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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十章不做蝜蝂

財神寶庫 倪匡 6433 2018-03-14
我不知道白素是早有準備,還是臨時的靈感,她立刻道:“因為這一句最容易被人誤分為兩句──我們如此,當年白龍山人也如此。老闆在白龍山人誤分之後,還說很好,可以多一重保障。本來此句可以不必有'柳宗元'三字,也能聯想到'蜀犬吠日',加上這三個字,更可以肯定,由此可知'蜀犬吠日'四個字非常重要。” 白老大被山素逗得很樂,道:“聽來道理十足,用處全無半分!” 白素做了一個手勢:“稍安毋躁。十二句隱語之中,只有這一句重要的字很少,而且可以完全肯定,就可以仔細研究,看其中究竟有甚麼花樣。” 聽到這裡,我和白老大都覺得白素並不是在胡說八道東拉西扯,還真是有點道理。

白素繼續:“只有'蜀犬吠日'四個字,為甚麼要用七個字的句子來掩飾?就是因為這四個字個個都非常重要,我們現在就一個一個來研究。” 看出白素態度認真,我也不敢怠慢,立刻表示贊同:“對,只要能夠在這裡開了一個頭,有了開始,就容易了。” 江海很疑惑:“從這四個字之中,可以找出數字排列的次序來?” 白素點頭:“應該可以。” 白老大雖然沒有肯定的表示,倒也沒有反對,也沒有說我剛才講的是空話。 我道:“第一個'蜀'是表示數字'4',不必再研究了,只要研究其餘的三個字──” 我話還沒有說完,白老大就道:“不然,或許'4'還有用──排列第四,也可以用得上。”

白老大的話不能說完全不合理,因為排列的次序,第幾位第幾位,也是用數字來表示的,如果其餘三個字和排位的次序完全沒有關係,那麼關係也必然落在這個字的身上。 白老大這樣說了,顯然表示他也參加研究了。 我不是很願意接受白老大剛才的說法,因為數字之中,有許多“1”,不能全都排在第一位。 於是我專心研究“犬”、“吠”、“日”這三個字,看它們和排列次序有甚麼關係。 說實在,無論我怎麼想,也想不出所以然來。 看白素白老大和江海時,他們非常專注,那情形和連日來的情形相比較,其“入魔”的程度只有更嚴重了。 這是我最不願意看到的情況,所以我一面苦笑,一面假裝跟步思索,走了開去。 走開去之後,我其實並沒有繼續想,因為我承認自己想不出甚麼來,我只是念念有詞,念的就是“蜀犬吠日”,念來去,由於根本沒有在心,就念得變了樣子,“蜀”了一回之後,就變成了“蜀道難,難於上青天……”

又念了幾遍,只剩下一個“難”字。因為這“難”字正代表我的心情,覺得要找出老闆所說的奧妙來,真是難到了極點。 我在一邊“難哪哪”地念個不已,而且念著念著,又變成了京戲道白的腔調,當然對正在苦苦思索的人,造成了乾擾。 白老大轉過頭來,瞪了我一眼,我連忙住口。 白老大向白素道:“難!難!人家說難兄難弟,現在我看我們是難父難女!” 白素苦笑,我心中雖然正有此意,但當然不能附和,連忙走近去討好道:“你們是虎父虎女!” 為了落實我的恭維,我補充一句,以證明我所說不差。我補充的話是:“兩位生肖恰好都屬虎,真是名副──” 我說到這裡的時候,白老大望看我,手中卡片向看我,我眼光掃到七片上寫看“唐伯虎娶九妻……”等字樣,那是第十二句隱語“桃花塢”的解釋。

電光石火之間,卡片上那個“虎”字,化成了一隻吊睛白額的大蟲,而且立刻上了我的身,我變得像老虎一樣,發出了一下地動山搖的吼叫聲,一躍躍上了桌子,為了要和坐在桌子旁的人說話,所以我蹲下身子,看來更像是一隻老虎。 我想叫出我要叫的字眼來,可是實在太著急了,結果只是發出了“胡胡”的聲音,聽來有八九成像是虎吼。 白老大和白素倒是處變不驚,江海以為我發瘋了,連連後退。 其實我並不是想扮老虎叫,我是想重複的說“屬虎,屬虎”,可是太急,說出來就像是“胡胡”的虎吼了。 我更是著急,伸手指向白素,只見在剎那之間,白素雙頰之上,飛起了兩團紅雲,看來嬌美無恨。 一看到白素這種情形,我立刻知道,我想到甚麼,她也想到了,正因為想到了,極度興奮,所以才會立刻臉上發紅。

