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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九章

血咒 倪匡 15445 2018-03-14
(原振俠看到這裡,心中也不禁問了一句:“世上真有巫術這回事嗎?”)韋定咸皺了皺眉:“這……我說過,對巫術我沒有太多的研究,我只是輾轉聽到這個寶庫的事,曾下過一番功夫研究。” 盛遠天充滿信心地道:“如果根本沒有巫術,我們進行起來,豈不順利得多?” 韋定咸“哼”地一聲:“別忘了當地土人,有百發百中的箭術,而且箭鏃上全有極毒的毒藥,他們的長矛,可以刺穿山豬的厚皮!何況他們人又多──你別打岔,聽我說下去!” 盛遠天搓著手,心頭髮熱,彷彿無數珍寶已經到手了。 盛遠天在那時,想到的只是寶藏。如果他有預知的本領,知道以後事情的發展的話,他是不是還會對寶藏有興趣,那真是難說得很了! 韋定咸替自己和盛遠天斟了酒,喝著,繼續道:“由於激烈的爭奪,兩大族的巫師,不斷鬥法,可能一族的巫師,才將守護神弄到手不到一個月,就被另一族的人搶走了。這種情形一直維持到將近三十年前,忽然又生出了變化。守護神在執掌者處,執掌者聲明,他藏起了守護神,誰要是能找它出來,就永遠歸找到的人執掌,不然,就永遠歸他所有。而且他指天發誓,他的誓言是'幹幹,偉大的守護之神,由我妥善地藏了起來,免得爭奪。我以血的名義發誓,守護神是藏在我族之中,能找到它的人,可以永遠保有它……'”盛遠天張大了口,只覺得聽到的事,聞所未聞,越來越是離奇。

韋定咸續道:“那個大巫師,是屬於一個族,叫黑風族的。黑風族的武士,十分強悍,打起仗來奮不顧身,別的土族雖然對黑風族的大巫師的決定,十分不滿,但是也只好忍受下來,只是盡一切可能,去尋找那個小小的守護神像,可是一直沒有人找到它。只要守護神一天不出現,黑風族的大巫師,就有著至高無上的權威。” 盛遠天壓低了聲音,道:“那個瑪麗──”韋定咸道:“你想到她了?一直到近兩三年,才有人想起,那巫師有一個女兒,當他宣布了這件事之後不久,他女兒就不見了,守護神可能在他女兒身上。於是目標就轉到那女兒的身上,要找巫師的女兒,有一點比較容易之處,是由於要保持巫術的秘密,大巫師的女兒,一出世就服食一種毒藥,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兩年之前,有人在巴拿馬,找到了這樣一個女人,可是經過任何的搜查,在她身上根本找不到甚麼!”

盛遠天叫了起來:“誰會想到……藏在乳房之中!” 韋定咸道:“是啊,誰也想不到!更想不到的是,她會送給你!她為甚麼要送給你?” 盛遠天苦澀地笑了一下:“我只不過買了一條廉價的銀鍊送給她,並且為她打了一架──可憐的瑪麗,她一定受盡了欺侮,所以有人關心她,她就感激莫名,不知道她現在在哪裡?” 韋定鹹的回答,令盛遠天大吃一驚。他道:“瑪麗把守護神給了你,她本身失責,一定自殺了!” 盛遠天聽得半天講不出話來,身子一陣發抖。 韋定咸又喝了一口酒:“這是她自己心甘情願的。我們現在要做的事,就是持著守護神,進海地的山區去。執掌守護神的權利之一是,可以隨時進出那個寶庫!” 盛遠天吞下了一口口水,他頭腦十分靈活,立時想到了下文:“我們並不相信甚麼天神,只要能進入寶庫,就可以任意把寶庫中的珍寶帶出來!”

韋定咸“呵呵”地笑了起來,一提到了珍寶,他那股道貌岸然的形像也不再存在。貪婪可以使得君王和乞丐,變成同一種動物──人,其間沒有差別。他一面笑著,一面道:“當然,不能讓土人看到!” 盛遠天也跟著笑著,興奮莫名。韋定咸又道:“我打電給你的主人,明天我們就出發到海地去。哦,忘了問你,你會講當地的土語嗎?” 盛遠天從來也沒有去過海地,他問:“那邊,通行甚麼語文?西班牙語?” 韋定咸悶哼了一聲:“你以為是巴拿馬?海地的官方語文是法語,不過,土著講的是克里奧爾語!” 盛遠天搖了搖頭,有一種語言稱為“克里奧爾語”,他還是第一次聽見。韋定咸皺著眉,道:“那是一種很奇怪的語言,基本上是西非洲的一種土語,可是又混合了少許法語。我應該警告你,如果你不通語言的話,進入海地山區,危險性會增加十倍!”

盛遠天遲疑了一下:“你也不會?” 韋定咸現出自負的神情來道:“我?我可以說得和土人一樣好!” 盛遠天在這時,現出了他和人談判的才能。這種才能,在他以後營商中更得到發揮,因而使他的財富迅速增加。 當時,他十分鎮定,也十分堅決:“那就行了,韋定咸先生,我們是合夥人,不會分開的。你會講當地的土語,我也一樣安全!” 韋定咸有點驚訝於眼前這個小伙子的精明,望了他半晌,又看著在他手中的那個小雕像。 當盛遠天看到他的臉上,閃過一絲捨不得將小雕像交出來的神情時,他出奇不意,一伸手,將小雕像搶了過來,緊緊握在自己的手中,道:“先生,你必須和我一起去!不然,你將永遠再見不到那守護神!而且,我已知道了守護神的秘密,如果你出賣我,我寧願冒十倍危險,自己一個人,也可以到海地的山區去!”

