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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十二章奢侈豪華的小乞丐

楚星箭戰紀 苏逸平 5854 2018-03-14
此後數日,東關旅果然便在公孫劍妤的妓院中住了下來,其實,要說這座位於城南的宅子是一般妓院,倒也不太貼切,這座名叫“水月居”的大宅中雖然有著許多的鶯鶯燕燕,但是其中的女子卻都是自願留在此處的,有許多女子似乎都有過不堪回首的過往,後來讓公孫劍妤收留了起來,便在這兒安身立命,至於要不要和恩客居宿,要不要獻出身子賺取錢財,都是由她們自己定奪,公孫劍妤從不加以乾涉。 據說,這家水月居並不是由公孫劍妤開創的,而是已經在郢都城中開了數代,歷代的主人都是女子,也都姓公孫,但卻不是母女相傳,比較像是師徒的關係。 東關旅在房間中將養了數日,身上的灼傷痊癒得極快,和一般的灼傷大不相同,大約只是三兩天工夫便結痂掉落,連大夫也不曉得是什麼原因。

事實上,那是因為磁爆的傷者一般來說和幅射燒傷的患者症狀類似,卻沒有幅射能殘留的隱憂,而磁爆傷口有種奇異的能量,不僅任何細菌都無法生存,連肌膚生長癒合的速度都特別快,因此在二十四世紀中有科學家將這種傷害戲稱為“玩票重傷”,因為只要沒在磁爆傷害中送掉小命的,一般來說都會很快痊癒,彷彿只是做了一場夢。 而東關旅的眉毛頭髮過沒數日也逐漸長了出來,不再是當時初受傷時的白煮蛋長相。 他只在床上待了幾日,便自願到後頭柴房幫工人燒火劈柴,他本是個山林子弟,這一類的雜工粗活本就是習以為常,筋骨活動之下,他的傷勢好得更快,不到七日,便已經像是個沒事人一樣,連身上的傷疤都已經幾乎全數消失。 但是公孫劍妤仍然時時對他慎重交待,命他還是不准走出水月居大門,免得遇上了斗子玉的屬下,平白送掉一條小命。

成天窩在水月居中倒也沒有什麼,但是閒下來的時候東關旅還是常常在心中惦記著虎兒和倪負羈的生死,也向公孫劍妤問過幾次,但是她卻也查不出來這兩個人到底下落如何,是生是死,或是去了什麼地方? 這樣的日子過了大半月,東關旅也已經在水月居中悶了好一陣子,好在水月居的後園有片小樹林,林中有幾株大樹,東關旅閒暇時便常常爬到樹頂去眺望郢都城的人來人往,從高處俯看這座巨城中,楚國人民的忙碌生活。 這一日,午後的太陽特別的強烈,東關旅在房間內待煩了,便又跑到後園來,爬上大樹,打算在樹蔭深濃的枝上看看外邊,想想如果再能出去外面的世界,自己想要做些什麼。 這樣子懶懶地在樹上躺了一會,突然之間,卻從遠處傳來一陣刺耳的嘈雜聲響。

那吵鬧聲中夾雜著叫罵聲、大狗的狂吠聲,彷彿是在追逐著些什麼。 一時間,東關旅以為自己又回到了老家的山上,坐在樹上偷看楚兵在山中打獵的情景,但是一轉念,當然知道這裡並不是深山之中。 那麼,為什麼會在郢都的大街上,出現叫罵聲和狗叫聲呢? 他好奇地一翻身,熟練地又爬上了更高的枝椏,順著聲音看過去,卻看見了一群很奇怪的人。 只見得在不遠處的幾條街外有一群衣著相貌各異的生意人,有的人華服錦緞,有的人卻是珠光寶氣,有個胖子還氣喘吁籲地,前頭拉曳著一頭大狗,一群人氣急敗壞地奔跑,顯然是在追著什麼。 仔細一看,前方果然有一個細細小小的身影,奔跑起來速度挺快,但是後頭幾個生意人不住地叫罵,卻也不肯放棄。

那細小身影左繞右繞,專挑街巷跑來跑去,但是他彷彿對街巷不甚熟悉,看著他奔跑的方向,東關旅忍不住嘆了口氣。 這幾日以來,他對水月居附近的地理環境已然十分熟悉,因為他不能出門,只能在樹頂上看,看了幾天,當然就把附近的街巷看得清清楚楚。 而這個小小身影奔跑的來向,看看路徑便會跑到一條死巷。 看見後頭追著他的那些生意人的兇殘狠勁,這前頭的小個子一旦被他們追到,勢必絕無幸理。 一念及此,東關旅忍不住心頭熱血上湧,看看那小個子已經拐了個彎,向他的方向而來,於是他雙腿一勾,整個人便倒吊在樹乾之上,手上一分,將腰帶抄在手上。 其時東關旅所在的大樹枝葉極為茂盛,所以有部份枝葉超出了圍牆,此刻他倒吊的位置便已經出了圍牆,位在牆外巷道的上空。

