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歷史小說 北洋梟雄張作霖:北洋兵戈之十

第29章 第二十八章

毒殺李大釗 中國之亂,亂如牛毛。得志者竟會在亂中慘敗;失去者也會在亂中轉危為安,得到發展。 正是張作霖一籌莫展之際,中國的南方卻發生了大變化:蔣介石在南京、上海發動了"四·一二"政變,大肆屠殺共產黨人和革命群眾,一股剛剛萌生的革命力量被嚴重摧殘。為了徹底消滅南方的革命勢力,蔣介石決定中止北伐。將北伐之軍轉而去鎮壓共產黨。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武漢政府的汪精衛,利用陳獨秀投降主義,發動了·七·一,政變,把已經進入河南的北伐軍全部撤回武漢,以對付共產黨。 蔣汪呼應,把一場已經形成巨大聲勢韻討伐軍閥的轟轟烈烈戰爭斂息下來,變成了通力合作,討伐和鎮壓共產黨。張作霖面臨的強大威脅,一陣輕風便吹得煙散雲消了。張作霖反對革命軍尤其反對共產黨,革命軍去打共產黨了,他猛然間又產生了南北合作,共同反共的思想。張作霖又有精神了!

一度對中國局勢持冷靜態度的外國人也活躍了:英國駐華公使蘭浦生,從漢口到廣州,從廣州到漢口,穿梭於汪、蔣之間,促成其聯合,以便對付共產黨;日本外務省交涉局局長佐芬利,也不辭勞苦"漂洋過海,來到中國,不僅頻頻走動於武漢、廣州之間,還頻頻地走動於武漢、廣州、北京的三角線E,遊說著"南]匕合作"。 興奮之中的張作霖不甘寂寞,他一方面"熱情"地接待英、日來使,願與南方合作,一方面在北京城刮起陣陣黑風:京師警察廳發出告示,說"謠言惑眾,危害治安者嚴懲不貸;聚眾演講,誹謗政府者嚴懲不貸;秘密結社,宣傳赤化的首要分子格殺勿論;罷工罷課,製造混亂的首要分子格殺勿論......"

一天,老親日派梁士詒領著日本外務省交涉局的佐芬利來到張作霖的大帥府。張作霖把他們領密室,茶煙之後,便開始了"交易"。 日本人居高臨下地說:"我們對中國局勢不感興趣。我們關心大帥的事業,想為大帥的前途表達一些意見。" 張作霖雖然聽出日本人"對中國局勢不感興趣"是假,但還是說:"帝國對中國的關心,作霖心裡明白;局長先生親臨北京,作霖更是十分歡迎。希望聽到局長先生的高見。" "不是高見。"日本人謙虛了。 "是旁觀者的忠告。中國的當務之急,是南北合作。大帥若能與蔣先生聯合起來,中國便會進入一個平安無事的建設階段。"

張作霖本來和南方打得最熱火,並且眼看要被南方吃掉,盼望著與南方能如此"合作",但還是說:"我們同南方征戰多年了,積怨甚大,恐一時難能坐到一起。再說,我們各自的主張也不一樣,聯合起來,也是貌合神離。" "這不要緊。"日本人說:"大帥應該認清一點:蔣先生如果不是把目標對準共產黨,他的軍隊和武漢汪先生的軍隊是會並肩北上的。那樣的話,大帥獨力恐怕打不過他們。形勢豈不更惡劣......"提到革命軍的北上,張作霖立即又緊張起來。是的,他指揮的奉軍、直魯聯軍,不是正在節節敗退麼,若不是蔣汪轉向對共產黨了,說不定他張作霖又要縮回東北去了。日本人的話使他脊背上透出一股冷風!

"其實,南北攜手,倒是對中國有利。只是雙方都需做出實際努力,表示出誠意。"張作霖鬆口了。 日本人笑了。 "蔣先生已經表明誠意了,北伐之軍全部南退,這便是最大的誠意。難道大帥沒有覺察到?" "是,是!"張作霖點著頭說:"只是......"張作霖此刻才覺得自己尚不知該有什麼誠意可表?他拿出手絹,輕輕地擦著額角。梁士詒趁著日本人的話題幫腔說道:"蔣先生目前的用心,大帥以後會明白,他是非消滅共產黨不可。共產黨南方有,北方也有。大帥如果能在自己轄區著力做做工作,傳諭軍、警、憲嚴加搜捕為首分子,自然便是一種表示。"