白素這時候綻發出來的笑容,叫人看了畢生難忘,她道:“是,我和爸生肖都屬虎。” 我立刻轉頭望向白老大,白老大也恰好在這時候霍然起立,帶起了一陣風,叫道:“好小子!” 我不知道他這“好小子”是在說我還是說製作隱語的老闆──當然不必深究。 白老大也想到了。 只有江海還是莫名其妙。 我在桌上輕輕一按,翻身下了桌子,白老大招手要江海過來,將手中“桃花塢”那張卡片放在“蜀犬吠日”旁邊。先指“虎”字,再指“犬”字,望定了江海。 突然之間,江海整個人都發起抖來,他抖得劇烈之極,可是卻還拼命想說話,只聽得他道:“生……繕繕繕繕繕…地繕繕繕繕繕地繕繕” 我知道他是想說“生肖”,可是那個“肖”字舌頭要抵上顎,才能發聲,他口部抖個不停,就發不出聲音來,他又想改說“地支”,可是那個“支”是齒音,在抖動的時候,更難發出來了。所以他就一直只好“生繕繕地檔檔”,那樣子比我剛才扮老虎叫滑稽多了。

我們看了他一回,終於忍不住爆發了大笑。 這哈哈大笑,不但笑江海滑稽透頂的樣子,也是由於我們心中真正的暢快,多少天來地鬱悶,一下子掃空,心情之愉快,難以形容,怎麼能夠不開懷大笑。 白老大一面笑,一面把手按在江海的背上,使江海很快鎮定下來,可以開口說話,他說道:“生肖?地支?” 我們一起點了點頭。 是的,生肖,地支。 十二地支,配十二生肖。 他們是:子鼠、丑牛、寅虎、卯兔、辰龍、巳蛇、午馬、末羊、申猴、酉雞、戌狗、亥豬。 這十二地支的次序排列,中國人使用了幾千年,人人都遵守,絕對不會有人把在第十二位的“亥”調到第七位去,和數字的順序一樣。 我在無意之中看到了“唐伯虎”的“虎”字,想到白老大和白素都屬虎,再加上“蜀犬吠日”中的“犬”字,就在電光石火之間,把它們聯繫起來,知道這位置排列和地支有關!

這就是老闆隱藏在隱語中的奧妙! 當然這也就是那十四個數字正確排列次序的指示! 忽然之間,豁然開朗,本來毫無頭緒,亂七八糟的事情,現在看起來一目了然,清清楚楚,就像找到了絲頭,抽下去,可以將盤纏成一團的一隻蠶繭抽成一根絲。也像是不懂規則看橄欖球,只看到滿場的球員擠成一堆,可是懂了規則,卻脈絡分明,進退有度,精采萬分。 白素和白老大明白得很快,江海雖然慢些,可是也明白了。 接下來的事情就再也容易不過。白素先將在桌面上的兩張卡片,移到自己身前,在“蜀犬吠日”這張上,寫上4 第十一位,然後她又在“桃花塢”這張卡片上寫下9 第三位,白老大將手中的卡片,面向下,然後抽出一張來,大叫一聲:“開啦!”

反過來一看,是“昭陵駿魂”,非常簡單,交給白素,白素寫上:6 第七位,她將遣卡片放在第三位和第十一位之間。 白老大又翻過一張卡片,是“高翥勸酒”。我徵了一徵,覺得在“人生有酒須當醉、一滴何曾到九泉”這兩句詩中,找不到和地支生肖有關的字眼。 白老大看我神情猶豫,笑道:“'酒'古作'酉'。” 我點頭:“是了,查字典,酒不查水部,要查酉部。” 白素寫下的是:19 第十位,接下來是“鄭玄得夢”,那是“己年得夢”這句成語的來源,所以又有了:(破解隱語所隱藏的數字部份,以前已經詳細敘述過,這裡不再重複。) 5 第六位,然後是“釣鼇大人”,我一看就笑:“龍伯國的大人,哈哈,這大人不知道有多大!”

白素微笑:“誰管他有多大。” 她寫下:16 第五位,這次是“君不見晉朝”,“君不見晉朝羊公一片石”,明顯之極,是:1 第八位,再下來,是“肋斗雲翻不出”,白老大得意洋洋:“你這猴頭,能大鬧天宮,卻翻不出五指山!” 白素寫下:5 第九位,她笑道:“隱語一共是十二句,我們早就應該想到和十二生肖有關。” 我想笑她那時候幾乎頭髮都想白了,現在回頭來看,當然覺得很簡單,可是當時在迷霧之中打轉的時候,是何等傍徨! 然後是“庾信望蒲台”,江海大聲道:“庾信字子山,排第一位的就是它了。” 當然是如此:1 第一位,再下來的那張卡片,花了我們幾分鐘時間,找不出十二地支來,那是“光武接位”,結果還是江海解開了謎團,他十分得意,揮看手道:“漢光武劉秀,這”劉“,拆開來是:卯、金、刀——”

