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網絡玄幻 時光之輪03·轉生真龍

第18章 第十三章懲罰

躺在自己的窄床上,艾雯皺眉望著牆上不停搖曳的燈影。她希望自己能想出一個可行的計劃,或者,至少能推測出事情下一步的變化,但腦子裡卻什麼都沒有。那盞孤單的油燈在牆上映出了繁複多變的影子,充滿了她的思緒。她現在甚至很難讓自己為麥特擔心,也不曾為自己的這種自暴自棄而感到羞恥,圍繞在她四周的牆壁已經壓垮了她。 這是一間沒有窗戶的簡陋房間,和其他初階生住的房間沒什麼差別。方形的小空間被漆上純白的底色,一面牆上釘著幾根掛鉤,用來懸掛她的物品,床靠在另一面牆邊。第三面牆上有一個小架子。在以往的日子裡,她總是會在那個架子上放幾本從白塔圖書館借來的書。一個臉盆架和一把三腳凳就是房裡所有的家具。地板因為無數次的擦洗,已經褪色泛白。她也進行過這樣的擦洗,跪在地上,雙手持布。每一天,在沒有課程和雜役要做的時候,她就會待在這裡。初階生的生活非常簡單,無論她是旅店老闆的女兒,還是安多的王女。

她重新穿上了初階生的純白色衣服,就連腰帶和腰帶上的口袋也是白色的,但脫下那可恨的灰衣並未讓她感到欣喜,她的房間變成了一座監牢。如果她們要把我關在這裡,就在這個房間中,像一個牢房,一道枷鎖…… 她瞥了房門一眼,她知道,那名膚色黝黑的見習生就站在門外,看管著她。於是,她翻身向牆邊靠了靠。就在床墊上緣一點的地方,有一個小孔,不知道它的人幾乎不會發現它。它是從前的初階生所鑽出來的,直通隔壁的房間。艾雯盡量壓低聲音。 “伊蘭?”沒有回答,“伊蘭?你睡了嗎?” “我怎麼睡得著?”伊蘭尖細的耳語在牆壁另一側響起,“我想,我們也許遇到麻煩了,但我並沒有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艾雯,她們會如何處置我們?”

艾雯沒有回答,她不願將自己的猜測說出口,她甚至不想思考這些。 “我以前確實認為我們會成為英雄,伊蘭,我們平安地帶回瓦力爾號角,我們發現了莉亞熏屬於黑宗。”她停頓了一下。兩儀師一直否認黑宗的存在,那是效忠於暗帝的宗派,即使是有人討論它的真實性,也會惹怒兩儀師。但我們知道,那是真的。 “我們應該算得上是英雄,伊蘭。” “'應當和將要之間沒有橋樑',”伊蘭說,“光明啊,母親以前這樣對我說的時候,我總是很生氣,但這是真的。維林說我們絕不能對她和玉座以外的人提到聖號角,還有莉亞熏,我不認為這麼做會讓我們的想法成真,這不公平。我們經歷了那麼多事情,又有誰能有這樣的經歷呢?這不公平。”

“維林說,沐瑞說,我總算知道了,為什麼人們認為兩儀師是操縱木偶的人,我幾乎能感覺到綁在手腳上的繩索了。無論她們做了什麼,都是為了白塔的利益而做出的決定,而不是為了我們的利益,我們的正義。” “但你還是想成為兩儀師,不是嗎?” 艾雯猶豫了一下,但這並不是一個真正需要她做出回答的問題。 “是的,”她說,“我還是想成為兩儀師,這是惟一一條可以保證我們安全的道路。我告訴你,我絕不會讓自己遭到靜斷。”她才一有這個想法,立刻就說了出來,而且她發覺自己並不想將它收回。放棄對至上力的碰觸?就算現在,她也能感覺到它就在那裡,它在她看不見的地方閃耀,它的光和熱就灑在她的肩膀上,她抵抗著自己撲向它的慾望。放棄被至上力充滿身體的感覺,放棄那種洋溢著生命力的感覺?絕不! “至少,她們要與我一戰。”

