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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第二章我很想知道你的秘密

東周時光英豪 苏逸平 7009 2018-03-14
“我們這個國君啊!為了掩蓋他和文薑的事,可是真的卯足了全力,只差沒到周王那兒去,請他昭告天下:'齊襄公沒有和他妹妹有私情'了,”管仲在淵城的一處樹林底下,和夷羊九飲酒談天時,這樣說道:“但是可笑的是,他卻仍然和文姜糾纏不清,兩人時時還是相會往一起,只要有人開始傳這件事,我們國君的因應方式便是再派一次軍隊,再找個對象狠狠打一仗。” 此時正是周莊王九年,夷羊九來到淵城轉眼已經五年了。 這五年的時光中,夷羊九在淵城可以說過的是無憂無慮的平凡日子,雖然因為這位輕浮好事的國君喜歡以戰爭轉移國人的不滿,齊國內外大小事不斷,但是因為夷羊九人不在臨淄城,卻也沒有直接和這些紛擾的國家大事扯上關聯。

雖然時時聽見管仲等人談論齊國境內發生的大事小事,但是因為齊襄公刻意不讓兩位弟弟公子糾和公子小白接觸軍事,那些戰火、哭聲,異國人們的怒容、戰場上的屍骨彷彿都只是圖畫中的景象,雖然看得一清二楚,卻彷彿和自己隔得相當遙遠。 在盛夏的蟬聲中,管仲的聲音顯得有些空洞,他講述的那些戰事、政爭和眼前的盛暑藍天比較起來,顯得無趣又荒謬。 但是因為夷羊九和管仲交情甚好,既然他喜歡講,也只好強打精神聽下去。 “我們齊國和鄭國一向都處得不好,這幾年鄭國也亂七八糟,鄭莊公死後,他兩個兒子姬忽和姬突互爭王位,姬忽當了鄭侯,姬突政變把他趕走,姬忽找來幫手,又把姬突弄下王位,上上下下的好幾次,整個鄭國亂成一團。後來姬忽成了鄭國國君,名為昭公,卻被手下高渠彌殺了,另立新君。我們齊侯便約了鄭國新君,當場把高渠彌五馬分屍,殺了鄭國新君。這還算是主持正義之事。但是後來,襄公又無緣無故去攻打紀國,把紀國消滅,後來又找了理由,聯合了四個國家去打衛國,總之就是這樣,時時都要挑起戰爭,時時都要在國際強行出頭。”

“這樣對國家的聲望不是很好嗎?”夷羊九笑道:“現在各封國不都把齊國當成老大哥了嗎?” “一個國家要讓人尊敬,不是靠打打殺殺的,”管仲嘆息道:“就好像街上的小混混,偶然出現一個很能打的,也許一時能夠讓大家屈服,但是你總有一天會累,會變老吧?等到你變累變老了,或是受傷了,那些被你打過的不是還要回來找你報復嗎?就算你一直都很能打,可是如果有一天出現一個比你更強更壯的,那不就是要灰頭土臉了嗎?” “依你這麼說,你倒是有好方法,既可以不成天打仗,又可以受人尊重了?” “當然,”管仲傲然說道:“不戰而屈人之兵,是兵法中最高深的學問,只要方法得當,就是不損一兵一卒,還是有可能成為人人尊敬的霸主。”最後,他彷彿心有所感,站起身來,大聲說道:“總有一天,我若是得遇知己的明君,一定會幫助他成為前所未有的東周籟主!”

但是,說著說著,想起當今的齊國情勢,管仲又忍不住長嘆起來。 夷羊九勸道:“你也不用這樣灰心,你看咱們公子糾不就很重用你嗎?日後有一天,如果他有機會做齊國的國君,你不就有機會實現你的理想了?” 管仲又是長嘆一聲,搖搖頭說道:“這世上有一種人,他人很好,對你很好,你也很喜歡他,但是他便是沒有法子做這樣子的大事業,知道嗎?” 夷羊九奇道:“你是說公子糾?他不是這種做大事業的人?” 管仲點點頭,隨即又有些後悔藉著酒意說了這些心裡話,便正色說道:“咱們今天說的這些,你在這兒聽听就算,可別說了出去,”他與這紅發小子相處日久,早已知道他雖然有些莽撞,卻是個極為正派之人,但都還是忍不住要出言交待:“日後,咱們這齊國的事情才多呢!你等著看好了,說不定哪一天,動亂一起,咱們可就要全部人頭落地了。”

