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十三章
“站起來。”士兵喝令道。
蘇提終於離開了被關禁的監獄。他全身臟中中的,肚子又餓,不過還是不停地唱著猥褻的色情歌曲,懷念著從前依偎在孟斐斯美女懷中的美妙時刻。
“走!”
喊口令的軍人是個外國傭兵。他本來是海盜(有一些地中海的海盜會放棄海上的劫掠生活,加入埃及軍隊成為傭兵),後來由於埃及給予退休軍人的福利優厚,因而選擇加入埃及軍隊。這名軍人頭戴三角頭盔,佩戴一柄短劍,臉上沒有任何情緒起伏。
“你就是那個叫蘇提的?”
蘇提沒有馬上回話,軍人便往他肚子上打了一拳。蘇提痛得彎下腰來,但並沒有跪到地上。
“你很驕傲,也很強壯嘛。聽說你和貝都英人交過手。我可不信。因為通常我們殺了敵人,都會剁下一隻手呈給上級,依我看,你八成逃得跟兔子一樣快。
”
“我要開溜,還會帶著我戰車的轅木嗎?”蘇提反問他說。
“那是你搶來的。彌說你會射箭,我們就來證實一下。”
“我餓了。”
“待會兒再說。有實力的戰士就算沒有力氣,也一樣能打仗。”
那個士兵把蘇提帶到樹林邊,並給了他一把很重的弓。弓的正面是實心木材,外覆角質護層,背面則是一層樹皮。弓弦是由牛筋裹上亞麻纖維之後,在兩端打結而成的。
“目標是你正前方六十公尺處的橡樹。你有兩箭的機會。”
當蘇提一張弓,背上的肌肉簡直像要撕裂了一樣,眼前金星亂舞。現在,他必須張好弓、拉好箭、瞄準目標、忘記賭注、心神合一,讓自己與弓箭合一,飛射出去正中標的。
於是他閉上雙眼,彎弓射出。
軍人往前走了幾步。
“差一點就正中紅心。”
蘇提撿起第二支箭,再次拉弓,這次卻瞄準了士兵。
“你太不小心了。”
士兵鬆開短劍。
“我說的都是實話。”蘇提鄭重地說。
“當然!當然!”士兵魂都嚇走了一半,只是連連附和。
蘇提將箭射出。還是射在橡樹幹上,就貼在前一支箭的右側。士兵這才鬆了一口氣問道:“是誰教你射箭的?”
“天生就會的。”
“到河邊去,大兵。洗個澡,穿好衣服,準備吃飯。”
蘇提背著他最心愛的金合觀木弓、穿著靴子和一件羊毛外套、佩著匕首,飽餐過後,帶著一身乾淨的香氣去見統領這百來名步兵的軍官。這回,軍官仔細地聽他訴說整個經過,並詳細寫成報告。
“我們和基地以及亞舍將軍之間的聯繫都被切斷了。將軍紮營的地方離這里三天腳程,他帶領的是一支精英部隊。我已經派了兩名傳令兵南下告急,好讓主力軍行進速度加快。”軍官說道。
“是叛亂嗎?”蘇提開口問。
“是兩個亞洲小國、一個伊朗部落和一些貝都英人互相勾結。為首的是一個被驅逐出境的利比亞人埃達飛。他自稱復仇之神的使者,決定消滅埃及,登上拉美西斯大帝的王位。有人說他只是個傀儡,也有人認為他瘋狂得可怕。他常常不顧協定,不按牌理出牌。如果我們繼續留在這裡,將會全軍覆沒。在亞舍將軍和我們之間有一座守衛森嚴的小堡壘,我們要以突襲的方式攻下堡壘。”
“我們有戰車嗎?”