日本人又說:"赤黨首犯李大釗就在北京。蔣先生尤其註目他。" 張作霖一一點頭,記在心上。但是,他還是心神不定地想:"這一步,我得謹慎。" 送走了說客,張作霖把楊宇霆和兒子張學良找到密室,認真商量起對策。 北方的事情早辦完了,自己的隊伍又在南方,孫傳芳早該回南京去了。可是,他卻遲遲不動身。 孫傳芳有心事呀!他是偷偷摸摸到北方來的,天津報界卻公告了他的行跡。褒也罷,貶也罷,這對孫傳芳無關緊要。緊要的是,孫傳芳的行跡天下都知道了,他怕有人盯住他。天津到南京千里迢迢,山東境內路程佔了多半,那是奉軍的地盤呀!施從濱的部下全在那裡,萬一有人為施報仇,自己只有隨身的幾名隨員,那是十分危險的,他非被擒不可。他想到了一年前皖系軍閥的徐樹錚,這個一代著稱"小扇子軍師",可謂足智多謀,屢出奇計的人!"他不就是由京南下在廊坊專車上被人殺害的嗎!京城腳下還會出如此悲劇,我這迢迢千里......"

張作霖見孫傳芳總是不走,便派人去催。說"南方吃緊,還是早點回去。"孫傳芳卻藉故與張宗昌、張學良締結"金蘭",一時無法動身。後來,還是楊文愷把他的心事告訴了張學良,張學良又報告給張作霖。張作霖恍然大悟,這才讓張宗昌"辦理護送。" 張宗昌本來是綠林出身,粗野之中倒有三分爽直。接受任務之後,他對孫傳芳說:"俺是綠林大學畢業,野是野點,可俺知道,一爐香前磕了頭,就是一娘肚子裡生出來的。憑這一點情份,我保你平安無事回到南京。" 孫傳芳這才把懸著的心放下。他走的那一天,張宗昌果然派一連步兵隨車南下。 孫傳芳回到南京,按照張作霖的交待,"整頓隊伍,準備反攻"--哪知這一次反攻,竟連長江以南所有的地盤都丟光了,他只得退守江北。張作霖又命張宗昌派褚玉璞、許琨等部南下,並支持他大批軍餉,孫傳芳總算在楊州、蚌埠之線有了立足地。

就在孫傳芳剛剛立住腳的時候,蔣介石的密使張群來到南京,通過楊文愷,他要見孫傳芳。張群、楊文愷和孫傳芳都是日本士官學校出身,有同學關係。楊及時找到孫,說明張群要見他。 "他見我幹啥?"孫傳芳沮喪地說:"勸降?還是講和?""勸降還不至於吧。"楊文愷說:"講和倒是可以考慮。"孫傳芳歷來是看著強勢力的,誰強他想靠誰。所以他說:"那你 就代表我到南京去一趟。 "孫傳芳又說:"不過你千萬不要作什麼決定。有話回來咱們再商量。 " 楊文愷到南京去了,張群對他既熱情又爽快。開門見山地說:"蔣先生很信任孫將軍,希望孫將軍能掛出青天白日旗幟。那樣,蔣先生委任他為國民革命軍副總司令兼華北聯軍總司令職。"

楊文愷說:"我可以向馨遠將軍轉達蔣先生的厚意。是否能夠接受這個委任?還得由馨遠將軍自己決定。" 楊文愷回到楊州向孫傳芳報告了蔣介石的意見。孫傳芳犯了思索--兩頂光彩奪目的大帽子擺在孫傳芳面前,取誰舍誰?孫傳芳一時拿不定主意。於是,他把身邊的"文臣、武將"全請來,大家一起商量。商量了三天,還是進退不定;他們又從揚州商量到蚌埠。在蚌埠,又連天帶夜地商量。難哪!孫傳芳這支隊伍該向哪裡走?他們自己也拿不定主意;向蔣麼?蔣介石還是一個羽毛不豐的雛兒,能不能成大氣候,有沒有能耐徹底剷除軍閥,"革命成功"?還看不明白;向張?孫、張已混戰多次,分分合合,現在雖然合了,今後還分,五省已不復完整,今後怎麼辦,張會真心幫助嗎?