牆的兩側陷入一陣漫長的沉默,“你怎能阻止她們?現在,也許你和她們之中的任何一個人同樣強大,但我們之中的任何一個人都所知甚少,一個兩儀師如果想阻斷我們和真源的聯繫,也許我們根本就不會知道。而在這個地方,有幾十個兩儀師。” 艾雯想了一會兒,最後,她說:“我可以逃走,真正的逃走,就在此時。” “她們會追捕我們,艾雯,我確定她們會的。一旦你顯示出任何一點能力,她們都不會讓你再離開,直到你已經學會了不殺死自己,或者直到你死去為止。” “我已經不再只是個鄉下女孩了,我已經見識了這世界上的一些東西。如果我想,我就能不讓自己落入兩儀師手裡。”她這些話是在說服伊蘭,也是在說服自己。如果我見識過的東西還不夠多,該怎麼辦?我對這個世界有足夠的了解嗎?對至上力有足夠的了解嗎?如果導引還是會殺死我,該怎麼辦?她拒絕想到這些。即使我還有很多東西沒學,我也不會讓她們阻止我。

“我母親也許會保護我們,”伊蘭說,“如果那些白袍眾說的是真的,她會收留我們的。我從沒想過,自己竟然會希望這樣的事是真的。但如果它不是真的,母親很可能會把我們送回來,繩之以法。那麼,你會教我要如何在鄉下生活嗎?” 艾雯向牆壁眨了眨眼:“你會和我一起走?我是說,如果情況發展到那個地步?” 又是一段漫長的寂靜,微弱的耳語再次傳來:“我不想被靜斷,艾雯,我不要,我不要!” 房門被撞開,猛擊在牆壁上。艾雯猛地坐起身,她聽到隔壁的房門也發出了同樣的撞擊聲。芙芮恩走進艾雯的房間,微笑著望向那個小孔。在大多數初階生的房間裡,都有相似的小孔,所有曾經是初階生的女子都知道它們。 “和你的朋友在竊竊私語,嗯?”捲髮的見習生用令人吃驚的溫暖語氣說道,“好吧,畢竟寂寞難耐,知心難求,你們談得不錯吧?”

艾雯張開嘴,卻又立刻閉上。她可以回答兩儀師的問話,雪瑞安是這麼說的,但不能回答其他人的話。她用不屈服的目光看著面前的見習生,等待著。 偽裝的同情從芙芮恩的臉上滑走,如同水流滑過屋簷。 “站起來,玉座不會等待你們這樣的人,你很幸運,我沒有及時走進來聽到你在說話,快點!” 初階生應該像遵從兩儀師一樣遵從見習生的指示,但艾雯還是非常緩慢地站起身,又用自己膽量所能承受的最長時間撫平了身上的衣服。她向芙芮恩微微行了一個屈膝禮,和一個更加輕微的微笑。見習生臉上的怒意讓艾雯的微笑突然變得燦爛了許多,不過她卻沒能及時克制住這種表情。這樣過度刺激芙芮恩,實在是不明智的行為。艾雯挺直身體,假裝自己的膝蓋沒有發顫,搶在見習生前面離開了房間。

