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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九章

武器浮生錄 伊恩·M·班克斯 6352 2018-03-14
黑色帳篷的黑色布料擋在他上方,但他仍無法穿過它看見天空,也就是較暗的日間藍色,雖明亮但也同時黑暗,因為他能越過從容的藍看見遠方比帳篷內更身的黑,在那種黑夜中散落的太陽燃燒著,有如小小的螢火蟲在寒冷、漆黑的深夜沙漠裡。 陰暗的大批星辰探頭伸向他,用巨大的手指拾起他,像拿著細緻成熟的水果。在那無邊無際的包圍下,他感到神智失常的理智,並在某瞬間了解到──任何瞬間,只靠著最瑣碎的努力──他也許能理解一切,但並不希望如此。他感覺彷彿有某種驚人的銀河震動機械,總是隱藏在銀河表面之下,不知如何與他銜接起來,將能量傳到他身上。 他坐在帳篷裡,雙腿交叉,雙眼緊閉。他曾經像這樣連續坐著好幾天。他穿著寬鬆的袍子,跟正常人一樣,制服整齊地折好放在他背後一公尺處。他的頭髮很短;鬍渣從臉上長出,皮膚上也閃爍著汗水。他有時感覺自己靈魂出竅了,回頭看著自己的身軀,坐在黑色布料屋頂下的一張墊子上。他的臉變得更黑,因為黑髮刺穿皮膚,但也變得更明亮,因為汗水為油燈跟屋頂上的煙洞透下來的光而閃耀。對抗的共生關係,競爭創造對峙,這讓他感到有趣;他會與他的身體團聚,或者前往更遙遠的疆域,對事物的核心感到堅實(?)。

帳篷內很暗,填滿著厚重、沉重的氣息,馬上便顯得濃濁芬芳,滿是香水跟香散發的煙。一切都感覺甜美、豐富又高度裝飾;掛毯既厚又是以眾多七彩、珍貴的金屬線編成的,地毯有如金色稻穗般堆疊,而豐滿、帶有氣味的坐墊跟厚得令人疲倦的罩套,在黑色長條屋頂下構成樣式驚人的景觀。小香爐慵懶地冒煙;小型夜間暖爐擺在那裡,沒有點燃,夢葉草托架和水晶高腳杯,鑲滿珠寶的盒子與扣緊的書,灑在起伏的織料地形上,有如平原上閃爍的神殿群。 謊話。帳篷是空的,他坐在塞著稻草的麻布袋上。 女孩看著他移動。那是個催眠性的動作,起先幾乎不會注意到,但一旦你看見、眼睛習慣之後,那就非常明顯也相當有趣。他動著腰部,不快不慢,頭畫著水平的圓圈。那提醒了一旁的女孩,有時煙霧升高靠近帳篷頂的洞時會打轉。男子的眼睛似乎在抵銷著這種細微、永不停止的動作,在棕粉色的眼瞼後方小小動著。

帳篷隻大得剛好夠女孩站起來。那位在沙漠的一處交叉路口,兩條路穿越如大海般的沙。這裡很久以前可能是個城鎮,甚至有個城市,但離最近的水源得騎上三天。帳篷在這里四天了,也許會多待兩三天,全看男子在夢葉草睡眠中待上多久。她從一個小碟子拿起水壺倒了杯水。她走向男子,將杯子抵在對方嘴上,一隻手抓著臉頰,小心將水倒進去。 男子飲下水,仍在動著。他喝掉杯裡半杯水後撇過頭去。她拿件衣服輕拍他的臉,擦掉一點汗液。 被選中之人,他告訴自己。被選中者,被選中者,被選中者。前往一處奇異地帶的漫長旅程。他帶著被選中者穿過燒焦的塵埃和崎嶇之地瘋狂的部落,到蒼翠的草地跟懸崖上香水宮殿閃耀的尖塔。現在他得到了一點小報酬。

