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歷史小說 北洋儒將吳佩孚:北洋兵戈之五

第13章 第十四章吳大帥兵敗浮海

山海關的戰事,漸漸激烈。至23日晚,吳佩孚的電務處長田懷廣報告:京津電報、電話完全不通,拍發之無線電亦無人接收。吳佩孚吃驚了,他離開了晚餐餐桌,獨自一人沉思起來:"什麼原因使通訊全部中斷呢?北京會有宮庭政變?這個為首的人能是誰?"他盤算著曹錕身邊留下的人,一個一個都排遍了。覺得既不可能也無兵力。 "難道有人實行兵諫?這又是誰?"他把京外各部兵力仔細排隊,覺得除了隨他出征的三路人馬之外,再沒有人:何能力兵變了。最後,他想到馮玉祥:"難道是他?" 想到馮玉祥,吳佩孚的心立刻"扑騰騰"地跳起來。 "他,太不可靠了!老帥不該對他如此相信,更不該處處寵著他。"因為沒有確實消息,他又朝好處想了:"也許通訊部門互相爭鬥,使工作一時中斷。我查明了,一定好好處分肇事者!"

至午夜,電訊复通。電務處收到的,卻是馮玉祥的通電。全文是: 國家建軍,原為御侮;自相殘殺,中外同羞。不幸吾國自民九以還,無名之師屢起,抗爭愈烈,元氣癒傷,執政者苟稍有天良,宜如何促進和平,與民休息;乃至東南釁起,延及東北,動全國之兵,枯萬民之骨,究之因何而戰?為誰而戰?主其事者恐亦無從作答。本年水旱各災,飢荒遍地,正救死之不暇,竟耀武於域中。吾民何辜,罹此茶毒,天災人禍,並作一時。玉祥等午夜徬徨,欲哭無淚,受良心之驅使,作彌戰之主張,爰於十月二十三日決議回兵,並聯合所屬各軍另組中華民軍,誓將為國為民效用。如有弄兵好戰,殘吾國而禍我民者,本軍為縮短戰期起見,亦不恤執戈以相周旋。現在全軍已悉數抵京,首都之區,各友邦使節所在,地方秩序最關重要,自當負責維持。至一切政治善後問題,應請全國賢達急起直追,會商補救之方,並開更新之局,所謂多難興邦,或即在是。臨電翹企,停候教言。馮玉祥、胡景翼、孫岳、米振標、岳維峻、李紀才、鄧寶珊、李虎臣、李鳴鐘、張之江、鹿鍾麟、劉郁芬、宋哲元、孫連仲、孫良誠、蔣鴻遇叩漾。

吳佩孚拿著通電,忐忑不安,眉鎖半天,才說:"立即電詰馮玉祥,問問是否有人捏造?再,即電各省,速派援軍。" 佈置之後,他又告訴電務處長:"此事至關重大,應絕對保守秘密。稍透消息,軍心將亂,後果不堪設想!" 天明,吳佩孚怕風聲傳播,引起軍心動搖,仍故作鎮定,照常親率隨從赴各線巡視然而,馮玉祥政變情況及大總統遭際,京奉新局長周夢賢終於向他作了最詳細的報告。 吳佩孚即返大本營,召集將領會議。他在會上依然氣勢洶洶地發布戰令說:"東線各路皆取守勢,所有作戰部隊,一律不許後退,以免牽動全線;前方交由彭壽莘、張福來、靳雲鵬共同負責;總司令部開駐天津。"