他說到種裡,白素已經拍手:“對!” 她寫下:6 第四位,這時候桌上已經排列了十張卡片,只剩下兩個位置了。當然是越到後來越容易,白老大笑道:“這剩下的兩個,還到是留在最後,不然還真不容易猜到!” 白老大說看,揚了揚手中那張“始皇夢碎”的卡片,向我望來,我一時之間,倒也想不出來,卻看到白素已經在動手寫下:2 第十二位,偷看到了白素所寫的,若是再想不到,那也未免太說不過去了,我立刻道:“秦皇朝到二世而亡,這亡國的二世,名字是胡亥!” 白老大笑:指看最後一張卡片“崇公道”,道:“這一句,叫我栽過肋鬥,到現在,才知道它不但隱藏了數字'3',而且說明排第二位,老闆當年製造這隱語,也真算是挖空心思了。” 到最後一張,只有第二位一個空位了,當然就應該是它,白老大說了,江海道:“可是這'蘇三起解'和'牛'又有甚麼關係呢?” 我笑道:“和'牛'沒有關係,可是和'醜'卻大有關係——沒有了崇公道這個丑角,這齣戲就唱不成了!” 江海哈哈大笑,打?戲白:“我這可明白了。” 最後一張當然是:3 第二位,至此,大功告成。 十二張卡片排在桌上,不但有數字,而且有排列次序。 那篇隱語將十二句句子的次序完全攪亂,如果不是參透了奧妙,找出了正確的排列次序,一輩子也得不出正確的密碼! 現在正確的密碼是:13961656151942各人都不約而同吸了一口氣,望向那具放在那裡有很久的保險箱,白老大向我道:“你來。” 我向白素做了一個手勢,示意由她來念——這樣的十四位數,我沒有立刻記住它的本領。 於是白素念,我按,在十秒鐘內完成。 然後我們等——知道需要四十二秒操作,這等候的三十秒鐘過得慢到了極點,至少有兩次,我以為又失敗了! 可是那一刻終於來到,只見保險箱的門,無聲無息,緩緩打了開來,開到大約二十度角的時候才停止。 我將門完全打開,只見保險箱上下四方都非常厚,空間小得出乎意料之外。 就在那大約只有二十公分立方的小空間中,有一疊文件。耶當然就是老闆簽署好了的銀行轉讓文件了。 各人(包括我在內一直到這時候,才大大地籲了一口氣。江海很快的翻了一下文件,感慨萬分:“白龍山人當年要是能打開保險箱,老闆名下的銀行,就可以隨便他選擇了。” 白素笑道:“現在這些文件都成了廢紙!” 江海放下了文件,向我們望來。 他的意思再明白不過,我們終於得出了正確的密碼,這密碼能夠打開小保險箱,就也能夠打開銀行保險庫中的大保險箱,下一步當然是到瑞士去,去打開財神老闆的寶庫。 江海沒有說話,只是喉間不住發出吞口水的聲音,過了一會,他才說出了兩個字來:“誰去?” 他的意思當然是在問:誰去打開保險箱。 這時候白素向我望來,我也恰好向她望去,目光接觸,心意交流,我立刻想到剛才月下談心的時候,她在聽到我說並不貪得那巨大的財富時所顯露表示欣慰的神情,豈有不明白她的心意之理? 所以我立刻走過去,站在她的身邊,握住了她的手。 白素緊握住我的手,道:“我們不去!一直我們都只將它當成一場遊戲,一場解開謎團的遊戲,現在遊戲已經完畢。這遊戲雖然不錯,可是非常危險。” 我接口道:“遊戲怎麼會危險?” 白素立刻道:“危險之極,危險到了我幾乎失去了我最親愛的父親!” 白素在這樣說的時候,直視白老大,白老大聳然動容,先是揚了揚眉,然後閉上了眼睛,微微仰起頭,在回想這些日子來的情形。 白素繼續道:“我本來有一個快樂逍遙、無牽無掛、早已放下看破,神仙一樣的父親,在玩這個遊戲的時候,幾乎失去。遊戲如果還沒有完,我就肯定會失去這樣的好父親了!” 白素語音感情豐富,說到後來,有點哽咽,聽來非常動人。 我看到白老大震動了一下,緩緩睜開眼來,只見他眼光平和澄澈,像是深不見底卻又空靈無物。 白素本來握緊了我的手,顯得很緊張,這時候接觸到了白老大的眼光,才慢慢鬆開。 白老大望看白素,像普天下的老父望看女兒一樣,很平凡,也很自然,然而就是這樣的平凡和自然,才能真正表達出父親和女兒之間的感情。 然後白老大長長地籲了一口氣,點頭道:“真是危險!” 白素一聽,就撲過去抱住了父親,白老大輕撫她的頭髮,道:“幸虧你當頭棒喝,我這才如醍醐灌頂。知道這些日子來,竟然又墜入當年的陷阱,明明已經放下,卻又努力去找重擔來挑,愚不可及!