伊蘭正和那個蘋果臉的見習生一起等在走廊裡。看上去,她已經鼓足了勇氣,並下定決心要一直這樣勇敢下去,她身邊的見習生似乎變成了她的侍女一樣。艾雯只希望自己能做得有伊蘭的一半好。 圍繞初階生住所的欄杆走廊逐階而上,形成了一個幽深的天井。她們沿走廊向下走了許久,來到初階生庭院,即使是白塔中所有的初階生都來到這裡,也無法站滿這裡的四分之一。不過,她們在這裡並沒有看到別的女子。四個人繞過空曠的走廊,在寂靜中走下螺旋樓梯,沒有人願意發出聲音,渺小的聲音只會加重這片空曠的沉重感。 艾雯以前從沒走進過白塔的這一部分,這裡的房間全部屬於玉座。這裡的走廊非常寬大,足以讓一架馬車輕鬆地駛過,而它的高度甚至超過了它的寬度。色彩絢爛的織錦懸掛在牆壁上,圖案樣式多達十餘種,從花草紋樣與森林景緻,到英雄功業和錯綜複雜的幾何圖形。其中有一些織錦已經非常老舊,看上去,只要拿下來,就會碎成屑片。菱形花紋的地板以兩儀師七宗派的顏色作為底色,她們的鞋子敲擊在地磚上,發出巨大的響聲。

這裡也幾乎看不到什麼人,偶爾出現的兩儀師,都是儀態莊嚴地闊步而行,根本不會注意什麼見習生和初階生。前後有五、六個見習生滿腹心事匆匆地經過她們身邊。還有一些女僕手裡端著碗碟,拿著拖把,或是捧著大堆的被褥和毛巾。少數幾個初階生小跑著去完成她們被吩咐的任務,速度比僕人還快。 奈妮薇和她的細脖子監管者瑟德琳也加入她們的行列之中。沒有人說一句話,現在,奈妮薇穿上了見習生的衣服——有七色鑲邊的白色衣裙,不過,她的腰帶和袋子還帶在身上。她分別給了艾雯和伊蘭一個安慰的微笑和一個擁抱。看到另一張友愛的面孔,艾雯緊張的心情鬆弛了不少,她用力地響應了奈妮薇的擁抱,幾乎沒有想到,奈妮薇的行為更像是在安慰不懂事的孩子。但是,當她們重新開始前行的時候,奈妮薇又在不停地猛揪自己的粗辮子。

極少有男人會進入白塔的這個區域,艾雯只看到兩個。他們是兩位護法,一邊走,一邊交談。一個將劍掛在腰間,一個將劍插在背後;一個又矮又瘦,幾乎可說是弱不禁風,另一個的身高卻非常高。但兩個人的步伐蘊涵著同樣危險的優雅。色澤不斷變幻的護法斗篷讓他們的身影搖曳不定,他們的身體總是會有一部分似乎融入了牆壁,長時間望著他們,眼睛就會變得疲憊不堪。這時,艾雯看見奈妮薇也在看著他們,同時搖了搖頭。她一定想到了嵐。不知道今天過後,我們之中還有誰能再想到這樣的人呢? 玉座書房的接待室宏大到足以和任何宮殿媲美,不過分散在四處,為受召見者準備的椅子並不華麗。在這裡,艾雯只看見了兩儀師莉安。撰史者佩戴著正式的窄聖巾,蔚藍的底色說明她原屬於藍宗,她的臉龐彷彿是用滑潤的褐色玉石雕刻而成。房間裡沒有其他人了。

“她們有沒有惹麻煩?”從撰史者清晰的話語中,聽不到絲毫憤怒或同情。 “沒有,兩儀師。”瑟德琳和那個蘋果臉的見習生一起說道。 “這個傢伙應該把她的脖子拴起來拖著走,兩儀師。”芙芮恩說著,伸手指向艾雯,這名見習生的聲音裡充滿著惱恨,“她似乎已經忘光了白塔的紀律。” “要引導她,”莉安說,“而不是推,也不能拖。去兩儀師瑪瑞斯那裡,芙芮恩,請她允許你在整理春之花園時思考這件事。”她沒有再看芙芮恩和另外兩名見習生,而她們三個則向她行了一個深深的屈膝禮。在垂下額頭的同時,芙芮恩朝艾雯投去一道狂怒的目光。 直到那些見習生離開,撰史者沒有再看她們一眼。她一直在打量留在她面前的女孩們,同時用一根手指輕敲著自己的嘴唇,到後來,艾雯甚至覺得她已經測量了自己身上每一寸地方,稱量了她的每一斤重量。