“沒有,但有一些梯子和一個活動攻城塔,現在只缺一名神箭手了。”
帕札爾下了十次百次的決心要告訴她,但最後他能做的卻只是扶起老人家,把他抱到棕擱樹下以免他受到風吹日曬,然後幫忙奈菲莉清理老人的屋子。他留意著奈菲莉的一舉一動有無指責的意味,觀察著她的雙眼有無譴責的神色,而她只是一心一意地工作,彷彿渾然不在意。
前一天,帕札爾到卡尼的園子去過,他的調查也還是沒有結果。卡尼很謹慎地走訪了大部分的村落,也和數十名村民與工匠談過,但沒有人知道有這麼一個從孟斐斯回來的退役軍人。他若真的就住在河西,保密功夫也未免做得太好了。
“再過十天,卡尼會給你帶來第一批藥材。”他對奈菲莉說。
“村長給了我一間廢棄的房子,在沙漠邊,剛好可以用來當診所。”奈菲莉的語氣十分興奮。
“水呢?”
“村民會盡快幫我開一條水渠。”
“可以住嗎?”
“地方不大,不過還算乾淨舒適。”
帕札爾想到她的處境,嘆著氣說:“昨天還在孟裴斯,今天就流落到這個荒地來了。”
奈菲莉卻比較樂觀。 “至少這裡沒有敵人。在那邊天天要作戰。”
“醫生團體不可能永遠由奈巴蒙稱霸的。”
“這只有天知道了。”
“你會回去的。”
“有什麼關係呢?”奈菲莉一副無可無不可的神情,突然想到了什麼,問道,“對了,我忘了問你,感冒好一點了嗎?”
“春天的風讓我好不了。”
“你要再做一次吸入療法。”
帕札爾沒有拒絕。他喜歡聽著她準備消毒糊漿、配製藥方、把糊漿塗到石板上再蓋上底部鑽了洞的碗缽的聲音。無論她做什麼動作。他都愛看。
帕札爾的房間整個被翻遍了。就連他的蚊帳也都被扯下,揉成一團丟在木板地上。
行李袋全被掏空,書板和紙莎草紙軸散落一地,草蓆上都是被踩過的痕跡,纏腰布、內長衣和外套也都被撕成了碎片。
帕札爾跪了下來,想找出一點蛛絲馬跡。
但是入侵的歹徒沒有留下絲毫的線索。
帕札爾把情形告訴胖局長,局長又訝異又憤怒:“有什麼可疑之處嗎?”
“我不敢說。”
“請你一定要說。”
由於局長一再堅持,帕札爾便實話實說:“有人跟踪我。”
“你知道是誰嗎?”
“不知道。”
“能不能形容一下?”
“沒辦法。”
局長假裝惋惜地嘆道:“真可惜。這樣調查工作就很困難了。”
“我明白。”
局長忽然轉移話題:“我這里和區內其他警察單位都有消息給你,你的書記官一直在找你。”
“為什麼?”
“不清楚。他要你盡快趕回孟斐斯。你什麼時候走?”
“呃……明天吧。”帕札爾心有不捨,但這下子更是非走不可了。
局長眼看這個燙手山芋就要脫手,開心得不得了,巴巴地問:“需要我派人護送嗎?”
“我有凱姆就夠了。”
“隨你的意思吧,不過要小心點。”
“有誰敢惹法官呢?”
凱姆佩帶著弓箭、劍、短粗木棍、長槍和一面覆蓋著牛皮的木盾,總之,就是一個正式警員準備執行重要勤務時的全副裝備。至於狒狒,只要有它的利牙就夠了。
“誰出錢買這套裝備的?”帕札爾好奇地悶。
“市場的商家。因為我的狒狒把一幫小偷集團的成員一個一個地逮著了,他們已經猖狂一年多了呢。所以商販們堅持要謝我。”
看凱姆驕傲的樣子,帕札爾提醒了他一下:“你得到底比斯警方的許可了嗎?”
凱姆早知他有此一問:“我的武器已經都登錄編號了,完全合乎規定。”
“孟斐斯出了一點問題,我們得回去了。第五個老兵有消息嗎?”
“市場上,一點傳聞也沒有。你那邊呢?”
“沒有。”帕札爾真覺得洩氣。
“他跟其他人一樣,死了。”
凱姆說得肯定,帕札爾卻不這麼想。 “那麼他們為什麼還要來搜我的房間?
