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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第五十七章完成

宿主 斯蒂芬妮·梅尔 7107 2018-03-14
這次的議事法庭規模很小,不像審判凱爾的那次。伊恩只召集了傑布、醫生和傑萊德,不用提醒,他也知道傑米千萬不能靠近表決的地方。 梅蘭妮會向我道別,傑米在的時候,我無法面對這樣的訣別。說我怯懦也罷,我不在乎,我不會這麼做。 只有一盞藍色的油燈,黯淡的光暈映照在石頭地板上。我們坐在光暈的邊上,我一個人坐,四個男人面對我坐著。傑布甚至把槍也帶來了——彷彿這是個小木槌,讓這個會議顯得更正式。 硫黃的味道勾起了我記憶中痛苦的日子,有些記憶,我走了以後也不會後悔失去。 “她怎麼樣了?”趁著會議還沒開始,他們剛坐定,我就急切地問醫生。這個會議浪費了我所剩不多的時間,我擔心著更為重要的事情。 “哪個人?”他的聲音疲憊不堪。

我盯著他看了幾秒鐘,然後睜大了眼睛:“桑妮走了?這麼快?” “凱爾覺得讓她痛苦得越久,就越殘酷,她不快樂。” “我真希望能對她說再見,”我喃喃自語,“祝她好運。喬迪怎麼樣了?” “還沒有反應。” “治療師的身體呢?” “楚蒂把她帶走了,我猜是去給她弄點東西吃吧。他們正在想法子幫她找個她喜歡的臨時名字,這樣我們就不用叫她'那個身體'了。”他笑嘻嘻地開玩笑。 “她會好起來的,我相信一定會的,”我努力說服自己相信自己說的話,“還有喬迪,一切都會解決的。” 沒有人質疑我的謊言,他們知道我這麼說是為了安慰自己。 醫生嘆了口氣:“我不想離開喬迪太久,她也許需要些什麼。”

“對,”我同意,“我們快刀斬亂麻。”越快越好。因為無論他們在這裡說什麼都無濟於事,醫生已經答應我的條件了,但我心中仍有些許愚蠢的念頭,希望·希望有個兩全其美的解決辦法,讓我和伊恩在一起,梅兒和傑萊德在一起,大家都不再為此痛苦。還是早些斷了這種不切實際的念頭吧。 “好,”傑布說,“小漫,你站在哪一邊?” “我要把梅蘭妮還回來。”斬釘截鐵,不容爭辯。 “伊恩,你站在哪一邊?” “我們這裡需要小漫。” 斬釘截鐵——他的語氣和我一樣。 傑佈點了點頭:“這個問題真棘手,小漫,我為什麼要同意你的要求?” “如果換作是你,你一定想要回自己的身體,你不能剝奪梅蘭妮的願望。” “伊恩?”傑布問。

“傑布,我們必須著眼於更大的利益。小漫為我們帶來了健康和安全的保障,比我們原本擁有的還要多。她對我們這個群體、對整個人類的生存至關重要,個人利益不能阻礙群體利益。” 他說得對。 沒人問你。 傑萊德說話了:“小漫,梅兒怎麼說?” 哈。梅兒說。 我注視著傑萊德的眼睛,接著發生了最難以置信的事情。我經歷過的所有重塑與融合被撇到一邊,塞進了身體裡最小的一部分,我所佔據的那個小角落。我身體的其他部分不顧一切地渴望接近傑萊德,近乎瘋狂,就像自從我在這兒第一次見到他後一直懷有的那種情感,這個身體幾乎不屬於我和梅蘭妮——屬於他。 這裡的確沒有足夠的空間容下我們兩個。 “梅蘭妮想要回自己的身體,她想要回自己的生命。”

騙子,告訴他們真相。 不行。 “騙子,”伊恩說,“我可以看見你在和她爭論,我敢打賭她同意我的話。她是個善良的人,她知道我們多麼需要你。” “我知道的一切,梅兒也知道。她有能力幫助你們,還有治療師的宿主,她懂得比我還多,你們不會有事的。我來之前,你們就過得好好的,你們會活下去,就像以前那樣。” 傑布呼出一口氣,皺起眉頭:“我不知道,小漫,伊恩說得有道理。” 我瞪著那個老人,又看見傑萊德擺出同樣的表情。我把視線從他們身上移開,冷酷地瞥了醫生一眼。 醫生與我目光交匯,他的臉痛苦地扭曲著。他明白我給他的暗示,他有過承諾,這次會議不能推翻那個承諾。 伊恩看著傑萊德——他沒發現我們無聲的交流。