帳篷坐落於貿易路線之間,帳篷外部因這個季節而向內捲,裡頭則坐著一位男子、一位士兵,經歷過無數戰爭,留下疤痕、烙印、斷骨、治好、斷骨然後又治好,修好後重新恢復正常……而頭一遭來他毫無擔憂,放下戒心,全心奉獻給狂野、影響性強的藥物,身體則被一位年輕女孩照顧跟保護著。 那位他不曉得名字的女孩將水送到他嘴邊,用涼爽的衣物擦拭眉毛。他記得一百多年前得過的那場發燒,距離這裡一千多光年,由另一位女孩的手照料,冰冷又溫柔,撫慰又緩和。他聽見草地上的鳥兒在大房子外頭慟哭,房子在一座莊園裡寬廣河流的彎曲處;那在他記憶中歷歷在目的景象裡是個U字形牛軛。 有如沉重的催眠,藥物流遍他全身、纏繞又鬆開,一股順序不定的浪湧。 (他記得河岸的石頭灘,永不枯竭的水會掃過淤泥、沙子、砂礫、小石子、石頭、圓石,按照大小跟重量順序排成一條線──透過水穩定液態的重量──各種元素會構成一條曲線,有如某種圖表的分佈圖。)

女孩看著並等著,對於陌生人如他們自己人一樣取用藥物卻感到鎮靜,而且還能在影響下保持冷靜而訝異。她希望,一如他似乎身為的,這位傑出的男子絕非平庸之輩,而這也暗示了他們的游牧同胞並沒有他們自認的那樣特別強。 她害怕藥的力量會強得令他無法承受,使他像掉進水里的火紅煮飯鍋般碎裂,如同她聽說其他陌生人的下場,以為夢葉草不過是另一種自我放縱的調戲。但他沒有抗拒;對那些身為士兵、習慣奮戰的人而言,他展現了罕見的洞察力,直接棄械而毫無抵抗,接受指示服用藥。她欽佩陌生人的這點。她懷疑征服者們可曾如此堅強得順從。甚至他們自己的幾位年輕人──以其他各個方面而言通常最讓人印象深刻──都沒辦法接受夢葉草帶給他們的壓倒性賜禮,會在縮短的惡夢中喊叫跟胡言亂語,低泣著要求母親的胸脯、拉屎拉尿、將最見不得人的羞恥朝著沙漠的風哭喊尖叫。這種藥很少致命,但在儀式中使用接受監督的份量,也仍後勁十足;不只一位勇敢的年輕人選擇將刀刃插進肚子,因知曉一片葉子居然比他更強。

因此,她想著,這位男子真可惜不是他們之一;他本可成為一位好丈夫,繁衍多位強壯的兒子跟靈巧的女兒。許多婚姻都是在夢葉草帳篷內完成的,而她被要求看護一位陌生人度過夢葉草的日子時,起先以為那是侮辱,後來才相信那是個榮譽,因為他替他們的人民幫了很大的忙,她也將被允許在考驗之日來臨時,能夠自行挑選部落的一位年輕見習生。 而當他吸進夢葉草,他當場堅持用他們通常保留給老兵跟執政者的份量,而非孩子的量;她看著他轉動,不斷放鬆著腰際,彷彿想攪動腦裡的某樣東西。 道路跟一排交叉的標誌,為買賣、貿易跟傳遞的知識而侵蝕;塵土中的細長痕跡,是沙漠棕黃色書頁的蒼白記號。帳篷以夏天模式擺設著,白色的一面朝外,黑色面則朝內。等到冬天外側就會翻進來。

他想像他能感覺大腦在頭骨裡打轉。 在那同時是白色也是黑色的帳篷,立在沙漠的交岔路口,那種白/黑的短暫性猶如被風吹走之前掉落的葉子,於微風滾落在泰然的波浪,後者其實是岩石山脈的周遭,被冰雪覆蓋著,好像泡沫凝結在稀薄的高空空氣裡。 他飛離帳篷,讓它在身下掉落,化為沙漠中細長踪跡旁的一個小點;山脈掠過,白色覆著土黃,夏季飢餓的雪成為岩石上的鱗爪、雕出凹陷的棱角,覆蓋著視野,使下方的星球化為五彩圓石、石頭、小石子、小顆砂礫、微粒淤沙,接著消失在巨大旋轉鏡片上擾動的沙塵裡。那是他們全部人的家,星球自身則化為環繞著虛無的薄膜中的一小點,與寂寞的兄弟姊妹雜在一道層面上,那之於連接的毫無存在只有最些許的差異。

