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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尾聲

法國某地 所有我親愛的家庭成員們: 我是在裝在我口袋裡的日記本上寫這封信,它會一直在這裡待著,直到戰爭結束——這並不重要;你們總歸會得到它。但我現在不能送密封好的信了,更不用說密封在五個嵌套信封裡的信。這是因為這裡的一種“審查制度”——就是說每封信都會被打開,被審查,德國鬼子可能會感興趣的所有內容都會被刪掉。比如日期、地點、部隊番號,也許還包拮我早餐吃了什麼。 (豆子、煮豬肉和炸薯條,還有能把調羹溶掉的咖啡。) 你們看,承蒙山姆大叔的招待,我做了一次愉快的跨海之旅,現在我置身於這片盛產美酒和美女的土地上。 (酒是極其普通的葡萄酒,而且他們好像把漂亮姑娘都藏起來了。我看到的最漂亮的女孩長著淺淺的鬍鬚和重重的腿毛。要不是我犯了個錯誤、站在下風口,這些我本來可以不在乎的。親愛的,我不知道法國人是從來不洗澡,還是只在戰爭時期不洗。但我沒有權利挑剔他們。洗澡是件奢侈的事。今天,如果讓我在一個美麗的姑娘和熱水澡之間選一個的話,我會選熱水澡——否則她是不會碰我的。)

不要擔心我現在身處“戰區”。你們如果收到這封信,那就證明戰爭已經結束了,而且我沒事。寫信比每天在日記上記錄一些無關緊要的事要容易一些。 “戰區”是一種誇張的說法;這是一場“靜態戰爭”,就是說雙方都陷於同樣的僵局,都被對方逼得動彈不得。我離前線很遠,不會受傷的。 我負責帶領一個小單位,稱作“班”,有八個人。我和另外五個是步槍兵,再加上一個自動步槍兵(所謂自動,指的是步槍,不是那個人;這場戰爭中沒有機器人戰士),第八個是為那個自動步槍兵背彈藥的人。這是一份下士的工作,(在我從美國發出的最後一封信裡提到過)在我由一個部隊調到另一個部隊的過程中丟掉了。 當下士也很適合我。我第一次有了幾個被永久分配給我的人,有足夠的時間能和他們相互熟悉,了解他們的長處和短處,知道怎樣和他們打交道。他們是一群很不錯的人。只有一個有點麻煩,而且這還不是他的錯;這是緣於存在於這個時期的偏見。他的名字叫FX丁科斯基,他是我們班裡唯一的一個天主教徒,同時還是唯一的猶太人。雙胞胎們,如果你們從來沒有聽說過這兩個名詞,去問雅典娜吧。從他的祖先來說,他屬於一個宗教,而他又是在另一個宗教環境中被撫養長大的。他的運氣不怎麼好,被安排進了一群信仰第三種宗教、而且還不怎麼寬容的農村小伙子們中間。

更加不幸的是,他還是一個城市小伙子,說話的口氣也不怎麼好聽(即使對我也是這樣),行動也有些笨拙。他們捉弄他的時候(只要我不在場,他們就會這麼做),他會變得更笨拙。說實話,他不是塊當戰士的料——但是沒有人徵求我的意見。所以他就成了那個背彈藥的人,為了保持我們班的平衡,這是我能做到的最大的努力了。 他們叫他丁基,只帶有一點點貶低的意思在裡面,但他恨這個稱呼。 (我是用他完整的姓來稱呼他——對於每個人我都是這樣。此時此地的軍事組織有一個神秘的約定俗成的規矩,就是用每個人的姓來稱呼他們。) 我們還是先放下美國遠征軍裡最棒的一個班,來講講我的第一個家庭和你們祖先的最新情況吧。就在山姆大叔派我執行這次美妙的旅行任務以前,他們給了我一個假期。我和布萊恩·史密斯一家人度過了這個假期。我住在他們的家裡,因為他們在這段戰爭時期“收養”了我這個“孤兒”。