孫傳芳和他的文武們拿不定主意。他們索性把這件事先丟下。就在孫傳芳不知進退時,幾個長袍馬褂的紳士從杭州來到蚌埠,說是有要事一定求見孫傳芳。為首的一位叫宗富宓,以經營茶葉著稱,且又有一套遊說幫閒的才能,年近古稀,面龐清瘦,昔日在杭州曾經為孫傳芳捧過場的。孫傳芳急忙接見他們。這位宗老先生今日一見孫傳芳,言語未出且已淚水滿面。 孫傳芳雙手扶住他,說:"宗老這是為何?一別有年,今日幸會,當該大喜才是哩!" "聯帥,不能說了。"宗富宓抽泣著說:"一言難盡呀,難盡!"孫傳芳命人獻上茶,送上香煙,問了寒暖,才說:"幾位長者遠來,一定有要事。那就請說吧,只要我能辦到的,一定不惜力。"

"聯帥呀!"宗富宓說:"浙江人想念聯帥呀!自從貴軍走後,浙江便暗無天日。蔣介石的軍隊,無法無天,橫徵暴斂,欺壓百姓,弄得十室九空,民不聊生。大家盼你們呀!我們幾位老朽受鄉民之託,不惜冒生命之危來見聯帥,盼聯帥能救我們於水火。"說著,他們一起跪在孫傳芳面前。 孫傳芳感動了,他躬下腰去,一一扶起,說:"浙江父老如此厚愛馨遠,俺一定不負眾望,不日即渡江南下,為百姓報仇!" 說罷,命人擺宴招待,又一一厚贈旅費--其實,這一群雖然看到了蔣軍的捐派苛刻,風紀惡劣,但他們此行的目的,卻不是為了替民請命,而是悶坐無聊,來向孫傳芳變著法兒"打抽豐"的。當他們拿到孫傳芳的厚贈之後,便心滿意足地走了。 孫傳芳在沒有同任何人商量的情況下,趁著蔣介石全力消滅共產黨,無暇顧及北方軍閥之際,便冒然傾其六萬全軍直下江南十分不幸,龍潭一戰,孫軍竟有兩萬餘人被淹死或陣亡,兩萬人被俘,前敵總指揮劉士林和五個師長及旅長全部被擒。孫傳芳全部家當經此一戰,幾盡傾光!他只得亡命北逃,又寄居於濟南張宗昌籬下。隨他身邊的少數部將,多為保定軍校出身,對綠林張作霖印像不佳,不久,他們都成了國民軍第三集團軍總司令閻錫山的部將。孫傳芳的領兵生涯,也至此了結。 張宗昌在濟南,雖然打著直魯聯的大旗,他的勢力卻漸漸減弱。山東叫他鬧騰窮了,民怨沸騰,地方勢力漸漸擴大,加上豪紳們的攛掇,漸漸逼著張宗昌脫離張作霖,自成山東省保安總司令部。張宗昌不干。 "嘛!要我離開大帥,俺不干。俺不能身在曹營心在漢!" 張宗昌不知道,這一群山東地頭蛇背後是有人支持的。張宗昌不肯獨立,不久,南京竟委任陳調元為山東省主席。一怒之下--也無力改變了--,張宗昌率領直魯聯軍離開山東,開往直隸。至此,張作霖伸到黃河以南的勢力,便不復存在了。 戰爭,充滿著神奇!就在張作霖漸漸困乏之際,涿州又發生了一場曠日持久的、戲劇色彩極濃的奉晉之戰。 一年前,即1926年,張作霖和閻錫山聯手把馮玉祥驅逐到了陝西、甘肅一帶。這年秋天,奉軍在河南與北伐軍作戰,敗退時,馮玉祥又和閻錫山聯手對奉,企圖斷其歸路。 1927年9月,閻錫山親率主力東出娘子關,到達定州,分兵晉冀邊區山岳地帶滲入京漢線北段和京綏線東段,兵分十路進取北京--原來閻錫山已經脫離了張作霖的陸海軍大元帥屬,而投靠了國民軍和馮玉祥走進了同一個戰壕! 晉軍來勢兇猛,勢如破竹;奉軍措手不及,連失要地。張作霖與參謀人員幾經磋商,採納軍團參謀科長夏鶴一的迂迴建議,派二十九軍戢翼翹部從左翼插入晉軍側後,猛然發起夾擊,晉軍大敗,紛紛退至鐵路沿線,奉軍重新佔領了正定、定州、石家莊及宣化、張家口、柴溝堡等地,閻錫山逃入娘子關時,連司令部的印信、文書都被奉軍繳獲。這場戰爭本來該是以晉軍慘敗而結束,但是,晉軍傅作義部第四師佔領涿州一帶,孤軍奮戰,卻又出現了軍閥混戰的奇蹟--曠日持久了兩月有餘,最後握手言和。 