更多小點。全部消失。黑暗重新降臨。 他仍在這裡。 在那一切之下還有更多東西,人們告訴他。斯瑪則說,你該做的就是用七度空間思考,將整個宇宙視為環形圓紋曲面(torus)上的一條線,從單一點開始變成出生的一個圈,然後在環形圓紋曲面裡面擴張往上移動、越過頂端到外頭,接著陷落縮回去。其他的宇宙已經出現過,其他的則在之後出現(用四度空間來看,是更大/更小的圓球在他們自己宇宙的外面/裡面)。不同的時間衡量存在於環形圓紋曲面內外;有些宇宙會擴張一輩子,有些的存活時間則比眨眼還短。 但那太多了。那些意義多到無關緊要。他得專注在自己知道的事情,他是誰還有他變成了什麼,起碼是當下。 他從一切的存在中找到一顆太陽,還有一顆行星,朝它飛過去,知道就是那個地方,他的夢跟記憶的泉源。

他搜尋著意義,但只找到灰燼。那會痛嗎?嗯,其實就是這裡。一棟毀壞的避暑屋,被砸爛跟燒毀。沒有椅子的踪影。 有時,像是現在,這一切的平庸讓他無法呼吸。他停下來檢查那是不是藥物的效果;讓你喘不過氣。他仍在呼吸。也許他的身體已經確保了這點,不過文明──以混亂之名保佑它兩次──為了確定而在他身體裡建立了更長遠的計劃。就大多人們認知而言,這是作弊(他看見面前的女孩,用大多數時間閉著的眼睛注意她,然後再閉上),不過這麼講太糟糕了;他給他們幫了忙,儘管他們幾乎並不真的曉得,而現在他們能替他做件事。 但是斯瑪某次說,王座是許多文化里的最高象徵。能顯赫地坐上去,就代表與權力至高無上的銜接。其餘的接踵而來;低身,通常是鞠躬,經常的退開,有時俯身拜倒(雖然根據文明偉大的統計,這總是個壞兆頭),還有坐下、因演進的多此一舉姿勢變得比較缺乏動物性,被示意後才有能力使用東西。

有些較小的文明──斯瑪曾說幾乎不超過部落──他們會坐在特製的睡椅上睡覺,因為他們相信躺下就等於死亡(難道他們沒老是發現死人是躺著的嗎?)。 扎卡維(那真的是他的名字嗎?在他的回憶裡聽來突然好奇怪、好陌生),扎卡維,斯瑪說,我拜訪過一個地方(他們怎麼扯到這個的?他怎麼會提到這件事的任何部分?他喝醉了嗎?警戒心放下了?也許是嘗試誘惑斯瑪,結果又回到桌子底下),他們會讓人坐進椅子好殺死他們。沒有折磨──那夠普遍了;床跟椅子是如此的一對,能讓人們孤立無援被困,對他們施加痛苦──但那真的會讓他們坐上去時被殺死。它們──像這樣──不是毒死他們就是通過非常強的電流。一顆彈丸會掉進椅子底下的容器,像某種可憎的控制台,釋放出致命毒氣,或者是頭上的頭罩,手泡進某種傳導液體,以煮熟他們的腦袋。

