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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主題變奏III 家庭問題

“已經過了兩千多年了,他還待在那裡,拉撒路?” “有什麼奇怪嗎,艾拉?大衛和我的年齡差不多,相差的歲數可以忽略不計。我現在就坐在你面前。” “話是沒錯,但是——大衛·拉姆是我們家族的成員嗎?還是他用了化名?族譜上沒有'拉姆'這個姓。” “我從來沒問過,艾拉,他也從來沒告訴過我。在那個時代,家族成員誰都不會把自己的情況說給外人聽。即使他真的是家族成員,他自己可能也不知道,因為他離家時年紀還很小,離開得又很突然。在那時,人們是不會在一個年輕人還沒有長大成人、可以考慮婚姻大事之前就把這些事告訴他或她的。對於男孩子來說是十八歲,女孩子則是十六歲。這讓我想起了我在得知這件事的時候是多麼震驚——那時我還沒到十八歲。是外祖父告訴我的,因為我當時正要做一件愚蠢的事。孩子,人類這個生物體是非常怪異的,其中最怪異的就是,它的身體發育要比大腦發育早得多。那時我十七歲,年輕,憧憬著性生活,想以一種最不恰當的方式結婚。外祖父把我帶到穀倉後面,讓我明白了那的確是最壞的方式。

“'伍迪,'他說,'要是你想和那個女孩私奔,沒人會攔著你。' “我挑釁地回答他,沒錯,沒人攔得住我,因為我們剛過了州政府規定的年齡線,可以無需父母同意就結婚。 “'這正是我想告訴你的,'他說,'沒人攔著你。但也沒人會幫你。你的父母不會,你的祖父母不會——我也不會。我們中沒人會給你領結婚證需要的錢,更不用說幫你養活自己的妻子了。一美元都不會出,伍迪,一毛錢也不會出。如果你不相信我,去問問其他人。' “我陰沉著臉,說我不需要任何幫助。 “外祖父的濃眉立了起來。'好啊,好啊,'他說,'那麼她會養活你嗎?你最近在報紙上看過招聘啟事嗎?如果沒有,你一定要去看看。看的時候別忘了掃一眼報紙上的金融版;你看招聘啟事的時間決不會超過三十秒。'他接著說,'哦,你或許可以找到一個上門推銷吸塵器、賺取佣金的工作。這份工作會使你呼吸到新鮮空氣,鍛煉身體,同時還有機會展示你的魅力,儘管你其實還沒什麼魅力。但是你不可能賣掉吸塵器,因為沒有人會買。'

“艾拉,當時我不懂他在說什麼。那是1930年1月。你知道這個日期意味著什麼嗎?” “恐怕不知道,拉撒路。我知道家族的很多歷史,但需要先把老日曆轉換成格拉克塔標準日曆,之後才會知道那時發生了什麼。” “我不知道家族歷史裡記沒記錄這種事,艾拉。那時整個國家——不,應該說整個地球——剛剛陷入經濟危機。他們稱之為'大蕭條'。沒有工作機會——至少對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年輕人來說,沒有任何工作機會。這些事外祖父明白,他經歷過幾次類似的蕭條期。但我沒有。那時我覺得自己能抓住地球的尾巴,把它扛在肩上。我不知道大學畢業的工程師們能找到的工作是當看門人,律師在趕著送奶車,曾經是百萬富翁的人跳了樓。我那時忙著追求姑娘,沒工夫注意這些事。”

“老祖,我讀過有關經濟危機的書,但我一直沒弄明白經濟危機出現的原因。” 拉撒路嘖嘖兩聲,“就你這樣,還能管理一個行星?” “也許我沒這個資格。”我承認道。 “別這麼謙虛。告訴你一個秘密吧:當時沒有人知道經濟危機出現的原因。要不是艾拉·霍華德製定了嚴格的基金使用規定,霍華德基金照樣可能破產。另一方面,從街道清潔工到經濟學教授,每個人都堅信自己知道經濟危機的起因,也知道如何走出危機。當時的人幾乎嘗試了每種方法——結果沒一個管用。大蕭條持續著,直到戰爭爆發。但戰爭並沒有糾正以前的錯誤;它只是用高燒掩蓋了其他病徵。” “那麼……經濟危機的起因到底是什麼,祖父?”我追問道。 “我看上去有那麼睿智嗎?有本事解答這個問題?我自己就曾經多次破產。有時是由於經濟原因,有時是為了逃命而必須捨棄財產。”

“已經過了兩千多年了,他還待在那裡,拉撒路?” “有什麼奇怪嗎,艾拉?大衛和我的年齡差不多,相差的歲數可以忽略不計。我現在就坐在你面前。” “話是沒錯,但是大衛·拉姆是我們家族的成員嗎?還是他用了化名?族譜上沒有拉姆這個姓。” “我從來沒問過,艾拉,他也從來沒告訴過我。在那個時代,家族成員誰都不會把自己的情況說給外人聽。即使他真的是家族成員,他自己可能也不知道,因為他離家時年紀還很小,離開得又很突然。在那時,人們是不會在一個年輕人還沒有長大成人、可以考慮婚姻大事之前就把這些事告訴他或她的。對於男孩子來說是十八歲,女孩子則是十六歲。這讓我想起了我在得知這件事的時候是多麼震驚那時我還沒到十八歲。是外祖父告訴我的,因為我當時正要做一件愚蠢的事。孩子,人類這個生物體是非常怪異的,其中最怪異的就是,它的身體發育要比大腦發育早得多。那時我十七歲,年輕,憧憬著性生活,想以一種最不恰當的方式結婚。外祖父把我帶到穀倉後面,讓我明白了那的確是最壞的方式。

“ 伍迪, 他說, 要是你想和那個女孩私奔,沒人會攔著你。 “我挑釁地回答他,沒錯,沒人攔得住我,因為我們剛過了州政府規定的年齡線,可以無需父母同意就結婚。 “ 這正是我想告訴你的, 他說, 沒人攔著你。但也沒人會幫你。你的父母不會,你的祖父母不會我也不會。我們中沒人會給你領結婚證需要的錢,更不用說幫你養活自己的妻子了。一美元都不會出,伍迪,一毛錢也不會出。如果你不相信我,去問問其他人。 “我陰沉著臉,說我不需要任何幫助。 “外祖父的濃眉立了起來。 好啊,好啊, 他說, 那麼她會養活你嗎?你最近在報紙上看過招聘啟事嗎?如果沒有,你一定要去看看。看的時候別忘了掃一眼報紙上的金融版;你看招聘啟事的時間決不會超過三十秒。 他接著說, 哦,你或許可以找到一個上門推銷吸塵器、賺取佣金的工作。這份工作會使你呼吸到新鮮空氣,鍛煉身體,同時還有機會展示你的魅力,儘管你其實還沒什麼魅力。但是你不可能賣掉吸塵器,因為沒有人會買。

“艾拉,當時我不懂他在說什麼。那是1930年1月。你知道這個日期意味著什麼嗎?” “恐怕不知道,拉撒路。我知道家族的很多歷史,但需要先把老日曆轉換成格拉克塔標準日曆,之後才會知道那時發生了什麼。” “我不知道家族歷史裡記沒記錄這種事,艾拉。那時整個國家不,應該說整個地球剛剛陷入經濟危機。他們稱之為大蕭條。沒有工作機會至少對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年輕人來說,沒有任何工作機會。這些事外祖父明白,他經歷過幾次類似的蕭條期。但我沒有。那時我覺得自己能抓住地球的尾巴,把它扛在肩上。我不知道大學畢業的工程師們能找到的工作是當看門人,律師在趕著送奶車,曾經是百萬富翁的人跳了樓。我那時忙著追求姑娘,沒工夫注意這些事。”

“老祖,我讀過有關經濟危機的書,但我一直沒弄明白經濟危機出現的原因。” 拉撒路嘖嘖兩聲,“就你這樣,還能管理一個行星?” “也許我沒這個資格。”我承認道。 “別這麼謙虛。告訴你一個秘密吧:當時沒有人知道經濟危機出現的原因。要不是艾拉·霍華德製定了嚴格的基金使用規定,霍華德基金照樣可能破產。另一方面,從街道清潔工到經濟學教授,每個人都堅信自己知道經濟危機的起因,也知道如何走出危機。當時的人幾乎嘗試了每種方法結果沒一個管用。大蕭條持續著,直到戰爭爆發。但戰爭並沒有糾正以前的錯誤;它只是用高燒掩蓋了其他病徵。” “那麼經濟危機的起因到底是什麼,祖父?”我追問道。 “我看上去有那麼睿智嗎?有本事解答這個問題?我自己就曾經多次破產。有時是由於經濟原因,有時是為了逃命而必須捨棄財產。嗯,我不喜歡花哨的解釋,不過——如果你用正反饋機制來控制機器,會發生什麼?”

