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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第二十九章背叛

宿主 斯蒂芬妮·梅尔 6905 2018-03-14
也許我應該從另一頭跑開,現在沒人會攔我。傑萊德的聲音裡充滿了冷漠和怒氣,可是,是他在叫我。我小心翼翼地繞過通道角落,慢慢走到藍色的亮光下,梅蘭妮甚至比我還急,我猶豫不決。 伊恩就站在我前面幾英尺的地方,表情平靜,提防傑萊德對我做出不利的舉動。 傑萊德坐在地上,他就坐在傑米和我留下的席子上。他看上去和伊恩一樣疲憊不堪,但是,看得出他已經精疲力竭了,可是,他的眼睛卻保持著十分的警覺。 “放心,”傑萊德對伊恩說,“我只是想和它談談。我答應過那孩子,我會信守承諾的。” “凱爾在哪裡?”伊恩詢問道。 “打呼嚕,你的洞穴會因為他的呼嚕聲而震塌的。” 伊恩沒有動。 “我沒有撒謊,伊恩,我不會殺牠的。傑布是對的,不論現在這種情況有多愚蠢,多糟糕,傑米和我一樣有發言權。他完全被騙了,所以我不相信他會那麼快同意我的做法的。”

“沒有人被欺騙。”伊恩怒吼道。 傑萊德擺了擺手,不想再談用詞的分歧:“我的意思是我沒有任何的危險。”他第一次看我,審視著我扶牆的姿勢,看見我的手在顫抖。 “我不會再傷害你了。”他對我說。 我往前挪了一小步。 “小漫,如果你不想和他說話,你可隊不說。”伊恩說話的速度很快,“這不是工作,也不是責任,這也不是命令,你可以有自己的選擇。” 傑萊德皺起了眉頭——他不明白伊恩的話是什麼意思。 “不,”我小聲回答,“我要和他談談。”我又朝前走了一小步。傑萊德舉起手,朝我招了兩下,示意我向前。 我走得很慢,每走一步都會停下來,沒有連續前進,我在離他一丈開外的地方停了下來。伊恩也亦步亦趨地跟著我,始終離我很近。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想和它單獨談談。”傑萊德對他說。 伊恩站在那裡一動不動:“我介意。” “不,伊恩,沒事的。去睡一會兒吧,我沒事。”我輕輕地推推他的胳膊。 伊恩仔細端詳我的臉,將信將疑:“這不是什麼死亡之願吧?不管那孩子了?” “不是的,傑萊德不會騙傑米的。” 我提到了傑萊德的名字,而且聲音充滿了自信,傑萊德滿臉不悅。 “伊恩,求你了,”我請求道,“我想和他談談。” 伊恩看了我整整一分鐘,然後轉過身對傑萊德皺了皺眉。他怒吼著說出去每一句話,像是在下命令。 “她的名字叫小漫,不是它,你不許碰她。你要是在她身上留下任何傷痕,我會加倍還給你的。” 聽到這樣的威脅,我不禁心中一愣。

伊恩立馬轉身,消失在黑暗之中。 我們倆望著他消失的地方,沉默不語。過了好一會兒,我先看向杰萊德的臉,而他依然目不轉睛地盯著伊恩的背影。他轉過頭,正好遇上我的目光,我趕緊垂下眼睛。 “哇,他不是在開玩笑,是嗎?”傑萊德說。 我把這句話當做是反問句,不需要回答。 “你為什麼不坐呢?”他問我,說著又拍了拍他身旁的席子。 我遲疑了一會兒,然後與他靠牆而坐,只是比較靠近洞口,我和他之間保持著一定的距離。梅蘭妮不喜歡這樣,她想在他身旁坐下,想要聞到他身上的味道,感受他身體的溫熱。 我不想這樣——這倒不是因為我害怕他會傷害我。此刻,他看上去並不生氣,只是很疲憊,很謹慎。我不想再靠近他了,靠他太近,我的心很痛——與他的距離那麼近,可是他卻在恨我。