你想知道哪裡好笑?是啊,斯瑪,告訴我們笑點吧。那個同一個國家訂了法律──,我來引述──禁止“殘酷且不尋常之處刑”!你相信嗎? 在如此遙遠的地方,他繞著行星轉動。 然後他掉向它,穿越空氣靠近地面。 他找到大宅的遺骸,有如遺忘的頭顱;他找到毀壞的避暑屋,像是砸碎的頭骨;他找到那艘石船,彷彿被拋棄的骷髏頭影像。那是假的。它從來就沒漂浮過。 他瞧見另一艘船;一艘大船,數十萬噸的毀滅力量,坐落在自己廢止的干枯倒影中,層層林列的武器朝外指。主砲、副砲、第三等炮、高射砲,以及小型的…… 他繞著,接著嘗試接近,瞄準著…… 但有太多武器了,它們擊退了他。 他再度被拋出去,被迫多環繞星球一次,而他這麼做時看見了那張椅子,也看見制椅者──不是他以前認為的那個人;另一位制椅者,真正的那位,他在整個記憶裡不斷避免喚起的那位──以他鬼魅似的燦爛展現在眼前。 但有些事情太多了。 有些事情多得太難以承受了。 人們去死。其他人去死。其餘是人的人都去死吧。 回到女孩身上。 (為什麼就得有其他人?) 是的,她仍然很缺乏引導者的經驗,但陌生人被交給她時,是因為他們認為她是未嘗試過的人裡最好的。但她會表現給他們看。也許度過這次後,他們會考慮讓她成為執政者。 她總有一天會領導他們。她能在體內的骨骼如此感覺。同樣的骨頭在她瞧見孩子跌倒時感受到痛;同樣的痛,在做成杯子的孩童骨頭里,在她看見某人重重摔在地上時再度浮現。這副骨骼將是她通過部落政治與苦難的嚮導。她會戰無不勝,一如面前的這位男子,只是方法不同。她也有發自內心的力量。她會帶領人民,就像一位在體內茁壯的孩子般確實。她會驅策人民對抗征服者;她會展現給他們看,他們的霸權有多麼短暫,其命運就有如沙漠路徑的一條岔路,平原之外、住在懸崖上腐化宮殿的人們將會倒在他們腳下。女人的力量跟思想,還有男人的力量跟勇氣──沙漠的荊棘──將會壓碎那些懸崖上宛如頹廢花朵的人們。沙將再次是他們的。神殿將雕著她的名號。 謊話。這位女孩太年輕,對部落的想法或命運毫無概念。她是個被丟給他的無用之物,好減輕他們想像他會經歷的死亡夢境。她被征服的同胞的命運對她幾乎無關緊要;他們將那古老的遺產換成了對名譽跟小玩意兒的考量。 讓她作夢吧。他在平靜狂熱的藥中放鬆。 消失的記憶跟來自另一處的時間──光線於一個連鎖的核心相遇,他仍不確定自己已經逃離了它。 他嘗試再看一眼大房子,但那被煙霧跟星形的彈殼遮蔽了。他看著巨大的戰艦,困在乾涸的陸地船塢裡,但那並沒有變得更大。那是艘主力艦,不多不少,他也仍然無法揭開那對於他真正意義的深處。 他能做的就是帶著被選中者穿過荒地到宮殿去。他們為什麼要被選中者到宮廷去?那似乎太可笑了。文明不相信超自然事物跟胡扯的迷信。但文明要求他確保被選中之人抵達宮廷,無論有多少卑鄙的事擋路也一樣。 好讓一條墮落的血脈保持不朽。讓一場愚蠢的統治得以延續。 好吧,他們自有理由。你拿了錢就跑路。只不過根本沒有錢。一個男孩又能做什麼? 信念。儘管他們鄙視信念。所為、行動,儘管他們對行動感到緊張。他發現他是他們的鞭笞者男孩。一位借來的英雄。他們以為一些這樣小小的英雄足夠增強自己的自我信念。 跟我們來吧,做些什麼事,反正你會喜歡做的,只是不會更喜歡到哪去,我們也會給你在別處或別的時間從未能擁有過的;你會得到真實的證據,證明你在做對的事,你不只會得到極大的樂趣,同時也是為了普世利益。所以好好享受吧。 而他照做了,他也樂在其中,儘管他總是不確定原因是否正確。但那現在對他們無關緊要。 