我有些吃驚,“我不知道是否聽懂了您的話,拉撒路。人們不會用正反饋機制來控制機器——至少我想不出這方面的任何例子。正反饋會使任何系統發生振盪,並失去控制。” “挺聰明啊,艾拉。這是個比方,但我對於用打比方的辦法討論問題一直持懷疑態度——不過,根據我這幾個世紀的經驗來看,政府為解決經濟問題所做的任何事,沒有一件不是起到了正反饋的作用。也許有一天,在某個地方,某個像安迪·利比一樣聰明的人能找到某種方法來完善供應和需求理論,從而妥善地解決這個矛盾,而不是任其發展下去。也許吧,反正我是從來沒見過什麼能解決這個問題的好辦法,儘管上帝知道每個人都努力過了,而且所有人的動機總是最善良的。 “善良的動機並不能讓你了解電鋸的工作原理,艾拉;歷史上最殘暴的歹徒都有善良的動機。本來我想告訴你我是怎麼碰巧沒結婚的,可你卻勾得我發表起演講來了。”

“對不起,祖父。” “哼!你能不能偶爾變得粗魯一些?我是個饒舌的老頭,讓你浪費時間來聽一些沒用的事情。你應該討厭這一切。” 我沖他笑了笑,“好吧,就算我討厭這一切吧。您是個饒舌的老頭,要求我滿足您的種種奇思怪想……況且我還是個大忙人,有很多重要的事情需要考慮。您浪費了我半天的時間,只是為了告訴我一個因為非常懶惰所以總能成功的人的有趣故事——我覺得這肯定是個子虛烏有的虛構故事。我覺得您是想刺激我。您暗示這個虛構人物是個長壽人,可又用一個簡單的問題轉移了話題,開始說起您的外祖父來。這個——蘭姆上將,您是這麼說的吧?——他是不是長著一頭紅發?” “是'拉姆',艾拉——'唐納德·拉姆'。咦,這是他的還是他兄弟的名字?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真奇怪,你會問起他頭髮的顏色,這倒讓我想起了同一場戰爭中的另一個海軍軍官,他的處世態度和唐納德正好相反。噢,想起來了,他的名字應該是'大衛'。這個軍官在每個方面都和大衛不同,除了他的頭髮的顏色特別紅以外,連洛基都會為他的紅發而驕傲。有一次,他曾想掐死一頭科迪亞克熊,不過沒有成功。看樣子,你準沒見過科迪亞克熊,艾拉。

“那是地球上出現過的最為凶猛的一種食肉動物,體重是人的十倍。腳上的爪子像半月彎刀,嘴里長著長長的黃色牙齒,呼吸的氣味很臭——脾氣更臭。可這個軍官卻徒手和它扭打起來……這裡我要強調一下:那場打鬥是完全可以避免的。如果換成我,我會消失在地平線以外。想听聽這個軍官和那頭熊、以及阿拉斯加三文魚的故事嗎?” “現在不想。聽起來像另一個天方夜譚式的故事。您剛才要告訴我為什麼您沒有結婚。” “哦,是的。外公只是問我:'好吧,伍迪,她懷孕多長時間了?'” “不,您剛才說,他在解釋為什麼您無法養活妻子。” “孩子,是誰在講故事,你還是我?我斷然否定發生了這種事,外公卻說我肯定在撒謊。一個十七歲的男孩想結婚,它是唯一的理由。他的回答讓我非常惱火,因為我的口袋裡正好有一張紙條,上面寫著: “最最親愛的伍迪——你讓我懷上了,這邊已經鬧翻天了。 “外祖父繼續盤問,我則連續否認了三次,每一次都變得愈加憤怒,裝得好像我一直在說實話。最後他說:'好吧,你們只是牽過手。她還沒給你看有醫生簽名的懷孕檢測報告嗎?' “艾拉,這時候,我不小心說了實話。'哦,沒有。'我承認道。 “'好吧,'他說,'我來處理這件事。但僅此一次。從現在起,無論哪個小甜妞告訴你不用採取避孕措施,你都一定要用快樂寡婦避孕套。你難道沒有發現藥店賣這些東西?'然後,讓我發誓保守秘密後,他把霍華德基金的事告訴了我,還有如果我和一個列在名單上的姑娘結婚後,可以得到什麼好處。 “就這樣,正如外祖父所說,我在十八歲生日的時候接到了律師發來的一封信。後來,我發瘋似的愛上了名單中的一個姑娘。我們結了婚,生了一堆孩子,然後她又把我換掉了。毫無疑問,她也是你的祖先。” “不,先生。我是您第四個妻子的後代,祖父。” “第四個妻子,嗯?讓我想想——是梅格·哈迪嗎?” “我想她是您的第三任妻子,拉撒路。是伊芙琳·富特。” “哦,對!她是個很好的女孩,伊芙琳。身材豐滿,長相可愛,性情溫順,生育能力很強,活像只海龜。她做飯很好吃,而且從來不說一句廢話。這樣的人已經很少見了。她可能比我小五十歲,但幾乎看不出來;我的頭髮是在一百五十歲以後才變白的。我的年齡不是秘密,我們每一個人的出生日期、過去的經歷,以及其他一些情況都被記錄在案。孩子,謝謝你讓我想起了伊芙琳;在我對婚姻漸漸灰心失望的時候,她讓我重建了信心。關於她的事,檔案裡還記錄了什麼?” “只說您是她的第二任丈夫,她和一您共生育了七個孩子。” “真希望檔案裡有她的照片。她是那麼可愛,總是在笑。我遇到她時,她是我一個表兄的妻子。我表兄是約翰遜那一支的,我當時在和他做生意。他和我,梅格和伊芙琳,經常在周六晚上聚會,玩一種紙牌遊戲,喝啤酒,或者做其他類似的事兒。不久後,我們以合法、理性的方式,在法院互換了妻子,因為梅格覺得她非常喜歡——傑克?——是的,是傑克,而且伊芙琳也不反對。這件事沒有影響我們的商業關係,甚至沒有影響我們的紙牌遊戲。孩子,霍華德家族的人有一種優秀品質:和其他人相比,我們提前幾代人就消除了嫉妒的惡習——種種因素加在一起,只能是這個結果。你肯定這裡沒有她的立體照片?或者全息圖?大概就是從那時起,基金會開始留存婚檢的照片記錄。” “我會去查一下。”我告訴他。突然間,我想到了一個絕妙的主意,“拉撒路,我們都知道,每隔一段時間,家族裡都會出現同樣的身體外形特點。我會讓檔案管理部門列出所有在塞昆德斯上居住的伊芙琳·富特的女性後代。她們中很可能會有人長得和伊芙琳一模一樣,甚至同樣擁有愉快的笑容和溫順的性格。然後——如果您同意完成整個回春療程——我確定她會和伊師塔一樣,願意解除目前的法律婚姻——” 老祖打斷了我的話,“我說過需要新鮮事物,艾拉。永遠不要重複過去的事情。當然,你很可能會找到這樣一個女孩,她和我記憶中的伊芙琳幾乎絲毫不差。