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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第三十三章基地魔咒

分歧者 维罗尼卡·罗斯 4331 2018-03-14
排名宣布後,我和托比亞斯單獨在一起,但新生加上老成員人數太多了,擠得水洩不通,人們都要來祝賀,就把他從我身邊擠開了。我決定等到晚上所有人都睡下後,偷偷溜出宿捨去找他。但“恐懼空間”比我自己想的更耗費氣力,所以,很快我也迷迷糊糊睡著了。 不知什麼時候,我被床墊吱吱呀呀的響聲和拖沓的腳步聲吵醒,周圍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清。等眼睛適應了黑暗,我看見克里斯蒂娜正在系鞋帶。我張嘴問她要幹什麼,卻注意到在我對面,威爾也正在穿衣服。所有人都醒了,可是沒有人說話。 “克里斯蒂娜,”我噓聲喊道,可她沒看我,於是我抓住她的肩一陣搖晃,“克里斯蒂娜。” 她還是只顧系鞋帶。 看著她的臉,我的心一緊。她眼睛睜著,但空洞無神,面部肌肉鬆弛,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嘴巴半張著,沒有醒,可是看起來又像醒著。更奇怪的是,每個人看起來都和她如出一轍。

“威爾?”我開口問著,走過宿舍。穿好衣服後,所有的新生站成一排,一聲不響地走出宿舍。我抓住威爾的胳膊,想把他拉住,他卻以一種難以抗拒的力量繼續往前。我咬著牙,使出全力抓住他,腳跟死死抵住地板,最後卻被他拖著一起往前走。 他們都在夢遊。 我摸索著穿上鞋子,意識到不能一個人留在這裡,於是慌忙係好鞋子,套上夾克,衝出房間,迅速追趕上新生隊伍,跟他們保持一致的步調。過了好一會兒,我才發現他們的舉動如此一致,同時抬腿,同時擺動胳膊。我盡力模仿他們的動作,但這種節奏讓人覺得很奇怪。 我跟著隊伍走向基地深坑,走到入口處,排在隊伍前面的人卻向左轉了個彎,麥克斯站在走廊中,觀察著我們。我的心像有面小鼓在胸腔裡咚咚直敲,我盡可能神情茫然地看著前方,注意力集中在步伐上。經過他的時候,我緊張極了。他會注意到我,一旦注意到我不像其餘人一樣意識被控,厄運就會降臨我頭上。我很清楚這一點。

麥克斯那雙黑色的眼睛根本沒有多看我。 我們爬上一段階梯,又以同樣的節奏穿過四條通道,通道盡頭是一個巨大的洞穴,裡面有一大群無畏者。 洞穴裡擺著成排的桌子,上面有一堆黑色的東西,直到離著一步之遙,我才看清那是什麼。原來是槍。 當然是這樣。艾瑞克昨天說過,所有無畏者都接受了注射。因此現在整個派別的無畏者都成了意識被控、唯命是從,接受過訓練的殺人機器。多麼完美的一支軍隊。 威爾在我正前方,我學著他做相同的動作,抓起一把槍、一個槍套、一條背帶。我努力跟上他的動作,卻無法預料他接下來會做什麼,所以有些笨手笨腳。我咬緊牙關,說服自己並沒有人在觀察我。 一旦武裝好,我便跟著威爾和其他新生走向出口。

我不能跟無私派作戰,不能跟我的家人作戰。如果非要逼我這麼做,我寧願去死。 “恐懼空間”果然印證了這一切。我的選擇不多,也已經看清了必須要走的路。我要一直假裝下去,直到抵達無私派區域。我將會挽救我的家人。至於以後會發生什麼,那都不重要了。想到這兒,我的心頭充滿平靜。 新生隊伍走進一條黑漆漆的通道,我竟連身前的威爾都看不見,更別提他的前邊。腳踢到了什麼硬硬的東西,我一下絆倒了,雙臂張開,膝蓋又撞到了其他的東西——一級台階。我趕緊站直,緊張得牙齒差點兒打戰。他們看不見我,因為太黑了。拜託,一直這樣黑才好。 在樓梯轉彎的地方,陽光射了進來。我終於又能看到威爾的肩膀了。隊伍走到樓梯盡頭時又經過一個首領,我集中精神跟上威爾的節奏。這種情形下,一眼望過去就能知道誰是頭目,也只有他們是清醒的。

