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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

幽靈艦隊 约翰·斯卡尔齐 7357 2018-03-14
封在容槽裡的軀體被推進灌注實驗室,羅賓斯上校對威爾遜中尉說:“就是它了。” “就是它了,”威爾遜附和道,走到暫時用來展示軀體生命特徵的顯示器前,“上校,當過父親嗎?” “沒有,”羅賓斯說,“我的個人取向不往那頭走。” “好吧,”威爾遜說,“這是最接近那一刻的情形了。” 育成實驗室通常會有最多十六名特種部隊士兵一起接受意識灌注,這些士兵同時激活和受訓,在訓練中培養團隊協調性,降低激活時擁有完整意識但沒有任何表觀記憶所產生的困惑感。但今天這裡只有一名士兵,他將容納查爾斯·布廷的意識。 兩百多年前,初生的殖民地聯盟在一場保衛戰中遭受了重大挫折——當時被毀滅而又重建的殖民星球被命名為鳳凰星——意識到未經改造的人類士兵無法完成任務。心靈固然願意,肉體卻是軟弱的。那些年,人類史書記載了有史以來最慘烈的幾場敗仗,其中屢被提及的例子就是阿姆斯特朗戰役:我們扭轉了敗局,但是代價慘重。那次的敵人,所有的敵人,都太快,太無情,太殘酷,太多。人類科技並不落後,所持武器也不亞於絕大多數敵手的,但決定性的武器還是扣動扳機的戰士。

初期的改造相對簡單:增加速度、耐久性、肌肉體積和力量。但是,早期的基因工程師在玻璃器皿裡改造人類卻有實踐和倫理的雙重約束,必須苦苦煎熬十八年左右,得等待受到改造的人類擁有足夠的體魄和頭腦去打仗。殖民防衛軍懊惱地發現,很多經過較少(相對而言)基因改造的人類得知自己是天生炮灰時並不特別開心,拒絕踏上戰場,無論怎麼灌輸宣傳都不管用。未經改造的人類也同樣心生反感,因為這種行徑怎麼琢磨怎麼像是宣傳優生學的人類政府,而人類歷史上還沒有哪個熱衷於優生學的政府向星際空間拓展過。 基因改造士兵的最初嘗試害得殖民聯盟在政治上險些招致滅頂之災,殖民聯盟只是勉強存活下來。若不是阿姆斯特朗戰役讓各個殖民地看清了他們正在對抗一個什麼樣的宇宙,聯盟恐怕早已解體,人類殖民地落得互相競爭,而不是協力對抗他們遇到的各個智慧種族。

拯救聯盟的還有幾乎同時出現的兩項關鍵技術發明:一是在幾個月內將人類軀體強制培育到成人大小;二是意識傳送系統,能把一個人的人格和記憶傳遞到另一顆大腦內,前提是兩顆大腦來自相同的基因,傳送前用一系列程序在新大腦內培育出必要的生物電通道。兩項新技術使得殖民地聯盟可以轉而開發一個巨大的兵源:老人,很多寧可接受軍營生活也不願老死的老人。另外還有個好處,老人不管怎麼死,都不會導致大量健康年輕人被外星武器斷送性命,從而造成斷代性人口災難。 有了這麼廣闊的新兵源,殖民防衛軍忽然有了挑選成員的自由。防衛軍不再要求殖民者服兵役,殖民者得以專注於開發新星球,按照所在地的承載能力盡量繁衍後代;同時消除了導致殖民者和政府之間政治緊張氣氛的關鍵因素。既然殖民地的年輕人不必被迫拋下家人,死在幾萬億英里之外的戰場上,殖民者也就不再關注基因改造士兵的倫理問題,特別是那些士兵還是志願參戰的。

防衛軍沒有求殖民者志願參軍,而是在人類母星地球的居民中挑選新兵。地球有幾十億人口,實際上,這個數量比所有殖民地加起來還多。兵源數量廣闊極了,乃至於防衛軍可以縮減範圍,從最富裕和工業化程度最高的國家徵召新兵,這些國家的經濟環境使得國民能活到晚年,而社會藍圖導致了兩方面的過度強調:一方面是對年輕的渴求;另一方面是全民對衰老和死亡都有嚴重的心理恐懼。這些老人被所屬社會塑造成了防衛軍最佳也是最渴望的新兵;防衛軍很快發現他們甚至會在不甚了解兵役具體內容的情況下參軍——不過話又說回來,報名者知道得越少,新兵就召得越多。新兵以為在防衛軍服兵役和在地球上服兵役差不多。防衛軍樂於保持這種誤解。 事實證明,徵召工業化國家的老人這條路異常成功,為了保護兵源,殖民地聯盟禁止這些國家向外星殖民,只從經濟和社會問題促使年輕人希望盡快逃跑的那些國家挑選殖民者。劃分士兵和殖民者的來源後,殖民地聯盟在兩個領域內都獲得了良好的結果。