“傑布,”傑萊德抗議,“這裡只有一個選擇,你知道的。” “孩子,是嗎?我看起來,選擇無窮多啊。” “那是梅蘭妮的身體!” “也是小漫的。” 他的回答讓傑萊德啞口無言,他只得重新來過:“你們不能把梅兒關在裡面——這就像謀殺,傑布。” 伊恩身體前傾,照到了陽光,他的臉又突然變得怒不可遏:“傑萊德,你又會怎樣對待小漫?如果你把她帶走,我們其他人怎麼辦?” “你不在乎其他任何人!你只想犧牲梅蘭妮留下小漫——其他一切對你都不重要。” “你想犧牲小漫,留下、擁有梅蘭妮——其他一切對你都不重要!好吧,既然這些情況相等,歸根結底就要看什麼對其他人最好。” “不!歸根結底要看梅蘭妮想要什麼!那是她的身體!”

他們兩個都彎腰屈膝,介於站姿和坐姿之間,緊握著拳頭,臉上的肌肉因憤怒而抽搐著。 “孩子們,冷靜點!馬上冷靜下來!”傑布命令道,“這裡是議事法庭,我們要保持冷靜,保持清醒,我們必須考慮到每個方面。” “傑布”傑萊德說。 “閉嘴!”傑布咬了一會自己的嘴唇,“好吧,我是這麼看的,小漫說得對” 伊恩跳了起來。 “等一等!你坐回原位,讓我說完。” 伊恩繃緊的脖子上青筋直爆,傑布等著他僵硬地恢復到坐的姿勢。 “小漫說得對,”傑布說,“梅兒想要回自己的身體,但是,”伊恩又緊張起來,他馬上補充說,“但是,我不同意其他人的想法,小漫。我認為我們迫切需要你,孩子。獵人在外面搜尋我們,你可以直接和他們交流,我們其他人都做不到。你能拯救生命,我得考慮到我們這個家庭的幸福。”

傑萊德咬牙切齒地說:“那麼我們給她另外找個身體,顯而易見。” 醫生臉上的皺紋舒展開了,傑布那白色毛毛蟲一樣的眉毛幾乎觸到了髮際線。伊恩睜大了眼睛,撅起嘴,他凝視著我,在考慮“不!不!”我發瘋似地搖頭。 “為什麼,小漫?”傑布問,“我覺得這個主意不錯。” 我張大嘴巴,深吸了口氣,以免自己的聲音變得歇斯底里:“傑布,仔細聽我說,我厭倦了寄生蟲的生活,你能理解嗎?你覺得我會願意進入另一個身體,再重新經歷這一切嗎?我難道要永遠為奪走他人的生命而愧疚?我難道願意被其他人記恨?我幾乎已經不是靈魂了——我多麼愛你們這些殘忍的人。來到這裡是個錯誤,我討厭這種感覺。” 我換了口氣,一邊說著,眼淚就流了下來:“如果情況發生變化了怎麼辦?如果你們把我放進別人的身體裡,剝奪另一條生命,但出了問題怎麼辦?如果我又愛上別人,那個身體把我拉回到靈魂中去?如果你們再也不能信任我?如果我下次出賣了你們?我不想傷害你們!”

第一段話是純粹、不加掩飾的事實,但第二段盡是些離譜的謊話,我希望他們忍受不了那樣的話。 說得不太連貫,哭泣中夾雜著哽咽,這樣或許有用。我永遠也不會傷害他們,我在這裡經歷的一切是永恆不變的,是我那細長身體的一個組成部分,但是,如果我給他們一個害怕我的理由,他們也許更容易接受這個事實。 我的謊話起作用了,但就一會兒,我瞥見傑萊德和傑布焦慮地看了對方一眼。他們沒想到那種情況——我變成不值得信任的人,變成一種威脅。伊恩已經走了過來,用手臂環抱著我,他用自己的胸膛擦乾我的眼淚。 “沒關係,寶貝。你不必成為其他人,什麼都不會改變。” “小漫,等一下,”傑布說,他機敏的眼神突然變得銳利,“去其他星球對你又有什麼用?你還是會變成寄生蟲,孩子。”

