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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二十五章身世之謎

分歧者 维罗尼卡·罗斯 6939 2018-03-14
我跟威爾、克里斯蒂娜站在欄杆邊俯瞰峽谷。此時已經入夜,大部分無畏派的人都酣然入睡。我的兩個肩膀因為刺了文身還有些疼。半個小時前我們都刺了新文身。 文身店只有托莉一個人,因此我很放心地文了無私派的象徵——圓圈中間一雙手,掌心向上,好像是要幫扶別人站立。圖案文在了右肩上。我知道這是個冒險的行為,特別是在發生了這麼多事之後。但這個像徵是我身份的一部分,能夠把它文在身體上,對我來說很重要。 我一隻腳踩在欄杆的橫桿外面,臀部緊靠著欄杆,維持身體的平衡。艾爾曾站在這裡。我往下看著峽谷,看著暗黑的河水還有犬牙交錯的岩石。水流沖擊著石壁,噴濺上來,水霧打濕了我的臉。站在這裡的時候他害怕過嗎?還是說他如此堅決地要跳下去,所以覺得輕而易舉?

克里斯蒂娜遞給我一摞紙。在過去這半年裡,我把博學派發布的攻擊無私派的每篇文章都收集了一份。把它們撒進大峽谷雖然不是徹底擺脫的辦法,可至少會讓我心裡舒坦一些。 我盯著第一篇文章,上頭有博學派代表珍寧的照片,她那犀利卻富有魅力的眼睛也在盯著我。 “你見過她嗎?”我問威爾。克里斯蒂娜把第一篇文章揉成一團,使勁扔進了水里。 “珍寧嗎?見過一次。”他邊回答邊拿過第二篇文章,撕了個粉碎,紙屑飄進湍急的水流。和克里斯蒂娜不同,他這個動作沒有帶著憤恨。我感覺,他和我們一起這麼做,也僅僅證明自己不贊同博學派的這種手段,至於他是否相信他們的話,這很難說。我也不敢問。 “她在成為首領之前,曾和我姐姐一起工作,她們想為情境模擬研發一種更持久的血清。”他說,“珍寧絕頂聰明,甚至她不用開口你就能明白這一點,她就像……會說話會走路的活電腦。”

“那……”我把一張報紙拋向欄杆外,緊閉嘴唇。我應該問問:“她說的那些事,你怎麼看?” 他聳了聳肩:“不知道。也許由一個以上的派別來管理政府是個好主意。如果我們能有更多的汽車……新鮮水果,還有……也許就更好了。” “你應該知道無私派確實沒有什麼秘密倉庫來儲藏這些東西,對嗎?”我激動地問,臉漲得通紅。 “是,我知道。”他說,“我只是覺得,舒適和富足的生活不是無私派優先追求的,但如果決策過程中其他派別也有一席之地,那麼這些可能就會得到優先考慮。” “因為給博學派男生一輛車比給無派別人群分發救命的食物更重要,對不對?”我發火了。 “嘿,夠了啦。”克里斯蒂娜用手指輕輕擦過威爾的肩膀,“我們本來是很愉快地在這裡毀掉這些有像徵性的文章,不是在政治辯論!”

我把已經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盯著手中這摞報紙。近來威爾和克里斯蒂娜老是有意無意地觸碰彼此,我已經註意到了這點。難道他們……? “說實話,她說你老爸的那些話,讓我有點討厭她。無法想像,她會說出這麼可怕的話,這到底有什麼好處啊?” 我覺得不難想像。如果珍寧能讓大家相信我父親和所有其他無私派領導都既腐敗又可怕,那不管她想要開始什麼樣的革命,都可以獲得人們的支持,如果她真是那樣計劃的話。但我不想再爭論了,所以只是點點頭,然後把剩下的報紙全都扔進峽谷。它們就這樣前飄後盪,直至飄落水中。有些也許會被峽谷的石壁攔住,然後廢棄在那裡。 “該睡覺了。”克里斯蒂娜微笑著說,“要不要回宿舍?我實在很想把皮特的手放在一碗溫水里,讓他今晚尿褲子。”