當盛遠天這樣說的時候,韋定咸顯得十分惱怒,可是他在發作了一陣之後,又平靜了下來,道:“好,誰也不能出賣誰!” 他說著,向盛遠天伸出手來,兩人緊緊握了一下手。當天,盛遠天就沒有回住所去,反正他一貧如洗,也沒有甚麼可收拾的,第二天,他跟著韋定咸出發。 韋定咸對於海地的地理環境,研究得十分熟悉,盛遠天懷疑他以前來過不止一次。 他們在到了海地的首都太子港之後,一刻也不停留,就向山區進發。 在他們的山區行程中,盛遠天每天都寫日記,他的日記,當然是用第一人稱寫的。把他的日記簡化之後,比較更容易體驗當時,盛遠天在進入了山區之後,所感受的那種神秘氣氛。 以下,就是盛遠天和韋定咸在進入山區初期時,盛遠天的日記。

×月×日陰陰天,進入山區第二天。這裡的一切,有種說不出來的詭異。遇到幾個土著,韋定咸用熟練的土語和他們交談,可是那些土人,不但不回答他,連看也不向他看一眼,弄得他很生氣,但是又不敢得罪土人。土語聽起來很古怪,可是並不難學,我在用心記著韋定咸說過的話,弄明白他說的意思。晚上,宿在山野間,山野間全是一種葉子極大的植物,在黑暗中看來,像是無數妖魔一樣。遠處有沉重的鼓聲傳來,鼓聲一下又一下,像是直敲進人的心中去。 韋定咸說,鼓聲,是山中的土人,在進行巫都教的儀式。他像是可以聽懂鼓聲的含義,但是卻沒有告訴我,只說明天應該可以到達土人聚居的一個村落了,而我們要去的地方,是在山嶺的最中心。 想起寶藏,忍不住興奮得手心冒汗。窮得實在太久了,多麼羨慕富人的生活!要是我真可以變成富人,啊,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只要我能成為富人!

×月×日陰在陰沉的天色中,在各種奇形怪狀的植物之中,用彎刀砍出道路來,這種滋味真不好受。有一種葉子狹長形的樹,葉子的邊緣極鋒利,連衣服都會給它割破。而割破皮膚之後,立時又紅又腫,真是痛苦不堪。這裡簡直不像是人世,而是妖魔的世界,一切全那麼妖異。我一個普通的動作,韋定咸就說我幾乎進了鬼門關! 那是一隻小青蛙,只有指甲大小,停在一張樹葉上,它的顏色是艷紅的,可愛極了。我伸手去捉,韋定咸一下將我推開,告訴我這是中美箭蛙,皮膚上的劇毒,塗在箭鏃上,可以供殺死二十個人之用。我只要碰到它,而我手指上又有著傷口的話,我會極痛苦地死亡! 天!一隻那麼可愛的小蛙,居然也是死亡陷阱! 今天又見到了一些土人,但沒有一個理睬我們的,在他們的眼中,我們像是不存在一樣。他們那陰森可怖的表情,真叫人不寒而栗,我心中感到一種十分不吉的預兆,真是可怕。

晚上,在一個小山頭上停了下來,可以看到山腳下,有土人聚居的村落,鼓聲不絕,火光掩映。韋定咸不准我去看,說是一被土人發覺,有人在窺視他們的秘密儀式,一定會把我們用巫術弄死,那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一種死亡方法。光是聽他說說,也夠令人恐懼的了。 晚上睡得一點也不好,鼓聲直到太陽升起前一剎那才停止,四周圍一片漆黑。韋定咸說巫師在這黎明前的一刻黑暗,巫術的力量最強,巫術和黑暗有直接的關係,所以叫“黑巫術”。 真有巫術這回事嗎?想起來未免有點好笑。 (在這段日記之後,有盛遠天的一句附註,附註當然是後來加上去的。盛遠天那句附註是:“天,我還在懷疑是不是有巫術,真是太可憐了!”)(在乍一看到這句附註之際,還不易明白盛遠天這樣說是甚麼意思,但是看完了全部資料之後,就明白了。)×月×日陰今天一早就進了那個村莊,真是可怕極了,完全像是進入了鬼域一樣。村子中有很多人,可是當我們進入之後,卻發覺靜得一點聲音也沒有。那些土人的膚色是那麼黑,黑得隱隱發出深紫色的光來,可是他們的神情陰冷,而且面色慘白──黑種人的慘白面色,比任何人種更可怕。韋定咸準備了禮物,那些禮物,全是土人喜歡的東西,可是不論韋定咸怎麼引誘,所有的土人,根本把我們當作不存在一樣!