這個假期是我從多拉上下來以後度過的最美好的一段時間。我帶伍迪去了遊樂園,那裡的設施很原始,卻比塞昆德斯上一些高端而又復雜的遊樂項目好玩許多。我帶他坐各種東西,請他玩遊戲和其他他感興趣的項目。我自己也很愉快,因為他是那麼喜歡玩——最後他筋疲力盡、在回家的路上睡了一路。他的行為很規矩,現在我們已經成了好夥伴。我決定不殺他了,讓他好好長大,也許這個人還是有希望的。 我和外公作了多次長談,從而更深入地了解了其他人——尤其是媽媽和爸爸。爸爸這方面出了些我事先沒預料到的事。我在芬斯頓軍營和他談了幾分鐘話,後來他在我正準備離家回部隊的那天回家休假。我本來是見不到他的,但他提前了幾個小時離開軍營(這就是當軍官的好處了),這樣我們就有一段時間同時在家。後來他給部隊打了一個電話,這樣我又多了兩天的假期。為什麼?塔瑪拉和艾拉,你們仔細聽好——

是為了參加——南希·伊琳娜·史密斯小姐和喬納森·斯伯林·維薩羅先生的婚禮! 雅典娜,請向那對雙胞胎解釋這兩個人結合的歷史意義,並列出這一家族分支中著名的重要人物,親愛的,用不著把所有人全都列出來。在我們這個小家庭裡就有艾拉、塔瑪拉,當然,還有伊師塔和我們孩子中的至少五個人——我可能會漏了某個人,腦子裡記不住那麼多家族分支。 我是喬納森的“男儐相”,爸爸“把新娘送至新郎手裡”,布萊恩是“男迎賓員”,瑪麗是“拿戒指的人”,卡洛爾是“女儐相”,而喬治負責看管伍迪,免得他給教堂點上一把大火,媽媽則照顧迪克和伊瑟爾——雅典娜能解釋這些術語和風俗;我就不解釋了。這個婚禮不僅多給了我兩天的假期(其中大部分時間是在為媽媽跑腿,老式婚禮是個很複雜的過程),還給了我和爸爸待在一起的時間。現在,我比以前只作為他的一個兒子的時候更了解他了——而且我非常喜歡他,也從心底里讚賞他。

艾拉,他讓我想起了你——有頭腦,沒有廢話,很放鬆,寬容,熱情友好。 新聞:新娘懷孕了(按照霍華德婚禮標準,這是最正常的——但在那時,所有的新娘都理應是處女),懷的應該是(如果我的記憶沒問題的話)“喬納森·布萊恩·維薩羅”。對嗎,賈斯廷?他的子女是誰?提醒我一下,雅典娜。我在這麼多的世紀裡遇到了太多的人;我甚至有可能在某個時候和喬納森·布萊恩的某個後代結了婚。我希望如此;南希和喬納森是一對很好的年輕人。 我把“我的”車給他們,讓他們去度只有六天的蜜月,然後喬納森就要參軍了——後來他真的參了軍,只是時間太晚了,沒有參加戰鬥。但在南希心中,他仍舊是個勇敢的戰士;因為他已經盡了自己的努力。 一個沒事找事的小中士讓我集合我的隊伍,去挖沒人願意挖的戰壕。所以——

