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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第四章

沙丘 弗兰克·赫伯特 7291 2018-03-14
傑西卡不由自主地想到:現在,保羅每時每刻都將在經歷騎沙蜥的考驗。他們盡力向她隱瞞這個事實,但是,這是明擺著的事。 契尼已經走了,去乾一件神秘的差事。 傑西卡坐在她的休息室裡,利用練夜功的時間來靜一靜。這是一個舒適的房間,但沒有逃避屠殺前她在泰布營地住的那個房間大。這個房間的地上舖有厚厚的地毯,有柔軟的沙發。附近有一個矮咖啡桌,牆上掛著絢麗多彩的壁毯,屋頂上吊著發出柔和黃色光線的球形燈。房間裡充滿著弗雷曼營地的那種辛辣的水銹味。在這個營地裡,她感到有一種安全感。 後來,她知道她永遠也不會克服掉那種屬於外來人的感覺。地毯和壁掛企圖掩蓋的就是那種不協調。 一陣微弱的丁零丁零的敲擊聲傳進了休息室,傑西卡知道這是為一個嬰兒出生的慶賀,可能是蘇比婭的孩子出世了,她的產期最近。傑西卡知道她會盡快看到這個孩子——一個藍眼睛的小天使被帶到聖母這裡來,讓聖母為他賜福。她也知道,她的女兒阿麗婭準會出現在慶典儀式上,並過後就這事向她報告。

還不到夜間祈禱的時候,但接近為在波里特林、比拉·特喬斯、羅薩克和哈蒙塞普被俘被殺的奴隸進行哀悼的時間,他們也許還沒有參加過為出生的嬰兒所舉行的慶典儀式。 傑西卡嘆了口氣,努力不去想她的兒子和他面對的危險—— 帶毒刺的陷阱,哈可寧的入侵(由於弗雷曼人劫奪了他們的大部分飛機,並使用保羅給予他們的新式武器進行反擊,這樣的入侵越來越少),以及沙漠本身潛在的危險——沙蜥、乾渴和沙暴。 她想要咖啡,這種想法伴隨著因弗雷曼生活方式而出現的似是而非的意識:與地溝中的人比起來,他們在營地山洞裡的生活好多了。但是,他們在露天沙漠中旅行所遭受的苦難,卻比哈可寧的奴隸遭受的苦難多得多。 一隻黑手從她旁邊的掛毯後面伸了出來,把一個杯子放在咖啡桌上,然後縮了回去。杯子裡冒出衰微香料熬製的咖啡芬芳的香氣。

傑西卡想:這就是誕生慶典的禮物。 她端起杯子,抿了一口,笑了笑。她問自己,宇宙中哪個社會,像我這種身份的人能接受這種無名飲料,而毫無恐懼地大口喝下它?我現在能在任何毒藥傷害我之前就改變它,或讓它隨血液流動而不傷害我自己。但是那個煮咖啡的人永遠不會知道這一點。 她喝乾杯中的咖啡,感到它的能量散發到全身,渾身火熱。好鮮美的咖啡! 她問自己,其他哪個社會會對她的私事和個人生活有這樣的尊重,以至送禮人僅把禮物放下,而不進來打攪她。尊敬和愛送來禮物——只不過其中稍微使人感到一點畏懼。 另一方面,她也意識到:她想到咖啡,咖啡就出現。這決不是心靈感應術,而是道,即營地社區的統一,他們共同享用的衰微香料食物——奇妙的毒藥所產生的一種補償。廣大的民眾永遠不可能希望得到衰微香料給她帶來的那種啟迪。他們沒有受過訓練,也沒有為此所做的準備,他們的思想抵制那些他們不能理解或擁有的東西。他們仍然使人感到像單一的有機體,並常常那樣行動。

他們從沒想到過同時發生和存在的事物。 保羅是否通過了在沙漠中受到的考驗?傑西卡問自己。他有這個能力,但老馬也有失蹄的時候,最強壯的人也能被意外事故擊倒。 傑西卡等待著。 等待是累人的事,她想,在如此長的時間裡,你只能等待,然而等待會使你精疲力竭。 在人生中,有許許多多的等待。 我們來到這裡已經兩年多,我們希望儘早將哈可寧統治者——姆德。納亞,野獸拉賓從阿拉吉斯趕走。那至少還需要兩倍那樣長的時間。 “聖母?” 從她房間的門簾外,傳來哈拉——保羅家的另一個女人的聲音。 “哈拉,進來吧。” 門簾分開,哈拉好像滑了進來,她穿著在營地裡穿的拖鞋,一件紅黃色的罩衫,肩頭以下的手臂幾乎赤裸;黑色頭髮從中間分開,向後梳著,像昆蟲的翅膀,平滑油亮。她噘著她那喜食肉的嘴,顯出一副愁容。

