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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第九章

沙丘 弗兰克·赫伯特 6885 2018-03-14
“看那個東西!”斯第爾格小聲說。 保羅趴在他的身旁,隱蔽在屏蔽牆邊緣的一條岩縫裡,眼睛放在弗雷曼望遠鏡的聚光鏡上。望遠鏡鏡頭對著他們下面的窪地,黎明的光線照在星形飛船上。飛船很高大,它那朝著東方的一面,在太陽的平射下閃閃發光;背著太陽的那面,仍然露出夜間球形燈黃色光線照耀的舷窗。在飛船的那一邊,躺著陰森森的阿拉凱恩城,在從北方來的太陽光線照射下,發著微微的白光。 保羅知道,並不是飛船,而是飛船處於中心位置的佈局,使斯第爾格感到畏懼。一個臨時的金屬軍營,有好幾層樓高。以飛船為中心,四周向外延伸,形成一個直徑一千米的圓——一個由連在一起的金屬葉片組成的兵營——此時駐紮著五個軍團的薩多卡士兵和皇帝陛下,帕迪沙皇上,薩達姆四世。

哥尼·哈萊克蹲在保羅左邊,說:“我數了數有九層,一定住了不少的薩多卡士兵。” “有五個軍團。”保羅說。 “天要亮了,”斯第爾格小聲說,“我們不喜歡這樣,你會暴露你自己,摩亞迪。讓我們回到下面的岩石中去。” “我在這裡十分安全。”保羅說。 “飛船上安裝有發射武器。”哥尼說。 “他們會認為我們有屏蔽保護,”保羅說,“即使他們看見了我們,也不會浪費砲彈來襲擊我們這三個身份不明的人。” 保羅把望遠鏡對著遠處窪地的岩壁,看見懸崖上坑坑洼窪,那裡埋葬著許多他父親的士兵。他突然覺得這些人也在俯視著他。位於屏蔽牆之外的哈可寧人的要塞和城鎮,都在弗雷曼人的控制下,或者像植物的莖被砍斷而枯萎一樣,被切斷了物質供應,只有這個窪地和它的城市還在敵人手中。

“如果他們看見了我們,也許會派撲翼飛機來襲擊我們。”斯第爾格說。 “讓他們來吧!”保羅說,“我們今天要讓他們的飛機被毀掉……我們知道要起風暴了。” 他把望遠鏡對著阿拉凱恩那一邊的著陸場,哈可寧人的飛機排成一排,宇宙聯合開發公司的旗幟在飛機前面的旗桿上飄揚。他想:這種不顧一切的做法迫使吉爾德人不得不允許這兩群人著陸,而其他的人則停留在空中,隨時準備著著陸。吉爾德人就像一個在搭起帳篷前,用腳趾當測試器測試沙的溫度的人。 “你看到那里新的情況了嗎?”哥尼問,“我們應該進入掩體,風暴就要來了。” 保羅再次把注意力集中到巨大的臨時兵營上。 “他們連女人也帶來了,”他說,“還有僕人。啊……親愛的皇上,你是多麼自信啊!”

“有人從密道中上來,”斯第爾格說,“可能是奧塞姆。柯巴回來了。” “好,斯第爾格,”保羅說,“我們回去吧!” 但是,他又用望遠鏡最後掃視了一下四周,打量著停放高大飛船的平地,發光的金屬兵營,安靜的城市,哈可寧僱傭兵的巡航飛機。然後沿著後面的岩坡滑下去。他在望遠鏡邊的位置,由一個敢死隊員接替。 保羅進入屏蔽牆上面的一塊凹地,這是一個直徑約三十米,深約三米的天然石坑。弗雷曼人隱藏在半透明的偽裝蓋子下面。凹地右邊的岩壁上有一個洞,洞附近安置著通訊設備。敢死隊員們聚集在這凹地裡,等待著摩亞迪發出攻擊的命令。 兩個人從周圍安裝有通訊設備的洞內鑽出來,與那裡的敢死隊員講著話。 保羅看了斯第爾格一眼,朝那兩個人站的地方擺了擺頭。 “去把他們的報告取來,斯第爾格。”

斯第爾格服從他的命令,走了過去。 保羅背向岩石朝後面彎過去,伸展著他的肌肉,然後直起身來,看見斯第爾格又讓那兩人鑽回到那黑黝黝的岩洞裡面去。他們要在那又窄又小的黑暗的隧道裡,爬行很長的時間,才能到達下面的窪地。 斯第爾格走過來,走到保羅面前停下。 “有什麼重要的情況?他們不能派遣羽翼信使把情報送來?”保羅問。 “他們省下鳥來是為了在戰鬥緊急情況下使用。”斯第爾格說。 他看了一眼通訊設備,又看著保羅。 “即使使用密集光束,開通這些通訊設備也是錯誤的,摩亞迪。他們可以通過通訊發射接受器來找到你。” “他們不久就會忙碌起來,以致沒有時間來尋找我,”保羅說,“那兩人有什麼情況要報告?”