這嚴厲的話語讓我身邊的伊恩畏縮了。 我也畏縮了,因為傑佈如此具有洞察力,就像平時那樣。 他們等待著我回答,除了醫生,醫生知道真正的答案,我不會告訴他們的那個答案。 我盡量只說些確實的事情:“傑布,在其他星球上情況不同。那裡沒有反抗,而且宿主本身也不同。他們不像人類那樣個性分明,他們的情感更為溫和,感覺不像是竊取了他人的生命。和這裡的感覺不一樣,沒有人會怨恨我。而我離你們非常遙遠,傷害不到你們,你們會更安全” 最後這句聽起來太像謊話,所以我的聲音變得越來越輕。 傑布瞇起眼睛,盯著我看,我避開了他的視線。 我克制著不朝醫生看,但忍不住瞄了他一眼,想確認他理解我的意思。他目不轉睛地看著我,顯然,他很悲傷,我知道他理解我的意思。

我迅速垂下眼瞼的同時,瞥見傑萊德正看著醫生,他發現這無聲的交流了嗎? 傑布嘆了口氣,“這是件麻煩事。”他專注地想著眼前的困境,一副皺眉急眼的樣子。 傑布伊恩和傑萊德異口同聲地說。他們都停下來,怒視著對方。 這些都不過是在浪費時間,而我只剩幾個小時了。只有幾個小時了,這一點我現在確信無疑。 “傑布,”我輕輕地說,泉水的汩汩流淌聲幾乎淹沒了我的聲音,每個人都把視線轉向我,“你們不用現在就作決定。醫生必須給喬迪做個檢查,而我也想去看看她。再加上,我一整天沒吃東西了。你們為什麼不睡一覺醒來再說?我們可以明天再討論,我們有足夠的時間考慮這件事。” 謊言,他們發現了嗎? “好主意,小漫,我想這裡的每個人都可以休息一下。去吃點東西,睡個覺。” 我很謹慎,刻意不朝醫生看,即使和他說話的時候。 “醫生,我吃完後會過來幫幫喬迪,待會兒見。” “好的。”醫生機警地說。 為什麼他不能保持隨意自然的語氣?他是人——應該是很擅長說謊的。 “餓了嗎?”伊恩低聲說,我點了點頭。我順從地讓他扶著我站起身的,他鉤住我的手,我知道他會緊緊地抓住我,我並不擔心。他睡得很沉,就像傑米。 我從幽暗的房間裡走出時,感覺到背後有眼睛看著我,但不確定那是誰。 還有幾件事要做,確切地說,是三件,要完成的最後三件事情。 第一,我吃了點東西。 離開梅蘭妮的時候讓她餓著肚子身體不舒服,這可不太好。況且,自從我參與劫掠後,食物好吃多了,變成讓人期待而不是難以忍受的東西了。 我讓伊恩去拿食物帶過來,而我躲在田地裡,田裡的玉米不見了,小麥剛剛萌發出嫩芽。我告訴伊恩真相了,所以他會幫我:我要躲著傑米。我不想讓這個決定嚇著傑米,和傑萊德和伊恩相比,這對傑米而言更難承受——傑萊德和伊恩各站一邊,而傑米愛我們兩個。他會左右為難,痛苦不堪。 伊恩沒有與我爭論,我們安靜地吃著東西,他的手臂環繞著我的腰。 第二,我去看望了桑妮和喬迪。 我本以為會在醫生的桌子上看見三個閃閃發光的冷凍箱,但驚訝地發現還是只有兩個治療師的冷凍箱擺在正中央。醫生和伊恩在手術台附近徘徊左右,喬迪一動不動地躺在上面。我快步走向他們,正要問桑妮在哪裡,但走近時看見凱爾懷裡抱著一個裝著靈魂的冷凍箱。 “你是想對她溫柔一些吧。”我咕噥了一句。 醫生摸著喬迪的手腕,默數著。他聽見我的聲音時,嘴唇抿成一條線,他不得不重新開始數。 “啊,醫生告訴我了,”凱爾說道,他的目光從沒離開過喬迪的臉,他的眼睛下面有兩道對稱的淤青,又有人打破了他的鼻子? “我很小心,我只是不想讓她一個人待在那兒。她太傷心了,太討人喜歡了。” “我相信如果她知道,她會很開心的。” 他點點頭,還是看著喬迪:“我在這裡應該做些什麼?可以幫上什麼忙麼?” “和她談談,呼喚她的名字,說些讓她想得起來的事情,甚至可以聊聊桑妮。那對治療師的宿主有點作用。” “曼迪,”醫生糾正道,“她說那名字不是完全正確,但很接近。” “曼迪,”我重複了一遍,現在我得記住這個名字,“她在哪兒?” “和楚蒂在一起——那裡情況很好。