他看著我,頭側向一邊。我無法和他對視,哪怕很短的時間,所以我只能往其他地方看。 “昨天晚上,很抱歉——你的臉,我不應該那樣對你的。” 我看著我的手,雙手緊握垂在腿上。 “你不必怕我。” 我點點頭,可是依然沒有看他。 他哼了一聲:“我記得你說過你想和我談談的。” 我聳聳肩,面對他的敵對情緒,我無法開口。 我聽見他在動。他很快就從席子另一頭移過來,就坐在我身邊——這正是梅蘭妮所希望的。距離他太近了——我很難冷靜思考,很難正常呼吸——但是我又不能再迅速移開。奇怪的是,因為這正是梅蘭妮先前所希望的,現在她反而突然很氣惱。 怎麼了?我問她,她的氣惱讓我吃驚。 我不想讓他坐在你身邊,不應該是這樣的,我喜歡你需要他的感覺。自從我們一起離開文明世界以來,我第一次感覺她內心的敵意。我嚇了一跳,這不公平。

“我有個問題。”傑萊德開口了,打斷了我們之間的對話。 我與他目光相遇,但是我很快就躲開了——一方面是因為傑萊德的目光很凌厲,另一方面梅蘭妮不喜歡我這樣。 “你可以猜一下我的問題,傑布和傑米整個晚上都在滔滔不絕地和我說” 我等待他的問題,目光停留在黑漆漆的走道另一邊的米袋上——那是我昨晚的枕頭。我眼角瞥見他的手舉了起來,我嚇得貼緊了牆。 “我不會傷害你的。”他又說了一遍。他顯得很不耐煩,他粗糙的手捧起了我的下巴,把我的臉轉過來,於是,我不得不與他四目而視。 他接觸到我的時候,我的心在亂跳,眼眶突然濕潤了。我眨了眨眼睛,想讓眼睛看得清楚些。 “小漫。”他緩緩地說出了我的名字——我想,他一定說得很不情願,但是他的聲音很平靜,不帶絲毫的感情,“梅蘭妮還活著嗎——還在你身體裡嗎?告訴我實話。”

梅蘭妮像個大鐵球一樣拼命地撞我。撞得我身體很痛,就像偏頭痛暴發一樣,她想逃出來。 停!難道你不明白嗎? 他嘴抿得緊緊的,臉上的表情已經很明顯了,我說什麼或是梅蘭妮說什麼其實並不重要。 我已經騙了他,我告訴梅蘭妮,他不是想要實話——他只是在找證據,證明我在撒謊,證明我是獵人,證明杰布和傑米是錯的,他才有理由殺了我。 梅蘭妮不肯回答我,抑或是她不願意相信我的話。讓她安靜下來,要費很大的力氣。 傑萊德看著我額頭上滲出豆大的汗珠,身體在奇怪地顫抖,他的眼睛瞇了起來。他捏著我的下巴,讓我無處躲藏。 傑菜德,我愛你,她試著大叫,我在這裡。 我的嘴唇沒有顫抖,但是我很驚訝他沒有讀懂我眼中顯而易見的信息。

時間過得很慢,他在等我回答。看著他的眼睛,看著他眼裡流露出的強烈的厭惡感,真的讓人感到無比痛苦。似乎這還不夠,梅蘭妮怒火中燒,依然在身體裡不斷地攻擊我。她所表現出來的嫉妒如洪水般洶湧而來,讓我招架不住。 又過了一會兒,眼淚終於忍不住流了下來。眼淚從我的臉上滑落下來,無聲地滴落在傑萊德的手裡,他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 終於,我受夠了,我閉上眼睛,猛地低下了頭。他不想弄傷我,就鬆開了手。 他嘆了一口氣,覺得很難過。 我以為他會離開。我又看著自己的手,等待他離去。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我用心跳來數著時間。他一動不動,我也一動不動。他就像一尊石雕一樣,坐在我旁邊。沒錯,他就是一尊石雕,靜靜地坐在那裡,表情很嚴肅,眼神透出了冷漠。

梅蘭妮凝視著現在的傑萊德,想起了他過去的樣子。她回憶起逃亡的那天,那一天讓他們終生難忘啊!傑萊德和傑米一起大叫了起來。 傑萊德躺在皮沙發里,傑米則賴在傑萊德前面的毯子上。他們正盯著大屏幕電視,欣賞著籃球賽。住在這幢房子裡的寄主們正在工作,我們已經在吉普車裡塞滿了東西。再休息幾個小時,我們就會再次消失的。 電視裡,兩個球員在場外發生了爭執,態度還比較溫和。攝像機離他們很近。我們可以聽見他們在說什麼。 我認為最後碰到球的是我——這是你的球。 我不這樣認為+我不想就這樣不公平地獲得優勢,我們最好讓裁判再重看一遍帶子。 雙方球員握握手,拍拍彼此的肩膀。 太可笑。傑萊德嘴裡嘟囔了一句。