“我們的敵人薩多卡已經放棄了舊裂縫附近的邊緣陣地,正在向他們的主陣地撤退。火箭發射架和其他發射武器已各就各位。人們都按照你的命令埋伏好了,這是慣例。” 保羅掃了一眼這小小的凹地,藉著掩蔽罩過濾的光線打量著他的人。他覺得時間過得很慢,就像一隻昆蟲在緩慢地爬過一塊光禿禿的岩石。 “在薩多卡人能夠發出信號召來運送兵員的運輸機之前,走路要花去他們一點時間。”保羅說,“有人監視他們嗎?” “他們正受到監視。”斯第爾格說。 保羅旁邊的哥尼·哈萊克清了清嗓子,說:“我們最好到一個安全的地方去。” “沒有這樣的地方,”保羅說,“天氣預報是否仍然對我們有利?” “一場特大的風暴就要來臨,”斯第爾格說,“難道你沒有感覺到,摩亞迪?”

“空氣確實讓人感到了危險,”保羅說,“但是,預測天氣的準確性,我仍喜歡用桿子。” “一小時之內風暴就會到達這裡。”斯第爾格說。他望出去,看見皇上的金屬兵營和哈可寧人的巡航飛機,並朝那里揚揚頭,說:“他們也知道風暴就要來臨,天空中見不到一架飛機。一切東西都被拉進掩體並被拴住。他們也從他們空中朋友那裡得到了天氣預報。” “探測到更多的出城進行襲擊的行動嗎?” “自從他們昨晚著陸以來,還沒有任何動靜,”斯第爾格說,“他們知道我們在這裡。我認為他們在等待時機。” “是我們在挑選時機。”保羅說。 哥尼朝天上看了一眼,大聲說道:“如果他們讓我們挑選的話。” “那個飛行部隊只有呆在宇宙間。”保羅說。

哥尼搖著頭。 “他們沒有選擇,”保羅說,“我們能夠毀掉衰微香料,吉爾德人不敢冒那個危險。” “拼命的人是最危險的。”哥尼說。 “難道我們不也是在拼命嗎?”斯第爾格說。 哥尼怒視著斯第爾格。 “你還沒有接受弗雷曼人的夢,”保羅小心地說,“斯第爾格想的是我們花在賄賂上的水,以及在阿拉吉斯繁榮之前,我們已經等待的那些年的時間。他不是……” “嗬嗬……”哥尼怒目而視。 “他為什麼如此陰沉著臉?”斯第爾格問。 “在每次戰鬥之前,他總是陰沉著臉,”保羅說,“那僅僅是哥尼允許自己表現出的幽默。” 哥尼臉上緩慢地閃過一絲狼一般的獰笑。他那濾析服薄薄的杯形金屬片上方露出白森森的牙齒。 “一想到我們將無情地處決所有的哈可寧豬玀,就使我的臉顯得更加陰沉。”他說。

斯第爾格咯咯地笑了起來。 “他講起話來就像一個弗雷曼敢死隊員。” “哥尼生來就是一個死亡突擊隊員。”保羅說。他想:是的,讓他們在與平地裡的那些部隊作戰中來考驗我們自己之前,用一點點時間進行交談來沖淡一下戰前的緊張思想。他朝岩石上的裂縫看了看,然後看著哥尼,發現那個抒情詩人又恢復了他那陰沉的怒視。 “憂愁會使人喪失鬥志,”保羅小聲說,“你曾這樣告訴過我,哥尼。” “我的公爵,”哥尼說,“我主要擔心的是原子彈。如果他們用原子彈把我們的屏蔽牆炸一個洞的話……” “那裡的那些人不會用原子彈來對付我們,”保羅說,“他們不敢……因為同樣的理由:他們害怕我們毀掉衰微香料的源泉。” “但是禁令規定……”

