。參照馬卡姆一案,你的編號為41。但如你能聽我的話的話,我們有可能僥倖獲得成功。我不是說我們一定能成功,而是說我們有可能成功。” “請說下去。” “我們必須考慮陪審團這一關,”德溫斯說,“即從街上隨便找來那麼12個傻瓜。我倒希望讓一些默誦可憐的溫尼並為寵鳥在後院舉行葬禮的太太們來做陪審團,我就想這樣。每一個陪審團員,當他們被列入陪審員名單時,都非常清楚馬卡姆的後果。他們是不願裁決在他們忘卻其後可能會或不會在6個月或6年內執行死刑的案子的;7月份被他們判處有罪的那個傢伙,打算在明星隊被打敗之前命赴黃泉。” “您打開的是地獄之門。” 德溫斯對此不屑一顧,繼續說下去:“在某些情況下,只有機警才能使陪審團判決無罪。馬卡姆一案就是一個例證。在某些情況下陪審團會讓那些大喊大叫的謀殺犯得以解脫,因為他們不想讓自己的雙手沾滿鮮血。”他從地下拾起一張紙。 “儘管在馬卡姆一案中有4人被執行了死刑,但在該案中共有70次死刑上訴。其中有30人未被執行,陪審團發現其中有26人'無罪'。有4人的定罪被最高巡迴法庭推翻,南卡羅來納1人,佛羅里達2人,亞拉巴馬1人。” “亞利桑那從來沒有發生過這樣的事?” “沒有。我告訴你,這是西部的法規。這5個老傢伙,希望使你這個傻瓜的這件案子板上釘釘。如果我們不能在陪審團面前得以開脫,那你就徹底完了。我在這一問題上的提議是90:1。” “按照亞利桑那的法律,至今為止有多少人被例行法院陪審團發現是無罪的?” “14起中有2起。” “差得也太多了。” 德溫斯苦笑了一下。 “我應當提出,”他說,“其中一個是得到了同伙的保護。像你一樣,勞埃德,他是過失犯罪。佩切特法官向那10個女人和2個男人足足咆哮了20分鐘。我想他會中風的。” “如果我被發現無罪,他們就不可能再審判我了,是這樣嗎?” “絕對不會了。” “這就是說只會留下一二卷案卷或什麼也不留下了?” “是這樣的。” “好傢伙。”勞埃德說道,並擦了一下額頭。 “只要你明白了這一局面以及我們必須堅持的地方,我們就能討論實質問題了。” “我明白這一點兒。儘管如此,我還是不喜歡這樣做。” “如不這樣幹你就是一個大傻瓜。”德溫斯雙手十字交叉,將身子俯在手上。 “好了。你已告訴我並且也告訴了警察,你……哦……”他從公文包裡的一堆文件中拿出一份裝釘好的文件,翻了一下。 “啊,就是它。'我從未殺害過任何人。所有殺人的事都是波克乾的。殺人是他的主意,而不是我的。波克是一個像臭蟲一樣的瘋子,我猜他是想淨化他所經歷的這個世界。'” “是的,正是這樣。那又怎樣呢?”勞埃德採取守勢地說。 “這就意味著你害怕波克·弗里曼。你怕他什麼呢?”德溫斯謹慎地問道。 “嘿,我也說不准……” “事實上,你是在為你的生命擔憂。” “我並不認為是這樣……” “你被嚇壞了。承認這一點兒吧,西爾維斯特。你還在耍小聰明。” 勞埃德用皺眉蹙額對他的律師表示不滿。這是希望成為一個好學生但卻又面臨被抓住把柄這一嚴重問題的小伙子的那種皺眉。 “別再讓我來開導你了,勞埃德。”德溫斯說,“我不想再這樣做了。你可以考慮一下我的建議,波克隨時都會被人用石頭砸死的。” “他會被砸死的!我們兩個都會被人用石頭砸死的!” “不。你不會,但他會被石頭砸死的。當他被石頭砸中時,他就瘋了。” “老兄,別吹牛了。”在勞埃德的記憶中,波克·弗里曼的鬼魂在興奮地呼喊著“嗬,嗬”,即向布雷克總店的那個女人開了槍。 “而且當時他也用槍點了你好幾次。” “不,他沒有。” “是的,他這樣做了。你只是暫時忘了而已。事實上,如果你不支持他這場鬧劇的話,他就要威脅你。” “好了,我也有支槍。” “這我相信。”德溫斯邊說邊向勞埃德眨了下眼,“如果你仔細回顧一下,你就會記起波克曾告訴過你,你的槍沒裝子彈。你都不記得這事了嗎?” “你說的是……” “當真正開始射擊時,除你之外誰也沒有感到吃驚,對吧?” “確實是這樣的。”勞埃德說,並使勁點了點頭,“我幾乎都要暈倒了。” “當波克·弗里曼被砍倒時,你都想把槍對准他了,以減少你的麻煩。” 勞埃德用希望逐漸破滅的眼光盯著他的律師。 “德溫斯先生,”他極為真誠地說道,“這卻有點兒胡扯了。” 那天早上晚些時候,他來到了訓練場,邊看壘球比賽邊思考著德溫斯告訴他的每一件事。一個名叫馬瑟斯的大塊兒頭獄友走了過來,抓住他的衣領就把他提了起來。馬瑟斯的頭照特利·薩瓦拉斯的式樣剃得溜光,在燥熱的沙漠氣候中閃閃發光。 “請等一下,”勞埃德說道,“我的律師數過了我的每一顆牙齒,一共是17顆。如果你……” “好的,這正是肖克利要說的,”馬瑟斯說,“所以他告訴我……” 馬瑟斯的膝蓋抬平,狠擊了勞埃德的襠部一下,帶來一陣鑽心的疼痛,如同叫都叫不出聲的酷刑一樣。他縮成一團倒了下去,用手緊緊地摀住剝皮抽筋般疼痛的睾丸。由於極端的疼痛,他眼前紅光一片。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能抬起頭,看到馬瑟斯仍在盯著他,那顆光頭仍在閃光。警衛們也開始往這邊盯著看。勞埃德蜷縮著身子,發出陣陣的呻吟聲,眼淚泉水般地噴湧而出,胃中猶如有一團大火球。 “這不是私事,”馬瑟斯誠懇地說道,“你也明白,這是公事。我本人也希望你能理解這一點兒。馬卡姆的法則算個屁。” 他大步走開了,勞埃德看到了站在訓練場另一邊載重卡車頂上的那個警衛。那個警衛的大拇指插入武裝帶中,笑瞇瞇地盯著勞埃德。當他看清楚他招來了勞埃德完全專注的注意力時,就用雙手的中指向勞埃德戳了戳。馬瑟斯溜達到牆邊,那個警衛扔給他一盒塔雷伊頓香煙。勞埃德躺在地上,雙膝緊抵住胸膛,雙手緊捂著那痙攣般疼痛的睾丸。 德溫斯的話在他腦中迴響:這是一個強權的舊世界,勞埃德,這是一個強權的舊世界。 真是對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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