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網絡玄幻 時光之輪03·轉生真龍

第57章 第五十二章尋求救治

頹喪地坐在走唱人的房間裡,麥特苦著臉,聽著湯姆的咳嗽聲。如果他該死的病情讓他連路都不能走,我們又該如何尋找她們?這個想法才剛剛出現在腦海裡,他就為此感到羞慚。湯姆一直像他一樣,不分晝夜地努力尋找艾雯她們,即使當他知道自己快不行的時候,也沒有放棄。麥特把全副心思都放在找人上,幾乎沒關心過湯姆的病情,從連天大雨到持續悶熱的改變,並沒有讓湯姆的病情有所好轉。 “我們去試試,湯姆,”他說,“卡文說離這裡不遠住著一位智婦,這是他們對鄉賢的稱呼。奈妮薇不會喜歡這種稱呼的!” “我不需要……往嘴裡灌……那種難喝的……藥湯,小子。”湯姆將一個拳頭捂在鬍子底下,徒勞地想阻止自己咳嗽,“你先自己去找找看,我只要……在床上……躺幾個小時……就能和你一起出去了。”痙攣性的、費力的呼吸讓他的身體幾乎要對折起來。

“那麼,我就只能在你躺倒的時候一個人去做那些事了?”麥特故作輕快地說,“沒有你,我能找到什麼?我們得到的大部分訊息都是你蒐集來的。”這麼說並不完全正確,男人在玩骰子的時候和他們請走唱人喝酒的時候一樣無話不說。但面對一個不停咳嗽的走唱人,他們就不太想說話了,他們害怕湯姆的病會傳染。不過麥特並不認為湯姆的咳嗽會傳染給別人。 如果這隻老山羊死了,我還能和誰下棋?他生氣地對自己這樣說著,“不管怎樣,你這該死的咳嗽會讓住在隔壁的我半夜被驚醒的。” 不顧白髮男人的反對,他一把拉起湯姆。讓他吃驚的是,走唱人把身體大部分重量都靠在了他身上。儘管天氣很熱,湯姆還是堅持披上百衲斗篷。麥特只是敞懷穿著外衣,襯衫的三個鈕扣也都沒扣,但他並沒有反對湯姆穿多一些。當他在這個悶熱的下午,半架著湯姆走出客棧門口時,大廳裡沒有一個人抬頭看他們一眼。

客棧老闆曾經告訴過麥特,那位智婦住所的大致位置,但當他們走到城門,看著面前滿眼泥濘的貿勒區時,麥特幾乎想轉回去問問還有沒有別的智婦住在附近,在這種規模的城市裡,一定不會只有一位智婦。但湯姆的喘息聲讓他下定了決心。皺了皺眉,麥特用肩膀撐住湯姆,走進了泥地裡。 從前進的方向判斷,他們在下船的那一夜,一定曾在那位智婦家門前經過。當他看見那座毗鄰陶工作坊,窗口掛著草藥的長而窄的房子時,立刻就記起了它。卡文說過,要從這座房子的後門進去,但他已經受夠了腳底的泥巴。 還有臭魚味。他皺起眉,看著從身邊經過,背著沉重籃子的赤腳男人。路面上有馬蹄的痕跡,上面剛剛覆蓋了不多的腳印和牛車印。應該是一輛馬車,只是不知道是載貨的,還是載人的。他在提爾從沒見過馬拉的載貨車,貴族和商人們都因為擁有馬匹而感到驕傲,所以不會讓馬匹去幹載貨的活兒。但在提爾城牆之外,他也從沒有見過載人的車。