”
“從現在起,我再也不離開你半步。”
“你別忘了,你是聽令於我的。”
“保護你是我的職責。”
對於他的頑固,帕札爾也無計可施,只得敷衍著說:“我會看情形的,你在這裡等我,順便也該準備出發了。”
“總可以跟我說你要上哪去吧。”
“我馬上就回來。”
奈菲莉就在底比斯河西地區一個偏僻村落里當起了女王。
對於這個小社區而言,能夠有醫生長期住在這裡真是莫大的福音。這位年輕女醫生帶著溫柔的威嚴中,彷彿有一股神奇的力量。無論大人小孩都樂意聽她的話,他們再也不怕生病了。
奈菲莉為村民制定了一些衛生守則,並嚴格要求他們遵守,只不過大家偶爾還是會忘記。要經常洗手,尤其飯前絕對不能忘,每天洗澡,進屋前要先洗腳,要常漱口刷牙,定時刮除毛髮和剪頭髮,要使用角豆樹果實做成的香膏、化妝品和除臭劑。不論貧富,大家都會使用一種以沙和油混合後,加入天然含水蘇打的乳液清潔並消毒肌膚。
禁不住帕札爾一再要求,奈菲莉才答應和他到尼羅河畔走走。
“你快樂嗎?”
“我覺得在這裡可以幫助人。”
“我真欽佩你。”
“其他醫生也值得你欽佩。”奈菲莉不敢居功。
帕札爾猶豫了好一會兒,才不情願地說:“我得離開底比斯了。孟裴斯有事,我得回去處理。”
“跟這件怪案子有關嗎?”
“我的書記官沒有說。”
“目前有進展嗎?”
“還是找不到第五個老兵。如果他在河西有固定的工作,應該不會查不出來。
我的調查工作已經進了死胡同了。 “風向變了,春天也變得暖而溫和。再過不久,就要開始刮風沙了,埃及人也不得不在家裡躲個幾天。
現在,到處洋溢著一片生氣盎然。
“你會回來嗎?”奈菲莉問道。
“我會盡快回來的。”
“我覺得你有心事。”
“有人闖進我的房間嫂東西。”
“為了讓你打消念頭?”
“他們以為我手中握有一份重要的文件。現在,我們都知道這份文件是假的了。”
“你會不會太冒險了?”
“就因為我能力不夠,才會犯下這麼多錯誤。”帕札爾顯得又苦惱又氣餒。
“不要對自己太嚴苛,你沒有什麼好自責的。”奈菲莉安慰他說。
“我要為你平反你所受到的冤屈。”想到奈菲莉,帕札爾又變得雄心萬丈。
“你會忘了我的。”
“永遠不會!”帕札爾信誓旦旦地說。
她心下感動,笑了笑。 “年輕的誓言總會隨著晚風消散的。”
“我的不會。”
帕札爾沒有移動身子,只是轉過身去,拉起她的手說:“我愛你,奈菲莉。
你不知道我有多愛你……”她的眼神蒙上了一層陰影。“我的未來在這裡,你的卻在孟斐斯。
我們的命運已經註定了。 ““我不在乎我的前途。只要你愛我,其他的都不重要。 ”
“你太天真了。”
“你才是我的幸福,奈菲莉。沒有你,我的生命根本沒有意義。”
她輕輕地掙開他的手,說道:“我要考慮一下,帕札爾。”
這時的他好想伸出雙臂,把她緊摟在懷裡,不讓任何人拆散他們。不過,現在絕對不能因任意妄為而粉碎掉她答復中所透露的一點點希望。
暗影吞噬者目睹了帕札爾離開。他就這麼離開底比斯,沒有和第五名老兵談過話,也沒有帶走會連累任何人的文件。搜索他房間的結果是一無所獲。
至於他本身的收穫也不大,只查到第五名老兵曾經在底比斯南部的一座小鎮呆過,他本來打算在那裡定居,以修車維生。
後來,當了麵包師傅的同僚慘死的消息傳來,驚恐之餘,他人也跟著失踪了。
法官和暗影吞噬者都找不到他。
這名老兵知道自己有生命危險,因此,他一定會守口如瓶的。暗影吞噬者這麼一想,心安了些,搭上下一班船,也回孟裴斯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