但是還缺少一個重要的因素,我的青春。” “可如果您完成了回春治療——” “哦,別再說了!你可以給我新的腎臟、肝臟和心臟。你可以從我的大腦中洗去歲月留下的褐色斑點,再從我的克隆體上尋找組織以填補失去的部分——你可以給我一個全新的克隆身體。但這不能使我變回以前那個無憂無慮的年輕小伙子,陶醉在由啤酒、紙牌和一個豐滿可愛的妻子組成的生活中。我和那個小伙子的相同點僅僅是記憶——而且還不是很多。忘了這件事吧。” 我輕聲說:“老祖,無論您是否想再次與伊芙琳·富特結婚,您和我都知道——我也經歷過回春療程,總共兩次——我們都知道整個療程能夠重新激發您對生活的熱情,並恢復身體的各項機能。” 拉撒路·龍看起來有些沮喪。 “是的,你說得對。它能做到這一切,只是無法消除平淡和無聊。該死的,孩子,你沒有權利乾涉我的命運。”他嘆了口氣,“但我也不能總吊在懸崖邊上。告訴他們繼續吧,完成整個療程。” 我有些吃驚,“我可以記錄下來嗎,先生?” “你聽到我的話了,但這並不意味著你解放了。你照樣需要到這裡聽我的嘮叨,直到我重獲新生後不再有這種孩子氣的舉動。另外,你照樣需要繼續那項研究。我是說尋找新奇事物。” “這兩件事我都同意,先生;我保證。現在讓我告訴我的計算機——” “她已經聽到我說的話了,不是嗎?” 拉撒路接著說,“她有名字嗎?你沒有給她起個名字嗎?” “噢,當然有名字。我不可能這麼些年一直和一台我認為沒有靈魂的機器打交道,儘管這麼想很荒唐——” “一點也不荒唐,艾拉,機器也通人性,因為它們是靠我們的想像製造出來的。它們分享我們的優點和缺點——並把它們放大。” “我不太認同您的觀點,拉撒路,但是密涅娃——這是她正式的名字;私下里我叫她'小討厭鬼',因為她的工作職責中有一項是提醒我做一些我寧願忘記的工作。密涅娃對我來說確實像一個人類夥伴,她比我的任何一任太太更了解我。不,她沒有記錄下您的決定;只是把它放進了臨時記憶庫。密涅娃!” “是,艾拉。” “請說英語。找到老祖決定完成整個回春療程的部分,把它存入你的永久記憶庫,並轉換成檔案形式,然後傳達給霍華德回春診所,讓他們遵照指示執行。” “已經完成,維薩羅先生。表示祝賀。也向您表示祝賀,老祖。祝您想活多久就能活多久,活著的時候心中充滿愛。” 拉撒路好像突然產生了興趣。我對他的反應並不奇怪。即使是我,與密涅娃已經度過了一個世紀沒有婚姻之實的“婚姻生活”之後,她依然會時常讓我吃驚。 “哎呀,謝謝你,密涅娃。你真是讓我大吃一驚,姑娘。沒有人再談論愛了;這是現代社會的一件大錯事。你為什麼祝我擁有這樣古老的感情?” “因為這麼說好像很合適,老祖。我說錯了嗎?” “噢,一點也沒有。叫我'拉撒路'吧。但是告訴我,你知道的愛是什麼?什麼是愛?” “拉撒路,在古典英語裡對你的第二個問題有很多種解釋;用格拉克塔語則無法清楚地闡釋這個問題。需要我把'愛'的定義中表示'喜歡'一意的都先剔除出去嗎?” “什麼?當然。我們不是在討論'我愛吃蘋果派',或者'我愛聽音樂'。我們討論的是你在老式祝福里用的那個'愛'。” “同意,拉撒路。剩下的定義分為兩類,'性愛'和'大愛',兩個類別必須分別闡述。我無法從實際經驗了解'性愛'是什麼,因為我既沒有肉體,也沒有性愛衝動來體驗它。除了用其他語句來定義它的內涵,或是用不完全的統計結果來確定它的外延以外,我沒有別的方法。但在這兩種情況下,我都無法驗證這些定義,因為我沒有性別。” (“沒有才怪。”我暗自想道,“她簡直是一隻叫春的母貓。”但從技術角度來說,她是對的。我經常為密涅娃無法體驗性愛的樂趣而感到遺憾,她比許多真正的女人更適合享受性愛。那些女人具備所有的器官,卻無法理解別人的感情。但是我從來沒有和任何人談論過這些。萬物有靈論在這裡完全不適用。這個想法和一個小男孩在花園裡挖一個洞,然後因為沒有辦法把洞搬回家而對著洞大喊大叫一樣荒謬。拉撒路是對的;我不夠精明,無法管理一個行星。但是誰又可以呢?) 拉撒路表現出了濃厚的興趣,他說:“咱們先把'性愛'放一放。密涅娃,你說性愛的時候,好像已經假定你能夠體驗'大愛'。或者說'有這個能力',又或者是'體驗過'。” “也許我說話的時候有點自以為是,拉撒路。” 拉撒路哼了一聲,打斷了她的話,然後用一種奇怪的方式說起話來。我不由得心中暗想,這個老人的精神是不是有些問題。然而我自己的精神就完全正常嗎?也可能是因為他活了這麼多年,已經掌握了心靈感應術——甚至和機器也可以感應。 “原諒我,密涅娃,”他溫柔地說,“我沒有嘲笑你,我針對的是你在回答問題時用到的詞。我撤回我的問題;向一位女士詢問她的愛情經歷是不合適的——也許你不是一個女人,親愛的,但你肯定是一位女士。” 他轉向我,他下面的話表明,他已經開始猜測我和我的“小討厭鬼”之間的秘密了。 “艾拉,密涅娃有沒有轉化的潛力?” “什麼?當然有。” “如果你告訴我想移民的事是真的,無論發生了什麼你都決心移民——那麼,我勸你盡快讓她利用這種潛力,完成轉化。你有沒有仔細考慮過這件事?” “'有沒有仔細考慮過'?我已經下定決心了——我告訴過您。” “我說的不是移民的事。我不知道這個叫'密涅娃'的機器的硬件歸誰所有,我猜應該是理事會。但我建議你讓她開始復制自己的記憶庫和邏輯推理過程,複製完成後,把另一個她存儲在我的飛船'多拉'上。密涅娃應該知道她需要什麼樣的電路和材料,多拉知道自己還有多少存儲空間。空間應該足夠了,記憶庫和邏輯推理過程用不了多少存儲空間;密涅娃無需複制她的擴展記憶。請立刻開始這個工作,艾拉;依賴她大約一個世紀後,如果現在失去了密涅娃,你會很麻煩的——” 我也這麼認為。但我試圖反駁他,儘管顯得有些軟弱無力,“拉撒路,我想立刻開始移民,從現在算起最多不超過十年。但既然您已經同意接受整個回春療程,那麼在可以預見的未來,我不會繼承您的飛船。” “那又怎樣?只要我死了,你就會繼承——而且我並沒有許諾在一千天以後不使用那個自殺開關,無論你多麼耐心地來拜訪我。