夷羊九笑道:“有這樣嚴重?我們全都要人頭落地?” “宮廷之中,那些鬥爭傾軋的慘烈情況,是你這樣單純的人很難了解的,有時候外表看起來平靜無波,內在裡卻是暗濤洶湧。權力、金錢的爭戰之中,如果違背了自己的利益,便是親如父子兄弟,最後搞不好還是會弄得血流成河收場的。” “我們的齊宮之中,會發生這樣的事嗎?”夷羊九好奇問道:“你是說公子糾可能會和國君打起來?” 管仲搖搖頭。 “別的國家也許會,但是至少現在的齊國不會,我們的國君諸兒實力很強,兩位公子並沒有什麼機會和他作對,而且他們兩個其實和國君也算是極為友愛,倒不至於像別國一樣兄弟相殘。” “要不然你擔心的是什麼?” “我擔心的是,襄公這幾年作戰下來,也得罪了不少敵人,特別是在葵丘那兒,因為早些年得罪了周王,葵丘又是咱們和周王朝屬地的屏障,襄公很怕他們從那兒打過來,便派了連稱管至父他們的軍隊在那兒守衛。”

“連稱與管至父?”夷羊九說道:“他們還滿不錯啊?這些年打了不少勝仗,國君也對他們很好,那連稱的妹子還是國君的寵妃,不是嗎?” “那是以往的事了,”管仲搖搖頭說道:“這些年他們因為戌守邊境的事,已經和國君吵了好幾次。因為當初國君只是要他們去那兒守上一年,但是後來卻因故一延再延,聽說連稱他們的部隊已經準備好要翻臉了。” “翻臉?”夷羊九笑道:“不會這樣嚴重吧?” “軍旅之事,可大可小,”管仲說道:“軍心如流水,用水這種東西做比方,平常喝水、洗衣都要靠它,可是如果一個不小心,讓水積得太多,那可就要出大紕漏了,到時候搞不好衣服洗不成,還要賠上一條小命呢!” “瞧你說的,”夷羊九笑道:“不會變成這樣不可收拾吧?”

管仲卻不再理他,只是自顧自地喝了一口酒,端酒的手卻停在半空中,彷彿在想著什麼難解的問題。 兩人暢快地談談說說,聊到了下午,管仲因為另有要事,便先行離去,只留下夷羊九一個人閒閒地躺在樹林裡。 望著晴朗的藍天,一地的花草芬芳,夷羊九還是覺得,方才管仲所說的軍國大事,仍是距離自己非常遙遠。 那麼,什麼事物才是離自己最近的呢? 這個謎底,卻沒有花上他太多時間,只是輕輕一想,腦海中便自在流暢地映出一個清麗的身影。 紀瀛初。 搬到淵城之後,夷羊九和紀瀛初的情誼並沒有因為搬離臨淄而變淡,她的行踪本就飄忽不定,夷羊九即使搬到了淵城,只要紀瀛初願意出現的時候,或是與夷羊九約定好的時候,她纖巧美好的身影,還是時時都會出現在夷羊九等待的眼簾裡。

這些年來,只要是和夷羊九約定好時間,紀瀛初幾乎從來沒有失約過! 只有一次,她遲來了半天,出現時身上全是傷痕,問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卻又倔強地發怒,什麼也不肯多說。 但是這一回,紀瀛初卻已有三個月沒有出現了,距離兩人約好見面的時間,也早已過了十九天。 這十九天以來,夷羊九天天都在計算著與她相約見面的時刻。 事實上,打從兩人開始產生情愫開始,夷羊九都會細細數算著兩人每一次見面相隔的時間。 他本是個粗豪不拘小節的年輕男子,對日常生活許多事情都漫不經心,卻不曉得為什麼,會將兩人相處的諸多細節記在心裡。 也許因為紀瀛初實在太過神秘,出現的時刻總是飄忽不定。 也許是因為他時時為她擔心,總希望能多知道一點她的事情,多幫忙她一點。