奈妮薇的眼裡開始閃爍出危險的火花,辮子在她的手裡如勁風中的帆索一般緊繃。 最後,莉安向玉座書房的房門抬起一隻手,扇烏木房門上鑲著咬住自己尾巴的巨蛇圖案,環形的巨蛇徑寬差不多有三尺。 “進來。”女子的聲音從房中傳來。 奈妮薇飛快地邁步向前,推開了一扇門。艾雯也急忙抬起腿,站在她身邊的伊蘭緊緊握住她的手,她也同樣用力地握了回去。莉安跟在她們身後走進房間。三個女孩站定之後,莉安又向前走了幾步,側身站在女孩旁邊,距離女孩和房間中心的桌子大致相等的地方。 玉座坐在桌子後面,正在審閱一些文件。她沒有抬頭。奈妮薇張了張嘴,撰史者銳利的目光立刻看著她,讓她沒有說出一個字。她們三個在玉座的桌子前面站成了一排,靜靜地等待著,艾雯竭力不讓自己顯出慌張的神情。過了很長一段時間,感覺上像是有好幾個小時,玉座終於抬起了頭,但當那雙藍眸依次望向她們的時候,艾雯覺得自己寧可再等更長的時間。玉座的目光如同兩根冰柱,一直刺入她的內心,房間變得寒冷,她的背後卻出現了一條汗水的溪流。 “終於,”玉座開口道,“我們的逃亡者回來了。” “我們沒有逃走,吾母。”奈妮薇顯然在竭力保持自己的平靜,但她的聲音還是因為情緒的波動而顫抖。艾雯知道,這種強烈的心情往往伴隨著火爆的怒氣。 “莉亞熏要我們跟她一起走,然後——”玉座的手掌用力拍在桌面上,巨大的聲音打斷了奈妮薇的辯言。 “不要在這裡提起莉亞熏的名字,孩子!”玉座嚴厲地說,莉安在沉默地用苛烈的目光瞪著她們。 “吾母,莉亞熏是黑宗兩儀師。”伊蘭突然說道。 “我們已經知道了,至少,她有重大的嫌疑,重大到差不多已經可以定案了。莉亞熏在幾個月之前離開了白塔,還帶走了十二名……女子。從那以後,就沒有人再見過她們。在她們離開之前,曾企圖打破放置法器和超法器的儲藏室。而且,她們也進入了小型特法器的儲藏室,並偷走了其中一些。有幾件被偷走的特法器,我們還不知道它們的用處。” 奈妮薇驚訝地盯著玉座,伊蘭突然用力摩搓自己的雙臂,彷彿感覺寒冷一般。艾雯知道,自己也在打哆嗦。有許多次,她曾經想像自己回到白塔,當面指控莉亞熏,親眼看著她被控有罪,遭受懲罰。只是她一直都沒想出來,有什麼樣的懲罰適合這名娃娃臉的兩儀師。她甚至也曾想到,莉亞熏在她回到白塔前已經逃跑了,因為對凱旋英雄的恐懼而逃亡,這也算是合情合理的結局。但她從沒想到事情會演變成現在這樣。如果莉亞熏和其他人(她實在是不願意相信,還會有其他人)偷走了那些傳說紀元的寶物,沒有人能知道,她們會用那些東西來做什麼。感謝光明,她們沒有拿到超法器,她心想。現在的情況已經夠糟糕的了。 超法器如同法器一樣,可以幫助兩儀師導引超過她能力極限的至上力,只是它的能力要遠遠超過法器,而且數量極為稀少。特法器與前兩種法器有所不同,它的數量遠比法器和超法器要多,不過也是難得一見的寶物,它們不會幫助使用者導引至上力,而是自己可以使用至上力。已經沒有人能真正理解它們了,有許多特法器,只有在能導引的人手中才會起作用;而其他的特法器,對於任何人都能產生作用。艾雯知道的所有法器和超法器都很小,但特法器則可以有各種尺寸和大小。三千年前的兩儀師製造了這些寶物,而每件特法器似乎都是為了一個特定的目的製造的。