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不能說明問題。”在達爾複述了這場襲擊後,芬恩說道。五個夥伴正圍坐在員工酒吧的一張桌子前,喝著酒。 “那要怎樣才算說明問題?”達爾問,“這簡直就像是在對照一張清單。靠不住的慣性阻尼器?吻合。爆炸的艦橋工作台?吻合。六號到十二號甲板的損傷?吻合。插播廣告之前那個意味深長的停頓?也符合了。” “但沒有出現犧牲者。”漢森指出。 “沒必要出現犧牲者。”達爾說,“我想這場戰鬥只是個序幕。在第一次插播廣告前就播放這麼多。它只是為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做鋪墊。” “會發生什麼?”杜瓦爾問。 “我不知道。”達爾說,“又不是我寫的劇本。” “詹金斯會知道的,”赫斯特說,“他有全套的劇集。” 達爾點點頭。詹金斯曾展示過一條時間軸,每隔特定的時間段,就會出現一個井號標記。這些就是劇情入侵現實的時候。他說著,放大了其中一個標記,顯示了類似樹狀結構的細節。你們可以看到,它出現又消失。每個這樣的小標記都是一個場景。它們都和劇作者的緊密相關。詹金斯又回到了全景視圖。六年。平均每年有二十四起重大事件。還有一些小事件。我想那些應該是衍生小說的情節。 “現在連你也這麼說了。”芬恩對赫斯特的埋怨打斷了達爾的思緒。 “安迪把我們拖進這攤爛泥,已經夠糟了,現在連你也變得神經兮兮的了。” “芬恩,只要能穿在腳上的我就樂意稱之為鞋子。”赫斯特說,“我並不相信他的結論,但他對於各種細節的掌握真的不容小覷。最近這次交戰完全如詹金斯的預計,甚至連艦橋上操作台的爆炸也在他的預計之中。現在看來,也許我們不是寫出來的人物,也許詹金斯真的只是犯癔病而已,但我打賭他已經知道這場星球叛亂事件中我們的下場了。” “所以每次有個風吹草動你都得去他那裡尋求下一步指示?”芬恩問,“你要真想找個精神領袖狂熱追隨的話,拜託你選個好點的,別找個四年來除了定食配給外啥都不吃以及還在便攜馬桶里拉屎的人啊。” “那你又有什麼好解釋呢?”赫斯特反問道。 “我沒有,”芬恩說,“好好想想吧。這是一艘詭異至極的飛船,我們都同意這一點。但你正試圖在隨機事件裡找出因果聯繫,就像這個船上的其他人一樣。” “物理定律的失效可不是個隨機事件,芬恩。”赫斯特說。 “你又成了物理學家了?”芬恩大聲反對。他看了看四周,說,“伙計們,我們處在一艘天殺的宇宙飛船上。我們真的能解釋清所有事情的前因後果嗎?我們每天都和各種類型的外星生物或者新發現的星球打交道。我們對它們一無所知,這有什麼奇怪的?我們的文明可在好幾光年以外啊。你們只要稍微想想就會知道這本身就很奇怪。這本來就不可能發生。” “上次見詹金斯的時候你怎麼不說這些?”達爾問。 “我原本打算說的,”芬恩說,“但你們都異口同聲地'我們先好好讓他把話說完'。然後就算說也沒意義了。” 達爾皺起眉頭,看起來有些慍怒。 “我並不否認這裡面有什麼不正常,”芬恩說,“當然有。我們都知道。但也許是因為整艘飛船都陷入了某種惡性循環。幾年來它一直都是一個自給自足的孤立系統。在這種狀態下,如果你想要尋找出規律,把一些不可能的事態聯繫起來,你肯定能做到。像詹金斯這樣的瘋子也能針對這團混沌作出一個後見之明的牽強解釋,可這毫無用處。然後他開始胡鬧,開始為別的船員追踪長官們的行跡,這更加劇了他們的臆想。然後安迪又栽進了這趟渾水,而他則是一個受過訓練會去相信這些鬼話的人。” “你是什麼意思?”