嗯,並非只有他們。我也是清醒的,因為我是分歧者。那如果我是清醒的,托比亞斯應該也是如此,除非我看錯了他。 我必須得找到他。 我和一群人站在火車軌道旁邊,用眼角余光看去,人群一直延伸到我視線不及的地方。火車行駛到我們身前停了下來,車廂門全都開著。一個接著一個,我的新生同伴都爬進車廂。 我不能轉頭去人群裡搜尋托比亞斯的身影,只能把眼睛斜向一邊去看,左邊沒有熟悉的臉,不過在右邊大約幾米遠的地方,我瞟見一個高個子短髮男孩。可能是他,也可能不是,我不太確定,但這是我最好的機會。我不知道怎麼在不引人注意的情況下去接近他。但我必須靠近他。 眼前這節車廂不一會兒便滿員了,威爾轉身走向下一節。原來還可以這樣做!我乖乖跟在他身後,不過沒在他停的地方停下,而是往右挪了幾米。周圍的人都比我個子高,這樣也好,他們可以掩護我。我緊咬牙,又往右挪了挪。如果多餘動作太多,他們就會逮住我。千萬別逮住我。

在下一節車廂前,一個面無表情的無畏派男孩向我前邊的男孩伸出手,他抓住那隻手,動作看起來十分機械。我看都沒看,就抓住下一隻手,盡量優雅地爬進車廂。 我跟幫我的人面對面站在一起,快速抬眼看了一下他的臉。是托比亞斯。他面無表情,跟其他人並無二致。難道我錯了?他不是分歧者?淚水在我眼眶裡打著轉轉,我轉身躲避了一下,眨掉眼裡的淚水。 人們湧進車廂,我身邊擠滿了人。大家肩並肩站成四排。接著,奇特的事發生了:一隻手突然和我十指交纏,掌心相對。是托比亞斯,他握著我的手。 我渾身又充滿了能量。我捏著他的手,他也捏著我的手。他是清醒的,我沒有看錯。 火車緩緩開動,我想看看他,但只能強迫自己靜立不動,直勾勾地看著前方。他用拇指慢慢地在我手背上畫圈,本意大概是想安慰我,誰知反而讓我更沮喪。我需要和他說說話,需要多看看他。

因為站在前面的女孩太高了,我看不清火車路過何地,又開向何方,所以只能盯著她的後腦勺,注意力卻集中在托比亞斯摸著我的手上,直到火車擦著鐵軌發出尖厲的聲音。我不知道我們在車廂里站了多久,但我的背已經酸痛了,所以一定是過了很長時間。火車尖叫著剎車時,我的心跳得那麼厲害,簡直無法呼吸。 就在我們跳車前,我看到托比亞斯轉頭朝向我,我也望了他一眼。那雙幾近黑色的眼睛那麼堅毅。 “快跑。”他喊道。 “我要救我的家人。”我也喊著。 我直視前方,等輪到我時,就從火車上俯身跳下。托比亞斯走在我前面,我的注意力集中在他的後腦勺上,但現在走的這條街再熟悉不過了,我的注意力漸漸從無畏派隊伍轉移了。我路過從前每隔六個月就跟母親走一次的地方,那時是去為家人買新衣服;路過從前每天早上去學校時等車的站台;人行道的路面裂得那麼厲害,從前我和迦勒總是一起玩“跳房子遊戲”,從那些裂縫上跳過去。

現在它們全都變了樣。房屋空無一人,漆黑一片。街上,擠滿了無畏派的士兵,他們全都保持著同樣的節奏。只有那些軍官例外,他們每隔幾百米就站著一個,有的看著我們通過,有的幾個人聚在一起商量什麼事情。似乎沒有人在做什麼事,我們來這裡真的是“上戰場”嗎? 往前走了不到一千米,這個問題就水落石出了。 我開始聽到一些爆裂的聲音,卻不能四下張望去看聲音是從哪裡發出的,越往前走,聲音就越清晰、越尖銳,終於辨認出那是槍聲。我咬緊牙關,沒有別的辦法,只能繼續往前走,只能兩眼盯著前方。 遠遠望去,一個無畏派士兵把一個灰衣男人推跪在地上。我一眼就認出了那個人,他是議會成員。無畏派士兵眼神空空洞洞,從她的槍套裡抽出槍,對準那人的後腦勺開了一槍。