更可能,只因為她是紀瀛初,是他心中無時無刻出現的一個清麗身影。 但是這神秘的女孩卻仍然如同他們初相識的時候一樣,絕口不提她的家人,絕口不提她的身世。 最令夷羊九受不了的是,她依然不願意告訴他,為什麼她會一段時間便消失得無影無踪,過了幾天卻又若無其事地出現。 每當夷羊九一問起她的行踪,她便會不高興,雖然她已不像幾年前一樣發怒生氣,但是也絕對沒有好臉色。 但是很微妙的是,夷羊九常常覺得,她之所以不願意告訴他很多事情,是因為真的很珍惜和他在一起的時光,不願意讓她不為人知的一面影響到兩人的情誼。 因為只要是和他相處的時候,紀瀛初總是無比的柔順與溫柔,兩人在一起的時候,那契合的程度,便像是最無憂無慮的比翼鳥一般,一起歡笑,一同悲傷。高興起來,可以騎整天的馬,跑到渤海之濱看那濤天的巨浪,悲傷起來,兩人也會攜著手,到下著寒雨的高山之巔,對著山谷大叫大嚷。

只要不問她的秘密,兩人便是最相知相惜的伴侶。 但是,這樣的相處方式在無知無憂的少年時代或許可以持續下去,然而幾年的時光過去了,夷羊九也不再是當年那個倉皇離開衛城,從此亡命天涯的莽撞少年。 這些年來,對紀瀛初的情感依舊眷戀深重,那愛戀的感覺也不曾消失片刻。 而夷羊九深信,紀瀛初對自己的感覺也是如此。 不,她的感覺,也許還要更加的濃烈。 曾有一次,在一個燦爛的星夜裡,她在他的耳旁輕輕說道:“有時候,我在半夜裡想起了你,想到沒有在你的身旁,那種感覺幾乎讓我無法呼吸。想念你的時候,總覺得我的人不在了,氣息沒有了,感覺也消失了。我有時候在想,如果沒有了你,我是不是能夠自己一個人活下去……”