此事部署一畢,已是25日8時。吳佩孚正要啟程赴天津,忽接大總統電令,宣告停止戰事,前方迅速收束軍隊,熱河由王承斌辦理事宜,榆關由彭壽莘辦理事宜;免去吳佩孚巡閱使本兼各職,並派往青海任墾牧督辦等事。吳佩孚看了電報,不加思索便疾筆批了"偽令"兩個字.並告身邊人:"立即通電全國闢謠,"並以王懷慶名義通電,數馮歷次反复罪狀 吳佩孚到在達天津,尚不覺大勢已去,仍在他的列車辦公室和參議處的要員措撰"大總統命令"數道,並對屬員說:"彼偽此真,迥不相同。"不久.即有如下命令從天津發出: 一、宣布馮玉祥罪狀,褫奪其官職勳章;二、責成吳佩孚率各省軍隊討馮;

三、任命李景林為東三省巡閱使;四、任命胡景翼為察、熱、綏巡閱使;五、任命劉鎮華為陝、甘、新巡閱使;六、任命吳新田為陝、甘、新巡閱副使;七、命王懷慶星夜率兵入衛; 八、任命王懷慶為陸軍檢閱使並為西北邊防督辦。 命令發出之後,吳佩孚覺得心情稍平靜了些,這才坐下來,端起茶杯,緩緩地飲起茶來。 這幾天,他太緊張了。他不曾想到,這場戰爭會使他如此狼狽"如果不是天欲滅我,何至有如此大劫!"他摸摸腮,瘦了;摸摸眉,似乎只有一層皮;摸摸下巴,尖了;再摸一下唇,短鬍鬚已經刺手;看看身上的將軍服,也早已狼藉得失去了威嚴。只有十五天呀!他彷彿經歷了一個漫長的年代,又彷佛做了一場惡夢!不過,吳佩孚是欣賞自己代總統發布的八項命令的。他認為這是遠見,是謀略,是一般人、包括大總統也不一定想得出的策略:這些命令,意在拆散馮(玉祥)張(作霖)之後,鞏固邊區,所用皆非直系人員,又表示了他大公。其實,目的是驅馮。勝,則錦上添花;敗,則雪裡送炭。吳佩孚完全可以落得一個大公無私的美名!他笑了--

入夜,吳佩孚沐浴、修飾一畢,便躺下來,想好好休息片刻。他有好幾天沒有得到充足的休息時間了。但是,他一躺倒,連眼皮都無法合攏,他又居身坐了起來:"天津不平安呀!" --此時的天津,直隸總督王承斌業經附會馮玉祥去了;掛著省長名稱的曹銳,業經到西方極樂世界去了,誰來維持治安呢?若天津大亂,他吳佩孚又將何去?深夜他把警察廳廳長楊以德找來,說了許許多多軟硬兼有的話,才算臨時安排了維持治安責任: 第二天,一大早吳佩孚便得到一劑"興奮劑":電務處為他送來一厚疊各地軍閥的複電,表示響應他的號召,出兵"勤王":四11的劉純厚要親率兩師北上增援;湖南趙恆惕復電整師出援;甘肅陸督要派十營兵力,浙江孫傳芳要親率兩個旅北討,福建周蔭人、安徽馬聯甲均要親率主力北上;江蘇齊燮元、湖北蕭耀南、河北李悼章、陝西劉鎮華、察哈爾張錫元更是態度激烈,要傾力來助一時聲勢甚盛,吳佩孚面前春光明媚,臉上愁容頓消。

吳佩孚高興得太早了,莫說遙在天邊的、甘、閩援軍,即便近在咫尺的蘇、豫之軍,也被晉閻(錫山)、魯鄭(士琦)拒之於石家莊、濟南以遠,可望而不可及。山海關形勢更是日非:東路董師大潰,奉軍張宗昌、李景林部長驅直入;山海關彭師亦不能守,郭松齡早佔據秦皇島;張福來、靳雲鶚皆隻身跑回天津,吳佩孚前線十數万大軍,只在一瞬間,競付諸東流! 就在這時,段祺瑞以師長身份派人告訴吳佩孚說:"速離去,否則被擒耳!"外國人也以"津地二十里內不得駐兵"之約相逼。吳佩孚又發愁了。 參謀長走到他面前。 "大帥,事態已經十分緊迫,為了保證安全,是否進入租界暫避一下?"