如果土人對我們展開攻擊,還可以防禦,土人對我們根本視而不見,那有甚麼辦法?土人為甚麼會這樣,韋定咸也不知道。在一間比較大的屋子外,一個全身塗著白色圖案的人,看來像是巫師,韋定咸想去和他打交道,但結果,卻完全一樣。 ×月×日晴已經一連經過了三個小村落,土人對我們的態度全是一樣的。每晚沉重的鼓聲仍然持續著,而且鼓聲可以傳出極遠,遠處還有鼓聲在呼應。 韋定咸很生氣,他說:這兩天經過的全是小村子,那些巫師,也全是小角色。真正的大巫師在深山,還要走幾天山路才能到達。 只好聽他的了。不知道為甚麼,或許是由於周圍環境的一切東西,都太詭異,心中的恐懼感,越來越甚。連韋定鹹的神情也越來越怪異,不知道我自己是不是也一樣?防人之心不可無,我每天都變更收藏“幹幹”的地方,就算在我熟睡時,也不會被人找到。

在接下來幾天的日記中,盛遠天都在說他的恐懼感越來越甚,而韋定鹹的神情也越來越怪,彷彿是受了周圍那種神秘氣氛的影響。所遇到的土人,沒有一個理睬他們。 從開始進入山區起,一直到第二十天頭上,他們才到了那個大村落。 大村落看來聚居著將近一千名土人,在村中間,有一座圓形的,看來可以給人以宏偉的感覺的屋子,屋頂的草,修剪得十分整齊,在草簷的下面,掛著許多動物的干屍。其中包括有兩個乾屍,雖然看來乾癟和異樣的小,但是卻絕對可以肯定,那是經過特殊方法,被縮小了的人的屍體。 他們走進村子的時候,正是夕陽西下時分,血紅的陽光,映在那些飛禽走獸,甚至是人的干屍上,看來更是令人不寒而栗。盛遠天不由自主發著抖,韋定咸不斷地道:“想想那個寶藏!” 他們走進村子,所有的土人,仍然連看也不向他們看一眼。盛遠天低聲道:“他們為甚麼當我們不存在?這兆頭……好像不很好……”韋定咸喃喃地道:“想想那個寶藏!” 他們來到了那屋子前站定,韋定咸道:“把那個小雕像取出來!” 盛遠天猶豫了一下,在褲腰中取出了那小雕像,高舉著,韋定咸用土語高聲叫了兩聲。 不到三分鐘,至少有三百個土人,不但一聲不出,而且行動之際,也是一點聲音都沒有,個個如同鬼魅一樣,圍了上來,把他們兩人圍在一個只有三公尺直徑的圓圈中。那個人圈有一個缺口,向著那屋子的門口。那些人的眼中,卻現出一種怪異的光芒,盛遠天連看都不敢看。 韋定咸又高叫了兩聲,自那屋子中,傳出了一下聽來不知是甚麼東西破裂的聲音。緊接著,一個身形十分高大的黑人,緩步走了出來。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是韋定咸和盛遠天兩人,無論如何想不到的。他們以為,有那個小雕像在手,土人便會對他們極度尊敬,奉若神明。尤其是韋定咸博士,這個自稱對西印度群島土著有深湛研究的考古學家和探險家,一直抱著這種樂觀的想法。 自然,韋定咸實際上,對海地山區土人的一切,一無所知。這種無知,使他自己遭到了極其悲慘的下場! 那個身形高大的黑人,赤裸著上身,在肩上,披著一個用極美麗顏色的鳥羽編成的披肩。他的身子不是十分強壯,可是高大,在他的身上,畫著白色條紋的圖案。他一出來,韋定咸就顯得十分高興,講了一句土語,盛遠天在這些日子中,已學會了幾句土語,他聽得韋定咸是在說:“你是大巫師嗎?” 這時候,盛遠天仍然高舉著那小雕像“幹幹”,那高大的黑人一出來,眼中射出極怪異的光采,盯著“幹幹”看。韋定咸在一旁道:“你看到了!這就是守護神像,我和我的朋友持有它,你們還不向神像膜拜?” 可憐的韋定咸博士,直到這一刻,他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死星照命了,還在得意洋洋,擺出一副白人征服者的樣子來。 他的話才一出口,那身形高大的黑人,陡然發出了一下如同狼嗥一樣的吼叫聲來。盛遠天比較精靈,他在那一下吼叫聲中知道了不妙,可是已經來不及了。事實上,這時他們兩個人,在幾百個土人的包圍圈之中,就算盛遠天再機靈,也是沒有用處。 那身形高大的黑人一吼叫,盛遠天才一縮手,黑人已經一伸手,把盛遠天手中的那個小雕像搶了過來,又再發出了一聲怒吼! 再接著發生的事,在盛遠天的記載之中,也無法清楚地寫出來。因為當時的情形是,一直一點聲音也不發出來的那幾百個土人,突然一起呼叫著,向前撲了過來。 盛遠天聽到了槍聲,他知道韋定咸是有手槍防身的,可能是他開了槍。 在盛遠天聽到槍聲之際,他的身子已被十多個人壓了下來。盛遠天雖然強壯,也絕對無法抵抗,他只是拚命掙扎著,儘自己一切可能,保護自己的頭部,以免受到致命的攻擊。 盛遠天被推跌在地,他雙手抱住了頭,盡可能把身子蜷縮起來。在他的感覺上,像是處身於一大群野牛之間,有成千上萬的野牛,在他身上踐踏過去一樣。而且,還伴隨著驚天動地的吼叫聲。 盛遠天在不到兩分鐘的時間內,就處於半昏迷狀態之中。他能不昏過去,全然是由於那時他年輕力壯之故。 當他的神智又恢復清醒之際,他發現他和韋定咸,都緊靠著一根扁平的木樁站著,兩個人面對面,他們的身子被一種有刺的野藤綁著。綁得併不是很緊,可是盛遠天卻完全無法掙扎,因為他只稍動一動,那種野藤上的尖刺,就會刺進他的皮膚。