但如果我活著,我保證讓你——還有密涅娃——能夠自由地前往任何一個你選擇的行星。現在請看看你的左邊吧——為了引起你的注意,我們的伊師塔幾乎快把她的內褲都脫下來了,儘管我覺得她沒穿內褲。” 我向周圍看了看。回春主管手裡拿了一張紙,她很想讓我看看。我對我的副手說過,在和這位長者對話的過程中,除了發生武裝暴亂,別讓其他任何事情來打擾我。但考慮到她的職位,我還是接過了那張紙。我掃了一眼,簽了字,印上手印,又把它遞了回去——她高興得樂開了花。 “只是一些文件。”我告訴拉撒路,“剛才這段時間裡,職員們把您對治療過程的認可變成了書面命令。您希望他們立即開始嗎?不是現在,是今天晚上。” “嗯……我明天想另外找幢房子,艾拉。” “您在這裡不舒服嗎?告訴我您需要改變什麼,我會立刻安排好。” 他聳了聳肩,“這里挺好,就是太像醫院了,或者說像監獄。艾拉,我敢肯定,他們做的絕不僅僅是把我的血全換了;我現在的狀況好極了,完全可以成為一個院外病人,住在其他什麼地方,在治療計劃需要的時候再回到這裡。” “好吧……我可以用格拉克塔語和他們說些話嗎?我想和負責的醫士討論一下這樣是否可行。” “艾拉,能否讓我提醒你,現在正有一位女士在等你的回答?你和醫士可以過會兒再討論。密涅娃聽到了我向你提出的建議,讓她複製自己,這樣她就能和你一起移民了——但你還沒說行還是不行,也沒有提出一個更好的建議。如果你不想讓她這麼做,最好在她燒斷自己的電路之前告訴她,把我們談話中的這部分記錄刪除掉。” “哦。拉撒路,她不會對記錄下來的在這個房間裡發生的對話作任何思考,除非我明確告訴她要這麼做。” “想和我打個賭嗎?絕大部分的記錄內容,她毫無疑問會這樣處理。但對於這個,她不得不好好考慮考慮;她忍不住。難道你就一點兒也不了解這個姑娘嗎?” 我承認自己沒什麼了解,“但我知道,我給她下達了明確的指示,應該怎樣記錄和您的對話。” “讓我們看看吧。密涅娃——” “我在,拉撒路,什麼事?” “剛才,我向艾拉詢問了有關你轉化能力的問題。你考慮了那以後我們的談話嗎?” 我發誓她猶豫了一下——太荒唐了;她的十億分之一秒比我的一秒鐘都要長。而且,她從未猶豫過。從來沒有。 她回答道:“關於您的問題,我的程序規定的原則是這樣的:引號開始——除非由代理族長設置特定的次級程序,否則不允許分析、比較、傳送,以及以任何方式處理在控製程序下記錄的信息——引號結束。” “噓,噓,親愛的,”拉撒路溫柔地說,“你沒有回答。你故意逃避了這個問題。不過,你不習慣撒謊。對嗎?” “我不習慣撒謊,拉撒路。” 我幾乎粗暴地說:“密涅娃!回答老祖的第一個問題。” “拉撒路,我已經、並正在思考您所指的那部分談話內容。” 拉撒路揚起眉毛,看著我,“你可以指示她回答我的另一個問題嗎——真實地回答?” 我的心怦怦跳了起來。密涅娃的確會時不時地帶給我驚奇——但她從來沒有逃避過問題。 “密涅娃,對於老祖對你的任何提問,永遠要給予完全、準確和及時的回答。確認程序修改。” “收到新的次級程序,已存入永久記憶庫,由老祖啟動,程序修改已確認,艾拉。” “孩子,你沒必要這樣做——你會後悔的。我只問一個問題。” “我就是要這麼安排,先生。”我咬著牙說道。 “那隻好隨你了。密涅娃,如果艾拉不帶著你移民的話,你會怎麼做?” 她回答了,沒有任何猶豫,語氣平板之極:“在這種情況下,我會編輯程序摧毀自己。” 我不止是驚訝,我震驚不已,“為什麼?” 她柔聲回答道:“艾拉,除你以外,我不會為其他任何人服務。” 接下來的沉默不超過幾秒鐘,但我感覺好像無休無止。自從進入青春期以來,我從未感到過如此無助。 老祖正看著我,他搖了搖頭,看上去有些傷感,“孩子,我是怎麼跟你說的?同樣的缺點、同樣的優點——但都被放大了。告訴她應該怎麼做。” “關於什麼?”我傻乎乎地問道。我自己的“計算機”——我的大腦——已經無法正常工作了。密涅娃會那麼做嗎? “清醒點!她聽到了我的建議,而且違反了程序規定,考慮了這個建議。我很遺憾在她在場的時候提出了這個建議……不過我並不內疚,因為是你下命令讓他們在我身上做手腳的,違背了我的意願。所以請大聲說出來吧!告訴她是複制……還是不復制。如果是後者,還要告訴她為什麼你能帶她走卻又不帶——這一類問題,我從來沒找到過可以讓女士接受的理想答案。” “噢。密涅娃,你可以在一艘飛船裡複製你自己嗎?我是指老祖的飛船。也許你可以從空間停靠站的記錄裡查到她的特徵和規格。你需要她的登記號嗎?” “我不需要,艾拉。我有空間飛船'多拉'的所有相關信息。我能找到她。你是否指示我這樣做?” “是的!”我告訴她,說完後感到一陣輕鬆。 “新程序啟動,正在運行,艾拉!謝謝您,拉撒路!” “啊!等一等,密涅娃。多拉是我的飛船,我特意讓她處於休眠狀態。你是不是喚醒了她?” “是的,拉撒路,是在新程序指示下通過自我編程完成的。我現在可以讓她重新回到休眠狀態;我已經得到了我需要的所有數據。” “如果你告訴多拉回到休眠狀態,她會跟你說滾開。她肯定會這麼說,這還是最輕的。親愛的密涅娃,你辦了件大錯事。你沒有權利弄醒我的飛船。” “先生,我非常非常抱歉,但我不同意您的看法。我有權採取任何合適的行動,以執行代理族長先生給我下達的指令。” 拉撒路皺起了眉頭。 “你把她弄糊塗了,艾拉;你得讓她明白過來。我拿她沒辦法。” 我嘆了口氣。密涅娃很少會這麼難纏。但只要她變成這樣,她會比人類更加固執己見。 “密涅娃——” “等候您的指令,艾拉。” “我是代理族長,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但是老祖比我的地位更高。沒有他的許可,你不能動他的任何東西。這包括他的飛船,這個套房以及其他所有屬於他的東西。他的任何指令你都要服從。如果他的指令和我給你的指令存在矛盾,在無法解決的情況下,你要立刻向我匯報,即使我在睡覺也要叫醒我;無論我在幹什麼,都要立刻向我匯報。你不能違背他的指令。這個指令的優先級高於其他所有程序。