達爾問道,聲音有些僵硬。 “我是說你曾經在神學院待了好幾年,耳濡目染地受到神秘主義的熏陶。”芬恩說,“而且還不是來者不拒的人類神秘主義,而是如假包換的外星神秘主義。我的朋友,你的思維方式是在那裡萌芽生長成熟的,枝繁葉茂得恰到好處,掛上詹金斯那個冥頑不化的理論真是再合適不過。”他舉起雙手,像是察覺到了達爾的憤怒一般,“我很喜歡你,安迪,你別誤會我的好心。我真的覺得你是個好傢伙。但我覺得你的過去成為了你的阻礙。我想不管你有意或無意,你都把我們這群人捲進了狗血到極點的事態中。” “說到個人經歷,這是詹金斯讓我最彆扭的一點。”杜瓦爾說。 “因為他知道我們的事情?”漢森問道。 “我是說,他到底知道我們多少事情。”杜瓦爾說,“而他又是怎麼看待這個問題的。” 你們都是龍套,不過你們是受到眷顧的龍套。詹金斯曾對他們說。和你們一樣的龍套角色都成了炮灰,所以他們沒有什麼背景故事。但你們有。他順次指過每一個人。你是外星宗教的見習生。你是個在艦隊裡樹敵無數的惡棍。你父親是全宇宙最有錢的人之一。你因為和之前上司鬧翻了所以才調職到這裡,而現在和克倫斯基有一腿。 “你只是很不爽他揭穿你和克倫斯基的奸情吧。”赫斯特說,“特別是你曾經當著我們的面甩了他。” 杜瓦爾白了他一眼。 “我也有需求。”她說。 “他可是剛得過三種性傳播疾病喔。”芬恩說。 “我讓他重新進行了一次全面體檢,拜託。”杜瓦爾說著,看向達爾,“反正,別因為我滿足自己的生理需求而翻臉,你們中又沒有誰真的自告奮勇過。” “餵,你和克倫斯基好上的時候我還在病床上呢!”達爾說,“別怪我。” 杜瓦爾冷笑道:“不管怎麼樣,我不是因為這件事而不爽,”她說,“是因為那個預測。” 你們可不會隨隨便便就掛掉,詹金斯對他們說。每集掛掉幾個醬油角色才不能滿足電視機前的觀眾呢。每過一陣子,一個活生生的角色死掉了他們才會覺得夠刺激。所以呢,就有一些小配角被精心刻畫出來,等賺夠人氣了再咔嚓一聲攔腰折斷。你們就是這樣的角色。因為你們是有故事的人。為了讓你們死得更讓人扼腕痛惜,也許你們能有出演整整一集的待遇呢。 “越來越扯淡了。”芬恩說。 “你們說得輕鬆。”赫斯特說,“我可是我們中唯一一個沒有過往經歷的人。我一無所有。等到下次執行外勤任務的時候,我就得一聲不吭地嚥氣啦。” 芬恩指著赫斯特對達爾說:“明白了嗎?這就是我想表達的。你已經擊垮了一個軟弱糊塗的頭腦。” 達爾微微一笑:“而你是世間唯一理性的聲音。” “正是!”芬恩說,“你們好好想想,這意味著什麼,我居然是這個團隊裡對整件事情最理智的人!我可是我認識的所有人中最不負責任的人了啊!我最恨扮演理性角色!恨透了!” “軟弱和糊塗。”赫斯特咕噥了一句。 “你還說穿在腳上的就是鞋呢。”芬恩說。 這時,杜瓦爾的通訊機顯示有來電,她離開了一會兒。當她回來的時候,臉色蒼白。 “好吧,”杜瓦爾說,“最不合我口味的垃圾巧合全都撞到一起了。” 達爾皺起眉頭:“發生了什麼?” “是克倫斯基。”杜瓦爾說,“我得去上司那裡匯報情況。” “怎麼了?”漢森問。 “無畏號被叛軍船襲擊的時候,船上的引擎罷工了,所以他們又派了另一艘船護送卡林達星主教大人的船前去和平磋商。”杜瓦爾說,“那艘船徑直轟殘了主教的飛船。” “哪艘船?”達爾問。 “南特號,”杜瓦爾說,“我之前待的那艘。”
註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