尖刺十分短,還不到一厘米,可是上面不知有甚麼,一被刺中,痛得渾身肌肉發顫,冷汗直淋! 盛遠天痛得連呼吸也不敢用力,他只不過被尖刺輕刺了兩下,已然全身都在冒冷汗了。 這時,盛遠天心頭的駭然,真是難以形容,他懊喪的程度,更是難以形容。想起放棄了五萬美元的支票,而換來了這樣的遭遇,他真覺得像他這樣的人,活該死在土人的手裡! 韋定咸在不斷地說話,聲音之中,充滿了恐懼。他說得又多又快,盛遠天無法聽得懂他在說些甚麼,推測是在哀求。 這時候的韋定咸博士,已經完全沒有他的白人優越感了。有許多土人,圍在空地上,天色已漸漸黑了下來。盛遠天又看到,有三個死了的土人,被放在木板上,排列在韋定鹹的身前。 那三個土人的身上,都有著槍傷的傷痕,顯然是被韋定咸開槍射死的。 當盛遠天一看到那三個死了的土人之際,他真正感到了絕望,連萬分之一的希望都沒有了。他忍不住破口大罵了起來:“韋定咸,你是世界上最愚蠢的王八蛋!” 韋定咸沒有理會他,仍然在不斷哀告。 突然之間,人叢中響起了鼓聲,一下接一下,沉重而緩慢。當鼓聲響了百餘下之後,才見那高大的土人,又緩慢走了出來,手中拿著一柄手槍。 韋定咸一見,就叫道:“大巫師,大巫師!” 那身形高大的大巫師並不理他,來到了三個死人之前,一鬆手,任由手槍掉在地上。盛遠天那時,只希望大巫師一槍射死了自己,因為看來,那些土人,不知要用甚麼方法,來處死他和韋定咸! 大巫師拋下了手槍之後,雙手高舉,在漆黑的臉上,現出一種極度怪異的神情來。自他喉際發出的聲音,更是怪異莫名,簡直不像是一個人所發出來,也不像是野獸發出來的,聽起來,像是某種機器發出來的一樣,一直是那幾個音節,不斷重複著。 而大巫師本身,就隨著這幾個音節擺動他的身子,開始十分緩慢,隨著鼓的節拍,漸漸地,鼓的節拍加快,他的動作也加快。不到十分鐘,鼓聲緊密,大巫師身子的擺動,也快速到了極點,令人難以相信一個人的身體,可以作這樣急速而劇烈的擺動。 同時,大巫師的神情,看來極其痛苦,像是有甚麼人,正用燒紅了的鐵在烙他一樣。當他的身體擺動得最劇烈的時候,也是他神情最痛苦的時候。 盛遠天全然不知道大巫師要做甚麼,韋定咸也被眼前的情景,驚得目瞪口呆。而不到三分鐘,盛遠天就看到了難以置信的,使人處身於惡夢之中的事情! 大巫師陡然停了下來,一俯身,在地上三個土人屍體,最左邊的那個的腹際槍傷口,伸指在傷口上碰了一下,使他的手指上,沾上了那死者傷口中溢出來的血。然後,一直身,手指已點向韋定鹹的腹際。 就在大巫師的手指,一碰到韋定鹹的腹際之時,韋定咸發出了一下慘叫聲。那其實只是輕輕的一碰,可是手指一鬆回來之後,盛遠天卻看得清清楚楚,韋定鹹的腹際,出現了一個孔洞,看來完全是槍彈所造成的一樣,濃稠的鮮血,向外汩汩流著。 韋定咸發出的慘叫聲,聽來令人毛髮直豎。他一面叫,一面已顧不得再用土語說話,只是斷斷續續地叫:“怎麼一回事?怎麼一回事?” 他叫了幾下之後,陡然又撕心裂肺地叫了起來:“巫術!” 這時,大巫師又伸手,在另外一具屍體的傷口處沾了鮮血。沾著鮮血的手指,再在韋定鹹的身上碰著。 大巫師手指的輕輕一碰,竟然有著槍彈射中的威力,盛遠天因為驚訝過甚,一時之間,幾乎忘記了自己也身在險境。他只是睜大著眼,看著這種不可思議的事發生。 轉眼之間,韋定鹹的身上,已經多了五個“槍孔”,血不斷在向外流著。任何人都可以知道,這樣流血,不需多久,韋定咸體內的血就流完。而血液損失到了一定程度之後,唯一的結果就是死亡! 韋定咸當然也知道這一點,他發出嘶啞的吼叫聲。這時候,他也知道自己活不成了,他並沒有希冀能活命,他只是啞著聲,在苦苦哀求:“別讓我死在巫術下,一刀刺死我……那槍中還有子彈,射死我……別讓我死在巫術下。死在巫術下的人,靈魂永遠在黑暗之中受苦,求求你,別讓我……死在巫術下……”他一直在哀求,那種顫抖的、嘶啞的、絕望的聲音,聽得人肝腸寸斷。可是所有的土人,包括那個大巫師,只是用奇異的目光冷冷地盯著他。鼓聲的節奏,也漸漸變慢,而且越來越低沉,像是在像徵韋定鹹的心跳,在漸漸減弱,減慢。 韋定咸身上那五個“槍孔”中流出來的血,也不再是湧出來,而變成無力地向外淌著,韋定咸全身發抖,還在哀告著。 盛遠天這時,想到在韋定咸之後,下一個一定輪到自己,恐懼令他全身的肌肉,不由自主,在簌簌地發著抖。就算死,他也不要像韋定咸那樣死法,眼睜睜看著自己流乾了血而死,那實在是無法忍受的事。更何況聽了韋定鹹的哀告,叫人想起死在巫術之下,靈魂會在無窮無盡的黑暗之中受苦,那更令得盛遠天恐懼得自然而然,發出了尖銳的叫聲來。 他一面叫著,一面把恐懼和怨毒,都發洩在韋定鹹的身上。他用最惡毒的話,罵著韋定咸,罵他愚蠢、無知,害了他,也害了自己。 韋定咸已經無力還口了,他只是急速地喘著氣,隨著他的喘息,他的“槍孔”中也沒有血流出來,只是冒著血沫。終於,他的頭向前一俯,再也沒有任何聲息發出來,死在他尋找寶藏的美夢之中了! 盛遠天當然不知道他的靈魂,是不是會永遠在黑暗之中受苦,但是這種死法,已經夠令人恐懼的了。 大巫師的手指,怎麼會有那樣的力量?