把被選中者送到宮殿。 他從自己的人生轉開,並未感到羞恥。他所做的不過是因為該做些什麼。你使用那些武器,無論到底是哪些;給個目標,或設想個目標,你就得瞄準它,無論你跟目的地之間隔著啥。就連文明都懂得那點。他們會傳達在特定的時間跟科技能力程度內能做到什麼,但他們曉得那都是相對性的,一切都有彈性空間…… 他嘗試,在突然間──希望出奇不意──掠過並沖向覆滿戰爭彈殼的大宅,燒盡的避暑屋還有浸水的石船……但記憶承受不住那種重量,他再度被甩出去、打轉著,被拋進空無中,交給刻意沒有思考的思緒之遺忘之門裡。 帳篷立在沙漠路徑的相交處。白色在外面,黑色在裡面,似乎映著他想像中的交叉口。 嘿,嘿,那隻是夢嘛。 只不過那不是夢,他也完全掌控著,要是他睜開眼就會看見女孩坐在對面,正在望著他、思索著,對於誰在哪裡跟何時有什麼都毫無疑問,而某方面而言這是藥物最糟糕的地方;它讓你去任何地方,任何時間──雖然不少藥能如此──但它仍讓你回頭連接到實境,無論你真的想去哪裡。 真殘酷,他心想。 文明或許到頭來是對的;能夠產生任何藥物或混合藥物,突然沒有他過去想像的那麼縱容頹廢了。 那位女孩,在短短一陣可怕的片刻裡,他看見對方能做偉大的事。她會著名又重要,周遭的部落也會做出偉大──同時嚇人──的事,而那會空頭一場,因為無論他身處於哪列命運列車上,帶著被選中者到宮殿去,部落都無法存活下來;他們將會死光。他們在沙漠留下的踪跡早就被抹糊了,沙子蓋過,一點一點又一點……他已經幫忙把他們拖出來,他們還沒理解到這點也無所謂。等他離開後他們就會的。文明會將他帶離這裡,將他放到別的地方去,這段冒險則會與其餘一切崩潰成毫無意義,幾乎沒有什麼會留下,他則繼續在別處做著大致相同的事。 其實,他大可愉快地殺死被選中者,因為那位男孩是個笨蛋,他也從未遇過這麼蠢的同伴。那年輕人是個愚侏病者,卻甚至不曉得自己是。 他想不出更災難性的組合。 他繞回他一度拋棄的行星。 從這麼遠過來,然後被推開。他又嘗試一次,但毫無真正的信心。 我被拒絕了。好吧,他本來就不期望更多。 制椅者並不是製作那張椅子的人,他想,思緒瞬間透徹。那是他也不是他。我們被告知神不存在,所以我必須找到自己的救贖。 他的眼睛已經閉起了,但他仍再度閉上眼。 他繞著圈圈,毫不自覺。 謊話;他流淚尖叫,倒在女孩嘲弄的腳邊。 謊話;他繼續環繞。 謊話;他落向女孩,伸出手,想抓住一位不在那裡的母親。 謊話。 謊話。 謊話;他繼續繞著,從他頭上的王冠跟帳篷,透過日光的煙洞間的空中追尋自己的私人符號。 他再度沉入星球,但坐在黑/白色帳篷的女孩伸手抹了抹他的眉頭,而那個細微的動作似乎將他整個人也抹去了…… (謊話。) ……直到很久一段時間後,他才發現將被選中者帶到宮殿的原因,是那小子必須成為王位的最後一人。他不僅愚笨,而且還陽痿;被選中者沒能生下強壯的兒子跟聰穎的女兒(一如文明早就知曉的),而難以對付的沙漠部落在十年後將由一位執政者率領進襲,藉由沉浸在夢葉草中指揮著大部分的戰士們,並且曾親眼見證過一位比他們任何人更強壯、陌生的人,能夠不受損傷地經歷夢葉草的效果卻依然不得滿足。她透過這種難得的經驗曉得,比起神話與她游牧部落長老們的揣測,沙漠的存在之外確實還有很大一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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