轉身離開峽谷的時候,我看見基地深坑右邊有動靜,一個人影爬向玻璃大樓的天花板,從那流暢得就像腳壓根兒沒離開地面的方式來看,一定是老四。 “好主意,不過我得去跟老四談點事。”我指了指陰影中向上攀升的通道,她的眼光順著我指的方向望了過去。 “你確定這麼晚了還要一個人亂跑?”她關切地問。 “我怎麼會是一個人?我和老四在一起。”我咬了咬唇。 克里斯蒂娜看著威爾,威爾也看著她。沒人真的在聽我說什麼。 “好吧,那就待會兒見嘍。”克里斯蒂娜有些漠然地說。 他們倆走向宿舍,她拂亂他的頭髮,他戳戳她的肋骨。有那麼一會兒,我看著他們,總感覺自己見證了某些事情的開始,可我不確定那是什麼。 我一路小跑著趕到基地深坑右邊,開始往上爬。我盡可能放輕腳步。跟克里斯蒂娜不一樣,撒謊對我來說並不難。我不打算跟老四講話,至少在搞清這麼晚他去上面的玻璃大樓幹什麼前不會。

我悄悄地跑著,到了階梯那裡,幾乎要喘不過氣來了。我站在玻璃房的一頭,老四站在另一頭。透過窗戶往外看去,此刻,城市燈火通明,但就在我專心看著的時候,燈光漸漸熄滅。午夜時分,大概城市所有的燈都會關掉吧。 老四穿過房間,站在通往“恐懼空間”的門口,一手拿著一個黑色的盒子,一手拿著注射器。 “你既然到這兒了,不如就隨我來吧。”他頭也沒回地說。 我咬著嘴唇說:“進入你的'恐懼空間'?” “對。” 朝他走過去的時候,我問:“我能這樣做?” “血清會把你連接到程序,而程序決定你進入誰的'恐懼空間',現在程序正把我們連接到我的'恐懼空間'。”

“你真的要讓我看嗎?” “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要進去呢?”他輕聲問道,眼睛都沒抬一下,“有些事情我想讓你知道。” 他拿起注射器,我側過頭,露出脖子,針頭刺進去的時候,傳來一陣錐心的痛,不過我現在已經習慣了。他注射完以後,把黑色的盒子遞給我,裡面放著另一支注射器。 “以前我可沒做過這個。”說著我從盒子裡拿出注射器,我不想害他。 “扎這裡。”他用指甲摸著脖子上的一個地方。我踮起腳尖站著,把針頭推了進去,手有些抖。但他連縮都沒縮一下。 自始至終,他都在看著我。等我打完之後,他把兩個注射器都收進黑盒子,放在門邊。他早就知道我會跟他來這裡——早知道,或者是希望如此。不管怎樣,對我來說都很好。

他向我伸過手,我把手滑進他掌心。他的手指冰涼又僵硬。我覺得自己應該說點什麼,可因為太驚訝了,完全想不出該說什麼。他用另一隻手推開大門,我跟在他後面走在黑暗之中。現在我已經習慣毫不猶豫地走進未知之處。我盡量地讓自己保持呼吸平穩,緊緊抓著老四的手。 “看看你能不能想明白他們為什麼喊我老四。”他說。 門在身後“咔嗒”一聲帶上,也帶走了所有的光亮。走道裡的空氣透骨奇寒,我能感覺到每個鑽進肺裡的空氣粒子。我不由得靠近他,胳膊貼近他的手臂,下巴挨著他的肩頭。 “你真名叫什麼?”我問。 “這也得看看你能不能想出來。” 我們已經進入老四的情境模擬。腳下站立的水泥地面不見了,走上去咯吱響,像是踩在金屬上。光從各個角度傾瀉而下,周圍的城市逐漸清晰起來,玻璃大樓、火車軌道的弧線全都在我們下面。我已經長時間沒有看到藍天了,所以當它在我頭頂鋪展開來時,我覺得呼吸有些困難,接著一陣頭暈眼花。

接著,起了大風,風吹得太猛了,我不得不斜靠在老四身上才站得住。他把手抽了回去,用胳膊摟住我的肩膀。起初,我以為這是在保護我——但其實不然,他呼吸困難,需要倚著我才能站穩。他張著嘴,大口地吸氣吐氣,但牙關還是緊咬著。 這樣的高度對我來說十分受用和美妙,可對他來說,卻是最驚悚的噩夢。 “我們要跳下去,對不對?”我頂風大喊著。 他點點頭。 “數到三,好嗎?” 他又點點頭。 “一……二……三!”我抓著他一起快跑。一旦跨出第一步,後面的事情就簡單了。我們雙雙從大樓邊上沖下去,像兩塊墜落的石頭快速下墜,空氣的阻力往後推著我們,地面漸漸逼近。可是緊接著,這一切景象全都消失了,我跪在地面上,雙手撐地,咧嘴笑著。選擇無畏派的那一天,我就酷愛那股衝勁,現在還是如此。