這個士兵頭上漂染著一縷灰髮。是托莉。看到這兒,我腳步差點搖晃起來。 繼續走,不要理會。我的眼睛一熱。繼續走,不要理會。 我們行進至托莉還有倒下的議員身旁。當我跨過他的胳膊,眼淚幾乎奪眶而出。 接著前面的人停下腳步,我也停了下來。我盡可能一動不動地站著,能做的一切就是找到珍寧、艾瑞克和麥克斯,然後把他們全都乾掉。我雙手抖得厲害,卻不能做任何事去阻止它。我用鼻子快速地喘息著。 又是一聲槍響。是從左眼角那邊的方向傳來的,我看到一個模糊的灰色身影倒在人行道上。如果繼續這樣下去,所有無私派的人都會死掉。 無畏派士兵毫不猶豫、沒有質疑地執行著無言的命令。一些成年無私者,還有一些無私派的孩子,都被趕到附近的一棟建築裡。大量黑衣的無畏派士兵在門口守衛著。唯獨沒看到無私派的領導,或許他們都已經被害了。

我前面的無畏派士兵一個接一個離開,去執行各自的任務。很快首領們就會注意到其他人都會收到信號,只有我收不到。到那時候,我該怎麼辦? “太瘋狂了。”右邊有個男聲輕輕地說。我看見一縷長而油膩的頭髮,還有一個銀色耳環。那是艾瑞克。他用食指戳弄我的臉頰,我壓抑住打掉他手的衝動。 “他們真的看不到我們?也聽不到我們?”一個女聲問。 “他們能看到,也能聽到,只是不對所見的進行處理,對所聽到的也是一樣。”艾瑞克說,“他們會通過注射進去的信號傳輸器接收我們的電腦發出的指令……”還沒等說完,他把手指壓在給我注射的地方,給那個女人看它的位置。待著別動,我告訴自己,別動,別動,別動。 “……然後天衣無縫地去執行命令。”

艾瑞克說著往旁邊挪了一步,湊近托比亞斯的臉,嘻嘻地笑著。 “眼下這情景真令人開心。”他說,“你這個傳說中的老四。現在沒有人會記得我排名第二了。不是嗎?也沒有人會問我,'跟一個只有四種恐懼的人來往有什麼感覺?'。”他拔出槍,抵住老四右邊的太陽穴。我的心一陣狂跳,連頭骨都感受到了。他不能開槍,他不會開槍的。艾瑞克歪著腦袋說:“如果他意外中槍,你想想會有人注意到嗎?” “動手吧。”那個女人帶著膩煩的口氣說。如果她能允許艾瑞克這麼做,那她一定是無畏派的頭目,“他現在什麼也不算了。” “你不接納麥克斯的提議,真是太不幸了,老四。嗯,不管怎麼說,實在很可惜。”艾瑞克壓低聲音說著,把子彈咔嗒一聲推上槍膛。 我的肺在燃燒,在近一分鐘的時間裡無法呼吸。我用眼角看到托比亞斯的手在抽動,但我的手已經握到了槍。我拔槍頂在艾瑞克的額頭上。他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面容也垮了下來,有那麼一片刻,他看起來還真像那些夢遊的無畏派士兵。 我把食指扣在扳機上。 “把槍從他頭上拿開。”我厲聲喝道。 “你不會殺了我。”艾瑞克回道。 “很有趣的推論。”我嘴上雖這樣說,但我的確不能殺他,我不能。我咬著牙,把胳膊放低,一槍打在艾瑞克的腳上。他尖叫起來,用雙手去抓腳。他的槍馬上就不再指著托比亞斯了。托比亞斯掏出槍,朝艾瑞克朋友的腿上開了一槍。我沒等到看子彈到底有沒有擊中她,就一把抓住托比亞斯的胳膊,拼命地跑起來。 假如能跑到小巷裡,我們就可以躲在這些建築裡,他們就找不到我們了。再跑兩百米的距離就到了,我聽見身後有腳步聲,但沒有回頭看。托比亞斯抓著我的手,攥得緊緊的,拖著我往前跑,比我從前任何時候跑得都快,比我能跑出的速度也要快。我跌跌撞撞跟在他身後,聽見一聲槍響。 這痛來得又急又快,從肩頭開始,如觸電一般傳到手指。一聲尖叫停在半路,我一下撲倒在地,臉擦到了路面。我抬起頭,看到托比亞斯跪在我臉旁,我大喊著:“快跑啊!” “不行。”他答道,聲音冷靜而平和。 很快我們就被重重包圍了,托比亞斯扶著我站起來,支撐著我全身的重量。因為疼痛我根本無法集中註意力。無畏派士兵圍著我們,個個舉著槍。 “分歧者叛徒。”艾瑞克一隻腳站著,臉色極其蒼白,“交出你們的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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