這樣的話,如果是聽見別人說出來,夷羊九一定要笑到不支倒地,覺得極度噁心。 但是在那個星夜,紀瀛初說完了這些,卻緊緊地抱住他,狂野地找到他的雙唇,像是最渴的沙漠客一般,緊緊地長吻著他,吻得兩人幾乎要窒息。 這樣的紀瀛初,讓夷羊九的心,也幾乎要無法呼吸,停止了氣息。 但是這樣的紀瀛初,卻也是一陣子要失踪一次,出現後也從不告訴他行踪的紀瀛初。 漫長而且杳無信息的三個月,每一個時刻,也都讓他無法呼吸,停止氣息。 “如果是年少時代的話,這樣子過下去是沒有關係的……”他望著天空,從午後的藍天看到了近黃昏的暮色。 “但是現在大夥都不是孩子了,這樣下去,能夠再持續多久呢……” 望著望著,看累了天空,也就這樣沉沉睡去。 靜靜的睡鄉之中,有著模糊甜蜜的美夢。 沉睡的靜寂裡,有著熟悉的女孩芳香。 依稀彷彿,還有著輕輕的足音聲響。 夷羊九枕著手臂,在荒郊的樹林裡不自覺地睡去,夜來的星子在天幕一閃一眨,入夜裡的風雖然清涼,卻比不上那雙溫潤纖美的手。 睡到中夜,他有些迷迷糊糊地一個翻身,手臂一動卻彷彿抱著了一個溫軟的身體。 半睡半醒之間,他的神誌有些模糊不清,抱著的身體不曉得為什麼,有些輕輕的顫抖,便喃喃地隨口問道:“瀛初,你……冷嗎?” 夜風中,這時淡淡地傳來清香,彷彿是她那熟悉的口舌蘭香。 “我不冷,有你抱著我,我永遠不會冷。” 如夢如幻,夷羊九不覺懷疑自己到底是做了一個美夢,還是真的聽見了那柔軟甜美的聲音。 緩緩地睜開眼睛,就著夜色,出現在他面前的,便是紀瀛初那清麗光潔的美麗容顏。 夷羊九輕輕擁著她,一時神誌還沒清醒過來,只是喃喃地說道:“奇怪,怎麼好像是她……” 紀瀛初格地一聲輕笑,其齒像是珠玉般亮出柔潤的清冷光芒。 “是啊!怎麼好像是她……告訴你,你的運氣差,很可惜,真的不是別的女人,真的就是她……”說著說著,她的眼睛裡彷彿閃出了淚光。 “你真傻,睡在這裡,就不怕著了涼麼?” 剛剛從睡夢中醒過來,夷羊九仍然有些失神。 紀瀛初坐在他的身邊,側著頭看他,眼中泛著溫柔的微光。 過了良久,夷羊九才喃喃地說道:“好久。” “什麼好久?”紀瀛初笑道:“你在說些什麼?” “這一次你離開了好久,足足有三個月的時間。” “有那麼久了嗎?”紀瀛初勉強地笑笑:“這樣你才會更想我呀!” 夷羊九有好一會沒說話,只是撫著自己的手指。 這樣的沉默持續了一會,紀瀛初忍不住低聲說道:“怎麼不說話了,說話呀!” 夷羊九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而且,你比我們約好的時間,遲到了十九天。” 紀瀛初的表情微微一變,卻仍然忍住,有些不自在地笑笑。 “我知道我不對了啊!真的很對不住,不過人家有事情要做嘛!現在我不是回來了?我又可以陪你了,十九天是嗎?我一定會好好補償你的。” 夷羊九搖搖頭,眼睛卻仍然看著天際的閃爍星光。 “你不是我,你不知道我的難過啊!”他的聲音有些低沉,沒有火氣,卻有著深深的哀愁:“一開始的時候,我以為你有事耽擱了,只是晚到了一會兒,所以我只要是聽到風聲,聽到樹葉沙沙的聲音,都會以為是你來了。後來,夜深了,想睡覺了,又怕你來的時候找不到人,所以連尿急了都不敢到一旁去解手,生怕你一來看不到我,以為我不等了……後來,天亮了,你還是沒來,就開始想,是不是我記錯了時間啊?是不是你想錯了地方啊……一直想,一直想,直到可能發生的理由都想過一遍了,還是沒有看到你。一天過去了,兩天過去了。有時候半夜睡不著,又擔心你會不會是出了什麼意外?如果不是出了意外,為什麼人不但沒有來,連一丁點的訊息也沒有?” 說到這兒,夷羊九又輕聲嘆了口氣。 紀瀛初垂下了頭,低聲說道:“不是告訴你說,我有事情做嗎?因為地方遠,我又怎有辦法和你聯絡?” “地方遠?”夷羊九靜靜地凝視她:“是什麼地方呢?你又是去做些什麼事呢?” “去什麼地方,並不重要吧?”紀瀛初的聲音越來越低,到後來幾乎有些聽不清楚:“現在我已經回來了,活生生的一個人站在你的面前,這樣不是比較重要嗎?” 夷羊九很認真地看著她,眼神中有著堅定的神采。 “你現在在我的身邊,我真的很高興,沒人知道我看到你有多高興,”他的聲音沉緩,一字一字說得清清楚楚:“但是我們都不是小孩子了,有很多事情不能夠再迷迷糊糊瞎混過去。” 紀瀛初默然,良久,才輕輕地說道:“你這樣說,是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說,也許你真的有你不想說出來的秘密,但是我們都已經是這樣親近的人了,難道還有什麼事是不能夠分享的嗎?我喜歡你,就要喜歡你所有的事情,喜歡你的家,喜歡你的親人,喜歡你的過去,喜歡你的一切。不管是好是壞,我因為喜歡上了你,便要學著喜歡你所有的一切,學著接受你所有的事情——包括你的秘密。” 夷羊九望著她,堅定地說道:“我想要知道你的事情、你的家、你的親人,我更想要知道,你所有的,從來不能夠告訴我的秘密。