人生在世,追尋快樂,非常難得,追尋煩惱,一定成功,可是誰需要這樣的成功?我不需要,誰需要誰去!” 白老大說到這裡,哈哈大笑,笑聲之中充滿了滿足的快樂,和脫險之後的輕鬆。 白老大說完,望向江海。 自從白素開始說話之後,江海一直沒有開口,身子也沒有移動,像是僵了一樣。 這時候他還是那樣子。 白素很高興,道:“對,誰喜歡找麻煩,就讓他去!” 江海陡然叫:“上萬億美金啊!” 白老大搖頭嘆息:“癡人啊癡人,數字越大,煩惱越多啊,以你的年紀,還能負起這樣的負擔嗎?” 江海現出非常迷憫的神情,我知道人想得通或者想不通,就在一念之間的想法,可以使人頓悟,從此得道,也可以使人沉迷不醒,永不超生。 在這之前,當然有千迴百轉的思前想後,剛才白老大的情形也是那樣,白老大由於早就看破過,這次只不過是一時不慎,才幾乎又跌落紅塵,他的靈氣和慧根還在,所以容易醒悟。 江海結果會怎樣選擇,就完全要靠他自己了。而我們對他終於會如何選擇,也一點都不關心,因為完全不關我們的事情,所以我們只是笑嘻嘻地望看他。 江海神情迷憫,目光看起來像是沒有焦點,他發了一會呆,向我們望來,像是向我們求助,希望我們幫他決定,可是他看到的是我們漠不關心的神情。 事後我一直不知道如何解釋──像這種頓悟的事情,實在非常玄妙,歷史上很多因為一句莫名其妙的話、捱了一下打、看到了不知道甚麼東西而“頓悟”的記載。 我們這時候不?一言,冷眼旁觀,也不知道是觸動了江海的哪一根神經,突然之間他茫然的神情消失,臉上像是忽然增添了一層光輝,微笑道:“你們既然可以看透,我又何必非做蝜蝂不可!” 他的這句話我一時之間沒有聽懂,可是他做了和我們一樣的決定,卻是顯而易見的事情。 白老大哈哈一笑,指看他道:“我來問你──” 接下來是白老大問,江海回答:兩人一間一答,快捷無比,兩位老人家大打機鋒,所以在記述的時候也要連續記下來,以體現當時一氣呵成的氣氛。 問和答如下:“你來找我所為何事?”“搶你好酒喝。” “結果如何?”“有酒大家喝。” “財神老闆是何人?”“白骨一堆。” “保險庫中是何物?”“咸陽大火連三月,無非一攤劫灰!” “劫灰你要不要?”“只要蘿蔔炳豬肉清風伴明月。” “保險庫在何處?”“沒有聽說過。” “拯助世人的雄心壯志到哪裡去了?”“都到南海紫竹林去了。” (關於這類對話,可以歸入“機鋒”一類,若是聽的人不能在當時就領悟,絕對不必在事後深入研究,再研究都還是不明白的。) (有詩為證:“機鋒不可觸,千偈如翻水”──蘇賦。) 說到這裡,兩位老人哈哈大笑,江海甚至於抖了抖肩,像是真的放下了一副重擔一樣,非常輕鬆。 江海向我們拱了拱手:“幸會,幸會。” 他轉過身去,無可避免的看到了那保險箱,他側看頭打量了半晌,忽然向它作了一揖,道:“老兄別了。” 他準備離去,我叫道:“等一等,剛才你說何必做……那是甚麼東西?” 江海笑:“你到鬧市,找一個高處,放眼望去,所看到來來往往,急急忙忙的,就全是那個東西了。” 我哼了一聲:“究竟是甚麼?” 江海神氣起來,教訓我道:“小朋友,有空多讀些古文……” 白素護夫,不等他說完,就道:“江先生口齒不清,發音不准、人家就听不清楚。不就是那種喜歡見了東西就往身上背負的小蟲嗎?柳宗元的《蝜蝂傳》當然讀過!” 說真的,有沒有讀過這篇柳文,我真的不能肯定,不過這種背負重物,至死不肯放下的小蟲,卻是聽說過的。江海形容得不錯,的確到處都是。 江海笑著,一搖三擺,口中不知道哼看甚麼腔調,就此離去。 後來呢?後來怎樣了? 後來,江海和白老大成了好朋友,時相往來。 那小保險箱,送給了戈壁沙漠──沒有告訴他們打開過,戈壁沙漠高興之極,拿去當神像一樣供奉,不知道他們有沒有真的早晚一炷香──在他們心中,那炷代表崇拜的心香,肯定永遠長存。 至於瑞士銀行保險庫中財神老闆的那個保險箱呢? 借用江海的一句話:“沒有聽說過。” 從此我們過著快樂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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