吳佩孚狠狠地搖搖頭。但還是頗為氣壯地說:"這像什麼話!堂堂軍官,托庇外人,有喪國體,豈可為者。" 就在這時候,吳佩孚的政務處長白堅武奉命把原國務總理張紹曾請來了。這是一個很滑稽的會見,吳一見總理,便聲色俱厲地拍案說:"你老說馮玉祥好,現在他反了,我20萬大軍都毀在他手裡。怎麼辦?" 張紹曾對此事早已明白,心中暗笑:"你吳佩孚已成了袋中之鼠,死到臨頭還耍威風。"於是,他表面平和,內心反感地說:"子玉,這都是你督率無方,禦下無術,又好與部下爭功,用人每多疑忌,不能推心置腹,才有此變。馮玉祥練兵好,打仗肯賣死力,在河南打趙倜,給你出力不小。你如果對他稍有恩義,何致倒戈!"

吳佩孚聽了,勃然變色。在座的參謀長蔣雁行、張方嚴、白堅武等人恐怕他們鬧僵,同聲勸說:"過去的事情,總理和總司令都揭過去吧,不必再說了。現在既然成了這個局勢,不能讓馮玉祥再鬧下去吧。總理說話馮玉祥向來是聽從的,總理出面把這件事攬起來,居間給調停一下吧。" 張紹曾也就此收科說:"我還能說不管麼?試著看吧。" 吳佩孚也轉臉換成微笑,說:"好,你既肯去,我希望你今晚就去北京找馮。我有一個字條交你給帶去給他看看,表示我對他全始全終,決不難為他。"說著,取過箋紙筆墨,似行似草信手一揮,每個字都有核桃那麼大,淋漓滿紙,墨跡未乾便交給了張紹曾。張尚未看完,他又要回去,蓋了一個名章。

張紹曾這才細看。但見紙上寫道: 速行下野,以免殃及池魚。貴部善後事宜,由兄負責。此致煥章弟,兄吳佩孚。 張紹曾暗暗笑了。 "吳子玉呀吳子玉,貴顯考的棺材都抬出來了,你還沒有淚?莫說我根本就不想去見馮煥章,即使我去了,你的這張廢紙依然是廢紙!"不過,他還是認真接過來,不等墨跡幹便折疊起揣在衣袋裡。後來,他把它輕地擲給了自己的私人秘書馬德莊,當作破爛收藏起來了。 其實,馮玉祥起事之前,早有書信給國務總理,請其代為決策,是否可行。張紹曾給了他這樣簡短的一封信: 死中求活,只有如此。事成之日,善後須圖。究是故人,毋為已甚。 吳佩孚要派車送張進京,說:"總理什麼時候動身,我為你準備汽車、護照。此時火車只能通到廊坊,路上軍隊稽查很嚴的。"張說:"我明天坐自己的汽車走,用不著什麼護照。"