徵召老人當兵給防衛軍帶來了一個始料未及的難題,很多新兵在服役前就不幸辭世,成為心髒病、中風與過多食用芝士漢堡、芝士蛋糕和芝士條的受害者。防衛軍一直在採集志願者的DNA樣本,最後發現手頭積累了大量不知如何處理的人類基因組。另一方面,防衛軍發現他們不僅希望而且有必要繼續用士兵軀體模型做試驗,這樣既能改進設計,又不想影響部隊已經具備的戰鬥能力。 接下來,又一項突破誕生了。無比強大而輕便的半有機質電腦,可以完全和人類大腦整合,雖說被非常不相稱地輕描淡寫冠以“腦伴”之名。對於滿載一生知識和經驗的大腦來說,腦伴在智力、記憶和溝通方面能夠提供巨大幫助。 但對於貨真價實的“空白心靈”,腦伴就更加有用了。

羅賓斯望向容槽裡被懸浮場固定住的軀體,對威爾遜說:“看著不怎麼像查爾斯·布廷嘛。” 威爾遜正在對儲存布廷意識的硬件做最終調整,頭也不抬地答道:“布廷是未經修改的人類,我們認識的他早已步入中年。二十歲的他多半很像這具軀體,當然,綠色皮膚、貓眼和其他改進除外,再說他本人的體型只怕也沒這麼好。這一點我很清楚,因為我真正二十歲的時候可沒我現在這麼壯實,而且還不需要鍛煉。” “你的軀體經過改造,能照顧好自己。”羅賓斯提醒威爾遜。 “真是感謝上帝,我愛甜甜圈愛得深切。”威爾遜說。 “而代價是被宇宙裡除人類之外的各個智慧種族追殺。”羅賓斯說。 “好段子。”威爾遜說。 羅賓斯轉向容槽裡的軀體,說:“做了這麼多改造,不會影響意識傳送吧?”

“應該不會,”威爾遜說,“新基因組裡,有關大腦發育的基因都沒有改動。腦殼裡裝的是布廷的大腦,至少從遺傳學角度說是這樣。” “大腦情況如何?”羅賓斯問。 “看著不錯,”威爾遜敲敲容槽控制系統的監視器,“健康,已經做好了準備。” “你認為能成功嗎?”羅賓斯問。 “問住我了。”威爾遜答道。 “知道咱們都充滿自信可真是太棒了。”羅賓斯說。 威爾遜正要答話,卻被打斷了。房門打開,麥特森將軍和斯奇拉德將軍走進來,背後跟著特種部隊的三名意識灌注技術員。技術員徑直走向容槽,麥特森走向羅賓斯,羅賓斯和威爾遜一起行禮。 “快說我們會成功。”麥特森一邊回禮一邊說。 “威爾遜中尉和我正好說到這兒。”羅賓斯只遲疑了微不可察的一瞬間。

麥特森轉向威爾遜:“所以呢,中尉?” 威爾遜指著容槽里三名技術員正在擺弄的軀體:“軀體很健康,大腦也一樣。腦伴工作正常,這個並不稀奇。我們已經把布廷的意識模型和傳送設備整合在了一起,遇到的問題少得驚人,測試運行證明傳送不會遇到問題。從理論上說,我們應該能像傳送任何一個意識那樣傳送他的意識。” “內容聽起來很有信心,中尉,但語氣怎麼有點沒底?”麥特森說。 “有很多不確定因素,將軍,”威爾遜答道,“傳送對像在傳送時通常是有意識的,這對傳送過程很有用處,但這次不同。只有喚醒軀體,我們才能知道傳送成不成功。這是我們第一次嘗試在不是兩顆大腦之間傳送意識。設備裡存儲的如果不是布廷,意識模型就無法接管大腦。即使是布廷的意識,也不敢保證一定能刻印成功。我們已經做了能做的所有事情來保證順利傳送。你讀過我們的報告,但裡面還有很多我們不了解的地方。通往成功的每一條道路我們都清楚,但導致失敗的道路就難說了。”