那是巫術的力量麼? 盛遠天只感到一陣陣昏眩,全身冰涼。他看出去的情景,也由於冷汗直冒,影響了他的視線,而變得模模糊糊。他看到,在大巫師的指揮下,兩個土人把韋定鹹的屍體,高高掛了起來。 盛遠天心中一陣陣抽搐,他知道,若干時日之後,韋定咸就會變成一具掛在草簷下的干屍! 而甚麼時候輪到自己呢? 盛遠天的心中沒有存任何希望,他一面發抖,一面閉上眼睛,等候著噩運降臨到他的身上。 在這時候,他變得麻木了,只在等待死亡,完全顧不得再去後悔。 在他閉上眼睛之際,他只聽到一些輕微的聲響,像是微風吹過草地那樣。他在等著死亡,可是過了好久,他身上卻沒有任何感覺,那令得他又睜開眼來。 當他再睜開眼來時,他陡地怔了一怔,空地上所有的人,都已經散去了,一個人也沒有,只有被掛了起來的韋定鹹的屍體,在詭異地緩緩盪來蕩去。 盛遠天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令自己鎮定下來,揣測著發生了甚麼事。大巫師為甚麼只把他綁著,而不對付他?盛遠天完全無法想。 所有的土人全都在屋子中?為甚麼沒有一間屋子中,有光亮透出來? 盛遠天四面看看,看到韋定鹹的那柄手槍,仍然在地上。土人和大巫師顯然並不重視它,也許根本不知那是甚麼東西! 盛遠天苦笑了一下,別說他這時無法去拾它,就算拾到了,又有甚麼用? 他稍為震動了一下,野藤上的尖刺,又令得他刺痛。他不由自主,發出了一下呻吟聲來。 也就在這時,他突然感到,有一隻手,在他的身後,輕輕地放在他的背上。 盛遠天陡地吸了一口氣,那令得他全身都僵硬起來。在他身後有一個人在!那個人已將手放在他的背上,接下來會怎樣呢? 他屏住了氣息,幾乎連血液都要凝結了!在他背後的那隻手,碰到了他的背部之後,又略為離開了些,變得只有指尖碰到他,而且,在緩慢而輕柔地移動著,可以說是輕輕地拂過。 那種輕柔的感受,簡直像是情人在愛撫一樣。在這樣的情景下,而有這樣的感受,盛遠天真不知道是哭好還是笑好。 那隻手,一直在柔滑地移動,移動到了他的頸際。盛遠天感到在他身後,傳來了細細呼氣,他漸漸鎮定了下來,心中開始奇怪:在自己身後的是甚麼人?這個人怎麼在呼吸之際,也一點聲音都沒有?那……不是人……是鬼?盛遠天一想到這裡,不禁又發起抖來。 可是,那隻手卻是溫暖的,不但溫暖,而且在感覺上,還可以感到那隻手在出汗! 盛遠天想出聲問,但是喉頭髮幹,張大了口,發不出聲來。而那隻手,已漸漸移到了他的胸前。 當那隻手來到他的胸前之際,盛遠天只要低下頭,就可以看到那隻手了。盛遠天立時肯定,那是一個女人的手,不但是因為他看到手腕上,有著不知是甚麼植物種籽串成的手鐲,而實實在在,那是一隻極美麗的手,豐腴而修長,雖然膚色黑,但是皮膚極細。 那隻手在他胸前,輕輕撫摸著,而且,進行著明顯的挑逗。令得盛遠天的氣息,也不由自主急促了起來。 在這樣的時候,發生了這樣的事,盛遠天的心中,迷惑到了極點,那是不是也是一種巫術呢?那隻手一直在他強壯、滿是肌肉的胸膛上移動,當它漸漸向上移之際,盛遠天突然一低頭,在那隻手的指尖上,輕輕咬了一下。 那隻手陡地縮了回去,盛遠天可以感到,那女人就在他的身後。他不但可以感到那女人在縮回了手去之後,呼吸突然急促了起來,他甚至可以感到那女人散發出來的體溫! 那隻手縮了回去之後,盛遠天定了定神,生出了一點希望來。他用他學來的土語,生硬地道:“你……是誰,讓我看看你!” 他本來還要哀求點甚麼的,但是他學會的土語實在十分有限,稍為複雜一點的意思,根本沒有法子通過語言來表達,只好講了這一句。 四周圍極靜,盛遠天等著。過了沒有多久,一個黑種女人,像是幽靈一樣,一點聲音也沒有發出來,已經出現在他面前。 盛遠天只看了那女人一眼,就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那是一個極美麗的黑女人,身形很高,高得和他差不多,只是在腰際圍著一幅布,頭髮短而鬈曲,像是一大顆一大顆珍珠一樣,貼在她的頭上。她的容顏,十分嬌麗,看來不會超過二十歲。 而令得盛遠天陡然屏住了氣息的,還是她頎長、優美得難以形容的體型。她站在盛遠天的面前,胸脯是赤裸的,乳房尖而挺秀,乳尖是一種誘人之極的深紅色,在輕輕顫動。她的腰細而直,雙腿修長而結實,在黑暗中看來,她黑色的皮膚,發出柔和的光芒來。 盛遠天再也想不到在這種地方,會見到這樣的一個美女,他望著她,不知說甚麼才好。那女人也望著盛遠天,半晌,才又緩緩地伸出手來,伸向盛遠天的口邊。 盛遠天又在她的指尖上,輕吻了一下。他看到對方在他的一吻之下,身子陡然震動了起來。 一個幾乎是全裸的美女,身子陡然因為異性的接觸而震動,這是動人之極的情景。雖然是在生死未卜,凶險之極的環境之中,盛遠天也不禁有點怦然心動。他努力使自己的話,令對方明白,道:“放開我,求求你,放開我!” 那黑種少女望著他,咬著下唇,看來是正在思索著。她的眼睛大而明亮,給人以十分熱情的印象。在她的注視下,盛遠天的心跳得極劇烈,他實在不知道那是吉是兇,他其實並沒有等了多久,但是在感覺上,卻像過了一個世紀一樣。 