涿州地處平原,無險可守,但城垣高厚,距京漢鐵路線僅千米。城呈長方形,南北約3裡,東西約2裡半,牆高3丈,城中有雙塔,可眺城周數十里。晉軍佔領涿州時,奉軍正兵分數路於京漢、京綏鐵路線,僅以王以哲旅住保定應戰。激戰有日,奉軍傷亡極大。張學良即派十五師黃師岳部和二十三師錫嘏部及砲兵六旅,工兵等三萬餘人加入戰鬥。 10月16日至27日,連續發起四次總攻,使用大小砲近百門。攻南部隊雖俟近城垣,有的爬上城牆,但因自己大砲射程不足,反被自傷,攻城毫無進展。久攻不下,奉軍決定調用坦克衝擊。結果,調入戰鬥的六輛坦克,都是從法國買來的戰後廢品,不僅行動遲緩,無軌道裡的大小輪子都是木製,外邊包一層鐵皮,火力從側面過來,便立即成了死車。坦克上陣不久即損失過半。奉軍官兵一籌莫展!主帥張作霖一籌莫展!最後,張作霖冒天下之大不韙,決定施用毒瓦斯彈(氯氣砲彈)。負責指揮砲兵發射毒瓦斯彈的萬福麟在砲兵陣地上信心十足地說:"我造了孽啦!不要說城裡的人,就連耗子也會一個不留!" 奉軍一連發了五百枚毒瓦斯。可是,當他們攻城步兵衝上去時,晉軍槍砲依然齊發,火力十分兇猛!萬福麟驚慌了。他立即把那個白俄來的化學戰專家找到指揮部,大發雷霆。 "怎麼搞的,毫無結果?" 白俄攤開雙手,無可奈何地說:"砲彈太少了!歐戰時一次戰役發幾萬發,才有效。"其實,到張作霖手裡的這批毒瓦斯彈,全是第一次世界大戰的剩餘物資,是一批早就失去時效的廢品。這是不幸中的萬幸,否則,涿州這個古城,將被張作霖夷平了。不過,閻錫山還是向全國發了通電,譴責張作霖在戰場上首先使用毒彈。張作霖的放毒被國人責之為"滅絕人性!" 城既攻不下,又落了個放毒的罪名,張作霖大怒了。 "他媽巴子,我不信我就戰不勝傅作義?"他把前線指揮官萬福麟找來,對他說:"不用打啦,把涿州四周挖上壕溝,架上鐵絲網,他不投降,就把他們通通餓死在城裡!" 萬福麟下令給攻城部隊不要再進攻,全力挖築圍城壕溝,深一丈,寬兩丈,加緊封鎖。 張作霖在涿州城外觀察了許久,最後晃著腦袋想;只用壕溝圍困,不是解決戰爭的辦法。曠日持久,時間也沒有那麼充足,他想光彩地迅速結束戰爭。於是,他開始了對晉軍的瓦解活動,又派代表與晉軍將領接談。當一切都收不到效果之後,張作霖便把他的高級參謀於國翰找來。 "國翰,當年搞直奉晉三家聯合時,是你代表我去的山西,你又是傅作義保定軍官學校的教官,你寫封信給傅作義怎麼樣?我不想看著他們被困死,只要他願意歸來,怎麼都好商量。"毒瓦斯彈,已經給張作霖帶來了狼狽的名聲,國人無不切齒;現在,他不敢再用更殘酷的手段,把這支大軍都困死。再說,涿州還有無數的百姓。 於國翰寫了一封帶有勸降性質的書信,投入涿州城中。 傅作義已下定死戰到底的決心,任何樣的誘惑、勸降一概不理。此次聽說是老師的信,他只好拆開看看。信看過之後,便寫了簡短的回信,又投出城外。信說:"老師教授我們的戰術中,可惜沒有投降這,因此不敢從命。" 勸降又失敗了,張作霖犯了思索:"難道真的把這個軍隊和涿州百姓一起都困死城中麼?閻錫山已敗回山西去了,涿州並無較大戰略意義,困下去,這個罪名不小呀!"不知是人性的複蘇還是戰局的更新?張作霖幾日前還在施放毒彈,今天卻變得慈善起來。於國翰收到"拒降,,信後,張作霖沒有氣怒,而是又先後派了參議員王劍秋帶領傅作義的山西同鄉會的代表到涿州;又以郭瀛洲為代表與紅十字會等慈善團體代表入城談判,允許將糧食、蔬菜等食品送進城;並表示,如傅作義開城,他一定尊重他並優待;對於晉軍士兵收編不加歧視。