獻上我的愛 你們的下士老兄 法國某地 親愛的約翰遜先生: 請對這封信作二次審査;其中部分內容需要向收養我的家庭裡的其他成員作點解釋。 我希望史密斯太太收到了我從霍伯肯發出的感謝信(希望她能認出我寫的什麼——坐在顛簸著的汽車裡、墊在膝蓋上寫的,字跡不會很清晰)。無論如何,我再次感謝她讓我度過了我一生中最愉快的假期。還要謝謝你們所有的人。請告訴伍迪我不會再讓他一個馬了。從現在開始,我們要么誰也不讓子,要么他可以另找一個對手——五局裡我輸了四局,輸得太多了。 現在講講別的吧。請注意我的簽名和地址。我到法國以後,軍銜沒有跟著過來,所以三道槓減少到了兩個。你能否向史密斯太太和卡洛爾(尤其是這兩個人。)解釋一下一個人被降職並不能長久地使他蒙受羞辱?我仍舊是卡洛爾的特別戰士,只要她同意讓我繼續當這個角色。請告訴她,我現在是個真正的戰士了,擺脫了“教官”的身份,在戰鬥部隊裡指揮著一個班。真希望我能告訴她我在哪裡。現在的情況是,我把腦袋伸到掩體外面就可能看到德國鬼子,也可能是他們先看到我。我沒有在一百英里的後方偷懶。

我希望你沒有為我感到羞恥。不,我肯定你不會的;你是個老兵,不會在意軍銜。我現在在戰鬥,那才是你看重的。這我知道。我能這樣說嗎,先生,自從我認識你以來,你就是、而且一直是我的精神支柱? 我不會詳細敘述我兩次降級的事;在部隊,理由是不重要的。但我想告訴你,沒有一次是因為我做了不光彩的事。第一次是在部隊轉移過程中,和一個正在執行任務的糾察長、以及正在我負責的區域裡進行的一場撲克遊戲有關。第二次是當我正在訓練的時候——假戰壕,假陣地——一個上尉讓我把部隊排成一條散兵線,我說,“該死的,上尉,你是想為德國鬼子省子彈嗎?你沒聽說過有機關槍嗎?” (我說的其實不是“該死的”。實際上,我用的是另一個在士兵中更常用的詞。)

就這樣,那件事發生以後,我就成了下士。我申請調到另一個單位,申請立刻被批准了。這也是在那一天發生的。 於是我就在這裡了,我感覺還不錯。一個人越接近前線,他的士氣就越高,這話的確是真的。我已經可以跟蝨子和平相處了,法國的泥沼也比南密蘇里的更深更粘。我想念著熱水澡和史密斯太太為士兵準備的溫馨的客房。但我的健康狀況很好,情緒也不錯,我要把我的愛獻給你們所有的人。 尊敬您的, 下士特德·布蘭松 “嗨,底下的人!下士布蘭松。出來。” 拉撒路慢慢地從戰壕中爬出來,讓眼睛逐漸適應著四周的黑暗。 “什麼事,中尉?” “是剪鐵絲網的活。我想讓你自願報名。” 拉撒路沒有說話。 “你聽到我說的話了嗎?”

“我聽到了,長官。” “是什麼?” “你想讓一個人自願報名,長官。” “不是,我是說讓你自願報名。” “中尉,我去年四月六日自願報名參軍。我在這場戰爭期間自願報名的配額巳經用光了。” “茅房裡的大律師,嗯?” 拉撒路又是什麼話也沒說。 “有時候我認為你是怕死。” 拉撒路還是什麼話都沒說。 (你真是太對了——你連一次都沒越過這道掩體。如果哪天你真的領著這個排衝出掩體,我們只能祈求老天爺幫忙了。) “好吧,既然你想讓我採取強硬的方式,那麼我就命令你指揮這個小組。從你的班裡再找三個志願者。如果他們不主動報名的話,你知道該怎麼做。挑好人以後,告訴他們作好準備,然後你把人帶到我那兒,我會給你們看地圖。”