“你到底認為會不會成功?”麥特森問。 “我認為會,”威爾遜答道,“對正在做但並不了解的事情,我們必須保持積極心態。出錯的可能性還很大,長官。” “羅賓斯?”麥特森說。 “我贊成威爾遜中尉的看法,將軍。”羅賓斯說。 技術人員完成調試,向斯奇拉德將軍報告,將軍點點頭,走到麥特森身邊說:“技術員說他們準備好了。” 麥特森看看羅賓斯,看看威爾遜,最後說:“好吧,開始。” 殖民防衛軍特種部隊製造士兵的配方很簡單:從人類基因組開始,逐步縮減。 人類基因組包括大約兩萬個基因,由三百億對鹼基構成,分佈於二十三對染色體上。大部分基因組是所謂的“垃圾”,這些序列片段在DNA的最終產品——一名人類——身上並無編碼作用。大自然只要把一個序列放進DNA,哪怕毫無用處,似乎也懶得再拿出去了。

特種部隊的科學家可沒那麼講究。每次構造新軀體模型時,他們的第一步就是除去冗餘和不活化的基因物質,到最後只剩下乾乾淨淨的精簡版DNA序列,但這個序列毫無用處,因為修改人類基因組破壞了染色體結構,複製能力隨之喪失。不過這只是第一步,還有好幾步才到重新裝配和復制新基因組呢。 輕量化的新DNA序列包括讓人類是人類的每一個基因,但這遠遠不足。人類的基因型決定了人類無法呈現出特種部隊需要的可塑性,言下之意,我們的基因造不出特種部隊那些超人。剩下的人類基因組被分開、重新設計和重新裝配,得到的基因編碼產生充分增強的各種能力。這個過程需要引入外源基因和遺傳物質。來自其他人類的基因在結合時很少出現問題,因為人類基因組本來就能容納來自他人基因組的遺傳信息(這個經常被熱烈完成的自然過程名叫“性愛”);其他地球生物的基因相對而言也不難,因為地球生物都擁有相同的基因塊,彼此在遺傳學上有著親緣關係。