在我身旁,老四氣喘吁籲,一隻手摀著胸口。 我站起身,把他也拉了起來。 “接下來是什麼?” “是……” 可沒等他說完,有個堅硬的東西就重重擊中了我的背,我猛地撞了老四一下,頭磕在他的鎖骨上。兩堵牆分別出現在我的左邊和右邊。空間如此狹小,老四不得不把胳膊抱在胸前才擠得下。天花板咔啦一聲跟旁邊的牆猛烈相撞,老四弓著腰背,痛苦地呻吟著。這空間只夠容得下他的身體,多一點地方也沒有。 “幽閉密室。”我脫口而出。 他的喉嚨裡發出一些聲響。我側過頭,身體盡量往後仰,想去看他,可怎麼也看不清他的臉,太黑了,空氣又很悶。我們只能呼吸著彼此的氣息。他的表情有些扭曲,好像正身處痛苦之中。 “嘿。沒關係。過來……”我說。

我拉著他的胳膊抱住我,想給他多一點空間。他緊緊抓住我的背,臉貼在我的臉上,仍然縮著身子。他的身體很溫暖,但我只能感覺到他身上的骨頭,還有包著骨頭的肌肉,沒有一點力氣。我的臉開始發燙,他會不會覺得我的骨架仍然像個孩子。 “這還是我第一次因為自己長得嬌小而感到高興。”我笑起來。也許開開玩笑能讓他平靜下來,還可以分散一下我自己的注意力。 “嗯……”他的聲音聽起來很緊張。 “我們沖不出去,但直面困難應該比較容易,對吧?”我當然沒有期待他回話,“所以,你要做的就是讓空間更小。情況糟到極致才會有好轉,對不對?” “是。”簡單一個字,他說得又緊張又虛弱。 “好,那我們蹲下去。準備好了麼?” 我抓住他的腰,拉著他跟我一起下蹲。天花板一寸寸逼近,我的手觸到了他肋骨的堅硬線條。聽著刺耳的木板相互擠壓的聲音,我意識到這點狹小的空間已經容不下我們了,於是轉過身,蜷縮成一團,脊背抵著他的胸膛。他的一個膝蓋彎曲著,緊貼著我的頭,另一個膝蓋蜷起來,壓在我身下,我坐在了他的腳踝上。我們兩個人身體糾纏在一起,耳邊是他粗重的呼吸聲。 “啊!”他焦躁地說,“更糟了,這下絕對……” “噓,抱著我。” 他順從地用雙臂緊緊摟著我的腰。我對著牆微笑著。我不是享受眼下這種情形。我沒有,一丁點兒也沒有,真沒有。 “情境模擬只是測驗你對恐懼的反應而已,”我柔聲道,這只是重複他的話,但提醒一下也許能幫助他,“所以,只要你能讓心跳平緩,我們就能進入下一段情境模擬。記得吧?所以你要盡量忘記我們身在何處。” “是嗎?”說話時他嘴唇就在我耳邊動著,我心裡突然湧過一陣熱流。 “那麼容易啊?” “你知道,很多男生都喜歡跟女生一起困在狹小的地方的。”我轉了下眼珠子。 “幽閉恐懼症患者除外,翠絲。”他的聲音帶著一絲絕望。 “好吧,好吧。”我把手放在他的手上,然後拉著它輕輕放在我胸口,就在心臟那個地方。 “來感受一下我的心跳,你能感受到嗎?” “嗯。” “感覺到它有多平穩了嗎?” “但它跳得很快啊。” “是,那個……但它跟密室無關啊。”一說完,我不由得縮了一下。剛剛我承認了某些事情,希望他沒聽懂這點。 “你感覺到我呼吸時,你就呼吸,把注意力全都放在這上面。” “好。” 我深深喘了口氣,他的胸膛也跟著一起一伏。這樣過了一會兒,我鎮定地說:“何不告訴我這恐懼是怎麼來的,也許說說它會對我們有幫助……多少會有點吧。” 我說不清具體的原因,但總感覺聽起來有幾分道理。 “嗯……好吧。”他再次跟著我的節奏開始呼吸,“這個……來自……我怪異的童年。童年時候受的處罰。樓上的小衣櫃。” 我抿緊雙唇,記起受過的懲罰——被關進自己屋裡不准吃晚飯,剝奪我這個權利那個權利,嚴厲的斥責。