“好的,長官。” “還有,布蘭松,一定要保證完成任務……有人告訴我你很會鑽空子。解散。” 拉撒路從容地回到掩體下面。我們要發起總攻了?真夠機密的。應該沒人知道,除了潘興將軍和大約幾十萬美國兵,以及數量是這個兩倍的德國鬼子和帝國司令部之外。為什麼要連續三天“密集炮轟以軟化敵方防禦”,這等於太張旗鼓地宣傳我們要發起“突然襲擊”了。炮轟沒有起到什麼作用,只是告訴德國人要從什麼地方調集儲備軍,然後給他充足的時間來部署這些人。忘了這些吧,拉撒路,這不歸你管。還是專心考慮一下怎樣挑出三個能到戰壕外面去的人,完成任務,然後回來。 拉塞爾不行,在戰爭結束之前,你需要你的自動步槍手。懷亞特昨夜出去過了。丁科斯基的動靜太大,他還不如乾脆在脖子上掛個鈴鐺呢。菲爾丁在傷病員名單,該死的。所以只能是舒爾茨、泰雷和卡德瓦拉德了。他們中有兩個人是老油條,死不了的,只有泰雷年輕沒經驗。真可惜,菲爾丁得了流感還是別的什麼;我真是需要他啊。就這樣吧,舒爾茨帶卡德瓦拉德;我看著泰雷。 這是一個能裝兩個班的戰壕;他的班在左邊,另一個班在另一邊,他們正在燭光下玩撲克。拉撒路把自己班的人叫到一起,卡德瓦拉德和舒爾茨是被叫醒的。拉塞爾和懷亞特待在他們的舖位上沒動,大家都到這兒集中。 “中尉讓我們去剪鐵絲網,他讓我找三個志願者。” 舒爾茨立刻點了點頭,拉撒路知道他會報名的。 “我去。”在拉撒路看來,他的副班長應該指揮一個分隊。舒爾茨四十歲,是個已婚的志願參軍者,他非常努力地彌補自己的德國名字、德國口音帶來的負面影響(他是第二代德裔美國人)。但他做得很從容,很有技巧,沒有顯出任何的不得體。他不是個追求名利的人。拉撒路希望他們面對的德國人中不會有很多人像舒爾茨那麼棒——但是他知道這個想法太一廂情願了,他們中有很多人是從潰敗的俄國前線撤回來的老兵。在拉撒路眼裡,舒爾茨的唯一缺點就是不喜歡丁科斯基。 “一個了。你們別同時說話。” “他們呢?”卡德瓦拉德大聲說,大拇指衝另外一個班指了指,“是老師的寵兒嗎?他們已經有一個星期什麼都沒乾了。” 那邊的下士布萊恩替他們全班回答道:“把你的煩惱直接告訴耶穌好了。” “下一個是誰?” 丁科斯基咽了口唾液,“帶上我吧,下士。” 泰雷聳了聳肩,“也算我一個。” (該死的,丁基,為什麼不能閉上嘴巴、等著大家的一致意見呢?還有那個愚蠢的中尉也該死,找什麼志願者,還不如直接下命令呢。)“我們再聽聽其他人的意見吧。這不是很緊急的任務。” (你這個長著豬腦子、低能無知的中尉,卡德瓦拉德是對的;不該由我們來完成這個任務。你為什麼不通過排裡的中士來安排?指派艱鉅的任務時,他會很公平。) 拉塞爾和懷亞特同時說要報名。拉撒路等著,然後說:“卡德瓦拉德?你是唯一沒有表態的人了。” “下士,你要三個志願者。為什麼要班裡所有的人都報名?” (因為我想要你,你這個讓人倒胃口的大猩猩。你是這個班裡最好的兵。)“因為我需要你。你要報名嗎?” “我不是個志願者,下士;我是被強徵入伍的。” “好吧。(那些該死的、不知道該干什麼的軍官!)懷亞特,你昨夜出去過了,回你的舖位去吧。拉塞爾,你也再睡一會兒;你很快就會忙起來的。舒爾茨,我帶著丁科斯基;你帶上泰雷。動作快一點;我要去見中尉了。出發。” 拉撒路把德國人的砲彈在己方鐵絲網上打穿的洞扯得更大一些,沒費甚麼力氣就穿過了自己這邊的鐵絲網。