然後,那黑種少女突然一伸手,自她的腰際,取出了一柄看來極其鋒銳的小刀來,去割縛住了盛遠天身上的野藤。她的動作極快,一下子就將藤全都割斷,盛遠天在那一剎間,心中高興莫名,有點手足無措。那少女忽然抓住了他的手,把他的手,按到她的心口上,同時,用一種詢間的眼光,望定了盛遠天。 盛遠天不知道她這樣做是甚麼意思,他也無法去仔細想。一則,由於他雖然鬆了綁,可是還在村子中心的空地上,身在險地。二則,那少女把盛遠天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上,那等於是使盛遠天的手,按在她的乳房上。她的乳房豐滿而又堅挺,又因為被男人的手按著的緣故,而在微微發顫。 盛遠天感到自己像是觸了電一樣,腦中一片渾沌。他只是看出,那少女像是要他答應甚麼,他一面連連點頭,然後,他也拉起了那少女的一隻手,按在他自己的胸口之上。 當盛遠天在這樣做的時候,他是全然不知道那有甚麼特別的意義的,只是表示不論甚麼,他都衷心答應。那少女現出了一個十分甜媚的笑容,又回頭向那間大屋子看了一下,神情有點害怕,然後,拉著盛遠天,向外急步走去。盛遠天注意到她在行走之際,幾乎一點聲音也沒有,他也盡量放輕腳步。在經過那柄手槍之際,盛遠天把它拾了起來。 等到他們離開了村子的範圍,黑暗的包圍又使人有安全感之際,盛遠天大喜若狂,一個轉身,緊緊地抱住了那少女。 那少女非但不抗拒,而且把她的身體,緊緊向盛遠天貼了上來。 盛遠天的心,幾乎從口腔中跳了出來,他一直不敢相信自己在生死關頭,還會有艷遇!可是這時,主動的不是他,卻是那個黑種少女,當他們一起倒在柔軟的草地上之際,他簡直不能相信那少女的挑逗能力,是如此高明! 那黑種少女對男人挑逗手法之高明,使得盛遠天自然而然,想起啞子瑪麗來,可是瑪麗的年紀大,那少女卻又年輕又美麗。在少女的挑逗下,盛遠天也渾然忘記了自己是身在巫術盛行的山區之中,原始的慾望發作,他像是野獸,一下把那少女壓在身下。當他感到膨脹的快樂,得到了最溫柔的包圍之際,他發現少女有著感到痛楚的神情。 而當他在盡情發洩之際,那少女的手指,緊緊陷進他的背部,看來是在抵抗痛楚。而且,自始至終,她沒有發出過任何聲音。 狂暴終於變得平靜,當盛遠天離開她的身子之際,那少女作出了一個看來十分妖媚的姿勢,把她的雙腿分開,小腹挺高。盛遠天忍不住伸手去撫摸,當他觸及她的時候,盛遠天吃了一驚,失聲道:“你是處女!” 那少女像是知道盛遠天明白了甚麼一樣,點了點頭,然後把她的頭,緊藏在盛遠天的懷中。 盛遠天心中訝異莫名,他也回抱著那少女。過了一會,那少女抬起頭來,他們又熱烈地親吻著。然後,那少女拉起他來,向前走著。 黑暗之中,盛遠天也不知道經過了一些甚麼地方,根本沒有道路,只是在濃密的草叢中向前走。那少女像是對途徑十分熟悉,約莫走了半小時左右,那少女又拉著他,擠進了一個極狹窄的山縫,那山縫窄得只能容一個人走進去。 這時候,盛遠天已肯定知道,那少女會帶他逃走,他心情已經鬆了很多。當來到那個山縫之前,少女示意自己先進去,要盛遠天跟在她後面之際,盛遠天卻握住了她的手,側著身,兩個人面對面,一起擠了進去。 山縫是那麼狹窄,當他們一起擠進去時,他們兩人的胸部,是緊緊相貼著的。那少女豐滿的雙乳,壓在盛遠天的胸前,山縫雖然只有十多公尺長,但是盛遠天卻寧願它更長些,那令得盛遠天有魂為之銷的快感。 通過那山縫之後,是一個山洞,山洞中相當整潔,還有一個角落,鋪著獸皮,有一個火把在燃著。他們一進了那個山洞,兩個人都不由自主喘息,相擁著,一起滾在獸皮上。那少女的熱情,令得盛遠天又一次溶化,少女的手背,緊抱著盛遠天,雙眼睜得極大,神情滿足而又甜蜜。然後,他又帶著盛遠天,又經過了一道更窄的山縫,來到了另一個山洞之中。那個山洞中十分黑暗,少女在帶他進來的時候,曾作了很多手勢。 當那少女在向盛遠天作手勢的時候,盛遠天只是貪婪地,注視著她美麗的胴體。直到那少女現出了焦急的神情來,他才弄明白,那少女告訴他,在另一個山洞中,他絕不能弄出光亮來,也絕不能出來,而她,會來看他,供應他食物和水。 盛遠天看出事態的嚴重,所以也認真地點了點頭。當他進入了另一個山洞之際,外面那個山洞,雖然燃著一把火把,但是本來就不光亮,經過狹窄的山縫之後,再能透過來的光亮極微弱,幾乎等於一片漆黑。 那少女按著他,示意他躺下來。盛遠天在躺下來之後,發覺自己是躺在柔軟的獸皮上,那少女看著他,一聲不響,自顧自離去。 盛遠天要隔了好一會才能平靜下來,把所有經過的事,全想了一遍,真有身在夢境之感。那少女一直沒有發出任何聲音過,是不是她也是巫師的女兒呢?她難道就是那個可怕的大巫師的女兒?他也不明白何以那少女會向他獻身,他更無法決定自己是不是要趁機逃走。 他想了很久,決定看看情形再說,晚上在山區行走相當危險,不如到白天看情形。而且那麼美麗動人的黑種少女,對盛遠天也有一定的吸引力。 他躺在獸皮上,當眼睛漸漸習慣黑暗之後,依稀可以辨到一些東西,所以當黑種少女重又進來之際,他立時跳起來抱住了她。