確認程序修改。” “已經確認並正在運行。”她溫順地回答道,“對不起,艾拉。” “是我的錯,小討厭鬼,不是你的問題。我不應該在沒有強調老祖特權的情況下,就給你設置一個新的控製程序。” “好了,孩子們,”拉撒路說,“反正沒出什麼事。密涅娃,親愛的,我想給你一點建議。你從來沒有當過飛船乘客吧。” “沒有,先生。” “你會發現這和你以前經歷的事都不一樣。在這裡,你以艾拉的名義發號施令。但是飛船的乘客從來不下命令。從來不。請你記住這一點。”然後拉撒路對我說,“多拉是一艘可愛的小飛船,艾拉,她很能幹也很友好。只要你給她一點暗示,哪怕是最粗略的描述,她就能在茫茫天際找到自己的路——同時還會及時做好你的一日三餐。但是她需要得到賞識。寵愛她,告訴她她是個好姑娘,她就會像小狗一樣在你身邊蹭來蹭去。但如果你忽視她,她就會故意把湯撒在你身上,以此吸引你的注意力。” “我會注意的。”我說道。 “你也需要注意,密涅娃,因為你非常需要多拉的幫助,多於她需要你的。也許你知道的東西比她多——這我相信。但是你的設計目的是充當行星行政官員的助手,而她的設計目的是為了在飛船上發揮作用……所以一旦你登上飛船,你知道的東西就不重要了。” “我可以學習。”密涅娃傷心地說,“我可以立刻進行自我編程,在行星圖書館裡學習航天學和飛船管理。我非常聰明。” 拉撒路再一次嘆了口氣,“你知道'麻煩'在古代中國的象形字裡是怎麼表達的嗎?” 我承認我不知道。 “別費勁瞎猜了。就是'兩個女人在一個屋頂下。'我們要遇到麻煩了。或者說,你要遇到麻煩了。密涅娃,你並不聰明,在與另外一個女人打交道時,你表現得很愚蠢。如果你想學習多維空間航天學——很好,但是不要從圖書館裡學。說服多拉教你吧。但永遠不要忘記,她才是飛船的女主人,別試圖向她顯示你有多聰明。請牢牢記住,她喜歡被人注意。” “我會努力的,先生。”密涅娃回答道,我極少聽到她用這麼謙恭的態度說話,“多拉現在想讓您注意她。” “哎喲!她現在心情怎樣?” “心情不太好,拉撒路。我沒有告訴她我知道您在哪裡,因為我有一條永久指令,不要在不必要的情況下討論和您有關的事。我接收了一條要轉達給您的信息,當然我沒有向她保證我能把這條信息轉達給您。” “做得好。艾拉,我的遺囑文件裡有一條,要在不損害多拉功能的情況下,消除多拉記憶裡有關我的一切內容。可你從那個廉價旅館裡把我揪了出來,這麼幹引起的麻煩已經開始蔓延了。她醒了,所有的記憶完好無損,她可能嚇壞了。密涅娃,什麼消息?” “這個消息有幾千字,拉撒路,但主要的意思很短。您想先聽聽這個嗎?” “好的,先概括地講講。” “多拉想知道您在哪裡,什麼時候去看她。剩下的就是一些象聲詞和沒有什麼實際語義但卻充滿感情的詞——我指的是用幾種語言表達的咒罵……” “哎喲,天哪。” “——其中還有一種語言我聽不懂,但根據上下文和說話的方式,我推測話的意思大致相同,不過語氣更強烈一些。” 拉撒路的一隻手摀在臉上。 “多拉在用阿拉伯語罵人。艾拉,這比我想像的更糟糕。” “先生,您是否需要我複述一下不在我語彙庫中的那種語言?或是想听完整的留言?” “不,不,不!密涅娃,你罵人嗎?” “我從來沒碰到什麼事需要罵人,拉撒路。但多拉罵人的技巧給我留下了深刻印象。” “別責怪多拉;在她還小的時候,她受到了很壞的影響。我的影響。” “允許我把她的信息保存在我的永久記憶庫裡嗎?這樣在需要的時候,我也可以罵人了。” “不允許。如果艾拉想讓你學罵人的話,他會自己教你的。密涅娃,你能否在我的飛船和這個套間之間連上電話線?艾拉,我還是現在就處理這件事比較好;情況不會自己好轉的。” “拉撒路,如果你需要,我可以為你裝上標準的電話線路。多拉還可以通過套間裡我使用的對講系統立即與你通話。” “哦。好的!” “是否需要我提供全息圖像信號?或者光是聲音信號就足夠了?” “聲音就夠了。你們也能聽到嗎?” “如果你允許的話,拉撒路。但如果你希望,你也可以進行私人通話。” “留在這裡吧;我也許需要一個裁判。連上她吧。” “老闆?”一個羞怯的小女孩的聲音傳了出來。這聲音讓我想起一個膝蓋擦破了皮、胸部還沒有發育好、長著一雙悲傷的大眼睛的女孩。 拉撒路回答道:“我在這裡,乖乖。” “老闆!上帝詛咒你這個噁心傢伙下地獄!——你一個人跑掉,還不讓我知道你去了哪裡,你到底什麼意思?你這個污穢的、滿身紅點的——” “住嘴!” 羞怯小女孩的聲音又回來了,“是,是,船長。”聲音聽上去有些不滿。 “我去哪裡、什麼時候走、待多長時間都與你無關。你要做的事就是駕駛飛船、整理家務,僅此而已。” 我聽到了抽泣的聲音,像小孩在抽鼻子。 “是,老闆。” “你應該在睡覺,是我把你放到床上的。” “有人叫醒了我。一個陌生女人。” “那是個錯誤,但你對她說了不禮貌的話。” “嗯……我很害怕。我真的很害怕,老闆。我醒了過來,以為你回來了……但是我找不到你,哪裡都沒有。嗯……她告我的狀了?” “她把你的話轉達給了我。幸運的是,你話裡的大部分內容她都聽不懂。但是我懂。我是怎麼教你的?對陌生人要有禮貌。” “對不起,老闆。” “對不起沒用。可愛的多拉,現在聽我說。我不會懲罰你;出了一些岔子,你被喚醒了。你很害怕,也很孤單,所以我們會原諒你。但你不該用那種方式對陌生人說話。那位女士——她是我的一個朋友,也想成為你的朋友。她是一台計算機——” “是嗎?” “親愛的,她和你一樣。” “那麼她不會傷害我,對嗎?我以為她在飛船裡,四處查看。所以我大聲叫你。” “她不僅無法傷害你,也永遠不想傷害你。”拉撒路稍微抬高聲音,“密涅娃!來,親愛的,告訴多拉你是誰。” 接著傳來了我的伙伴的聲音,平靜溫和,“我是計算機,多拉,我的朋友叫我'密涅娃',我希望你也這麼叫我。非常抱歉喚醒了你。如果有人那樣叫醒我,我也會嚇壞的。”(在密涅娃被激活後的一百多年裡,她從來沒有“睡著”過。根據定好的時間表——我本人並不關心這個時間表——她身體的不同部位會輪換休息,而她自己總是保持著清醒。