此時,傅作義死守涿州已兩個多月,兵民交困,羅掘已窮。閻錫山縱覽大局,也覺涿州失去戰略意義,授意傅與奉軍談判。晉奉雙方於1927年12月30日發出停止軍事行動通電,1928年1月6日大開涿州城門,傅作義身著便裝,受傷的一臂纏著綁帶,率高級軍官和幕僚走出南門;奉軍萬福麟等高級軍官在門外列隊歡迎。在雄壯的軍樂聲中,握手言和,互道辛苦! 一場廷續兩個月的奉晉之戰,總算結束下來。 中國共產黨人李大釗在北京不顧白色恐怖,積極發動北方群眾掀起反帝、反軍閥運動。聲勢浩大,影響極深,不僅軍閥政府驚慌失措,蔣介石和各帝國主義國家也都對他恨之入骨。英、日帝國主義授意之後,張作霖便巴兒狗似的搖起尾巴,馬上把京師警廳長找來,嚴加訓斥:"你們養了那麼多警察是乾什麼的?北京城裡有一個共產黨李大釗你們就抓不住。蔣介石在南方成千上萬的抓殺共產黨,你們就不能學?是不是不想吃這碗飯了?我限你們一個月時間,一定要把李大釗抓獲。" 南方蔣介石叛變之後,李大釗已經十分警惕,他及時轉入了蘇聯大使館西院的兵營舊址藏起來,由公開鬥爭轉入秘密鬥爭。這本來是一個極其保險的地方,哪知他身邊卻被警憲機關安插了老牌特務。北京警方一奉到逮捕他的命令,即將掌握他的情況報告了張作霖。 張作霖知道了李大釗的下落,十分欣喜。馬上又給警察廳下令:"立即派兵,捉拿歸案!" 楊宇霆阻止他說:"大帥,不能動手。"張作霖瞪著眼問:"為啥不能動手?""李大釗躲的地方是舊兵營。舊兵營屬於蘇俄大使館範圍,貿然派兵進大使館區捉人,是違反國際公約的。那樣,必將引起公使團的反對。他們提出抗議,事情就麻煩了。" "喲!還有這樣的國際法?這麼說,我們就得白睜著眼讓李大釗在那裡興風作浪鬧赤化!" 楊宇霆想了半天,說:"我看是不是這樣:日、英、美等國都是反對蘇俄的,我們先派人同他們協商好,請公使團不要過問此事。剩下蘇俄自己,就好對付了。" "對,對!這個辦法好。"張作霖說:"你和日本公使芳澤是老熟人了,就先去找找他。然後再去找英國那個什麼人。" 楊宇霆奉命來到日本公使館,芳澤熱情接待了他。寒喧之後,楊宇霆說:"芳澤閣下,敞國國內,近期共產作亂,想閣下已知。為了預防暴亂,敞國政府要進使館區逮捕扇動暴亂的共產黨分子李大釗。希望閣下支持,並請各國使館給予諒解。" 日本人摸摸小鬍子,笑了。 "是那個倡導反帝反軍閥的大學教授吧?我們有情報,他跑到蘇聯大使館去了。" 楊宇霆說:"是是,就是他。李大釗是躲到蘇聯大使館去的。蘇俄一貫支持赤黨暴亂。" "我京政府防止赤化所抱的態度是理解的;所要採取的措施,是支持的。不過,你使館區去捕人,這是違反國際法的。只怕......" 楊宇霆忙說:"我們大帥對貴國政府的支持,歷來都是心中有數的。" 日本人笑了。 "為了中日友好,我可以向公使團周旋一番,建議他們不要介入此事。不過,這件事閣下務必保密,我們誰也別說見了誰。" "那麼,英國那裡?" "自然也包在我身上了。" 二人相對一笑,楊宇霆走了。 得到日、英等國公使的支持,張作霖有恃無恐了。他派出數百名全副武裝的憲兵、特務、警察,突然闖進蘇聯大使館,不顧蘇聯大使的嚴正抗議,竟在使館中的舊兵營嚴加搜索,悍然逮捕了李大釗及其他數人,包括國民黨左派分子。 李大釗落入軍閥手中,法院不敢公開開庭,只得秘密審訊。可是,他們刑罰用盡,卻沒有從李大釗口中得出一句口供。 法庭沒有辦法,報告給張作霖。