我受不了了,傑米表示贊同,他模仿傑萊德的語氣,像極了;他說話的語氣越來越像傑萊德了——從許多方面來說,傑萊德都是他心目中的英雄,這只是其中的一個方面,還有其他的節目嗎傑萊德迅速地搜了一遍台,最後看到一個台有田徑賽事,寄主們現在正在海地舉行奧林匹克運動會。從畫面上看,這些從其他星球來的人對此興奮不已,許多都在屋外插了奧林匹克的小旗,但是,這場比賽不一樣,每個參賽選手都有盜版,真是可悲啊! 但是,他們的百米短跑比賽還值得一看,他們一個一個比賽要比他們直接相互競爭有趣得多。在單獨的賽道裡,他們的成績更好。 梅兒,過來放鬆一下。傑萊德大叫著。 出於習慣我站在後門那裡,不是因為逃跑而緊張,也不是因為害怕,純粹是一種習慣罷了。

我走到傑萊德身邊。他拉我坐在他的腿上,我的頭貼著他的下巴。 舒服嗎?他問道。 嗯。我說,因為我真的真的很舒服。就在這裡,在異族人的房子裡,我感覺很舒服。 爸爸過去常常會講許多有趣的事——有時候他也常常會冒出一些口頭禪。比如說出發,少不更事的時期,愛管閒事的傢伙,衣冠楚楚、儀表堂堂,有權力的職位,極不實用以及諸如班門弄斧之類的話。但是他最喜歡說的還是非常安全。 爸爸教我騎自行車的時候,媽媽總是站在走廊裡,一副很擔心的樣子:琳達,別擔心,這條街非常安全。爸爸為了不讓傑米開燈睡覺。他常常會說孩子,這裡很安全+怪獸在很遠的地方呢。 然後,突然之間,世界變了,變得極其恐怖,就像在做噩夢一樣。於是,這個詞對於傑米和我來說,就像是個黑色幽默,屋子變成了世上最可怕的地方。 我們會躲藏在一片矮小的灌木叢中,看著車從幽獨的屋子的車庫裡開出來,隨後決定是不是進去拿點食物出來,這樣做會不會太冒險了。 你們認為寄主們會永遠消失嗎? 絕不可能——那個地方很安全的。來,我們離開這裡吧! 現在我坐在這裡,像五年前一樣看著電視,媽媽和爸爸在另外一間屋子裡。雖然盜尸者會拿著手電筒搜尋偷了一袋干豆子和一碗冷面奪路而逃的小偷,但是我一個晚上也沒有和傑米,或是一大群老鼠一起躲在下水管道裡。 我知道如果就只有傑米和我兩個人生活二十年,我們永遠不會有這樣的感受——安全感。不僅僅是安全感,還有——快樂。安全感和幸福感,我曾經以為我再也不會體會到了。 是傑萊德讓我們感到了安全和幸福,他不用做什麼,只要和他在一起,就是安全的、幸福的。 我聞著他肌膚的氣味,感受著他身體的溫暖。 他還是能讓我感到安全。梅蘭妮明白了這一點,她感受到離我只有半英尺之遙的傑萊德身上溫暖的氣息,但是,他甚至不知道我的存在。 我並沒有感到安全,愛上傑萊德是我覺得最不安全的事。 我不知道,如果他一直像現在這個樣子,不再是我們曾經記得的那個面帶微笑的傑萊德,不再會用他充滿希望和神奇的手幫助梅蘭妮的話,梅蘭妮和我是否會依然愛著他。如果他還是這樣嚴厲和疑雲滿腹,梅蘭妮還會想繼續跟著他嗎? 當然。梅兒很肯定地回答,不論他變成什麼樣,我都愛著傑萊德。甚至像現在一樣。他也和我在一起啊。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也會和她一樣。如果在梅蘭妮的記憶裡,傑萊德就是現在這個樣子,我還會愛他嗎? 接著,我的思路被打斷了。沒有任何徵兆,傑萊德突然聊了起來,就好像我們一直在聊天。 “所以,正是因為你,傑布和傑米都相信某種意識會繼續存在,在被抓住以後,他們都很肯定梅兒仍然活在你的身體裡。” 他用拳頭輕輕敲敲我的頭,我往後縮了縮,他雙臂交叉坐在那裡。 “傑米覺得她在和他說話。”他轉了轉眼珠子,“這樣玩弄一個孩子不公平——但是你要是有點道德感的話,你就不會這樣了,很明顯,你沒有。” 我雙臂抱緊自己。 “但是,傑布有一點說對了——這的確會要了我的命!你要的是什麼?獵人的搜尋並沒有針對性,甚至很可疑。他們似乎只是想找你——而不是找我們,所以也許他們並不知道你在做什麼。也許你是自己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的?你是間諜,抑或是” 他的揣測實在很愚蠢,我根本就沒聽進去。我只顧看我的膝蓋,和往常一樣,髒髒的,紫黑的。 “不管怎樣,也許他們是對的——就是關於是否殺你這件事情。” 我沒有想到,他的話讓我手上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可是他的手指輕輕撫摸著我的胳膊。他又開口了,這一次他的聲音比前面溫柔多了:“現在沒有人會傷害你了,只要你不惹麻煩”他聳聳肩:“我有點明白他們的想法了,也許,就像他們所說的,這可能是錯誤的決定,如果錯了,我們都很難過。也許本就沒有什麼理由證明除了傑米” 我倏地一下抬起頭——他的目光犀利,審視著我的反應。我很遺憾我居然對他的話表示感興趣,我又一次看著我的膝蓋。 “傑米對此如此著迷,讓我感到害怕,”傑萊德喃喃地說道,“你難道不能不接近他,把他拋在腦後嗎?我無法想像而且現在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他認為梅兒還活著,當他會怎麼樣?” 我注意到,他說的是當,而不是如果。不論他做出怎樣的承諾,他都認為我不會存活太久的。 “我很吃驚,你竟能影響傑布,”他細細想了一下,改變了話題,“他是個精明的老人。他輕易就能看穿任何騙局,直到現在也是這樣。” 他想了一分鐘。 “你沒有什麼要說的嗎?” 又是一陣沉默。 突然,他滔滔不絕地說了起來:“最讓我受不了的是萬一他們是對的,那該怎麼辦呢?我怎麼知道他們對不對呢?我討厭我也認為他們的話有道理,應該有另外一種解釋。” 梅蘭妮叉開始掙扎著要說話,這一次她沒有先前那麼猛烈,這一次她沒有想破圍而出。我雙臂環抱,雙唇緊閉。 傑萊德動了一下,稍稍離牆遠一點,這樣他可以轉過身對著我,我用眼角的余光看到他的動作。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他小聲問道。 我偷偷抬眼看看他的臉,溫柔,和善,幾乎和梅蘭妮記憶中的傑萊德一模一樣。我的自製力在減弱,我的雙唇在顫抖。我的雙臂依然緊緊環抱著自己,這用盡了我全身的力氣。我想摸摸他的臉。我真的想,梅蘭妮不喜歡我這樣。 如果你不讓我說話。那麼至少你的手不要亂動。她憤憤地說。 我盡量吧,對不起。對不起,這傷害了她,我們都受到了傷害,只是不同的傷害。那一刻,很難知道是誰讓這種傷害變得更加嚴重。 我的眼眶又一次濕潤了,傑萊德好奇地看著我。 “為什麼?”他溫柔地問道,“你知道,傑布瘋了,他認為你來這裡是為了傑米和我,難道不是嗎?” 我的嘴微微張開,我很快又閉上嘴。 傑萊德慢慢地靠過來,雙手捧著我的臉,我閉上了眼睛。 “你不想告訴我嗎?” 我很快地搖搖頭,我不知道是誰在搖頭,是我在說不願意還是梅蘭妮在說不能呢? 他的手緊緊地捏著我的下巴,我睜開眼睛,他的臉近在咫尺。我的心在狂跳,我的胃在下沉——我想要呼吸,但是我的肺不聽使喚。 我從他的眼裡明白了他的意圖,我知道他會怎麼動,確切地說,我知道他的雙唇的感受,可是這對我來說完全是一種全新的體驗。他的唇貼在我的唇上,這比任何事情都讓我驚詫。 我以為他只是想用他的唇來碰觸我的唇,我以為他只是想溫柔一點,但是當我們的肌膚相觸時,一切都變了。