不過從來沒被關進衣櫃裡。那真是太殘忍的懲罰了,我不禁為他心痛,不知道說些什麼,所以只好裝作滿不在乎。 “我母親是把我們冬天的衣服放進衣櫃裡。” “我不想……”他喘著氣說,“我真的再也不想提這個了。” “好。那麼……我來說,你儘管問我好了。” “嗯,”他在我耳邊虛弱地笑著,“那你心跳那麼快是為什麼,翠絲?” 我心裡一哆嗦,竟有些支吾難言。 “這個嘛,我……”我想找一個理由,跟他用手臂抱著我無關的理由。 “我和你不太熟”——不夠好。 “我們兩個又不熟,我卻和你一起擠在這麼小的一個地方。老四,你怎麼看?” “如果我們是在你的'恐懼空間',”他緩緩地說,“我會在裡面出現嗎?” “我可不怕你。” “你當然不怕,不過我不是這個意思。” 他又笑了起來。他一笑,周圍的牆裂了一道縫,然後倒塌了,把我們留在一圈光亮裡。老四嘆了口氣,把胳膊從我身上拿開。我掙扎著站起來,渾身上下撣了撣,雖然也沒覺得身上沾了什麼灰塵;然後在牛仔褲上抹了抹手。因為老四的突然離開,我原本挨著他的後背不覺有些寒意。 他站在我前面,咧嘴笑著,我拿不准自己是不是喜歡他的眼神。 “也許你很適合誠實派,因為你很不會說謊。”他說道。 “我在個性測試中,最明確排除的就是誠實派。” 他搖搖頭:“個性測試根本說明不了什麼。” 我瞇起眼:“你想跟我說什麼?難道測試結果不是你最後選無畏派的原因?” 他要證實自己是分歧者了,他跟我一樣,我們可以一起找出“分歧者”的秘密,這個希望鼓舞著我,一股興奮之情貫穿全身,就好比沸騰的鮮血在血管中流淌而過。 “不全是,不是,”他吞吞吐吐地說,“我……” 他轉過頭,聲音漸漸小了下去。一個女人站在幾米開外的地方,拿槍對著我們。她一動也不動,是個五官非常普通的人——如果我們現在就離開,我可能根本記不住她長什麼樣子。可這時,我右邊出現了一張桌子,上面放著一把槍還有一發子彈。她怎麼不沖我們開槍呢? 啊,我明白了,這次的恐懼跟對他生命的威脅無關,一定是跟桌上這把槍有關。 “你得殺了她。”我柔聲道。 “不想每次都那樣。” “她只是幻覺,不是真人。” “她看起來像真人,”他緊咬嘴唇,“感覺像真的一樣。” “如果她是真的,她早就把你殺了。” “沒關係。”他點點頭,“我就……動手。這次沒……沒那麼糟。沒那麼恐慌。” 沒那麼恐慌,但更恐懼。我從他的眼神裡看出來了。他拿起槍,打開槍膛,那樣子就像他已經做過千百遍了——也許真有那麼多吧。把子彈推上膛,他雙手握槍端在身前,閉上一隻眼,緩緩吸了一口氣。 吐氣的時候,他開了槍,那女人的頭猛地往後一仰,一股紅色的液體噴出來,我趕緊扭頭看別處,然後聽到她“撲通”一聲栽倒在地上。 老四的槍砰的一聲掉下來。我們盯著她癱軟在地上的屍體。老四說得沒錯,的確感覺像真的一樣。別犯傻了。我抓起他的胳膊。 “來吧,我們走,繼續往前走。”我說。 我又拽了他一下,他這才慢慢地回過神來,跟著我往前走。可就在我們走過桌子時,那女人的屍體突然不見了,只剩下我跟他的回憶。假如每次通過“恐懼空間”都不得不殺一個人,那會是什麼樣的感受?也許以後,我會找出答案。 但有些事讓我覺得困惑。這些應該都是老四最懼怕的事,在密室裡與天台上,他驚慌失措,可殺掉那個女人卻沒多少困難。看來情境模擬是想攫取能在他心裡找到的所有恐懼,不過它沒找到太多。 “我們走吧。”他低聲說。 一個黑影在我們前面移動,慢慢向光圈外緣靠近,等著我們往前邁出下一步。