所有的活都由他自己幹,他只要求丁科斯基趴在地上,跟著他。周圍不時響起砲彈隆隆的爆炸聲,有自己人的,也有德國人的榴彈砲。拉撒路不理會這些,反正他拿砲彈沒辦法。機關槍的噠噠聲如果是從兩側很遠的地方傳來的,他也置之不理。他的身姿很低,所以也不擔心狙擊手。 他主要擔心德國人的巡邏兵——如果有的話,還擔心照明彈——太多了。正是出於後面這個擔心,他才命令丁科斯基趴在地上匍匐前進,而不是貓著腰走。他信不過丁科斯基,如果有一顆照明彈在附近爆炸,他說不定會嚇得跳起來,而不是迅速臥倒,一動不動。 通過己方最後一道鐵絲網以後,他帶著丁科斯基爬進一個彈坑,兩個人都是匍匍前進。然後他把嘴巴貼著這個二等兵的耳朵說:“等在這兒,直到我回來。” “但是,下土,我不想留在後面!” “別這麼大聲,會吵醒孩子的。衝著我的耳朵輕輕說。如果我一個小時以後還沒有回來的話,你自己回去。” “可我找不到回去的路!” “那是北斗七星,還有北極星。朝西南方嚮往回走。如果你錯過了剛才我們經過的缺口,別忘了你身上帶著鋼絲鉗。一定要記住:如果有照明彈爆炸——千萬要保持靜止不動!最好的動作時間是在它熄滅的時候,那會兒他們的眼睛還有點花。要安靜;你的動靜大得像掛在錫皮屋頂上的兩副骨頭架子。不要最後讓我們自己人幹掉了。暗號是什麼?” “嗯——” “噢,天哪,是'查理·卓別林'。如果忘了,你會被打成篩子的;我們這裡有些人很喜歡扣扳機。再重複一遍。” “下士,我要和你一起去剪鐵絲網。” 拉撒路心裡嘆了一口氣。這個笨拙的小丑想參加戰鬥。不讓他去的話,會挫傷他的士氣。但如果真讓他跟著,可能會讓我們兩個送命。卡德瓦拉德,我欽佩你的明智——但卻恨透了你。我真希望能帶著你來。 “好吧。從現在開始不要再說一句話。必須說話的時候,拍拍我的腳,用手指一指——要緊緊跟著我。記住我說的照明彈的事。看到德國鬼子的時候,要屏住呼吸。如果他們突然出現在我們面前——立刻投降。” “投降?” “只要你還想當上祖父的話。你自己是不可能殺死一隊巡邏兵的。就算你有這個本事,也會弄出很大的聲響,然後他們的機槍會把你射成兩半。緊緊跟著我,俯下身。” 就在拉撒路快碰到德國人的第一道鐵絲網的時候,一顆照明彈爆炸了。二等兵慌了手腳,想撲進他們剛剛經過的一個彈坑,滾進去的同時中彈了。 拉撒路一動不動地趴著,聽著丁基的慘叫聲。令人炫目的照明彈在頭上炸開。是自己人的,他想;德國人的照明彈應該去照亮美軍的戰壕。如果那個可憐的笨蛋不閉嘴的話,這里馬上就會擠滿問候他們的子彈。這麼大動靜,不可能剪什麼鐵絲網了。而且——噢,該死的,他是我的人;我必須照顧他。也許讓丁基就這樣去了也算是幫了他一個忙——但莫琳不會喜歡這樣。好吧,我把他帶回去——然後再回來,完成這個艱鉅的任務。今晚別想睡覺了,四點的時候再試試吧。下次一定要加入海軍。 照明彈滅了,拉撒路飛快地爬起身,然後跑了起來——就在這時,另一顆照明彈亮了。機槍子彈打中了他身體的一側。子彈的衝擊讓他跌進了彈坑。一顆子彈擊中了他右腹部的植入物,在裡面翻騰著,從他的左臀部鑽了出來。還有一些子彈造成了其他一些傷害。如果是公元4219年,治好這些傷不算什麼難事,但現在是黑暗世紀,其中任何一種傷都是致命的。 拉撒路覺得讓他失去平衡、把他推倒在彈坑里的只是一點輕微的衝擊力。