他的嘴突然間變得那麼堅硬和粗暴,他的手用力地把我的臉貼近他,而他的唇以一種急迫而陌生的方式在我的唇間移動。不是這樣的,記憶裡不是這樣的,現在遠比記憶中的強烈得多,我覺得大腦一陣眩暈。 身體在反抗,我無法再控制自己的身體——是它在控制我。不是梅蘭妮——現在身體的力量遠遠大於我們倆的力量。我們的呼吸聲顯得很大聲:我大口大口地喘著氣,而他喘得很猛烈,幾乎是在吼叫。 我終於控制不住我的雙臂。我伸出左手去摸他的臉,他的頭髮,我的手指穿過他的發間。 我的右手速度更快,這不是我的右手。 是梅蘭妮的,她的拳頭一下子就擊中了他的下顎,一聲悶響,就把他的臉打了出去。兩個人的力道交匯,既猛烈又疼痛。 那一拳的力量不足以把他打得那麼遠,但是我們倆的唇分開的那一剎那,他就慌亂地往後退去,張大著嘴,驚恐地看著我臉上驚恐的表情。 我低下頭,看著依然緊緊握著的拳頭,我極力想擺脫,就好像看到蝎子在蜇我的手一樣,喉嚨裡有股氣要衝出來。我的左手拼命地抓住右手的手腕,以免梅蘭妮再用我的身體來施加暴力。 我瞥了一眼傑萊德,他也看著我正在努力控制著的拳頭。恐慌漸漸消失,隨之而來的是驚訝。就在那一剎那,他的表情是那麼的毫無防備。他的想法全寫在臉上,我一眼就能讀懂。 這和他預期的不一樣。他有他的預期,這很顯然。這只是個試驗,他原本想依據這個實驗來做出判斷。他本來對這個實驗的結果充滿信心,但是現在他卻吃了一驚。 這意味著實驗成功了還是失敗了呢? 我胸口很痛,這很正常。我已經明白心碎的感覺了,真的很痛。 是戰,是逃,我從來都別無選擇,我總是選擇逃跑。因為傑萊德擋住了黑糊糊的通道出口,我迅速鑽進了堆滿了箱子的洞裡。 箱子被我撞到了牆上,撞到了地上,發出乒乒乓乓的聲音。 我扭著身子想擠進去,撞歪了更重的方形箱子,壓碎了另外一些箱子。他想抓住我的腳踝,我感到他把我的腳抓破了。我踢倒了一個夾在我們中間的箱子,裡面裝滿了東西。他呻吟了一聲,絕望讓我喘不過氣來。我沒有想再傷害他,我也沒有想要襲擊,我只是想逃開。 我又往擁擠不堪的洞裡爬了幾步才停下來,乒乒乓乓的聲音也沒有了。直到這時,我才發現自己哭得很響,可是,我剛才竟然沒有聽見。我聽見了,我聽見了撕心裂肺般刺耳的哭聲,我後悔不已。 我感到如此後悔,如此羞愧。我害怕我自己,害怕自己竟然會用身體對他施加暴力,不管是有意識還是無意識的,我都覺得可怕,但是這不是我哭泣的原因。我哭是因為剛才那個吻竟然是個實驗,太蠢了,太蠢了,太蠢了。我竟然也是個有感情的動物,我希望那不是真的。 梅蘭妮在我的身體裡痛苦地翻來覆去,很難理解這雙重的痛苦。因為這不是真的,所以我感覺我好像快要死了,因為對於她來說這很真實,所以她感覺她要快死了。很久以前,她的世界就沒有了,儘管她失去了很多,但是她從來沒有嚐過背叛的滋味。她的父親帶著一群獵人來追踪自己的孩子,他知道那不是他。那不是背叛,只是痛心。她的父親死了,但是傑萊德還活著,他還是他。 沒有人背叛你,蠢貨。我向她抱怨道。我想讓她別再痛苦了,這份痛苦太沉重了,她的痛苦對我來說又是一個負擔,我的痛苦已經夠多了。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她咆哮著,沒有理我。 我們都哭了起來,號啕大哭。 一個聲音把我們一下子從崩潰的邊緣拉了回來。 洞口響起了傑萊德低沉、粗啞的聲音——沙啞,奇怪的是,還帶著點孩子氣——他問道:“梅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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