結合非地球種族的遺傳物質就困難得多了。有些星球演化出了類似於地球的基因結構,遺傳物質中也有地球生物基因內的核苷(不一定非得是全部。也許並非意外,這些星球上的智慧種族都出了名地喜歡吃人,比方說覺得人肉頗為美味的勒雷伊人)。但大多數外星物種的遺傳結構和成分都迥異於地球生物,使用他們的基因就不能只是剪切和粘貼了。 特種部隊解決這個難題的辦法是這樣的:讀取外星種族的DNA對等物,用轉碼器“編譯”成地球生物DNA格式的遺傳信息;所得到的DNA如果能發育,誕生的個體在外貌和官能上都會接近原先的外星生物。接下來就可以採集編譯生物的基因,放進特種部隊的DNA了。 這個基因設計過程最終的結果是一組DNA,所描述的生物基於人類,但完全不是人類;假如在這個階段讓它開始發育,你將得到一團糾結扭曲的肉塊,連它的精神教母瑪麗·沃斯通克拉夫特·雪萊見了都要繞著走。將DNA拽得遠離人類之後,特種部隊的科學家現在又要重新修飾遺傳信息,把他們創造的怪物變回可辨識的人類外形。這些科學家自認這是最困難的步驟,有幾個私下里還懷疑過有沒有這個必要;但你必須記住,這些傢伙本身看起來一個個都是人類外形。 DNA到這裡總算裝配完畢,其主人將有人類的外形和超人的能力。不過,即使加入了非地球的基因,它還是比一般的人類DNA簡潔得多;後繼的編碼工程使得DNA組合成五對染色體,比未經改造人類的二十三對少了許多,比果蠅只多一對。儘管特種部隊的士兵和基因來源者擁有相同的性別,與性發育有關的基因也保留在了最終的縮減版DNA內,但他們沒有Y染色體,這一點讓最初指派給特種部隊的(男)科學家略感不安。 裝配完畢的DNA放進受精卵空殼,再放進發育容槽,受精卵逐漸開始有絲分裂。從受精卵到胚胎髮育完全的這個過程被加快了許多倍,新陳代謝的熱量足以導致DNA變性。發育容槽充滿了導熱液體和納米機器人,納米機器人滲入發育中的細胞,散出胚胎快速生長時產生的熱量。 特種部隊的科學家還要繼續降低士兵軀體的人類比重。生物層面的拆修之後是技術升級。將特殊化的納米機器人注入快速發育的特種部隊胚胎頭部,目的地有兩個:大部分趕往骨髓豐富的骨骼中心,消耗骨髓後取而代之,產生攜氧能力更強、更容易凝結和幾乎免疫所有疾病的智能血;其餘的納米機器人遷居快速擴張的大腦,為腦伴電腦奠定基礎,完工的腦伴將是一個玻璃球大小的東西。這個球體深植於大腦中央,被密密麻麻的觸鬚環繞,觸鬚感應大腦的電場,翻譯念頭,將結果送往士兵的眼睛和耳朵內的輸出設備。 還有其他的改造措施,很多尚處於試驗階段,僅在一小部分發育體身上測試,看是否能產生什麼優勢。要是有優勢,改造措施就會在特種部隊內廣泛應用,列入殖民防衛軍普通士兵的下一代升級方案候選清單。要是沒有,改造措施隨著試驗主體消亡。 特種部隊的士兵在二十九天內長成人類新生兒尺寸;只要容槽的新陳代謝管理不出錯,十六週就能長到成人尺寸。殖民防衛軍嘗試過繼續縮短髮育週期,結果導致新陳代謝熱量過大直接烤焦了軀體。要是DNA轉錄出錯,胎兒沒有流產,軀體就算不死也會患上癌症或出現致命突變。十六週,DNA的化學穩定性已被推到極限;在十六週結束後,發育容槽讓一種人工荷爾蒙流遍軀體,將新陳代謝拉回普通水平。 在發育過程中,容槽會訓練軀體,增強其力量,讓未來的主人一醒來就能使用。大腦內,腦伴協助形成一般性的神經通道,刺激各個器官的控制中樞,減輕意識從無到有的困難。 對於大部分特種部隊士兵來說,現在只剩下所謂的“出生”了,也就是灌注過程,接下來他將迅速而(一般而言)順利地開始軍旅生涯。對於某一名特種部隊士兵來說,還剩下一個步驟需要完成。 斯奇拉德朝技術員打個手勢,他們忙碌起來。威爾遜把注意力放回設備上,等待開始傳送的信號。技術員示意準備完畢,威爾遜把那個意識送上路。機器輕輕嗡鳴,容槽裡的軀體一動不動。過了幾分鐘,威爾遜和技術員討論幾句,又和羅賓斯說了幾句,羅賓斯走到麥特森身邊,說:“完成了。” “完成了?”麥特森望向容槽裡的軀體,“看著沒什麼不同,還像是在昏迷。” “還沒有喚醒他呢,”羅賓斯說,“技術員想知道你打算怎麼喚醒他。喚醒特種部隊的士兵很簡單,把腦伴切換到意識融合模式,讓士兵在建立起意識之前能有個臨時自我感。但這具軀體裡已經有個意識了,他們不想打開腦伴,以免引起意識混亂。” 麥特森哼了一聲,他覺得這個點子很好笑。 “別打開腦伴,就這麼喚醒他,”他說,“假如真是布廷,我可不喜歡他頭腦混亂。我要他交代問題。” “是,長官。”羅賓斯說。 “要是成功了,他一醒來就會知道他是誰,對吧?”麥特森問。 羅賓斯望向威爾遜,威爾遜能聽見他們的對話,威爾遜聳聳肩點點頭。羅賓斯說:“我們覺得是的。” “很好,”麥特森說,“我希望他一睜眼就看見我。”