“禁令!”保羅吼道,“那是恐懼,而不是禁令。那是要讓大家族之間避免使用原子彈來互相攻擊。大聯合委員會的文件上寫得很清楚:'使用原子彈反對人類,將會使星球毀滅。'我們準備炸毀的是屏蔽牆,而不是人類。” “這個看法太精闢了!”哥尼說。 “那些愛講小道理的人會歡迎任何觀點,”保羅說,“我們不要再談論這件事。” 他轉身走開,實際上他希望他們有那樣的信心。不一會兒,他問道:“城裡的人情況怎麼樣?他們被安頓好了嗎?” “都安頓好了。”斯第爾格喃喃說道。 保羅看著他。 “你怎麼啦?” “我從來不知道城市人可以完全信賴。”斯第爾格說。 “我自己曾經就是一個城市人。”保羅說。

斯第爾格僵住了,他的臉因充血而變得灰暗。 “摩亞迪知道,我並不是說……” “我明白你的意思,斯第爾格。但是,對一個人的評價,不是看他要做什麼,而是看他實際上做了些什麼。這些城市人有弗雷曼血統,只是他們還沒有學會擺脫他們的桎梏。我們將教會他們。” 斯第爾格點點頭,憂傷地說:“一個人一生的習慣,摩亞迪。在殯葬平原,我們學會了蔑視社團的人。” 保羅看了哥尼一眼,他在打量著斯第爾格。保羅說:“哥尼,給我們講一講,下面窪地的城市人為什麼被薩多卡人從他們自己的家園裡趕走?” “老花樣,公爵。他們認為可以用這些難民來加重我們的負擔。” “自認為強大的人早已忘記瞭如何有效地與他們作戰的游擊隊,自那以來,已經很長的時間了。”保羅說,“薩多卡人一直被玩弄於我們的股掌之上,他們以搶劫城市婦女為樂,用那些反對他們的人的頭顱來裝飾他們勝利的戰旗。因此,他們一開始就在那些人中製造仇恨……造成改換主人的可能性。薩多卡人是在為我們招募新兵,斯第爾格。” “城市人確實顯得很高興。”斯第爾格說。 “很明顯,他們的仇恨是新的,”保羅說,“那也是我們招募他們,使他們成為令人感到震驚的軍隊的原因。” “他們之間的殺戮將會令人感到害怕。”哥尼說。 斯第爾格點頭贊同他的看法。 “他們已被告知力量對比的差距,”保羅說,“他們知道,殺死一個薩多卡人,我們就少了一個敵人。你們知道,先生們,他們是為了某個目的而死。他們也已經發現他們也是人,他們正在覺醒。” 從望遠鏡那里傳來了觀察員的小聲驚嘆聲。保羅急忙跑到岩石裂縫處,問:“外面發生了什麼事?” “那裡出現了大騷亂,摩亞迪,”觀察員說,“在那個魔鬼金屬兵營旁邊,從韋斯特邊緣牆那邊開過來一輛地面車,它就像一隻老鷹飛入岩雞的巢穴。” “我們釋放的那幾個薩多卡俘虜已經到了。”保羅說。 “他們現在在整個著陸場周圍建起了屏蔽,”觀察員說,“我看見了空氣的震盪,甚至還看到了他們儲藏衰微香料的院子。” “現在,他們知道了他們是在與誰作戰,”哥尼說,“讓哈可寧野獸去發抖吧!讓他們去為一個活著的阿特雷茲人煩惱吧!” 保羅對那個望遠鏡旁邊的弗雷曼敢死隊員說:“注意觀察皇上飛船頂上的旗桿,如果我的旗幟在那上面升起……” “它不會升起來。”哥尼說。 保羅看到斯第爾格迷惑地皺著眉,便說:“如果皇上答應了我的要求,他會通過重新在阿拉吉斯上空升起阿特雷茲的旗幟來發出信號。然後我們將執行第二套方案,只向哈可寧人發起攻擊。薩多卡人會站在一邊,讓我們來解決我們自己和哈可寧之間的問題。” “對於處理這些外星球的事情,我沒有經驗,”斯第爾格說,“我聽說過這些事,但是,它們似乎不可能……” “你不需要經驗也會知道他們將要幹什麼。”哥尼說。 “他們在高高的飛船上方升起了一面新的旗幟,”觀察員說,“那是一面黃色的旗幟……中央有一個黑紅相間的環。” “一件微妙的事情,”保羅說,“它是宇宙聯合開發公司的旗幟。” “它與其他飛船上的旗幟一樣。”弗雷曼敢死隊員說。 “我不明白。”斯第爾格說。 “真的是一件微妙的事情。”哥尼說,“要是升起的是阿特雷茲的旗幟,皇上說的話就必須算數,因為他周圍有不少的觀察者。他可能用哈可寧的旗幟發出了信號,召集起他的人——那是一個明白無誤的宣告。但是他沒有,他升起的卻是宇宙聯合開發公司的破旗。他是在告訴那裡的人……”哥尼用手指著天空:“……利益所在的地方。他是說:他並不關心這裡是否有阿特雷茲人。” “在暴風襲擊屏蔽牆之前還有多長時間?”保羅問道。 斯第爾格轉身向窪地中的一個弗雷曼敢死隊員走過去,向他詢問。一會兒之後,他回來說:“暴風不久就會到達這裡,摩亞迪。比我們預料的還要快。這次暴風非常大……也許比你希望的還要大。” “這是我的風暴。”保羅說。看見並聽見他講話的弗雷曼敢死隊員們的臉上露出了沉默的敬畏表情。 “雖然它將震動整個世界,但是它不會超過我的希望。它會不會衝擊整個屏蔽牆?” “差不多沒有什麼影響。”斯第爾格說。 一名偵察兵從通往下面窪地的岩洞裡爬過來,說:“薩多卡和哈可寧巡邏隊正在往回撤,摩亞迪。” “他們期望暴風把大量的沙注入窪地,這樣可以妨礙能見度,” 斯第爾格說,“他們認為我們也會處於同樣的困境。” “告訴我們的砲手,在能見度降低前把目標瞄準好,”保羅說,“他們必須在暴風摧毀屏蔽時,把那些飛船的機頭全部敲掉。”他走到裂縫的岩壁邊緣,將掩蔽罩向後拉開一點,抬頭看著天空。他把掩蔽罩重新拉上,說:“開始把我們的人派下去,斯第爾格。” “你不與我們一起下去?”斯第爾格問。 “我將與敢死隊在這里呆一會兒。”保羅說。 斯第爾格看著哥尼,表示理解地聳了聳肩,鑽進岩壁上的洞,瞬間便消失在黑暗中。 “我把炸毀屏蔽牆的起爆器交給你,哥尼,”保羅說,“你願意來炸掉它嗎?” “我願意幹。” 保羅向一位敢死隊軍官示意,說:“奧塞姆,開始讓偵察人員撤離這一地區,他們必須在暴風襲擊之前全部撤出。” 那人鞠了一躬,沿著斯第爾格走的路走了。 哥尼靠在岩縫邊上,對在望遠鏡旁觀察的那人說:“注意南邊的屏蔽牆,在被炸倒之前,它完全沒有防護能力。” “放出羽翼信使做時間信號。”保羅命令道。 “一些陸地戰車在向南邊的屏蔽牆運動,”望遠鏡旁的人說,“一些還使用了發射武器,是在探路。我們的人按照你的命令使用了身體護屏。陸地戰車停了下來。” 一切突然沉靜下來。在這突然的安靜中,保羅聽見風魔在頭上飛舞——風暴的前奏。沙開始從掩蔽罩的縫隙向下流入凹坑。一陣狂風吹來,刮走了他們頭上的掩蔽罩。 保羅示意他的弗雷曼敢死隊員躲進隧洞。他走到隧道口邊,停在安放通訊設備的地方,哥尼呆在他的身邊。保羅蹲在通訊員上面的地方。 有人說:“這是風暴的老祖母的老祖母,摩亞迪。” 保羅抬頭看了一眼變得黑暗的天空,說:“哥尼,讓南邊屏蔽牆的觀察員馬上撤離。”由於風暴的怒吼聲,他不得不重複他的命令。 叫喊的聲音越來越大,超過了暴風的呼嘯聲。 哥尼轉身去執行他的命令。 保羅把麵部過濾器和濾析服頭罩繫牢。 哥尼回來了。 保羅拍了一下哥尼的肩頭,指著通訊員那一邊安在隧道口的起爆器。哥尼走進隧道,停在那裡,一隻手壓在起爆器上。他看著保羅。 “我們收不到信號,”保羅身邊的通訊員說,“靜電干擾太大。” 保羅點點頭,眼睛繼續盯著通訊員面前的時間刻度盤。過了一會兒,保羅看了一下哥尼,舉起一隻手。再次注視著時間刻度盤。時間記數器的指針慢慢地轉著最後一圈。 “起爆!”保羅大喊一聲,猛力揮下手臂。 哥尼用力按下了起爆器。 似乎過了整整一秒鐘,他們才感到腳下大地的震動、風暴的怒號加上爆炸的轟隆聲。 那個用望遠鏡進行觀察的弗雷曼敢死隊員出現在保羅面前,望遠鏡夾在腋下。他大聲說:“屏蔽牆被炸塌了,摩亞迪。暴風襲擊了它們,我們的大砲開火了。” 保羅想到橫掃窪地的暴風,以及摧毀敵人營地所有屏蔽障礙的、暴風捲起的沙所形成的巨大沙牆所帶的靜電電荷。 “暴風來了!”有人高聲喊道,“我們必須躲到掩體下面去,摩亞迪!” 保羅恢復了知覺,感到沙像針一樣刺著他裸露的臉頰。我們犯下了罪惡,他想。他一隻手臂抱著通訊員的肩,說:“把這些設備留下!隧道裡還有許多設備。”他感到自己被人拉開。弗雷曼敢死隊員簇擁著他擠進隧道口,他立即感到洞里相對的安靜。他轉過一個彎角,進入一個小小的洞室,洞室頂上吊著一盞球形燈,洞室的對面又有一個隧道口。 另一個通訊員坐在洞室裡的通訊設備旁邊。他對保羅說:“靜電干擾太大。” 暴風捲起的沙充滿了他們周圍的空間。 “封閉這個隧道!”保羅大聲命令道。安靜突然產生的壓力表明,他的命令已被執行。 “通向下面窪地的通道仍然是通的嗎?” 一位敢死隊員馬上跑去查看,回來說:“爆炸使一小塊岩石掉下來,但是工程師們說,道路仍然是通的。他們正在用激光光束清理現場。” “告訴他們用手幹,”保羅吼道,“下面還有一些活躍的屏蔽還需激光來對付。” “他們行動很小心,摩亞迪。”那人說。但他還是轉身去執行他的命令。 這時,從外面進來的那些通訊員從他身邊經過,仍然帶著那些設備。 “我告訴過你們把這些設備留下!”保羅說。 “弗雷曼人不喜歡拋棄他們的東西,摩亞迪。”一位敢死隊員說。 “現在人比東西更重要,”保羅說,“不久我們就會有比我們能夠使用的更多的設備,或者我們根本就不需要設備。” 哥尼·哈萊克走到他身邊,說:“我聽他們說,下去的路通了。我們這裡離地面很近,閣下。哈可寧人是否會採取某種行動來報復我們呢?” “他們不可能進行報復,”保羅說,“他們只是發現他們沒有了屏蔽,不能離開阿拉吉斯。” “新的指揮所已經準備好了,閣下。”哥尼說。 “在新指揮所裡,他們暫時還不需要我,”保羅說,“沒有我,計劃也會照樣進行。我們必須等待……” “我收到了信號,摩亞迪。”那個在通訊設備旁工作的通訊員說。接著他又搖搖頭,把耳機緊緊地壓在耳朵上。 “靜電干擾太大!” 他開始在他面前的一個本子上畫著,又搖搖頭,等著,又在本子上寫著,又等著…… 保羅走到那個通訊員身旁,其他的弗雷曼敢死隊員後退一步,給他讓出地方來。他看著那人在本子上寫下來的東西,讀著:“偷襲,……在泰布營地……俘獲……阿麗婭(空白)家(空白)死……他們(空白)摩亞迪的兒子……” 通訊員再次搖頭。 保羅看見哥尼在看著他。 “電報上說的只是只言片語,”哥尼說,“由於靜電的緣故,你不知道……” “我兒子死了。”保羅說。他說此話時,他知道這是真的。 “我兒子死了……阿麗婭被俘了……作人質。”他感到空虛,成了一個沒有感情的空殼。他所接觸到的一切都帶來了死亡和悲哀,就像可以傳遍宇宙的瘟疫。 他感到那位老人的聰明,他從無數可能存在的生命的經歷中,積累起了豐富的經驗。好像有某個東西在他內部揉搓著他,發出嘻嘻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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