張紹曾還是至11京來了。他雖然是早被賄選總統趕下台的人,但總理的餘威還是有的,一路上憑著名片,倒也通行無阻,且處處都很客氣。前敵司令胡景翼陪他去見馮玉祥。 馮一見張,便大笑嚷著說:"你來我熱烈歡迎,我正想著要托賈德耀到天津去,敦請你和段合肥出來共商大計。另方面我又派人南下去歡迎孫中山北來,作我們的導師,主持和平統一會議,組織政府,實行孫中山先生的《建國大綱》,在中國徹底革命,建成一個新國家。你看好不好?" 張紹曾只笑笑,沒有回答。 馮又說:"我想請你還當國務總理,叫老段主軍,你主政,孫中山先生作總統。我們這些都聽從指揮,把中國治理成為世界上最大的強國!" 張紹曾用緩緩地口氣說:"煥章,你的志願頗遠:犬。你我以前常談到,除了孫中山作領導,中國前途不會好的。今天你有力量能請出孫先生來治理國家,真是最可慶幸的事情。但是,你這一盤棋千萬不要走錯了步驟。一著走錯,滿局皆輸。" "你這話怎麼講?"馮玉祥說:"我哪一著棋走錯了?咱們這樣交情,不妨說明。" 張說:"你請段祺瑞出來,他可是一個大野心家,向來反對革命,而且狂妄自大,唯我獨尊,他能和你一樣服從孫:先生的領導、甘為之下麼?你打倒曹吳,歡迎段出來,再加一個張作霖,我恐怕他們得手之後,比曹吳更厲害。你這是後門打狼.前門迎虎!我這樣說,你現在未必能領會,到時候有你後悔的那一天。你叫我和他們共事,我只有敬謝不敏。還有一件事我要和你說,就是你對吳子玉,消滅了他的勢力是可以的。我希你不可過為已甚。子玉為人雖然剛愎驕橫,但還直爽,國內擁護他的人還是不少,他在長江一帶的勢力依然存在,你未必能全部肅清。有他存在,好辦得多,你萬不可傷害他的性命。倘若那樣做,無形中便樹立了好多強敵,對你是極其不利的。" 馮玉祥連聲說:"是,是,我一定聽你的話,絕不對他為難。消滅了他的武力就完了.你放心,絕沒有別的。至於老段.他在北洋負有重望,軍政兩界中他有很大的潛藏勢力。我請他出來共商國是,純粹為公,沒有私圖。你對他未免有些過慮了吧。" 張紹曾只微笑,不再說話。 張紹曾沒有回天津,也沒有消息傳到天津,吳佩孚知道"情況不妙!"便悶在車廂,只顧喘粗氣。 援軍無望,京城無消息,內部人心亦多解體;馮玉祥軍已逼近武清,張作霖軍至灤縣。固守已無意義,且供給已感困難。吳身邊的人多勸其他適,吳總是默不決定。就在這時,天津商會以支援名義送吳十萬元,京兆尹劉夢庚也送來十萬元。由承德轉來天津的王承斌也送來十萬元。此三項款真可謂雪裡送炭。王承斌還給吳寫了封信,說:"這十萬元是從多方湊集而得,因形勢已非,力僅及此,懇望收下,以濟萬急之需。"吳佩孚把信看了幾遍,最後說:"這筆錢和商會的錢,我不收,退回他們吧。劉夢庚的情我領了,收下。"人們既感到奇怪,又覺困惑:劉夢庚與吳並無深交,據說這筆錢還是賣房產所得,吳不該收的而收了;王承斌是他的屬下一將,昔日雖有隔閡,今日今時,是不該記前嫌的,該收的錢吳卻又不收。依然表示他的孤傲、清高。 吳佩孚已經變得沉默寡語了,不知他是在思索如何轉危為安還是接受什麼教訓? 張方嚴安排人退款之後回到車廂,同樣沉思了許久,這才推心置腹地對他說:"玉帥,咱們在天津,得有個打算呀!" 吳佩孚沒作聲。彷彿參謀長的話他沒有聽見。 "等待援軍?"張方嚴自問自答地說:"援軍是沒有希望了。"吳佩孚還是不語。張又說:"再不,就是以死相拼,來報答總統?如果那樣做,那就完全錯了。" 