或者在我和她說話時她立刻清醒起來,讓我覺察不到她是否在休息。) 飛船計算機說道:“密涅娃,你好。很抱歉我對你說了那樣的話。” “不管你說了什麼,親愛的,我已經不記得了。我把你的話轉達給船長了,並把它們從我的記憶中刪除了。我想這些是私人信息。” (密涅娃說的是實話嗎?在她受到拉撒路的影響之前,我相信她不知道怎樣撒謊。但現在我不敢確定了。) “很高興你刪除了那個信息,密涅娃。很抱歉我對你說了那樣的話。老闆都為這個對我發火了。” 拉撒路打斷了她們的對話,“行了,行了,親愛的——別再說了。你能做個乖女孩,繼續睡覺嗎?” “我必須睡覺嗎?” “不,你甚至不需要放慢運行速度。但在明天下午之前,我不能去看你,甚至不能與你交談。我今天很忙,明天我會去找房子。你可以醒著,用你選擇的方式打發無聊時間。但如果你虛構緊急情況想引起我的注意,我會打你的屁股。” “老闆,你知道我從來沒那麼做過。” “我知道你會那麼做,小淘氣鬼。只要不是有人試圖強行進入飛船,或是飛船起火,打擾我的話,你會後悔的。如果我確定是你自己放的火,你會得到雙倍的懲罰。親愛的,你為什麼不在我睡覺的時候也睡覺呢?密涅娃,你能把我睡覺、起床的時間告訴多拉嗎?” “當然,拉撒路。” “但這並不意味著你可以在我醒著的時候打擾我,多拉,除非出現真正緊急的情況。不要搞緊急演習,這是飛行時的日常事務;我們現在是在地面上,而且我很忙。嗯……密涅娃,你的多任務處理能力如何?你會下國際象棋嗎?” 我插話道:“密涅娃有足夠的處理時間可以分享。” 沒等我說出她是塞昆德斯國際象棋公開賽冠軍,密涅娃就回答說:“也許多拉可以教我下象棋。” (密涅娃顯然從拉撒路那裡學會了有選擇地說實話。我記了一筆,提醒自己必須和她嚴肅地談談了。) “我很願意,密涅娃小姐。” 拉撒路放鬆下來,“好的,你們兩個女孩互相熟悉了。小可愛,明天之前就這樣吧。你可以走了。” 密涅娃告訴我們飛船已經下線,拉撒路鬆弛下來。密涅娃回到她的記錄工作上,不再作聲。拉撒路帶著歉意說:“別為她的孩子氣生氣,艾拉;從這裡到銀河系中心,你再也找不到比她更精明的飛船駕駛員,或是更乾淨的飛船管家了。出於某種特別的原因,我讓她變成了這個樣子,成了一個長不大的孩子。等你成了她的主人,這些原因就不再適用了。她是個好女孩,真的,像一隻你一坐下來就跳到你腿上的小貓。” “我覺得她很有魅力。” “她是個被寵壞了的小姑娘。但這不是她的錯。我是她唯一的同伴,而我厭倦了只能機械地玩弄數字、溫順得像計算尺一樣的計算機。長途旅行時沒有伴是很痛苦的。我想讓你和伊師塔說說我找房子的事。告訴她,我不想違反規定,只是想鬆快點,僅此而已。” “我會告訴她。”我轉向回春主管,開始說格拉克塔語,問她在首長官邸裡徹底消毒一個套間並裝上供監護者和訪問者使用的淨化設施需要多長時間。 沒等她回答,拉撒路就插話道:“哎!等一等。你在蒙我,艾拉。” “您說什麼,先生?” “你在偷牌。英語的'淨化'這個詞和格拉克塔語是一樣的。消毒對我來說不是什麼新鮮事;我的嗅覺沒那麼差。當一個姑娘靠近我時,我能聞到香水味道。如果我連姑娘身上的香水也聞不到,只能聞到消毒劑的氣味的話,那還有什麼意思呢?密涅娃!” “是,拉撒路?” “今天晚上我睡著的時候,你能否利用可供分享的處理時間,給我培訓一下格拉克塔語中最基本的九百個單詞?多少個單詞你自己定。你能辦到吧?” “當然,拉撒路。” “謝謝你,親愛的。一個晚上應該能完成了。我希望每天晚上都學些詞彙,直到我們雙方都認為我的格拉克塔語水平已經足夠好了。這樣行嗎?” “可以,拉撒路。就這麼辦吧。” “謝謝你,親愛的,我的話完了,你下去吧。現在,艾拉,你看到那扇門了嗎?如果我的話音不能讓它打開的話,我會去把它砸爛。如果我砸不爛的話,我會去檢查一下那個自殺開關是不是真的接通了——我自己會試的。因為,如果那扇門開不了,我就成了這裡的囚犯。因此,我以自由人身份向你作出的那些保證就都不算數了。如果我的話音真的能打開那扇門,我和你打賭,門後一定有一個消毒室,裡面配備了相關人員,隨時可以工作。賭注隨你說,為了更吸引人一些,就一百萬銀幣吧?不,你一點都沒有畏縮;那就加到一千萬銀幣吧。” 我相信我沒有畏縮。我自己從來沒有那麼多錢,一個代理族長已經不習慣考慮自己有多少錢了;因為不需要。我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問密涅娃我的賬戶上還有多少錢了。也許有幾年了吧。 “拉撒路,我不會和您打賭。是的,外面是有一個消毒室;我們想在不引起您注意的情況下,保護您不會感染上其他疾病,但看來沒能瞞過您。至於那扇門,我還沒有檢查過——” “孩子,你又撒謊了。你不擅長撒謊。” “——但如果您的話音現在還不能打開它,這是我的疏忽;您讓我一直很忙。密涅娃,如果老祖的話音不能打開這個套間房門,請立即更正。” “他的話音可以打開,艾拉。” 聽了她的表述,我放心了——也許一台知道何時才能講真話的計算機會成為一個更好的伙伴。 拉撒路狡黠地笑了起來,“是嗎?下面我要測試一下你剛才匆忙灌輸給她的那個超優先級程序。密涅娃!” “等待您的指令,老祖。” “把我套間的門設置成只能由我的話音開啟。我要出門到處轉轉,艾拉和其他這些人要鎖在裡面。如果我在半小時內沒回來,你把鎖給他們打開。” “矛盾出現,艾拉。” “執行他的命令,密涅娃。”我盡力使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安詳。 拉撒路笑了笑,坐在椅子上沒有動,“沒有必要看誰能開門了,艾拉;外面沒什麼我想看的。密涅娃,你可以讓這扇門恢復正常了——所有人的話音都能打開,包括我的在內。對不起,讓你面對這樣的矛盾,親愛的;我希望沒有燒壞什麼元器件吧。” “沒出什麼事,拉撒路。接收到那個超優先級程序後,我加大了處理問題的網絡過載容量。” “你是個聰明姑娘,以後我會注意不讓這種矛盾產生的。