楚蒂絕對是最理想的人選,我想她已經讓她睡覺了吧。” “很好,曼迪會恢復的。” “希望如此。”醫生笑了,但表情還是陰沉的,“我有很多問題想問她。” 我看著那個瘦小的女人——還是難以相信她竟然比我的身體年紀大。她的面部肌肉鬆弛,毫無表情。我有點害怕——桑妮在裡面的時候,她是多麼活躍,梅兒會我還在這兒。 我知道,你會沒事的。 就像蕾茜。她畏懼了,我也是。 永遠也不像蕾茜。 我輕輕地觸碰喬迪的身體,在某些方面,她很像蕾茜。橄欖色的皮膚,黑色的頭髮,瘦小的身材。她們甚至像姐妹,除了一點,喬迪親切、蒼白的面孔永遠也不會那麼令人厭惡。 凱爾握著她的手,說不出話來。 “像這樣,凱爾,”我說著,又去撫摸她的手臂,“喬迪?喬迪,聽得見我的聲音嗎?凱爾在等你,喬迪。為了把你帶到這兒,他惹了一身麻煩——每個他認識的人都想把他打得鼻青臉腫。”我衝那個魁梧的男人苦笑了一下,他沒抬頭看我,卻嘴角上揚。 “聽到這個,你不驚訝吧?”伊恩在我旁邊說,“什麼時候不是那樣呢,喬迪?能再見到你真是太好了,寶貝。雖然我不知道你是不是也這麼覺得,離開這個傻瓜這麼久了,你一定清淨了不少。” 凱爾沒注意到他的弟弟也在那兒,他的手像老虎鉗那樣抓著我的手,直到伊恩說話為止。 “當然,你一定記得伊恩,他從來沒在什麼方面趕上過我,但他總是哭。嘿,伊恩,”凱爾繼續說,沒有移開過視線,“你有什麼想對我說的嗎?” “沒什麼。” “我在等著你道歉呢。” “繼續等吧。” “喬迪,你相信嗎?他居然用腳踢我的臉,毫無緣由。” “誰要理由啊,喬迪?” 兄弟兩人之間的互相取笑,奇怪但又溫馨。喬迪的存在使這樣的對話顯得輕鬆、戲謔。如果我是她,我早就笑出來了。 “加油,凱爾,”我小聲說,“做得很對,她會醒過來的。” 我希望自己能看到她醒來,看看她的樣子,我只能想像桑妮的表情。 第一次見到梅蘭妮時,這兒的每個人又會有什麼反應?對他們來說,會是一樣的情景嗎?就像沒有區別?他們真的會理解我已經離開這個事實嗎?抑或是,梅蘭妮就完全填補了我的角色? 也許他們會覺得她是個完全不同的人,也許他們得重新適應她,也許她能簡簡單單地融人大家,我永遠做不到。我想像著她,想像自己被一張張和善的臉龐所包圍。想像我們抱著弗里頓,身邊所有那些從未信任過我的人對我們笑臉相迎。 為什麼想到這些讓我留下了眼淚?我真這麼多愁善感麼? 不。梅兒安慰我,他們會想念你的——他們當然會,這兒所有善良的人都會為失去你而難過。 最後,她似乎接受了我的決定。 沒有接受。她反駁道,我只是找不到阻止你的方法,而且我能感覺到它已經多麼臨近了。我也害怕。那很奇怪嗎?我害怕極了。 我和你一樣害怕。 “小漫?”凱爾說。 “嗯?” “我很抱歉。” “呃為什麼?” “我曾經想殺死你,”他輕鬆地說,“大概我以前做錯了吧。” 伊恩吸了一口氣:“醫生,你有什麼錄音設備嗎?” “沒有,抱歉,伊恩。” 伊恩搖搖頭;“這一刻應當記錄下來,我從沒想到會活到看見凱爾這小子承認錯誤的一天。加油,喬迪,那應該把你驚醒了吧!” “喬迪,寶貝,你不想為我辯護一下嗎?告訴伊恩我以前從沒做錯過。”他咯咯地笑出聲來。 真好。知道我在離開前贏得了凱爾的認同,真好。我沒奢望過這麼多。 這裡我已經幫不上忙了,在這兒逗留就沒什麼意義了。喬迪或者會醒來或者不會,但現在任何一種結果都改變不了。我的道路。 所以,我繼續實行了第三個,也是最後一個計劃:我撒了個謊。 我從手術台邊上走開,做了次深呼吸,伸展了一下胳膊。 “我累了,伊恩。”我說道。 這真是謊話嗎?聽起來沒那麼假。