之後的兩儀師拼盡心力探究它們的秘密,她們或者因為精力衰竭而死,或者被過度導引的至上力燒死,有許多褐宗的姐妹一生都在研究這些特法器。 有一些特法器還被現在的兩儀師使用,只是使用它們的目的已經和原來不一樣了。見習生在接受三誓成為兩儀師時,手持的白色短棒就是一件特法器,它會讓持用者所立的誓言一直滲入到她的骨髓。另一件特法器被用於對成為見習生的初階生進行最終測試。白塔中還藏有許多其他特法器,其中有一些根本就沒有人可以讓它們產生效果,還有一些看上去沒有任何用處。 為什麼她們要拿走沒人知道如何使用的東西?艾雯覺得有些奇怪,或者,也許這些黑宗兩儀師知道它們的用法?這種可能性讓她的胃部一陣抽搐。那些東西落入暗黑之友的手中,也許和超法器一樣糟糕。 “盜竊,”玉座繼續說道,她的嗓音如同她的目光一樣冰冷,“只是她們最輕微的罪行。有三位姐妹和兩位護法在那一夜喪生,同時被殺死的還有七名衛兵和九名僕人。謀殺,目的是為了掩護她們的盜竊和逃亡,這些,也許還不足以證明她們屬於……黑宗。”最後的這個詞是她咬著牙說出來的,“但幾乎沒有人相信還會有別的可能,事實上,我也不相信。當水里浮著魚頭和魚血的時候,你不用看到銀梭子魚,就可以斷定,它們在那裡。” “那又為什麼要像對待罪犯一樣對待我們?”奈妮薇問,“我們被……被黑宗的人騙了,這應該能讓我們犯的錯誤得到原諒。” 玉座陰沉地笑了兩聲:“你是這樣想的,孩子?現在白塔里只有維林、莉安和我認為你們是被莉亞熏所騙。如果這件事被公開,那你們在白袍眾面前搞的那點把戲就完全微不足道了。不要這麼驚訝地看著我,維林把所有事情都告訴我了。如果讓別人知道你們曾經和莉亞熏一起離開,評議會很可能會在你們呼出一口氣的時間裡,全體通過將你們三人靜斷。” “這不公平!”奈妮薇喊道。莉安激動地想阻止她,但她繼續說道:“這是不對的!這——!” 玉座站起身,這是她僅有的動作,但卻讓奈妮薇閉上了嘴。 艾雯認為自己一直保持安靜是明智的行為,她一直都相信奈妮薇有著不輸人的強大意志,直到她認識了面前這位披著七色聖巾的女人。求求你,控制一下你的脾氣吧,奈妮薇。我們就像孩子一樣,就像面對母親的嬰兒一樣,而這位母親要對我們做的事,可能比打屁股可怕得多。 艾雯有一種感覺,玉座冰冷的話語正在為她們指出一條明路,只是她還不能確定,那是什麼樣的路。 “吾母,請原諒我多嘴,但,您想如何處置我們呢?” “處置你們,孩子?我要懲罰你和伊蘭未經許可就擅自離開白塔,奈妮薇未經許可就擅自離開這座城市。首先,你們將被叫到兩儀師雪瑞安的書房,我已經叮囑過她,她會用鞭子抽打你們,直到你們在下一個星期裡都只想坐在軟墊上。同時,我要把此事通告所有的初階生和見習生。” 艾雯驚恐地眨眨眼,伊蘭喉頭咯咯作響,她僵硬地挺直了脊背,嘴裡不知道在嘟囔什麼。奈妮薇是惟一沒有表露出恐慌神情的。懲罰,無論是額外勞役還是其他什麼,都只是初階生師尊和受罰者之間的事。接受懲罰的一般都是初階生,偶爾也會有越界過甚的見習生。雪瑞安總是會將這些懲罰作為秘密保藏在她和受罰者之間的。