他沒有立刻失去知覺;他還有時間意識到自己受的傷是致命的。他倒下後躺在那裡,抬頭看著星星,意識到他已經到了自己生命終結的地方。 每個動物都會找到自己生命終結的地方。有些是在陷阱裡,有些是在它無法贏得的戰鬥中,有些幸福的動物會找到一個安靜的地方,等待生命終結的時刻到來。不管那個地方在哪裡,它都是生命終結之處。到了那個地方以後,我們中的大多數都會明白這一點。這裡就是我的那個地方。 丁基明白嗎?我想是的,因為他不再尖叫了,我想他也找到了他的那個地方。奇怪,怎麼不疼呢?感謝你們,是你們使我的一生變得有意義,莫琳……麗塔……多拉寶貝……塔瑪拉……密涅娃……拉祖,勞瑞……艾拉……莫琳—— 他聽到野鵝在他的頭頂鳴叫,他又抬頭看了看那些星星,它們正在逐漸暗去……
“你還是沒有明白,”一個陰沉的聲音嘮叨著,“沒有時間,沒有空間。過去、現在和將來都是一樣的。你就是你,和自己下象棋,又一次把自己將死了。你是裁判。道德是你和你自己達成的、需要遵守的原則協議。要對自己絕對真誠,否則你就破壞了這個遊戲。” “瘋了。” “那就改變規則,另玩一局。變化是無窮無盡的,你不可能耗盡變化。” “我只求能讓我看看你的臉。”拉撒路惱怒地咕噥著。 “照照鏡子吧。”
摘自1918年11月7日堪薩斯郵報: ……我方損失人員的補充名單。我們深懷悲痛地通報堪薩斯和密蘇里的情況: 死亡人員: …… 戰鬥中失踪人員:……西奧多·布蘭松…… ……
“艾拉!格拉海德!抓住他了嗎?” “是的!把我們拉進去!噢,簡直是一團糟!伊師,大約有兩升血,還有很多黏液。” “把他拉進來,讓我著看。勞瑞,帶我們離開這兒。” “關艙門,多拉,起飛。” “艙門關閉,正在加速起飛!這幫該死的到底對我們的頭兒做了什麼?” “我正要看呢,多拉。準備好箱子;我可能需要冷凍他。” “準備好了,伊師。拉祖·勞瑞,我告訴過你們,我們應該早點接他上來。我告訴過你們。” “別說了,多拉。我們還告訴過他,他的屁股會被打爛的。但他還是要再多玩一會兒,比貓還淘氣——” “——而且不會感謝我們——” “——而且不會回來,——” “——你知道他是多麼固執。” “塔瑪拉,”伊師塔說,“抱著他的頭,和他說話。讓他活著。我想先緊急搶救,再把他冷凍起來——如果需要冷凍的話。哈瑪德婭德,夾住這裡!嗯……格拉海德,有一顆子彈打到了這個定位器,所以內臟才攪得那麼一團糟。” “克隆移植治療?” “也許吧。看他的恢復情況,也許修修補補就可以了。賈斯廷,你是對的;他信上的日期證明他沒能撐到最後;定位器信號的消失讓我們知道了他身處的時間和準確地點。格拉海德,你有沒有發現其他彈片?我要縫合了。塔瑪拉,叫醒他,讓他說話!我不想冷凍他了。剩下的人都閉上嘴出去!去幫助密涅娃照看小孩子們吧。” “很高興可以走了,”賈斯廷啞著嗓子說,“我都快吐出來了。” “莫琳?”拉撒路喃喃地說。 “我在這裡,親愛的。”塔瑪拉一邊回答,一邊把他的頭放到自已的乳房上。 “一個……噩夢。以為……我已經……死了。” “那隻是一個夢,親愛的。你不可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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