從腦子裡趕走那些馬蹄和車輪印,他扶著湯姆走到前門,開始敲門。過了一會兒,他又敲了幾下,然後又等了一會兒,又敲了敲。 正當他打算放棄,帶著不斷咳嗽的湯姆回白新月客棧休息時,聽見屋里傳來一陣慢吞吞的腳步聲。 屋門被打開一道縫,一個矮胖的灰髮婦人向門外窺看,“你們想要什麼?”她的聲音相當疲倦。 麥特露出他最美好的笑容。光明啊,和這些毫無希望的人說話,我自己都快病了。 “桂娜大媽?我的名字是麥特·考索恩,卡文·勞帕告訴我,你可以治好我朋友的咳嗽,我可以付給你一個好價錢。” 她仔細打量了他們一會兒,似乎是在傾聽湯姆的呼吸,然後嘆了口氣,“我想,至少我還能對付這個毛病,進來吧!”她任由那扇門開著,也沒管麥特他們,只是自顧自地邁著沉重的步伐向屋後走去。

她的口音和玉座簡直一模一樣,麥特聽了不禁打了個哆嗦,但他還是架著湯姆跟上去。 “我……不需要,”走唱人氣喘吁籲地說,“該死的藥湯,嘗起來就像是……糞!” “閉嘴,湯姆。” 矮壯的婦人帶著他們一直走到廚房,她在一個食櫥裡翻了半天,一邊嘟囔著,一邊拿出一個小石罐和幾包草藥。 麥特讓湯姆坐在一張高背椅裡,從身邊的窗戶望出去。看到院子裡繫著三匹好馬,他感到很吃驚,這樣的智婦,能有一匹馬就已經很不錯了。他在提爾只見過貴族和有錢人騎馬,而這三匹牲口看上去值不少錢。又是馬,我現在沒心思去在乎什麼該死的馬! 桂娜大媽泡好了某種帶有強烈惡臭氣味的茶汁,命令湯姆把它喝下去。湯姆張口想要拒絕,卻被她一把捏住了鼻子。看著湯姆被她用一隻胳膊夾住腦袋,被迫張開的嘴裡不停地被灌進濃黑的茶汁,雖然走唱人百般掙扎,卻始終無濟於事,麥特現在覺得,她身上好像並沒有多少肥肉。

當她將杯子拿走的時候,湯姆立刻開始活力四射地抓著他的嘴巴,“啊!女人……我不知道……你是……要淹死我……還是要用這種味道……苦死我!你應該……去做個該死的……鐵匠!” “這種藥你一天要喝兩次,直到咳嗽停止。”她堅定地說,“我有一種藥膏,你每天晚上都要擦在胸口。”她叉著腰,教訓著走唱人,原本她嗓音裡的那種疲倦不知不覺地消失了,“藥膏的氣味和這種茶的氣味一樣難聞,但你一定要擦!否則我就把你拉到樓上,就像從網里拉出一條你這麼瘦的鯉魚,再用你穿的斗篷把你綁在床上!以前從沒有走唱人向我求醫過,我不會讓我第一個這樣的病人咳嗽到死。” 湯姆對她怒目而視,帶著咳嗽的聲音吹起他的鬍子,但他應該是把她的威脅當真了。至少,他什麼話都沒說,但他看上去像是等她轉過身的時候,就會把她的茶和藥膏都扔掉。

對麥特來說,桂娜大媽說得愈多,就愈像玉座。看到湯姆臉上乖戾的表情,還有他瞪著她的眼睛,麥特決定自己最好緩和一下眼前的氣氛,以避免走唱人拒絕接受她的藥,而與這名婦人發生更為激烈的衝突。 “我知道一名女子,她說話的聲音和你一樣,”麥特說,“她總是說到魚啊、網啊之類的東西,就像你一樣。而且,你們的口音也一樣。我想,她應該是提爾人。” “也許吧!”灰髮婦人的聲音裡突然又出現了倦意,她低頭盯著地板,“我也知道一些有你這種口音的女孩,她們之中有兩個是你這種口音。”她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麥特覺得頭皮一陣發麻,我的運氣不可能會這麼好。但他可不會賭一枚銅幣,堅持會有另外兩個有兩河口音的女孩恰巧來到提爾。 “三個女孩?或者是年輕女子?名字是艾雯、奈妮薇,還有伊蘭?伊蘭有一頭和太陽的顏色一樣的長發,還有一雙藍眼睛。”