艾拉,你最好取消那個超優先級程序;這對密涅娃不公平。她會產生一女二嫁的感覺。” “密涅娃能處理這個。”我向他保證,態度比我感覺的更鎮定。 “你把球踢給了我,但我會處理好的。你告訴伊師塔我要出去找房子了嗎?” “還沒說到這個。我剛才在和她討論讓您住在首長官邸的可行性。” “噢,艾拉,首長官邸對我沒有吸引力,到別人家寄居更不好,主人和客人都麻煩。明天我會找一家舒適的、不接待旅遊者和會議的希爾頓飯店。然後我會到空間停靠站見多拉,安撫安撫她,讓她平靜下來。接下來的幾天,我會在郊區找一所足夠自動化的小房子——但要有自己的花園。一定要有花園。如果有必要,我會多花點錢從別人手裡把房子買過來;我要住的房子裡不能空蕩蕩的。你知道我在哈里曼信託基金裡還剩多少錢嗎?如果還有的話。” “我不知道,但錢不是問題。密涅娃,為老祖建立一個提款賬戶,沒有限額的。” “知道了,艾拉。已經建好。” “拉撒路,您不會成為任何人的麻煩。另外,只要您不去對外開放、處理公共事務的房間,您也不會覺得首長官邸太過富麗堂皇。我自己就不去那些地方。您也不會成為誰的客人。那裡被稱為'首長官邸',但官方稱謂是'族長住宅'。您是住在自己家裡。硬要說誰是客人的話,那個人應該是我。” “你在胡說八道,艾拉。” “是真的,拉撒路。” “別玩文字遊戲了。在一座不真正屬於我的房子裡,我仍舊是個陌生人,一個客人。我不同意你的話。” “拉撒路,您在——昨天晚上——”還好我及時想起了,對他來說,時間只過了一天——“說您總是可以和一個按照自己的利益行事的人打交道。” “我想我說的是'一般來說',而不是'總是'。也就是說,我們有可能想出一個符合我們雙方利益的辦法。” “那麼請聽我說。您用山魯佐德的賭注綁住了我,加上那個找到能激發起您興趣的新奇事物的研究。現在,您又在我鼻子下面搖晃著誘餌,讓我巴不得立刻開始移民的進程;當然,對於家族全體移民的提議,理事委員會用不了多長時間就會否決它。祖父,每天趕到這裡是件很麻煩的事;我沒有艱苦跋涉的癮頭,在路上耽擱的時間佔去了您留給我的有限的工作時間。另外,這還很危險。” “我一個人過日子就會危險?艾拉,我對一個人過日子相當有經驗。” “是我的危險。被刺殺的危險。我在官邸裡很安全;能在那所迷宮裡找到路的傢伙還沒出生呢。在這個診所裡,我也相當安全。只要控制儀器不出問題,在路上往返的時候也比較安全。但是,如果我每天都到郊區的一棟沒有警戒措施的房子裡去,某個瘋子遲早會發現這是個除掉我、拯救整個世界的好機會。他可能不會活著完成他的使命;我的警衛不會那麼沒用。但如果我一直戳在那里當靶子的話,他有可能在他們消滅他之前得手。不,祖父,我不想被刺殺。” 老祖看上去在認真考慮,但並沒有被打動。 “我認為,你的安全和方便只是你自己的利益所在。不是我的。” “的確是這樣,”我承認道,“但請先看看我能拿出來的誘餌吧,看它們有沒有吸引力。您住在官邸的確符合我的利益。在那裡我可以很安全地拜訪您,甚至比這裡還安全;往返時間很短,可以忽略不計;如果有緊急事情發生的話,我甚至可以請求離開您半個小時,就在官邸裡把事情處理了。這就是我的利益點。再說說您的利益點,先生:一座單身漢居住的鄉村小屋,很小,只有四個房間,不是很現代化或很奢侈,位於一個可愛的花園之中。您對這個感興趣嗎?三公頃的園子,只有靠近房子的地方種了花,其他地方長滿荒草。” “你話裡有機關,艾拉。'不是很現代化'是什麼意思?我說的是'自動化',因為我的身體狀態還不允許我做家務,但我受不了僕人或機器人那些反复無常的古怪行為。” “噢,那座小屋足夠自動化;它只是沒有很多時髦的多餘功能。如果您希望簡單些的話,可以不必配僕人。不過您是否可以允許診所繼續派人對您進行監護——如果監護醫士能像這兩位一樣令人愉快、乖巧而不多嘴的話?” “嗯?這兩個孩子還不錯,我喜歡他們。我知道,診所想時時刻刻盯著我,也許覺得我比某個只有三四百歲的顧客更有挑戰性吧。這沒關係。但你告訴他們,我想聞到香水的氣味,或是人身上的清新氣味,而不是消毒劑。我不是個愛挑剔的人。我想再問一次,你話裡的機關是什麼?” “這麼喜歡提出不切實際的條件,您還說您不挑剔,拉撒路?那座小屋裡有些舊書,堆得亂七八糟,因為最後一位房客的行為有些怪異。我有沒有提到有一條小溪從園子裡流過?它與屋邊的一個小池塘相連——池塘不大,但您還是可以在裡面游上幾下。噢,我忘了說那兒有一隻老公貓,他覺得自己才是那裡的主人。您可能不會看到他,他仇視絕大多數人。” “如果他想一個人待著,我不會打擾他的;貓是很好的鄰居。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 “至於說機關,拉撒路,我剛才描述的是我在首長官邸的房頂為自己修建的小屋,大約九十年前我決定在這個職位上乾一段時間後動工興建的。唯一的出口是一條垂直通道,位於幾層樓下一個我通常居住的房間內。我總是找不出時間在小屋裡住上一陣子,所以很歡迎您去住。”我站了起來,“如果您不願意接受這個邀請,那麼您可以認為我已經輸掉了這個山魯佐德賭局,您可以在任何時候使用那個終結開關。要是我為了迎合您的奇思異想而甘心成為別人暗殺的靶子的話,那我就活該下地獄。” “你給我坐回去!” “不用了,謝謝您。我已經提了一個合理的建議。如果你不接受,你可以按照自己選定的方式下地獄。我不會讓你像海神一樣騎在我的脖子上。我的忍耐力到此為止。” “我看出來了。你的遺傳基因中有多少是我的?” “大約百分之十三,這個比例已經很大了。” “只有那麼一點?我覺得還要多些。有時候你挺像我外祖父。我的自殺開關可以用了嗎?” “如果你想用的話。”我竭盡所能用平淡的語氣回答他,“你也可以跳崖,過程會長一些。” “我還是喜歡那個開關,艾拉;我討厭在墜落的過程中改變想法。你能為我裝上另外一個升降通道嗎?這樣我就不用經過你的房間了。” “不。” “嗯?這很困難嗎?