吳佩孚緩緩地嘆聲氣,迷惑不解地說:"鄭士琦、熊炳琦能都變了麼?他們都是咱保薦的督軍、省長呀!" "這些人無實力,不必求全責備他們了。"張參謀長說:"事實已擺在眼前,如果再多想,那就是幻想了。我認為,第一不能再等援軍,援軍是無希望的;第二不能拼死,做無畏犧牲。如果想解救總統之危,你就應保全實力,另謀對策。因為,有你玉帥在,總統生命就有保障。如果玉帥要拼,那就等於送總統的命" 吳佩孚聽著、閉目沉思著,卻沒有說話,更沒有發脾氣--在昔日,有誰敢在他面前如此高談闊論,那是他絕對不允許的。現在,他沒有這麼大火氣了。沉思了好長時間,才說:"你的美意我會好好想的。你給我一點詞,容我再想想吧!" 張走後,本在天津的駐屯軍司令來了,他勸吳:"你是有為的人,可去之處很多,另謀新策、挽回大局是不難的。" 吳佩孚點點:頭。 美國駐屯軍司令也來了。他勸吳:"天津華洋共處,非英雄用武之地,況將軍素抱愛國衛民之志,目睹地方糜爛,心中必定不忍。藉此出外小遊,換換空氣,將來貴國需要將軍之處甚多,莫以小小波折,致令英雄氣短!" 吳佩孚仍然點點頭。 但是,津地終不可一居,吳佩孚終於無可奈何地決定舍陸浮海南下。至此,吳佩孚精心培育十餘載的近20萬軍隊,幾乎全軍覆沒,身邊的侍衛部隊,他南下前也都給資遣散了。 內閣改組之後,馮玉祥決定採取斷然措施,將清廢帝溥儀逐出故宮。馮與執政內閣黃郛共同商定,籌組清室善後委員會,將清室優待條件修改成如下文字: 今大清皇帝欲貫徹五族共和之精神,不願違反民國之各種規章制度仍存於今日,特將清室優待條件修正如左: 一、大清宣統皇帝即日起永遠廢除皇帝稱號,與中華民國國民在法律上享有同等一切權利。 二、自本條件修改後,民國政府每年補助清室家用五十萬元,並特支出二百萬元開辦北京貧民工廠,盡先收容旗籍貧民。 三、清室按照原優待條件,即日移出禁宮,以後得自由選擇居住,但民國政府仍負保護責任。 四、清室之宗廟陵寢永遠奉祀,由民國酌設衛兵妥為保護。 五、其一切私產歸清室完全享有,民國政府當為特別保護;其一切公產,應歸民國政府所有。 條件修定之後,決定由北京警備總司令鹿鍾麟、警察總監張璧會同社會知名人士李煜瀛前往故宮執行。 1月5日,鹿、張、李三人來到溥儀住所,當由原內務府大臣紹英出迎。鹿說明來意,並出示國務院通過的修改優待條件,請其即轉溥儀遷出宮外。 紹英覺得形勢不妙,便入內告訴溥儀。往返數次,仍希有所轉圜。鹿鍾麟生氣了,他大聲告訴隨從人員:"陝去告訴外邊,時間雖然到了,事情還可商量,先不要開砲放火,再延長二十分鐘。" 溥儀感到事態嚴重,便走出來答應遷出宮外。 鹿來到溥儀面前,問他:"從此以後,你是願意當平民呢,還是願意作皇帝?在我們中華民國不允許皇帝存在,我們有對待皇帝的辦法。" 溥儀說:"我既然答應接受修改優待條件,當然不能再做皇帝,我願做一個平民。" 鹿說:"我們對平民當然要保護。" 溥儀離開故宮之後,宮女、太監等均任其自由遷出。 自此,那雄偉壯觀的北京故宮,再沒有皇帝的足跡,整個中國,再沒有一片專為皇帝作福作威的場所。不過,皇權在中國人的心靈上,仍然顯得太嚴肅、太神聖不可侵犯了!在皇帝搬出故宮之後,就連段祺瑞,也從天津匆匆給馮玉祥發來電報,說: 頃聞皇室鎖閉,迫移萬壽山等情。要知清室遜政,非征服比。優待條件,全球共聞。雖有移駐萬壽山之條,緩商未為不可。迫之,於優待不無刺謬,何以昭大信於天下乎?