他是誰?又是誰頻繁出現在老四的夢魘裡? 現身的這個人又高又瘦,頭髮短得貼著頭皮,雙手背在身後,穿一件無私派的灰袍。 “馬庫斯。”我低聲說道。 “就是這一段,在這裡你可以想出我的真名了。”老四的聲音在發抖。 “他是……”我看看馬庫斯,他在慢慢逼近我們,再看看老四,他在一點一點後退,所有的線索都連起來了。馬庫斯有個兒子選擇了無畏派,他的名字叫……“托比亞斯”。 馬庫斯讓我們看他的手,一條皮帶纏在他的拳頭上,接著他用手指緩緩地把皮帶鬆開。 “這是為你好,為你好,為你好……”他的聲音迴響了很多次。 好多個馬庫斯分裂出來,朝光圈逼近,全都拿著一樣的皮帶,全都面無表情。當馬庫斯再次眨眼的時候,他的眼睛變成了空空的黑洞。地板現在變成了白色瓷磚地面,皮帶在地上慢慢地向前拖動著。我打了個激靈。博學派曾指責馬庫斯殘忍,看來這一次博學派是對的。 我看了一下老四——托比亞斯——他像是定在了原地,一動不動,身體鬆垮著。他一會兒看起來像老了好多歲,一會兒又看起來小了好多歲。第一個馬庫斯胳膊往後一甩,皮帶揚過肩頭,他準備出手了。托比亞斯不斷向後退,抬起胳膊護住臉。 我衝到他前面,皮帶抽在我的手腕上,纏住了我的手,一陣火辣辣的疼痛從小臂竄到了肘部。我咬著牙,用盡力氣往後拉,馬庫斯抓著皮帶的手鬆開了。我這才得以解開皮帶,抓住皮帶扣。 我以最快速度揮動胳膊,因為突然用力,肩窩一陣燒灼般的疼痛,皮帶也抽在了馬庫斯的肩膀上。他號叫著伸出手沖向我,那指甲就像是烏鴉的爪子。托比亞斯把我推到身後,擋在我和馬庫斯之間。他看起來很生氣,但沒有一絲懼怕。 突然,所有的馬庫斯一下都不見了,燈光又亮了起來,照出一個狹長的空間,裡面有倒塌的磚牆還有水泥地面。 “就這樣了嗎?”我說,“那就是你最深的恐懼?為什麼你才只有四個……”我的聲音小了下去。只有四種恐懼。 “啊,”我回過頭看著他,“那就是為什麼他們叫你——” 當我看到他的表情,後面的話也就沒說出口。眼睛睜得大大的,嘴唇微張著,在燈光下他顯得十分脆弱。如果不是在這個地方,我會把那種表情描述為一種敬畏。但我不明白他為什麼會以敬畏的眼神看著我。 他輕輕抓著我的胳膊肘,拇指緊貼在我小臂柔軟的肌膚上,用力地把我朝他拉過去。我手腕的皮膚依然有些刺痛,就像真被皮帶抽過一樣,可顏色和其餘地方一樣蒼白,並不紅腫。他的嘴唇慢慢地在我臉頰上移動,然後手臂緊緊摟住我的肩,把臉埋在我的脖子上,溫熱的鼻息吹著我的鎖骨。 我僵立了一小會兒,雙臂輕輕環抱住他,然後嘆了口氣。 “嘿,”我柔聲說道,“我們過關了。” 他抬起頭,輕輕撩起我的碎發掖在耳後。我們沉默地凝望著彼此的眼睛。他心不在焉地用手指撥弄我的一縷頭髮。 “是你幫我通過的。”他最終說了句。 “這個嘛,”我覺得喉嚨髮乾,想盡量忽略那令人緊張的酥麻感,他每次觸碰我時,就像有電流瞬間通遍全身,“我又不是面對自己的恐懼,當然比較容易勇敢一些啦。” 我放下手,假裝不經意地在牛仔褲上胡亂擦了擦,希望他沒有註意到這些。 即使看到了,他也沒說什麼,只是抓起我的手,他的手指和我十指交握。 “來吧,”他說,“還有點別的事要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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