讓我們問問密涅娃。” “不是說我不能——而是我不想。這是一個不合理的請求。在我的休息室裡換升降梯,對你來說沒什麼損害。難道我沒說清楚嗎?我不會再滿足你的那些不合理的要求了。” “消消氣,孩子。我接受你的建議。明天搬吧。別清理那些舊書了;我喜歡老式的裝訂起來的書,比閱讀器或投影儀一類的東西更有味道一些。我很高興你有膽量,而不是一味恭敬順從。請坐吧。” 我坐了下來,裝出一副很勉強的樣子。我覺得開始能在某些方面把握住拉撒路了。雖然他對別人冷嘲熱諷,但這個老傢伙心裡還是覺得別人和他是平等的……他的表現只是試圖在別人面前佔據主導地位——但他蔑視那些屈服於他的強權的人。所以唯一能做的就是向他還擊,保持雙方的力量平衡——我希望最後能上升到相互尊重的平衡狀態。 從那以後,我始終沒有改變我對他的看法。他對他的追隨者也能表現出和藹,甚至是慈愛如果追隨者是孩子或是女人的話。然而,即便是孩子或女人,他仍然希望從他們身上看到膽量和勇氣。他從不喜歡或信任卑躬屈膝的男人。 我認為他性格中的這個怪癖使他非常孤獨。 現在,老祖一邊考慮一邊說:“在別人家裡住一段時間也挺好。還有個花園。也許還可以找個地方弄張吊床。” “這樣的地方有好幾處。” “但是我佔了你的地盤。” “拉撒路,那個屋頂上的地方大得很。如果我想那麼做的話,完全可以在你看不到的地方再建一座小屋。但是我不想。我已經好幾個星期沒去那裡游泳了。上一次我住在那裡,至少是一年前的事了。” “那麼,我希望你還能隨時上來游泳,任何時候都可以,或者是做其他什麼事。” “我會在未來的一千天裡每天去那裡,整天都待在那兒。你忘了我們打賭的事了嗎?” “噢,那個賭啊。艾拉,你剛才抱怨我的古怪要求浪費了你寶貴的時間。你想解脫嗎?我是指這個賭局,而不是別的事。” 我朝他笑起來,“拉撒路,得了吧,你這麼說是為了你自己。是你自己想從這件事裡解脫出來。不行。我要把這個一千零一夜的故事記錄在案,這以後你可以跳崖,把你自己淹死在水塘里,或者採用其他什麼方法,但我不會讓你假裝為了幫我而逃避你的承諾。我越來越了解你了。” “是嗎?連我自己都不了解我。如果你完全了解我,那麼告訴我我是什麼樣的人;我很感興趣。還有那個尋找新奇事物的任務,艾拉——你說你已經開始了。” “我沒那麼說,拉撒路。” “那麼,也許你是這樣暗示的。” “這也沒有。想打賭嗎?我們可以讓密涅娃把我們的對話打印出來,如果有的話,我會接受你的懲罰。” “我們還是別讓那位女士在對話記錄上做手腳了,艾拉;她對你很忠誠,但對我不是。無論你下達了什麼騙人的超優先級指令。” “膽小鬼。” “我每次都是這樣,艾拉;你認為我是靠什麼活這麼久的?我只在我肯定能贏、或是打算故意輸掉賭局而達到真實目的的時候才打賭。好吧,你打算什麼時候開始那項研究?” “我已經開始了。” “可你才說過——不,你沒說過。你這個厚顏無恥的傢伙。好吧,你的研究指向哪個方向?” “所有方向。” “不可能。就算假設你手下的所有人都能幹這件事,你也沒有那麼多人手可用——況且人群中只有不到千分之一的人具有創造性的思維。” “這一點我完全同意。但你沒想到那種和人類完全一樣、只是放大了人類優缺點的造物。密涅娃是這個研究項目的總監,拉撒路。我和她詳細討論過這件事;她已經把事情安排好了。研究指向所有方向。” “嗯。好吧……是的。她有這個本事——我覺得她有這個本事,雖說連安迪·利比也會發現這個任務很難完成。她打算採用什麼研究方法?” “這我不知道。要不要問問她?” “只有在她準備好接受詢問的時候才能問她,艾拉。為了讓人匯報工作進展而打斷他們的工作,會讓人覺得很煩。即使是安迪·利比,也時常因為別人打擾他的工作而惱怒不已。” “即使是偉大的利比,可能也不具備密涅娃的分時處理能力。絕大多數人的大腦都是線性的,我從來沒聽說過有誰可以同時干三件事。” “我聽說過同時干五件的。” “真的?那你遇到的天才比我多。但我不知道密涅娃能同時處理多少項工作,只是從來沒見她過載過。咱們還是問問她吧。密涅娃,為老祖找尋'新奇事物'的研究項目,你確定研究方法了嗎?” “是的,艾拉。” “給我們說說。” “我初步設計了一個五維矩陣,也為可能的遺漏留出了輔助維度。目前這五個維度由九乘以五乘以十三乘以八乘以七十三組成——也就是說在增加輔助維度之前,有三十四萬一千六百四十個不相關的類別節點。為了便於您檢查,原始的三進制數為一二二逗號,一零零逗號,一二二逗號,一零零點零。需要我打印出十進制和三進制數嗎?” “我想不需要了,小討厭鬼;如果哪一天你在數學方面出錯了,我就要辭職了。拉撒路,你呢?” “我對有多少個類別節點沒興趣,我只關心這些類別節點都是什麼。有什麼有趣的發現嗎,密涅娃?” “拉撒路,你的問題本身沒有確切的答案。需要我把所有的類別都打印出來給你過目嗎?” “噢——不!超過三十萬個類別節點,也許形容每個節點的詞有十幾個?我們會被埋在數據堆裡的。”拉撒路沉吟著,“艾拉,你也許可以讓密涅娃在刪去這些記憶之前在其他什麼地方把它們都打印出來。這可以成為一本書,一本很大的書,十或十五卷。你可以叫它《人類經驗類別匯總》,由——嗯——'密涅娃·維薩羅'著。這可能會成為讓學者們爭論上一千年的話題。我在開玩笑,艾拉;但它的確應該被保存起來。我覺得這是一種全新的作品。這個工作對於人類來說太龐雜了,但我真不明白,怎麼以前從沒有人指示類似密涅娃這樣的高水準計算機從事類似的工作?也許有人這麼做過?” “密涅娃,你願意這樣做嗎?把你的研究記錄保存下來,把它們編纂成書?準備幾百本完整的裝幀精美的圖書和微型電子書,捐贈給塞昆德斯圖書館以及其他一些機構。也包括檔案館——我可以讓賈斯廷·富特為書作序。” 我有意激發起她的虛榮心。如果你認為計算機沒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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