望即從長計議。 馮玉祥捧著電報,思索再三,最後還是下了決心,回復了這樣一個電報給段祺瑞: 此次班師回京,自愧尚未做一事,只有驅逐溥儀,乃真可告天下後世而無愧。 不過,在段祺瑞任臨時執政之後,便下令解除對溥儀的監視。不久,溥儀即偕同鄭孝胥、陳寶琛等人逃往東交民巷日本使館。從此又惹出了許許多多事故。這是以後的事了,這裡放過不提。吳佩孚是乘"海圻"艦至塘沽,然後改乘"華甲"輪船出海的。由於他離開天津時倉促,許多隨員沒有跟過來,所以,他在大沽口外三十華里處海面上停泊:三日,然後由溫樹德遣兵艦一艘護送南行。大海茫茫,天水相連。吳佩孚看看身邊隨行的寥寥數員,又想想今日之處境及未來之渺茫,心中十分憂傷,他總是閉目無語,思索著這個無法理解的現狀。 "昨日,我還是堂堂的討逆軍總司令,有十數万可驚天動地的大軍!而今天,我卻成了遑遑如喪家之犬,只可藉助海道而逃之天天!"這是一場夢,但是,又不是夢,而是活生生的現實,極其殘酷的現實!他感到自己敗得太意外了,敗得太慘、太無意義了。 "旗鼓相當地廝殺一場,縱然覆沒,也還壯烈!倒在自己的屬下手裡,只能落得臭名。"吳佩孚越想越覺得費解,越想越覺太丟臉! 船抵煙台時,當地鎮守使及商會人士登輪慰問,並贈犒勞金十萬元、大米若干包,以壯行色。後因海風,在煙台海面停留四日。由於魯督鄭士琦的不合作,吳佩孚亦不肯上岸。吳的輪船至青島時,青島已被鄭士琦戒嚴,他只得直航上海。青島續航之後,他再也忍不住心頭的憂傷了,望著滄茫海面,他不由自主地吟道: 戎馬生涯付東流,卻將恩義反為仇。與君釣雪黃州岸,不管人間可自由。長江三角洲,浙蘇盧齊之戰平息,一切業經平靜,吳的輪船遂 由吳淞口直駛南京。齊燮元、孫傳登輪與他會晤,各贈錢米,互致安慰。齊燮元勸慰道:"勝敗兵家常事,大帥不必放在心上,我們還有長江,還有中原,還有廣闊的直隸、陝西、湖北,絕不會一敗塗地!"吳佩孚嘆息著,說:"想來大家都不會忘記,第一次與奉張戰後,我們曾經提議召開第一屆國會。現在,我覺得這件未竟事宜,倒可以重新提起了,你們看如何?" "是的。"齊說:"戰爭不能總是不完不了,哪有隻靠打打殺鐐治國安民的呢。我看應該重提召開國會。" "這樣的話,你就可以領銜發出一個護憲通電,促其成功。"齊燮元把通電發出了,吳佩孚原以為可以為自己改換一下門庭,兼可對南方各省表示親近,以與馮、張、段對抗。誰知大勢早已不是第一次直奉戰後的情況,孫中山已經北上,南北各省意在"革命",故而響應齊通電者殊鮮;即使兩湖川陝,也多默不作聲。吳佩孚在南京過了幾天,不見積極響應,心中大為失望。他不敢在南京久停,匆匆西行。九江小停,直抵漢口,而後由京漢路經鄭州轉隴海路西行,18日回到洛陽。一別洛陽僅僅五十日,吳佩孚卻經歷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他:夢想著重整旗鼓,再創一個八方風雨會中州,的新局面!哪裡知道,他早已處在眾叛親離的悲慘景況之中,連當初為送來80把"萬民傘"的陝督劉鎮華,也極盡一切手段派出主力憨玉琨師東出潼關,:直逼洛陽 --自此,吳:趕將軍再沒有八方風雨可以呼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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