他走到容槽前,把自己貼在沒有意識的軀體面前。 “叫他們喚醒這個龜孫子。”他說。羅賓斯對一名技術員點點頭,技術員伸出手指,猛戳她一直在擺弄的控制台。 軀體抖了一下,完全是人們在半夢半醒之間忽然感覺自己正在墜落時的反應。眼皮忽閃抽搐,突然睜開。雙眼左右掃視,似乎有點迷糊,視線最後落在俯身獰笑的麥特森臉上。 “好啊,布廷,”麥特森說,“看見我吃了一驚吧?” 軀體拼命把腦袋湊近麥特森,像是想說什麼。麥特森非常配合地彎下腰。 軀體放聲尖叫。 斯奇拉德將軍走出灌注室,在廁所裡找到了正在撒尿的麥特森。 “耳朵怎麼樣了?”斯奇拉德問。 “這他媽是個什麼問題啊,”麥特森面對牆壁說,“你試試讓個白痴衝著你耳朵大叫一聲,然後再來跟我談感受。” “他不是白痴,”斯奇拉德說,“你喚醒了一個新生的特種部隊士兵,而且沒有開腦伴。他毫無自我感,只是做了每個新生兒都會做的事情。你還能指望什麼?” “我指望他是查爾斯·他媽的布廷,”麥特森抖了抖那話兒,“你沒忘記吧,否則我們為什麼要培育容槽裡的那個小王八蛋?” “你知道不一定能成功的,”斯奇拉德說,“我告訴過你,你的部下也告訴過你。” “謝謝你的提醒,”麥特森,他拉上拉鍊,走到洗手池前,“這場小冒險只是浪費了許多他媽的時間。” “他仍舊可能有用,”斯奇拉德說,“意識也許需要時間浮現。” “羅賓斯和威爾遜說他只要醒來,意識就在軀體裡了,”麥特森在龍頭底下揮著手說,“該死的自動龍頭!”他最後乾脆用一隻手包住感應器,水終於流了出來。 “這是我們第一次嘗試做這種事,”斯奇拉德說,“羅賓斯和威爾遜也許搞錯了。” 麥特森一聲冷笑:“沒有'也許',斯奇拉德,他倆確實搞錯了,但錯的地方和你說的不一樣。另外,在等待他的'意識浮現'期間,你還打算派手下照顧一個發育完全的成年嬰兒嗎?我猜你會說'不行',反正我他媽的肯定不幫你養。浪費的時間已經夠多了。”麥特森洗完手,左顧右盼找紙巾盒。 斯奇拉德指著對面牆壁說:“空了。” “唉,不想都知道,”麥特森說,“人類能從DNA製造出士兵,卻記不住廁所裡是要放紙巾的。”他使勁甩手,把剩下的水擦在褲子上。 “先不提紙巾的問題,”斯奇拉德說,“你難道要把這名士兵讓給我?如果是這樣,那我就打開他的腦伴,讓他盡快加入訓練小隊。” “急什麼?”麥特森說。 “他是一名發育完全的特種部隊士兵,”斯奇拉德說,“雖然我也沒那麼著急,但你很清楚特種部隊的周轉率有多高。我們永遠缺人。就這麼說吧,我有信心斷定這名士兵最後應該能派上用場。” “你倒是樂觀得很。”麥特森說。 斯奇拉德笑了笑,問麥特森:“你知道特種部隊士兵是怎麼起名的嗎,將軍?” “沿用科學家和藝術家的名字。”麥特森說。 “科學家和哲學家,”斯奇拉德說,“其實只用姓氏,名是從常用人名里隨便選的。我的名字來自里奧·斯奇拉德。他協助製造了第一枚原子彈,後來對此很內疚。” “我知道里奧·斯奇拉德是誰。”麥特森說。 “我沒暗示說你不知道,將軍,”斯奇拉德說,“但誰知道你們真生人到底知不知道呢。你們的知識結構總有奇怪的空白。” “我們把接受高等教育的那幾年都花在求偶上了,”麥特森說,“分心得很,都沒空把二十世紀科學家的事蹟往腦袋裡塞了。” “想像得到,”斯奇拉德半冷不熱地說,然後順著剛才的思路講了下去,“除了科學天賦,斯奇拉德還擅長預測未來。他預見到了二十世紀的兩次世界大戰和其他重要事件。這讓他神經兮兮的,比方說他總是住旅館,永遠帶著求生包。只是為了以防萬一。” “有意思,”麥特森說,“言下之意是?” “我不想說我和里奧·斯奇拉德有任何關係,”斯奇拉德說,“我只是湊巧分配到了他的名字而已,但我覺得我也有他的預測天賦,特別是在戰爭方面。我認為這場即將來臨的戰爭將非常險惡。這不是瞎猜,因為已經知道了目標,所以我們一直在蒐集情報。但就算不掌握任何情報,也該知道人類同時對抗三個種族的勝算很小。”斯奇拉德朝實驗室擺擺頭,“這名士兵也許沒有布廷的記憶,但他仍舊有布廷的基因。我認為這一點會很有用,我們將會需要一切能得到的幫助。你就管他叫我的求生包吧。” “你決定留著他,僅僅因為直覺?”麥特森說。 “直覺很重要。”斯奇拉德說。 “斯奇拉德啊,有時候你倒確實像個青少年。”麥特森說。 “你願意把這名士兵讓給我了,將軍?”斯奇拉德問。 麥特森隨意揮揮手,說:“送你了,將軍,好好享用。至少我不必擔心這個會叛變人類。” “謝謝。”斯奇拉德說。 “你打算怎麼玩你的新玩具?”麥特森問。 “首先呢,”斯奇拉德說,“該給他起個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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