這一次,少女帶來了食物、水,甚至還有一種十分香醇的酒。那比起剛才被生滿尖刺的野藤綁著,眼看韋定咸流乾血而死的情景來,現在真好像是在天堂中一樣了。 盛遠天這一晚,是緊擁著那少女睡著的。 他醒時,那少女卻不在他身邊。在一片黑暗之中,他不知自己睡了多久,他只聽得有一種奇異的聲音,自外面的那個山洞中傳來,那聲音才一入耳,盛遠天又不由自主,發起抖來! 那是大巫師的聲音!是大巫師在念咒語的聲音! 盛遠天嚇得摸索著,躲到了山洞的一角,等了好久,大巫師的咒語聲還沒有停止。 盛遠天握緊了手槍,大著膽子,從那狹窄的山縫中,慢慢擠身出去。當他可以看到外面那山洞中的情形之後,他更嚇得連氣都不敢透! 在那山洞中,至少有三、四十個土人,都伏在地上,大巫師正在一具木雕的神像前,高聲念著咒語。那木雕的神像,看來正是守護神像。 盛遠天心中感到駭然,同時,也有點埋怨啞子瑪麗,給了他那個小雕像,害得他幾乎死在這裡,到現在,也不過暫時安全而已! 大巫師念著咒,手陡然舉起來,他的手中,就拿著那小雕像。他把小雕像放進了大雕像的口中,再用一塊木頭,塞住了大雕像的口,然後,手舞足蹈起來。當他手舞足蹈之際,滿洞的土人也都起來,跟著舞蹈。 盛遠天不敢再看下去,又回到了裡面的那的山洞之中,縮在角落,希望即使有土人進來,也會因為黑暗而看不到他。 一直等到外面完全靜了下來,也沒有人進來。盛遠天鬆了一口氣,他感到那黑女郎把他帶到這裡來,一定是十分安全的地方,看來土人不會進這個山洞來。但是他也不敢出去,只是不時到山縫口,去張望天色。 等到外面天色黑了下來之後不久,那少女又翩然而來,帶來了食物和酒。接著,又是瘋狂的原始享樂。盛遠天感到自己如同是在一個夢境之中一樣,那麼凶險,可是又有那樣無與倫比的放縱的享樂。他從來也不知道,一男一女在一起的歡樂,可以達到這樣的巔峰! 日子一天天過去,盛遠天不知道在這黑暗的山洞中待了多久,至少有好幾個月了。那黑少女每天晚上都來陪他,給他至高無上的歡愉,盛遠天甚至不想再離開這個山洞了。 直到有一天,他留意到,大巫師和土人,已經很久沒有在外面那個山洞出現。他大著膽子,來到了外面的那個山洞,又從山縫中走出去。當他又接觸到陽光之際,不但睜不開眼來,而且全身有一種刺痛的感覺。 那種感覺,令得他感到自己像是習慣在黑暗中生活的地鼠一樣。他縮回山縫中,等眼睛又習慣了陽光的照射,才慢慢走了出去。 外面靜得出奇,他打量四周圍的環境,發現自己是在一座山崖之上,不遠處,有一條相當湍急的蜿蜓山澗。 盛遠天心想,自己只要到了山澗邊上,順著流水走,一定可以走出山去的。然而這時,盛遠天卻並不急於逃走,他想到晚上,那女郎能給他的快樂,不由自主,又吞了一口口水,自然而然地回到了山洞中。他在回洞之時,折了一些樹枝,扎了起來。外面的那個山洞,一直燃著火把,他把樹枝燃著了,舉著,走進了裡面的那山洞。 那兩個山洞,盛遠天由於住得久了,已可以體會出,兩個山洞的形狀,恰像是一隻葫蘆。最外面的山縫是葫蘆的口部,然後是一個山洞,第二道山縫是葫蘆的腰,然後,又是一個山洞,那便是這些日子來他的歡樂洞天了。 盛遠天舉著火把進洞來,那是他第一次在這個山洞中看到光亮,他找了一個可以插起火把的地方,仔細打量著那個山洞。 在山洞的一角,鋪著獸皮,那是他和黑女郎瘋狂的所在。山洞並不大,令得他驚訝莫名的是,他看到,在左邊的洞壁上,十分明顯地有著一道石門。那石門看來相當原始粗糙,是一片扁平的、比人還高的大石塊,但顯然不屬於原來的山洞,連石頭的質地和顏色都不一樣。說它是一扇“門”,或者不是十分恰當,但毫無疑問,那是要來遮住一個通道入口處之用的! 盛遠天不禁大是好奇,他來到了那石塊之前,企圖把那石塊移開來。可是那塊緊貼著洞壁的石塊,沉重得不是他一個人的力量所能移動分毫。 盛遠天累得混身是汗,直到火把燃盡,仍然未曾達到目的。他只好放棄,躺了下來喘氣,心中想:等晚上,那女郎來了,合兩人之力,或者可以把那石塊弄開來,看看石塊後面有些甚麼秘密。 到了晚上,黑女郎又來到,盛遠天也可以肯定她不會發出任何聲音來,所以他也不和她講話,只是拉著她的手,走向那石塊。開始的時候,黑女郎順從地任由他拉著,可是走出了幾步之後,她像是知道盛遠天要把她拉向何處去,陡然掙扎了起來。 一對幾乎是全裸的男女,在掙扎之中,肌膚相觸,結果是兩人又開始瘋狂。 等到盛遠天喘息稍定,他再拉那黑女郎前去,怎知那黑女郎的氣力卻比他大,反而把他拉了回來。這使盛遠天陡然想到:那黑女郎是早知道山洞中有“石門”的,她可能也知道那石門是掩藏著甚麼秘密! 那更令得他想知道究竟。可是兩人在爭持了片刻之後,黑女郎突然把盛遠天的手,放在她的臉上,盛遠天摸到了她滿臉的眼淚! 盛遠天更是大惑不解,如果雙方可以用語言交談,那自然可以問個究竟,可是偏偏他又不懂土語,黑女郎又完全不能出聲。盛遠天只好嘆了一聲,拉著她在獸皮上躺下來。 和往常不一樣,黑女郎躺了下來之後,沒有對盛遠天進行任何挑逗,甚至連盛遠天熱烈的撫摸,也沒有反應,只是一動不動地躺著。