不管是好是壞,我都要學會接受你的一切。因為我知道,我這一輩子,便是要永遠和你在一起,不管有著什麼困難,有什麼艱險,我們都要一起去闖。不管有什麼難慮,也不管你有著什麼樣的過去,我也要和你一起,把所有的難關都一一克服!” 紀瀛初痴痴地望著他,看著他俊朗的面容,看著他那溫和的嘴唇。 那線條溫和的嘴唇,自己不曉得已經吻過多少次。 此刻從這嘴唇中說出的話,當然也一字一字傳入她的腦海之中。 然後,她的眼淚便像是決了堤一般,在她的臉上氾濫開來。 “我記得,從我們剛在一起的時候,我就已經說過,”她強忍著眼中的淚水,倔強地咬緊嘴唇:“如果你還是執意要再問上一句我的事情,那我們就沒有必要再相處一起了,是也不是?” 夷羊九的臉色鐵青,過了一會才緩緩地點頭。 “我說過這樣的話,而你還是堅持,要知道我的秘密嗎?” “是。” “我已經向你說得這樣明白,你還是堅持要知道?”她的聲音已經開始顫抖,已經有些大聲了起來:“你現在是不是要我做一個選擇?選擇你,還是選擇守住我自己的秘密?” 夷羊九深吸了一口氣,身上也不自覺地顫抖了起來。 “我沒有要你選擇,我只是要你知道,我已經沒有辦法再撐下去了,我已經這樣的喜歡你,喜歡到瞭如果不曉得你在什麼地方,就會覺得比死還難過,還要痛苦,”他的聲音也逐漸高亢了起來,“如果還要再這樣糊里糊塗下去,我真的已經沒有辦法了,已經沒有辦法再這樣下去!沒有錯!如果我們要再繼續相愛下去,我就得知道你的事情,為什麼你常常會消失?消失的時候,人又在哪裡?為什麼你去什麼地方,從來都不說,每一次你走得無影無踪,你又在做什麼?今天如果你不對我說,叫我要怎樣和你持續下去?” 說到這兒,他的情緒也激動了起來,於是便大聲說道:“除非你是在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在做些什麼對不起我的事情!” “噗”的一聲,紀瀛初只覺得自己的腦海像是斷了條什麼線似地,整個腦子陡地空白起來。 剎那之間,她只覺得眼前的一切都好遙遠,夷羊九的聲音遙遠,連他的心也離她好遠。 想起自己這些年來曾經為這男子做過的事,但是方才他說的最後一番話,卻像是最沉重的石鎚,重重地敲在她的腦門上。 “除非你是在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在做些什麼對不起我的事情!” 夜色下,她的臉色“唰”的一聲陡地變為慘白。 然後,她像是不再有任何的喜怒怨悲情緒似地,神色木然,眼神沉滯,像是一個失去了靈魂的木偶。 夷羊九與紀瀛初相識了這麼久,見過她許多表情,卻從未見過她有過這樣令他心驚的神情。 這時候,他才意識到自己方才說了些什麼。 一時之間,他開始有些後悔。 只是腦海中這時卻是意志堅決,看見她這可怕的木然神情,原先有些心軟,但是想起這些年來的忍隱,一顆心卻又剛硬起來。 夷羊九生怕自己一個心軟,又屈服下來,他緊緊地咬著自己的唇,不讓自己說出安慰的話來。 但是這時候,紀瀛初蒼白的唇邊,已經流下了一行鮮血。 她的牙齒像是累世冤仇一般地緊咬住下唇,因為咬得太過用力,登時便將嘴唇咬破。 而從她的齒縫之間,卻透出了喃喃的語聲:“我不殺你,我不殺你……”她的聲音含混,連夷羊九也聽不太清楚:“真的,我真的不要殺你……” 夷羊九看見她的唇角流下鮮血,心下便已有些慌了,想要過來看看,剛想要將手搭上她的肩頭,便被紀瀛初無聲無息地拍開。 這時候,她木然的神情也開始緩緩溶化,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淡淡的淒楚神情。 “你不用再擔心能不能持續下去了,”她的唇邊都是鮮血,語聲卻平靜得令人心驚。 “我這一輩子,再也不會見你了!” “錚錚錚錚”幾聲尖銳的鐵器聲陡地響起,夷羊九隻見她揚起雙手,一揮一甩,像是滿天花雨一般,他向射出十數枚晶亮的小小尖刀。 那尖刀來勢極快,夷羊九大驚,不及細想,整個人便往後一仰,想要躲開這數量極多的致命武器。 他的反應雖然極快,腳下卻站立不穩,一個不小心便“砰”的一聲摔倒在地。 便在此時,地上“叮叮叮叮”地,也掉落了一地的小小尖刀,夷羊九定睛一看,卻看見所有尖刀都掉在他和紀瀛初中間的地上。 原來,方才紀瀛初射出尖刀的手勢只是個虛晃的動作,她的手上雖然做出發刀的動作,卻只是將所有尖刀拋離手上,並沒有向著夷羊九的方向射去。 否則以兩人這樣近的距離,不管夷羊九閃避的動作多快,總也免不了要挨上幾刀。 當最後一柄小刀“叮”的一聲掉落在地上時,夷羊九這才發現,對面的紀瀛初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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