婦人皺眉望著他,“她們告訴我的名字不是這些,”她緩緩地說,“但我懷疑她們沒有告訴我她們真實的名字。我想,她們這麼做一定是有原因。她們之中的一個漂亮女孩確實有著亮藍色的眼睛和金紅色的披肩長發。”她又提到奈妮薇直達腰際的辮子,艾雯黑色的大眼睛和時刻帶在嘴邊的微笑,三名美麗卻各不相同的女子。 “我想,她們就是你說的那些女孩,”她最後說道,“我很抱歉,孩子。” “為什麼你要說抱歉?我已經找她們好多天了!”光明啊,我在來這裡的第一晚就經過這個地方了。我和她們擦肩而過!我總想著什麼偶然性,有什麼會比一條雨夜到來的船停在那座碼頭上更偶然的?有什麼比恰巧被一道閃電照亮的地方更偶然的?燒了我吧! “告訴我,她們在哪裡,桂娜大媽。”

灰髮婦人看著在爐子上冒熱氣的長嘴壺,她的嘴動了動,卻什麼也沒說。 “她們在哪裡?”麥特追問道,“這很重要!如果我不找到她們,她們就會陷入險境。” “你不明白,”灰髮婦人低聲說,“你是個外地人,大君們——” “我什麼也不在乎。”麥特眨眨眼,轉頭看著湯姆。走唱人似乎皺起了眉頭,但他咳嗽得那麼厲害,麥特無法確定他的表情。 “大君和我的朋友有什麼關係?” “你不——” “別對我說我不明白!我會為你提供的消息付錢的!” 桂娜大媽生氣地望著他,“我不要錢!”她的臉因憤怒而扭曲了,“你要我告訴你的事情,是我被禁止說出口的。如果我告訴了你,而你不小心說出我的名字,你知道我會有怎樣的下場嗎?我會丟掉我的舌頭,而這還只是開始。然後,我會丟掉我身體的其他部分,直到大君將我剩下的身體高高地吊起來,讓我在哀嚎數小時之後死掉,以告誡其他人要服從他們。即使我告訴你,然後死掉,也對你的那些年輕姑娘沒什麼好處!”

“我保證,絕對不會對任何人說出你的名字,我發誓。”我會遵守這個誓言的,老婦人,只要你告訴我她們該死的在哪裡! “能告訴我嗎?她們的處境很危險。” 桂娜大媽望著他,靜默了很長的時間,直到麥特覺得她已經看遍了他身上的每一個細節。 “既然你發了誓,我可以告訴你。我……喜歡她們。但你已經無能為力了,你來得太晚了,麥特·考索恩。晚了三個小時。她們已經被捉進了提爾之岩,薩門大君派人來抓走她們。”她帶著憂心與迷惑的神情搖了搖頭,“他派來……幾個女人……她們能夠導引。我並不討厭兩儀師,但這是違背法律的,那些是大君們自己制定的法律。即使他們打破了其他所有法律,他們也不會打破這一條。為什麼一個大君會派兩儀師做事?為什麼他要那些女孩?”