看見小個子已經快要跑到大樹的下方,東關旅叫道。 “餵!上來!” 那小個子是個形貌十分污穢的少年,此刻迎著東關旅跑過來,聽見他這樣叫,居然也毫不猶疑一伸手,便凌空抓住了腰帶。 東關旅手上一沉,一拉,他的膂力尚算不錯,這一拽便將少年拉了起來,順勢一盪,便讓他翻過了圍牆。 少年翻過圍牆後,那群追趕他的人也已經來到,但是眾人都將注意力集中在前方,卻沒有人注意到上空的動靜,因此東關旅便悄然地縮手,挺腰,無聲無息地翻到樹枝的後方藏了起來。 那群生意人追到此處,看見前方明明是死巷,那污穢少年卻像是變法術一樣無聲無息消失,大夥兒又驚又氣,有的人更忍不住破口大罵起來。 東關旅躲在樹枝上頭,聽見那些生意人你一口我一口地破口大罵,罵的都是那少年如何如何,剛開始聽的時候還沒什麼,但是多聽了幾句,卻忍不住莞爾笑了起來。

原來這幾個人都是城裡一些著名昂貴店舖的老闆,這些生意人平素面對的都是豪商巨賈,自然都是勢利之極的生意角色。 但是這一日,這個一身污穢的少年卻帶著幾顆貴族世家的絕佳珠寶去逛了許多家昂貴店鋪,這些老闆久經商場,當然都是識貨之人,一時之間,分不清這少年的來歷,只得一肚子狐疑地接待他。 結果,少年像是刻意地惡作劇一般,在幾家著名店鋪故意惹了許多麻煩,讓店家蒙受極為可怕的損失。 在城裡最大最氣派的客棧“神龍閣”中,少年點了十桌最貴的菜餚,遍邀街上的乞丐來吃,卻在混亂中趁隙逃跑。 在城裡專賣貴重藥品的藥店“天草鋪”中,少年讓掌櫃的拿出了店中最珍貴的犀角靈芝,卻趁人不注意的時候把那些珍貴藥材淋上火油燒個精光。

而在另一家古玩店裡,少年假意要看古玩,卻從懷裡拎出一隻尾巴點了火的貓,讓貓在古玩店中亂竄,打破了無數的貴重古董。 更嚴重的是,那胖子本是令尹斗子玉的從人,牽著的是斗子玉最愛的一對鬥狗,一公一母,是斗子玉與王公貴爵們賭賽時最愛的寵物,平素在郢都大街上橫行無阻,絕對不可能有人敢前來阻擾。 但是這少年卻趁胖子趾高氣揚在街上行走時,趁他不注意找了把尖刀一刀便將那隻公狗閹了。 等到胖子驚覺的時候,那隻可憐的“天之驕狗”早已躺在血泊之中,淒慘尖厲地不住哀嚎。 便是犯下了這些可怕又可笑的重大罪行,這些平日養尊處憂的大老闆們才會親自出馬來追殺這個小乞兒。 但是叫罵歸叫罵,跳腳歸跳腳,找不到人還是沒有用處,幾個大老闆只得垂頭喪氣地回去,連那隻鬥犬也夾著尾巴,沒精打采地離去。

東關旅躲在樹枝上,偷眼看著那些大老闆的背影遠去,一直到人都看不見了,這才俐落地從樹上一搭一躍,緩緩地爬了下來。 腳一落地,便看見那個污穢少年蹲在牆邊,嘻嘻地笑著,彷彿沒事人一樣。 東關旅仔細地凝神看他,發現少年的面容雖然污穢,但是五官卻相當的清秀,年紀大約和東關旅差不多,但是他的身形瘦小,個頭比東關旅要矮上一些。 兩人對望一會之後,那少年露出潔白的牙齒,笑道。 “你,很有趣,真好玩。”他輕鬆地笑道:“我叫熊侶。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東關旅。” “東關旅?很好很好,”那俊秀少年熊侶笑道:“我會記得你的。” 東關旅笑了笑,還想說些什麼,但是熊侶卻一轉身,立刻拔腿狂奔而去。