艾雯憂鬱地想,她不能把這件事告訴其他人,但這也好過被監禁,被靜斷吧! “當然,這次公開聲明是懲罰的一部分,”玉座繼續說著,彷彿她已經讀到艾雯的思緒,“我也會公開宣布,你們都要去廚房幫忙,和僕人一起工作,直到新的公告發布。我會散佈消息出去,說'新的公告'也許永遠都不會發布。是否有反對的意見?” “不,吾母。”艾雯立刻就說道。奈妮薇比對待任何事都更痛恨洗盤子。事情有可能變得更糟糕,奈妮薇,光明啊,有可能會變得可怕得多。奈妮薇仰起了她的鼻子,但她最後還是用力地搖了搖頭。 “那你呢,伊蘭?”玉座問,“安多的王女一般都習慣得到溫柔的對待。” “我想成為兩儀師,吾母。”伊蘭用頑強的語氣說。 玉座用手指拿起面前桌上的一份文件,似乎在仔細閱讀上面的內容。過了一會兒,她抬起頭,露出沒有半點歡欣的微笑:“如果你們有其他什麼愚蠢的回答,我本來會再給你們的處罰中加些東西,讓你們詛咒你們的父親偷去你們母親初吻的那一天。你們怎麼會像無知的孩子一樣離開白塔,即使是一個嬰兒,也不會落入這樣的陷阱。我要教會你們在行動之前進行思考,否則,我就拿你們去堵水閘的裂縫!” 艾雯發現自己內心產生了一絲感謝,當玉座繼續說下去的時候,一陣刺痛流過了她的皮膚。 “現在,我還有事要問你們。看起來,你們導引的能力在你們離開白塔的時間裡有了顯著的提升。你們已經學到了很多,包括某些,”她的語氣突然變得嚴厲,“我不想讓你們學到的!” 奈妮薇的回答讓艾雯深感吃驚:“我知道我們做的……某些事……是我們的錯,吾母,我向您保證,我們會竭力糾正自己,將一切做到最好,如同我們已經立下三誓一般。” 玉座沉聲說:“那就看你們的表現了。”她的語氣不帶任何情緒,“如果我可以,我會在今晚就將誓言之杖放在你們的手上,但那是只有即將成為兩儀師的人才可以拿的。我必須信任你們的好意,如果你們還有好意的話,相信你們能夠言行如一。因此,艾雯,還有你,伊蘭,你們將被提升為見習生。” 伊蘭倒抽了一口氣,艾雯張開嘴,過了許久才說出話來:“感謝您,吾母。”莉安站在原地,聳了聳肩,艾雯並不認為撰史者的表情中有高興的成分。不需驚訝——撰史者顯然知道會有這樣的判決——但也不必高興,她的表情正向這三個女孩表達這樣的訊息。 “不要謝我,你們的能力已經遠遠超出了初階生的水平。有些人會認為你們不該得到巨蛇戒,特別是在你們做了這些事情之後,不過,等到你們整日都要抱著一堆油膩的碗碟來回奔命的時候,就不會有人說些什麼了。不要以為這是對你們英勇行為的某種回報,記住,身為見習生的前幾週只是把你們裝進了魚簍裡,至於是好魚還是需要扔出去的爛魚,還是未定之數。你們在初階生時期最糟糕的日子,與今後幾個星期中最好的日子相比,也會像美夢一樣令人回味。我懷疑,有些姐妹在教導你們的時候,對你們進行的考驗會比她們以往苛刻的習慣更加嚴格,但我不認為你們會口出怨言,對不對?” 我可以學會的,艾雯心想。我會選擇我要學的,我能學會去了解那些夢,學會現在—— 玉座的微笑打斷了她的思緒,這個微笑告訴她,兩儀師們不會對她們做出過分的事,但她們是否能生存下來,依舊是個問題。奈妮薇已經是見習生了,這時,她看著艾雯和伊蘭的目光裡夾雜著深深的同情與恐懼的回憶。這種目光讓艾雯感到喉嚨髮乾。 “是的,吾母。”她有些虛弱地說。伊蘭的回答如同一聲沙啞的耳語。 “那麼,就這樣了。伊蘭,你母親對於你的失踪感到相當不滿。” “她知道了?”伊蘭尖叫了一聲。 莉安哼了一聲,玉座揚起一邊的眉毛,說道:“我很難就這件事對她保密,她只要一個月得不到你的消息,就不再會接受我們的任何說辭。可能你覺得沒什麼,但如果處理不好,也許你無法活到和她的下次會面了。她甚至瘋狂到要獨自消滅你,消滅我,消滅整座白塔。” “我能想像,吾母。”伊蘭用幾乎窒息的語調說。 “我不認為你能想像得到,孩子,你也許結束了一個傳統,一個在那塊土地被命名為安多之前就已經存在的傳統,一個比大多數律法都更加強有力的習俗。摩格絲拒絕愛莉達返回她身邊,這是第一次安多的女王不再有兩儀師顧問。她要求你一被找到,就立刻返回凱姆林。我總算還能說服她,讓她相信,你在這裡多受一些訓練會更有利於你的安全。她還準備取消你的兩位兄長的護法訓練,他們用自己的方法說服她,讓自己留了下來,我還不知道他們用的是什麼方法。” 伊蘭的眼睛沒有看著房裡的任何人,也許她正帶著她全部的怒火望向遠方的摩格絲。她渾身顫抖著。 “蓋溫是我的哥哥,”她心不在焉地說,“但加拉德不是。” “不要這麼孩子氣,”玉座對她說,“加拉德和你有同一個父親,他當然是你哥哥,這與你是否喜歡他無關。我不會允許你耍孩子脾氣,孩子,初階生可以有一定程度的愚蠢表現,但見習生就不行了。” “是的,吾母。”伊蘭陰鬱地說。 “女王為了你給雪瑞安寫了一封信,除了將你責罵一頓之外,我相信她也極力表明了要帶你回家,以確保你的安全的心意。她確信,至多再過一兩個月後,你就能毫無風險地導引至上力了。” “但我想繼續學習,吾母。”鋼鐵的意志回到了伊蘭的聲音裡,“我想成為兩儀師。” 玉座的微笑變得比剛才更加嚴酷:“不要擔心,孩子,我也不想讓摩格絲帶走你,你的潛力可以讓你超越千年以來所有的兩儀師。我不會讓你離開,除非你得到了披肩與戒指。即使要把你磨碎,做成肉腸,我也要把你留下來,我不會讓你走的。我說得夠清楚了嗎?” “是的,吾母。”伊蘭的聲音顯得很不安。艾雯不想責備她,被夾在摩格絲和白塔之間,如同被兩隻狗各叼住一頭的毛巾。這兩隻狗,一隻是安多女王,一隻是玉座。如果艾雯曾經羨慕過伊蘭的財富,和她終有一天會坐上的王位,在這個時刻,她確定自己絕不會再有這種想法了。 玉座輕快地說:“莉安,帶伊蘭去雪瑞安的書房,我還有些話要對這兩個孩子說,雖然我不認為她們願意聽到這些話。” 艾雯和奈妮薇交換了一個驚詫的眼神,此時此刻,憂慮沖散了她們之間的緊張。她要對我們說些什麼是不能讓伊蘭聽到的?艾雯暗自尋思,我不在乎,只要她不中斷我的學習就行了。但為什麼不能讓伊蘭聽到? 聽到要去初階生師尊的書房,伊蘭的表情扭曲了一下。但是當莉安走到她身邊的時候,她還是挪動了腳步。 “如您所願,吾母。”她中規中矩地說著,同時行了一個標準的屈膝禮,將裙擺漂亮地展開。 “我會遵守的。”隨後,她高昂起頭,隨莉安走出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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