張作霖大聲吼道:"李大釗是共產黨人,只要這一點他承認了,拉出去斃了!" "雨帥,"楊宇霆阻止他說:"不可這樣做。""怎麼又不可?" "李大釗社會影響很大,此番被捕,社會輿論已探表同情,各地報紙也先後發出消息。如果將他秘密處死,報紙再給捅了出去,對你的威望可不利呀!再說,李大釗只是國民黨的死對頭,我們......" "你說怎麼辦?" "目前我們應該採取勸降的辦法。"楊宇霆說:"先以功名利祿打動他。他如肯就範,目前這場風波便會平息下來。有了緩衝時間,以後隨時可以找個藉口,把他除掉。" 張作霖心裡雖然覺得這個辦法不行,他還是說:"咳,打掉一個共產黨員比打一場大仗還麻煩。你就去試試吧。" 楊宇霆來到監獄,典獄長介紹了楊的身份之後便退了出去。李大釗身穿半舊灰布長衫,滿面斑斑血跡,坐在一堆草上。楊宇霆自言自語:"呀!這裡太不像樣子了!應該很好地改善改善。"他轉過臉,這才衝著李大釗說:"李先生,你受委屈了。" 李大釗只把頭偏了一下,毫無表示。 "聽說下邊人對李先生很不客氣,我們很過意不去。今天到這裡來,一來表示對李先生慰問,二來想同李先生開誠佈公地談談心。別的,卻無他意。" 李大釗挺了挺胸,想說什麼。但卻沒有開口,只把身子轉了一下。 楊宇霆淡淡地一笑,又說:"李先生,憑你的學問,自然是能辦大事情的人,當大學校長,當教育廳長,當一個文職地方官,都會發揮你的作用。學而優則仕麼!噹噹官,做做學問,又榮耀又悠閒。李先生,這些條件我們還是可以滿足你的。" 李大釗冷笑了一聲。說:"楊總參議,我所需要的,可惜你們卻沒有呀!" "說說看。"楊宇霆說:"可以商量麼!" "我需要的,是民族氣節!你們那裡恰恰一絲一毫也沒有。所以,我們是永遠無法共事的。" 楊宇霆氣惱了,他漲紅著臉說:"李大釗,你辜負了我們的一片誠心,後果是可悲的呀!" "雖死猶萊!"李大釗閉起雙日,轉過身去。 楊宇霆的利誘失敗了,張作霖殺李決心也更堅定了。此時,北京學生、教師、社會名流以及廣大工人,都紛紛採取行動,輿論支持,討論營救措施。另一個角落,也在腥風淒雨:蔣介石給鞅怍霖發來密電:請速殺李大釗等共產黨要犯,以絕後患! 張宗昌也發來電報:社會輿論支持赤黨,雖非陰謀暴亂,必要時仍可出兵鎮壓。 張作霖守著電報,發思索著近來狀況,心裡七上八下:"殺李大釗麼?這顯然是為蔣介石服務的;蔣介石又會給我什麼呢?"張作霖在算賬。他逮捕李大釗,已經招來了全國的輿論反對,他預感到自己會落一個極大的罵名。 "不殺李大釗麼,共產黨又會給我什麼好處呢?"張作霖視共產黨如惡魔,聽了這個詞他就容不得。 "蔣介石不反對共產黨,我也不會容共產黨!"最後,張作霖在一份關於李大釗的材料上寫下了一個歪歪扭扭"殺"字。 是一個黎明,警察把李大釗偷偷地押進警察總監的一個陰森房子裡,突然宣布判處李大釗等人死刑。然後,由全副武裝的憲兵押著,乘上汽車開進京師看守所。一路戒備森嚴,交通斷絕,猶如大敵壓境。汽車駛進看守所,又立即緊閉院門,然後把李大釗等人推向絞刑架上。李大釗大聲說:"你們今天絞死了我,卻永遠絞不死共產主義!我深信,有一天你們也會被送上絞刑架!" 李大釗犧牲了,犧牲得十分壯烈!犧牲時他年僅三十八歲。和他一起被殺的還有共產黨人范鴻劫、謝伯俞、譚祖堯、楊景山和國民黨左派鄧文輝、張挹蘭等二十位烈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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