這是多麼漫長的一天,我的最後一天,我才意識到整晚我都醒著。自從最後一次劫掠,我一直沒睡過覺,我一定已經精疲力竭。 伊恩點點頭:“我想你一定很累,整夜你都陪著治療——曼迪吧?” “對。”我打了個哈欠。 “晚安,醫生。”凱爾說著,把我拉到出口處,“凱爾,祝你好運,我們明天早上會過來。” “晚安,凱爾。”我小聲說,“醫生,再見了。” 醫生沉下臉,盯著我看,伊思正背對著他,而凱爾注視著喬迪,我向醫生回以堅定的眼神。 伊恩和我穿過了黑漆漆的隧道,一言不發。我慶幸他沒有聊天的心情,如果他要聊天,我一定沒法全神貫注在這上面。我的胃裡翻江倒海,胃部肌肉奇怪地抽搐著。 我做完了,完成了所有的任務。現在只要等待一會兒,不能睡著。一定要在今晚,梅兒也明白。今天伊恩的反應說明了這一點,我待得越久,就會引起越多的眼淚、辯論和爭鬥。越久,我或者其他人說漏嘴的可能性就越大,傑米會發現真相。就讓梅蘭妮在事後向他解釋吧,那樣做更好。 真感謝你喲。梅兒心想,她的話突然一飄而過,恐懼蓋過了話中的諷刺意味。 對不起。你不介意吧? 她嘆了口氣。我怎麼會介意?我願意做任何你叫我做的事,小漫。 幫我照顧他們。 無論怎樣。我都那麼做的。 還有伊恩。 如果他讓我照顧的話。我有種感覺他可能不太喜歡我。 即使他不讓你照顧。你也要。 我會為他做任何我可以做到的事,小漫。我保證。 伊恩在大廳裡停了下來,站在通向他房間的紅色和灰色大門前。他揚起了眉毛,我點點頭。讓他以為我還在躲著傑米,那是真的。 伊恩拉開紅色的大門,我徑直走向右邊的床墊。我蜷起身子,心臟怦怦直跳,顫抖的雙手交叉放在胸前,藏在彎曲的膝蓋後面。 伊恩在我旁邊彎起身子,抱著我,緊貼他的胸膛。沒關係——我知道,當他睡熟後,他會舒展四肢——我只擔心他會感覺到我的顫抖。 “沒事的,小漫,我知道我們會找到解決方法的。” “伊恩,我真心愛你。”這是唯一一種我可以向他道別的方式,唯一一種他會接受的方式,我知道他以後會想起來會明白過來,“用我的整個靈魂,我愛你。” “我也真心愛你,我的漫遊者。” 他把臉貼近我的臉,找到我的唇,吻了我,緩慢而溫柔,直到我不再顫抖。地心深處的黑暗中,流動的熔岩緩緩膨脹起來。 “睡吧,小漫。明天再說吧,今天夜裡不會有事的。” 我點點頭,用臉蹭了蹭他的臉,嘆了口氣。 伊思也累了,我不用等很久,我望著天花板——這邊縫隙外面的星星移動過了。現在我可以看見三顆星星,以前只有兩顆。我看著它們在漆黑的夜空裡一閃一閃,忽明忽暗。它們沒有呼喚我,我也不想加入它們。 伊恩的手臂逐一鬆開了我。他轉過身,仰天躺著,在睡夢中自言自語。我不敢等得太久,雖然我熱切希望能留下,能和他一同入睡,再偷走一天的光陰。 我小心翼翼地移動著,但其實不用擔心他會醒來。他的呼吸沉重而均勻,要到早上才會睜開眼睛。 我用唇拂過他光潔的額頭,然後站起身,溜出了大門。 時間不太晚,山洞裡還有人。我可以聽見迴盪在四周的說話聲,這些奇怪的迴聲可能來自任何地方。直到走近大山洞裡,我才看見人,杰弗裡、希斯和莉麗正在從廚房回來的路上。我刻意盯著地面看,儘管我很高興碰見莉麗。敏捷的一瞥,我看見她至少站得很直,挺著肩膀。莉麗很堅強,就像梅兒,她也會成功的。 我匆忙跑到南邊的走廊,在黑暗中安全抵達,我鬆了口氣。既放鬆又害怕,現在真的要結束了。 我好害怕。我嗚咽著說。 梅兒還沒來得及回答,一隻有力的大手已從黑暗中冒出,落在我的肩頭。 “要去什麼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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