在水月居的後園圍牆旁有個小門,熊侶腳步極快,頭也不回地跑到小門前,卻不將門打開,而是俐落地一翻身,就從牆內翻了出去。 但是等他翻到了牆上,卻停住了腳步,站在牆緣上頭。 “餵!”他居高臨下,指著東關旅笑道:“你,你很有趣,明天再來找你玩!” 不知道為什麼,少年自有一種令人不禁要聽他說話的奇異特質,東關旅有點發楞地仰頭看他,不自覺地點點頭。 熊侶輕輕一笑,便縱起身來,整個人就在牆邊消失了踪影。 東關旅有點茫然地看著他身影消失之處,心中卻有些期待第二日快些到來。 這一日水月居的生意相當的差,也沒有事可以做,東關旅百無聊賴地這邊走走,那邊逛逛,只覺得整個水月居彷彿人特別少。 到了入夜時分,水月居大門的燈籠掛了起來,泛出淡淡的紅色光暈,東關旅在大門口張望了一下,想要走回自己的房間,卻不自覺地繞了個彎,走過公孫劍妤的房前。

只見這個奇異的絕色女子自得其樂地坐在房內自飲自酌,臉上微微泛紅,像是蘋果一樣煞是嬌豔。 看見東關旅走過去,她高興地笑了,連忙把他拖進房內一起飲酒。 這夜不曉為什麼,公孫劍妤特別的高興,臉上微微現出紅暈,和東關旅說了好多話。 說楚國局勢,說那個令尹斗子玉的專權,但是公孫劍妤卻說,他其實也有很多的苦衷,為了整個楚國,也擔了眾多的惡名。 公孫劍妤還聊起了她自己的來歷,說她本是個在街頭流浪的孤女,後來被水月居的前任女老闆收留,才會留在這兒。 事實上,這個水月居的主人從數代以來都叫做“公孫大娘”,是百年前一位名叫公孫紫園的奇異女人所開創的,據說,這位公孫劍妤等人尊稱“紫園娘”的上古奇人曾經有過不凡的奇遇,曾經在一個古怪的地點學得非凡技藝,大澈大悟之後,才立誓在郢都城開了這家水月居。 據說,這位“紫園娘”自己也是個有過坎坷境遇的女子,在那個奇異空間中得到異人點悟之後,才立誓要以不凡的識見幫助天下不幸的女人。 東關旅對這位“紫園娘”的往事極有興趣,想要再多聽一些,但是便在此時,水月居的門口卻傳來了悠長的簫聲。 那便是水月居有重要客人前來的訊號。 聽見這樣的簫聲,公孫劍妤突地臉色飛紅,神情又是期待,又是緊張。 認識公孫劍妤以來,東關旅從來不曾見過她有這樣的神情,他雖然是個質樸少年,但是在水月居待了這一陣子,對於男女之事也已經略有概念,此時見了公孫劍妤這樣的神情,隱隱然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這陣子以來的觀察,東關旅發現這個劍法超群的絕色女子雖然開的是水月居這樣的風月場所,但是她卻對自己守身甚嚴,從來不見她對任何男子稍假辭色。 但是此刻看見她有些失措的飛紅臉頰,顯見這個將要出現的男子必然是她心中極為重要的人。 “他……他早到了,”公孫劍妤歉然地笑道:“所以對不住,要你……” 東關旅笑笑,緩緩地起身。 “我知道,我回房了。” 走出公孫劍妤的房間,東關旅往自己的房門方向走去,但是走了幾步,心中一動,卻很想知道這個讓公孫劍妤如此神魂顛倒的男子是什麼樣的人物。 於是他四下望望,便隱身在長廊轉角的一個樹叢之中。 過不多時,果然有幾個男人出現在公孫劍妤的門前,這幾個男人都是身形高大強壯,一式的高矮,每個人的眼神銳利似劍,彷彿天地間什麼東西都無法在他們眼前遁形。 然後,從長廊的彼端這時來了個豐神俊朗的華服男子,這男子的身量比起那幾個大漢只高不矮,原先幾個大漢已經都是很顯眼的人物,但是和這男子比起來,卻像是老鷹跟前飛過的尋常野雁。 看見這男子的形貌,東關旅不自覺有些自慚形穢起來,摸摸自己不到一寸長的新發,忍不住低聲喃喃說道。 “真的配得上啊……真的配得上……” 說著說著,突然間覺得整個人都沒了力氣,也不想再看看這男子是什麼模樣了。 於是他靜靜地轉身,在樹叢中緩緩消失離去。 只是他卻不知道,在他身後不遠處,幾個大漢目光如電,眼中精光大盛,紛紛望向東關旅離去的樹叢。 但是那華服男子卻是氣定神閒,輕輕一搖頭,大漢們便恭敬地垂手而立。 “砰”的一聲,房門打開,公孫劍妤連聲嬌笑,從房門內衝出來,“呀呼”一個縱身便躍在華服男子的身上,整個人便這樣“掛”在他的身上。 那男子朗聲大笑,兩人像是要擠散骨頭一樣擁抱長吻,然後便將公孫劍妤纖細的身子抱進房門。 第二日,公孫劍妤的房門一直緊緊地關著,直到近午時分仍然未曾打開。 那房門內的旖旎溫潤風光,簡直在門外數十丈都可以感受得到。 東關旅走過公孫劍妤房前的時候,刻意繞了遠路,眼神也沒有望向那個方向。 過午時分,他想起前一日和那個骯髒少年熊侶約好的時刻,本來是沒有興致去的,但是既是已經約好,他也不願對熊侶失信,於是便在過午時分來到了後園。 緩緩推開後院的側門,只見整條巷子空蕩蕩的,沒有任何人影。 還沒來嗎? 或者是說,會來嗎? 東關旅有點嘀咕地探頭四下看看,腳步一踩便走出了後門幾步,再四下張望,發現仍然沒有熊侶的人影。 走了幾步,他這才想起,這居然是多日以來第一次走出水月居的門口,雖然只是像徵性的幾步,但是卻有著重獲自由的感覺。 縱使公孫劍妤極為慎重地警告過他不可以走出水月居的大門,但是十六歲的少年哪聽得進去這種看似無關痛癢的警語? 更何況只是平凡無奇的幾步路,踩在黃土地上,幾個平凡無奇的足跡,又能出什麼紕漏?大不了待會快快退步回去,關上門,不就神不知鬼不覺地誰也不知道了? 正在得意地盤算之計,突然間,東關旅的眼角彷彿望見了什麼東西一晃而過。 他高高興興地一轉頭,以為是那個少年熊侶來了,卻看見整條巷弄依然空空蕩盪,一個人也沒有。 但是那種空蕩已經隱隱出現不尋常的氣氛,已經足以讓東關旅的奇異能力開始警覺。 “呼”的一聲,有個巨大身影再次掠起,像是大鳥一般,從巷弄的這邊圍牆飛到另一端的圍牆。 東關旅大吃一驚,直覺就想跑回側門,但是一轉身,卻看見一個臉色青白,眼睛緊閉的怪人已經擋在他的身後,像具死人似地立在那兒。 只見那人做差役打扮,身上的衣裳質料卻出奇地考究,他的身形高大,比東關旅足足要高出兩個頭,此時一動也不動地擋在他和側門之間,如果想要回去,便得繞過他。 東關旅驚疑不定地看著那人,腳步微側,便想從他的身邊繞過去,快點回到水月居。 便在此時,只聽見背後“刷刷刷刷”的衣袂四起,東關旅有點遲疑地轉過頭去,卻看見原本空蕩的巷弄中,此時只是一眨眼工夫,居然已經無聲無息地站滿了同樣差役服飾的大漢。 一樣的慘白臉色,一般的緊閉眼睛。 大漢的人數極多,也不曉得他們是從什麼地方冒出來的,人數之多,幾乎連小巷子裡也要站不下了。 看見這樣一群鬼魅般出現的怪人,東關旅驚疑不定,正不曉得要不要放聲求救時,身後突然有人“哼”了一聲。 “走吧!” 聲音未歇,東關旅只覺得喉上、雙手、雙腿都是一麻,整個人便像是泥塑木雕一般動彈不得,像根大木頭似地緩緩翻倒。 在他身邊幾個大漢卻是手法熟練非常,一見他直挺挺地翻倒,便有三人伸出手來,一個抱頭,一個抱腰,一個抱腳,三人動作搭配完美,“刷”的一聲將東關旅舉起,腿上一縱,便無聲無息地抬著他躍過圍牆,就此消失。 “呼呼呼呼”無數聲輕響,那眾多古怪大漢也悄然躍入圍牆的另一端,消失了踪影。 彷彿這條巷道的路是多餘的,沒有一個人是從正常的路上走過來,走回去的。 只是這短短一眨眼工夫,小巷弄中曾經滿滿地站著那麼多大漢,卻又在片刻間消失離去,地上連個明顯些的足印也沒有。 沒有人知道在片刻前發生了什麼,但是東關旅卻已經無聲無息地消失。 只有那扇側門靜靜地半開,襯托著那空無一人的小巷,充滿了詭異的氣息。 便在此時,圍牆上頭的大樹枝幹裡,那奇怪少年熊侶靜靜地枕著手臂躺在那裡,神情木然。 剛剛東關旅被擄,眾大漢神秘出現,神秘消失,這些奇事都發生在他的正下方。 只是少年熊侶卻彷彿是沒事人似地,動也不動地躺在樹上,眼神空洞,彷彿在想著什麼奇怪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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