麥特幾乎笑了出來,“兩儀師?桂娜大媽,你幾乎把我的心臟拉到了我的喉嚨裡,也許還有肝臟。如果兩儀師來找她們,那就沒什麼好擔心的了,她們三個都會成為兩儀師的。我不喜歡她們這樣,但她們一定要——”看著婦人用力地搖著頭,他的笑容消失了。 “男孩,那些女孩當時拼命掙扎,就好像困在網裡的魚。不管她們是不是會成為兩儀師,那些女人對待她們就像是對待船底的抽水機一樣,狠狠地抽打她們。朋友之間是不會那樣傷害對方的。” 麥特感覺自己的臉正在扭曲。兩儀師傷害她們?光明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這個該死的城堡。和它相比,走進凱姆林的宮殿就像是走進農家的院子!燒了我吧!我那時就站在雨裡,盯著這裡!燒了我這個瞎眼的傻瓜吧! “如果你弄斷你的手,”桂娜大媽說,“我這裡有夾板和藥膏,但如果你弄壞了我的牆,我會像收拾鮭魚一樣剝掉你的皮!” 麥特眨眨眼,才看到自己拳頭上的關節都擦破皮了,他甚至不記得自己曾經擊打過牆壁。 強壯的女人一把抓住他的手,但她用來探查他傷口的手指卻異常溫柔。 “骨頭沒事。”過了一會兒,她低聲說道。她的眼睛望向麥特的面孔時,也同樣地溫柔,“看起來,你很在乎她們,至少,我想你會在乎她們其中的一個。我很抱歉,麥特·考索恩。” “不要這麼說,”麥特對她說,“至少現在我知道她們在哪裡了,我要做的就是救她們出來。”他將身上最後兩枚安多金幣拿出來,塞在她手裡。 “這是湯姆的藥費,還有酬謝你讓我知道了那些女孩的下落。”一時激動,他飛快地吻了一下婦人的臉頰,朝她一笑,“這是我的感謝。” 老婦人愣了一下,摸摸自己的臉頰,不知道該看那些錢,還是看麥特,“你說,要救她們出來,也就是說,要帶她們離開城堡。”她突然用手指戳了一下麥特的肋骨,麥特覺得自己彷彿是被一根棍子戳中了。 “你讓我想起了我的丈夫,麥特·考索恩,他也是個強脾氣的傻瓜,總是大笑著駕船衝進風口裡。我幾乎以為你能做到你說的這件事了。”一低頭,她看見麥特沾滿泥巴的靴子,顯然,她是剛剛才看到。 “我用了六個月的時間,才教會他不要帶著泥巴走進我的房子。如果你真的救出那些女孩,無論你看上的是她們之中的哪一個,那個女孩都會有一段艱難的時間教會你知道如何走進她的房間。” “你是惟一一個能做到這件事的女人。”麥特笑著說,當他看見老婦人生氣的目光時,他的笑容更燦爛了。救出她們,這就是我要做的一切。帶她們離開那座城堡,離開該死的提爾。湯姆又咳嗽了,他不能這樣走進提爾之岩。我該如何阻止他? “桂娜大媽,我能把我的朋友留在這裡嗎?我想,他病得太厲害,不應該回客棧去。” “什麼?”湯姆喊道。他竭力想從椅子里站起來,但他咳得太厲害,連說話都很困難,“我不是……可以被隨意亂扔的東西,小子!你以為……走進提爾之岩……會像是……走進你母親的廚房一樣?你以為……沒有我……你能進得去?”他用椅背撐住身子,但他的喘息和咳嗽讓他怎麼也站不起來。 桂娜大媽將一隻手放在湯姆的肩膀上,像對待一個孩子般把他按回椅子裡。走唱人怒氣沖沖地瞪了她一眼。 “我會照顧他的,麥特·考索恩。”她說。 “不!”湯姆喊道,“你不能……這樣對我!你不能……把我扔給……這個老……”只因為桂娜大媽的手扶住了他的肩膀,湯姆才沒有把頭埋到膝蓋里去。 麥特朝白髮男人笑了笑:“很高興認識你,湯姆。” 當他跑進街里的時候,他很奇怪自己為什麼會說出這句話。湯姆又不會該死的死掉,那個老婦人會讓他活下來,她甚至可以揪著湯姆的鬍子,把不停踢蹬尖叫的他從墳墓里拉出來,沒錯。但誰又能保證我會活下去? 在他前面,提爾之岩俯瞰著這座城市,那是一座無法攻克的要塞,一座屹立數百代的城堡,一座敲碎上百支軍隊牙齒的巨岩。不管用什麼方法,他必須進去,帶那三個女人出來。不管用什麼方法。 麥特爆出一陣大笑,連街上悶悶不樂的行人們也全都抬頭看著他。他轉頭走向白新月客棧,不再理會腳下的泥巴和身邊的悶熱,他能感覺到骰子正在他的腦子裡蹦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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