過了不多久,她倏然起身,盛遠天一翻身,伸手去抓,只抓到她柔滑細膩的小腿,被她掙脫了。 盛遠天叫道:“別走!” 可是當他躍起身來時,黑女郎已經離開了小洞。盛遠天心中驚疑不定,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錯了甚麼。這裡的一切,本來已經充滿了神秘,再加上一個完全不會發出聲音的啞女郎,所有的謎團,都全然無法解得開! 他忐忑不安地等著,過了好久,才看到有亮光,閃動了一下,那是從來也未曾發生過的事。盛遠天嚇了一大跳,忙從獸皮下取出手槍來,握在手中。亮光漸漸移近,他才鬆了一口氣,他看到黑女郎持著一個火把,火頭相當小,但也已足夠照亮小洞,走了進來。 黑女郎進來之後,眼光幽怨地向他看了一眼,像是將會有甚麼悲慘的事發生一樣。她一直來到了他的身前,呆立了一會,把他的手拉起來,按向她的心口。 這樣的動作,當她第一次和盛遠天見面的時候,曾做過一次。這時,他們雖然經過了幾個月的相處,兩人的肉體結合和糾纏,也不知有多少次了,可是盛遠天的手,一按上了她飽滿而結實的胸脯之際,他的手指,還是自然而然收緊。黑女郎蹙著眉,盛遠天像上次一樣,也把她的手拉過來,放在自己的心口。 黑女郎緩緩地籲了一口氣,像是已得到了甚麼安慰,神情也不再那麼憂慼。然後,她和他一起來到了那石塊之前。黑女郎把火把給了盛遠天,她用一種十分怪異的姿勢,整個人都附身在石板之上,兩手抓住了石板的邊,雙腿分開,兩腳也勾住了石板的邊,看起來,像是一條附在石板上的蜥蜴一樣。然後,她不斷挺著腰,令自己的上身向後仰。 當她不斷在重複這個動作之際,姿態十分誘人,在重複了二、三十次之後,盛遠天看到,由於她身子後仰的力量,竟將那塊石板,扳得向外傾斜了開來。盛遠天一看到這樣的情形,不禁大吃一驚,因為石板傾斜的唯一結果,是倒下來,將黑女郎壓在石板下! 那石板至少有一噸重,沒有任何人可以經得起石板的重壓的!盛遠天一想到這一點,不由自主,發出了一聲驚呼,伸手去托住向下斜下來的石板。可是他臂骨幾乎折斷,也不能阻止石板緩緩向下倒來。他想推開那黑女郎,可是黑女郎反倒轉過臉來望著她,現出十分甜媚的笑容來! 盛遠天喘著氣,他一步步後退,黑女郎仍然附在石板上。石板的傾斜,已經形成了四十五度角,眼看再向下倒來,就要把黑女郎壓住了! 也就在這時,盛遠天聽到了一下金屬相碰的聲音,石板也不再向下傾斜了。盛遠天早已把火把拋在地上,可是火頭並未熄滅,他就著火光看去,驚喜若狂!原來在石板的背面,有兩條鐵鍊連著,這時鐵鍊已被拉得筆直,阻止了石板再傾斜。 在石板後面是另一個山洞。 顯然,黑女郎的動作,是開啟這扇“石門”的唯一辦法。當他拚命去頂住石板時,黑女郎向他笑,當然是在感激他關心她。 盛遠天喘著氣,在黑女郎的乳尖上,輕輕咬了一下。那一下挑情的動作,令得黑女郎身子發軟,從石板上鬆了開來,盛遠天忙把她抱住。當兩人全站直身子之際,黑女郎拾起了火把,先走了進去,盛遠天也跟了進去,才一進去,盛遠天整個人都僵呆了! 那山洞並不大,四面洞壁,都有著階梯的石條。那些石條,在火把微弱光芒的照映下,盛遠天根本無法把眼睛睜大──石條上,全是各種各樣的寶石和金塊,數量之多,多得令人無法相信! 盛遠天在窒息了將近一分鐘之後,完全忘記了自己還是身在險境,他發出一下尖叫聲,撲向前去! 由於珍奇的寶石實在太多,他不知道先看甚麼,先碰甚麼好。他來到了一片碧綠之前,那是滿堆著的祖母綠,那種晶瑩的綠寶石,是南美洲哥倫比亞的出產。盛遠天略一轉身,又看到了一堆又一堆,未經琢磨,但已然光芒四射的純淨鑽石原石。 和那些寶石比較,另一邊堆積著的數以噸計的金塊,簡直和廢鐵差不多了! 寶庫!這就是韋定咸博士所說的那個寶庫! 剎那之間,盛遠天只覺得不但目眩,而且真正地感到了昏眩!他雙手按住了一堆寶石,讓寶石的棱角壓得他手心生痛。他低著頭,不斷喘著氣,汗水自他的臉上流著,順著他的鼻尖,大滴大滴落下來,落在那些晶瑩閃亮的寶石上。 當他狂亂的情緒稍為戢止之後,他立時想到的是:離開這裡,盡可能攜帶寶庫中的寶石,離開這裡!在這裡,這些珍寶的意義,還不如一條兔子腿,可是離開這裡,到了文明世界之後,每一顆寶石所代表的,就是金錢和無窮的物質享受! 盛遠天在這樣想的時候,感到一個柔軟清膩的身體,向他靠了過來。那是曾在過去幾個月來,給他極度歡樂的身體,為了她,盛遠天甚至未曾想到過要離開這個黑山洞。 可是現在卻完全不同了!在他一見到那些珍寶之後,他整個想法,完全不同了!那黑女郎當然美麗如昔,可是那算得了甚麼呢?只要他能離開這裡,世上的美女,可以有一大半任他挑選! 盛遠天的心狂跳──不再是為了那黑女郎誘人的胴體,而是為了那閃耀的珍寶! 黑女郎緊貼著他,扭動著她的身子,但是盛遠天的情慾,卻一點沒有被挑起來。他只是在想著:如何盡可能多帶些珍寶,離開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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