跟在哈拉後面進來的是兩歲的阿麗婭。 看見女兒,傑西卡的注意力被吸引住,就像常常被阿麗婭與她那個年齡時的保羅的相似之處吸引住一樣——一本正經到處掃視的大眼睛,黑色頭髮,堅毅的嘴。但也有區別,大部分成年人認為阿麗婭不安分。那孩子比一個剛學會走路的小孩大不了多少,但卻有超過她年齡的那種沉著堅毅和知識。成年人驚奇地發現,她會講有關兩性間隱晦的笑話。他們聽她用發音不全、模模糊糊的聲音講話,就像一個發育不全的柔軟聲帶發出的聲音。她的話中帶有狡詐的評論,而這些評論是以一個兩歲的孩子還不曾經歷過的經歷為基礎的。 哈拉長長地嘆了口氣,重重地坐在沙發上,皺著眉看著阿麗婭。 “阿麗婭。”傑西卡示意她女兒。

阿麗婭走到她母親旁邊,坐在沙發上,拍著她母親的手。肉體間的接觸恢復了阿麗婭出生以來她們共有的意識。但這並不是共同的思想(雖然傑西卡是在一次轉換衰微香料毒藥時與阿麗婭接觸,二人也會產生共同思想),而是某個更偉大的東西,一種會立即感覺到另一個生命火花存在的內在意識,一個精明活潑的、在感情上使她們的神經統一,達到共鳴的東西。 按照她兒子家庭中的方式,傑西卡用弗雷曼語問候道:“你今晚好嗎,哈拉?” 哈拉以同樣傳統的正式方式回答道:“很好。你好嗎?”這些話幾乎失去了平常的親切感,哈拉又嘆了口氣。 “哥哥的加尼馬(戰利品)生我的氣。”阿麗婭用她那發音不全的聲音說。 傑西卡注意到阿麗婭高興,也注意到用來指哈拉的專用術語——加尼馬。弗雷曼語言中這個詞的意思是“戰場上的戰利品”,附帶指某個不再用做最初目的的東西,一件裝飾品,如一個用做窗飾墜物的長矛頭。

哈拉朝阿麗婭吼道:“不要侮辱我,孩子。我知道我的地位。” 傑西卡問:“你這次乾了些什麼呢,阿麗婭?” 哈拉回答說:“她今天不僅拒絕和其他孩子玩,而且還硬擠進那個地方……” “我藏在掛簾後面,觀看蘇比婭生孩子。”阿麗婭說,“是一個男孩。他哭啊哭啊,嗓門真大!當他哭夠了的時候……” “她從掛簾後面走出來,撫摸他,”哈拉接著說,“他就停止哭了。大家都知道,一個弗雷曼孩子出生時必須哭個夠。如果那時是在營地裡,情形就不同了,因為他決不能再哭,以免他在沙漠旅途中出賣我們。” “他已經哭夠了,”阿麗婭說,“我只是要摸他的火花,他的生命。他感覺到我時,他就不想再哭了。” “那在人們中引起了不少的閒話。”哈拉說。

“蘇比婭的孩子健康嗎?”傑西卡問。她看到某個東西使哈拉極為煩惱,因此而感到驚訝。 “他像任何母親希望的那樣健康,”哈拉說,“她們知道阿麗婭並沒有傷害他,也不介意她撫摸他。他立即安定下來,很高興的樣子。只是……”哈拉聳了聳肩。 “我女兒有些奇怪,是嗎?”傑西卡問,“她談到了未來的事,以及她這個年齡的孩子不可能知道的事——過去的事。” “她怎麼會知道比拉·特喬斯的孩子像什麼樣子?”哈拉問。 “但他們確實是那個樣子!”阿麗婭說,“蘇比婭的那個男孩看起來真像出發前朱莎生的兒子。” “阿麗婭,”傑西卡斥責道,“我警告你。” “但是,母親,我看見過他,並且真的……” 傑西卡搖搖頭,看見哈拉臉上不安的神色。我生下個什麼東西,傑西卡問自己,她一生下來就知道我所知道的一切,甚至還要多些。因為我體內的聖母通過過去的通道把一切事情都給她顯示出來。

“不僅她說的話,”哈拉說,“還有她的習慣,她的坐姿和凝視岩石的方式。她只移動鼻子旁邊的肌肉,或背上的肌肉,或……” “那是比·吉斯特的訓練方式,”傑西卡說,“你知道,哈拉。你不會否認我女兒有我的遺傳基因吧?” “聖母,你知道,這些對我來說無關緊要,”哈拉回答道,“但對其他人來說可不一樣,她們對此談論不休。我覺得存在著危險。她們說你女兒是魔鬼,其他孩子也拒絕與你女兒一起玩耍,以免她……” “她的確與其他孩子很少有相同之處,”傑西卡說,“但她決不是魔鬼,只是……” “當然,她不是魔鬼!” 傑西卡對哈拉激烈的言辭感到驚訝,向下瞟了一眼阿麗婭,她似乎陷入沉思,表現出一種……等待的感覺。傑西卡又把注意力移到哈拉身上。

“我尊重這個事實,你是我兒子家庭中的一員,”傑西卡說,“你可以公開地給我講使你感到苦惱的事情。” “不久,我就不再是你兒子家庭中的成員了,”哈拉說,“我為了我的兒子,為了他們能作為友索的兒子而受到特殊訓練,等了這樣長的時間。這是我能給予他們的足夠長的時間,因為人人都知道,我並未與你兒子同過床。” 阿麗婭在她身旁動了動,半醒半睡的樣子,顯得十分愜意。 “可是,你已成了我兒子的好伴侶。”傑西卡說。她心裡一直這樣想:伴侶而不是妻子。傑西卡直接想到問題的實質,想到營地里人們普遍認為,她兒子與契尼的關係已成為一種永久的伴侶關係——結婚而產生的痛苦。 我愛契尼,傑西卡想。但是她提醒自己:為了皇室的需要,愛必須被拋到一邊。皇室的婚姻除了愛以外,還有其他的東西。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為你兒子所做的安排?”哈拉問。 “你這是什麼意思?”傑西卡反問道。 “你打算讓部落團結在他周圍。”哈拉回答道。 “這有什麼不對嗎?” “我看到了他的危險……阿麗婭就是危險的一部分。” 這時,阿麗婭更挨近了傑西卡,睜開眼睛,打量著哈拉。 “我一直在觀察你們兩人,”哈拉說,“你們接觸的方式。阿麗婭就像是我的親骨肉,像我兄弟的那個人的妹妹。從她還是一個嬰兒時起,從我們開始遠征逃到這裡的那時起,我就在照看她,保護她我在她身上看到了許多東西。” 傑西卡點點頭,感覺到了她身邊的阿麗婭開始變得不安起來。 “你了解我的意思,”哈拉說,“一開始,她就知道我們在談論她。什麼時候還有過這樣的嬰兒,如此小就知道水的原理?那個嬰兒對她的護理人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哈拉,我愛你!'”哈拉看著阿麗婭。 “你認為我為什麼會忍受她的侮辱?我知道這些話並沒有惡意。” 阿麗婭抬頭看著她的母親。 “是的,我有推理能力,聖母,”哈拉說,“我可能成為塞亞迪娜,我看得見我已經看見過的東西。” “哈拉……”傑西卡聳聳肩說,“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她對自己的態度感到驚奇,因為哈拉說的實際上是真的。 阿麗婭直起身來,挺了挺胸。傑西卡覺得這一切該結束了,同時產生了一種決心和傷悲相結合的情感。 “我們犯了一個錯誤,”阿麗婭說,“我們不應該責難哈拉,我們現在需要她。” “那是在種族的慶典儀式上,”哈拉說,“在你改變生命之水的時候,聖母,在阿麗婭還沒有出生的時候,你需要我。” 我們需要哈拉?傑西卡問自己。 “除了哈拉,還有誰能在人們中為我們說話,還有誰能去讓她們了解我?”阿麗婭說。 “你要她做些什麼呢?”傑西卡問。 “她知道應該做些什麼。”阿麗婭說。 “我將告訴她們事實真相。”哈拉說。她的臉突然顯得蒼老和傷感,橄欖色皮膚因愁眉不展而縮成幾道皺紋,狡黠的臉上露出迷人的神態。 “我將告訴她們,阿麗婭僅僅是裝成一個小女孩,而她從來就不是一個小女孩。” 阿麗婭搖著頭,眼淚順著臉頰往下流。傑西卡感覺到女兒的悲傷,就像自己在悲傷。 “我知道我是一個反常的人。”阿麗婭小聲說。來自孩子口中的成年人的話語就像是痛苦的認罪。 “你不是一個反常的人,”哈拉斥責道,“誰敢說你是一個反常的人?” 傑西卡再次對哈拉那種出於保護的嚴厲語氣感到吃驚。傑西卡看出阿麗婭是對的——她們需要哈拉。部落的人會理解哈拉——她的話和她的情感——因為她愛阿麗婭,如同愛她自己的孩子一樣。 “誰說你是反常的人?”哈拉再次問道。 “沒有人這樣說。” 阿麗婭拉起她母親的袍角,擦掉臉上的淚水,然後將弄濕揉皺的袍服抹平。 “那麼,你沒有說過?”哈拉語氣強硬地問道。 “是的,哈拉。” “現在,”哈拉說,“你可以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我可以告訴其他的人。告訴我,你發生了什麼事情。” 阿麗婭吞嚥了一下,抬頭看著她母親。 傑西卡點點頭。 “有一天,我醒來,”阿麗婭說,“就像從睡夢中醒來,只是不能記得是否睡過覺,發現我在一個溫暖、黑暗的地方,我嚇壞了。” 聽著女兒用發育不全的童聲講述著,傑西卡回想起在那個大山洞裡的那天。 “我嚇壞了,”阿麗婭說,“掙扎著,試圖逃跑,但無路可逃。過後我看見一點火花……但又像沒有看見。那火花和我在一起,我感覺到它……它撫摸著我,安慰我。它告訴我,一切都會正常。那火花就是我母親。” 哈拉擦著眼睛,平靜地對著阿麗婭笑。可是,在那個弗雷曼女人的眼中,現出一種發瘋的神色,十分緊張,好像它們也在聽阿麗婭的敘述。 傑西卡想:我們真的知道這個女人是怎麼想的……是因為她那奇特的經歷、訓練和祖先嗎? “就在我感到安全,定下心來時,”阿麗婭繼續說,“又有一個火花與我們彙在一起……一切就在那一刻發生了。那另一個火花就是老聖母。她……用生命與我母親做生意……一切……我與她們在一起,我看見了一切……一切都結束了,我就是她們,所有其他的人和我自己……我花了很長的時間才又找到我自己,還有許多其他的人。” “真是一件殘酷的事情,”傑西卡說,“沒有人應該這樣醒來而進入意識。它所創造的奇蹟,是你能接受的發生在你身上的一切。” “我其他什麼事情也不能做,”阿麗婭說,“我不知道如何去抵製或掩藏我的意識……或者讓它停止活動……一切都發生了……一切……” “我們不知道,”哈拉喃喃地說,“我們讓你母親改變生命之水時,並不知道她正懷著你。” “不要為這事難過,哈拉,”阿麗婭說,“我並不為自己感到遺憾。畢竟這一切的發生是有理由的:我是一個聖母,部落有兩個聖母……” 她中斷講話,偏著頭聽著。 哈拉搖晃著往後靠在座榻上,盯著阿麗婭,凝視著傑西卡的臉。 “你不懷疑?”傑西卡問。 “噓……”阿麗婭說。 遠處有節奏的聖歌聲,穿過把她們與營地過道隔開的門簾,傳到房間裡面。歌聲越來越大,十分清晰。 “呀!呀!喲姆!呀!呀!喲姆!姆賽因,瓦拉!呀!呀!喲姆!姆賽因,瓦拉!……” 唱歌的人從外屋門口經過,她們的歌聲傳入內室,然後慢慢消失。 當歌聲完全消失時,傑西卡開始舉行儀式,她的聲音中含著悲戚:“那是齋戒月,比拉·特喬斯上的四月。” “我的家人坐在院子裡的水池旁邊,”哈拉說,“在噴泉噴出的水珠洗浴的露天院子裡,有一棵掛滿金色果實的橘子樹,黃燦燦的橘子又大又香,伸手可摘。旁邊的籃子裡裝著櫻桃、蜜糖漿和一杯杯衰微香料汁,還有其他各種各樣好吃的東西。在我們的菜園裡,在我們的畜群中,有的只是和平……整個大地到處洋溢著和平的氣氛。” “生活充滿著幸福,直到侵略者來到。”阿麗婭說。 “在親人們的哭叫聲中,熱血變冷。”傑西卡說。她感到過去的事在記憶中不斷湧出。 “啊,女人在哭泣。”哈拉說。 “侵略者穿過庭院,手裡拿著滴淌著我們男人的血的屠刀,向我們撲來。”傑西卡說。 沉默籠罩著她們。像營地所有的房間一樣,她們沉默著,回憶著,過去的悲痛記憶猶新。 一會兒之後,哈拉用一種傑西卡以前從沒有聽到過的刺耳的聲音,宣布典禮儀式結束。 “我們永遠不會原諒,我們永遠不會忘記。”哈拉說。 她說完之後,陷入沉靜的思索。她們聽到人們喃喃的細語,袍裙擺動的刷刷響聲,傑西卡感覺到有人站在房間的門簾外。 “聖母?” 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傑西卡聽出是薩薩,斯第爾格的女人之一。 “什麼事,薩薩?” “有點麻煩,聖母。” 傑西卡心一緊,突然擔心起保羅來。 “保羅他……”她喘息著說。 薩薩掀起門簾,進入房間。在簾子落下之前,傑西卡看見房間外面站著許多人。她抬頭看著薩薩——一個又黑又矮的女人。她穿著黑袍,受過訓練的藍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傑西卡,小小鼻子的鼻孔張開,露出鼻塞造成的傷疤。 “什麼事?”傑西卡問。 “從沙漠傳來消息,”薩薩說,“友索為了考驗與製造者相遇……就在今天。年輕人說,他不會失敗,到夜幕降臨時他會成為一個沙蜥騎士。這裡的年輕人正集合起來,準備進行遠征,到北方去與友索會合。他們說他們會為他歡呼,並迫使他向斯第爾格挑戰,進而要他掌握部落的統治權。” 收集水,在沙丘上種植植物,緩慢而穩定地改變他們的世界。 這些還不夠,傑西卡想。小型攻擊,對某些地方的進攻。既然我和保羅訓練了他們,這些也還不夠。他們感到了他們的力量,他們想去參加戰鬥。 薩薩把身體的重量從一隻腳移到另一隻腳上,清了清喉嚨。 我們知道,需要耐心等待,傑西卡想,但仍然存在著我們受挫的問題。我們知道,等待過久可能有害。如果等待得太久,我們會失去我們的目標。 “年輕人都說,如果友索不向斯第爾格挑戰,那他一定是感到害怕。”薩薩說。 她低下頭,不讓人看見她的眼睛。 “原來如此。”傑西卡喃喃地說。她想:我看到了這事終會來臨,斯第爾格也看到了。 薩薩再次清了清喉嚨。 “甚至我弟弟,夏布,也這樣說,”她說,“他們不會讓友索有選擇的餘地。” 這一時刻終於來臨,傑西卡想,保羅將不得不自己來應付它,聖母不能捲入領袖繼承的紛爭。 阿麗婭從她母親懷裡掙脫出來,說:“我將同薩薩一起,去聽聽這些年輕人說些什麼,或許有挽救的辦法。” 傑西卡的目光碰上薩薩的目光,對阿麗婭說:“那麼,去吧!要盡快向我報告。” “我們並不希望這事發生,聖母。”薩薩說。 “我們不希望這事發生,”傑西卡贊同道,“部落需要保存它的力量。”她看了哈拉一眼:“你願意與她們一道去嗎?” 哈拉回答了問題沒有說出的部分:“薩薩不會傷害阿麗婭,她知道我們不久將會是同一個人的妻子,她和我。我們已經談過,她和我。”哈拉抬頭看著薩薩,然後回頭對傑西卡說:“我們會相互理解的。” 薩薩伸出一隻手來拉阿麗婭,說:“我們必須趕快,年輕人馬上就要出發了。” 她們急匆匆地走出房間,似乎是那個孩子拉著小女人的手,在前面帶路。 “如果保羅·摩亞迪殺了斯第爾格,會對部落不利,”哈拉說,“以前總是這樣,這是決定繼位的老辦法,但是時代變了。” “對你來說,時代也變了。”傑西卡說。 “你不能認為我會懷疑友索的能力,”哈拉說,“友索會勝。” “我過去是那樣認為的。”傑西卡說。 “你認為我的判斷帶有我個人的感情。”哈拉說。她搖著頭,水色項圈在她脖子上丁零丁零地響。 “你錯了。或許你認為我後悔沒有被友索選中,我在妒忌契尼?” “你可以做出選擇。”傑西卡說。 “我可憐契尼。”哈拉說。 傑西卡渾身一震。 “你是什麼意思?” “我知道你怎樣看待契尼,”哈拉說,“你認為她不是你兒子的妻子。” 傑西卡跌坐迴座位上,放鬆下來。她聳了聳肩,說:“也許。” “你可能是對的,”哈拉說,“如果你是對的,你可以找到一個使人驚奇的聯盟——契尼本人,她也想把她最好的東西給他。” 傑西卡在喉嚨裡咽了一下,說:“契尼對我很親切,她可能不會……” “你的地毯有些髒了。”哈拉說。她掃視著周圍的地下,避開傑西卡的目光。 “一直有許多人在這兒踩,你真該讓人經常打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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