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歷史小說 北洋豪富曹錕:北洋兵戈之六

第7章 第五章段祺瑞不是死老虎

王坦坐在曹錕小客廳裡,心裡十分焦急,他感到了肩上擔子的沉重:“曹錕傾家蕩產了,萬一總統不到手,這個場怎麼收呢?我得擔多大個責任?”一旦真的要去收買議長、議員了,王坦又覺得自己無能為力了:“哪些人是那麼好收買的麼,幾百人呀!三教九流,良莠皆有,思想各異,他們不會都崇敬趙公元帥。萬一有幾個搗蛋了,辭起了抵制風,該怎麼辦呢?” ——昨天,正是王坦蹲在自己居室裡思索如何做吳景濂工作時,突然來了兩個陌生人,說有要事相談。王坦接待了他們。原來是兩位國會議員:一個是直隸議員谷之瑞,一個是山東議員史剛峰。一照面,那個叫谷之瑞的便開門見山地說:“養怡公,有件大事想得到你的支持,想來閣下不會推辭吧?” 對於谷之瑞,王坦略知一二,是直隸地方一個善辯之徒,貫於包攬訟事,惹是生非的,地方上卻也有相當的人緣,雖為直隸議員,卻與直隸官場並非一脈。難得這兩年和平相處,已屬意外。今日上午,王坦預感到有些麻煩。但他還是熱情地說:“靄堂先生(谷之瑞字靄堂)光臨舍下,已是對養怡的信任,先生有任何事,養怡均願盡力。”

史剛峰滿口魯語開了腔:“王先生,俺久慕你的大名,崇拜著哩!嘛事找你?直說了吧,俺們那議長吳大頭的,實在不是個東西,不能為民辦事,俺想推掉他。就為這樁事來拜你。你在直隸,在京城,尤其是在曹大帥跟前很有影響,俺望著你能助俺一膀子。萬一有難呢,不助就不助,也求你先生別跟俺設障礙。就這事。” 王坦驚恐地說:“你們要打倒吳景濂?” 谷之瑞點點頭。 “不單是我們,議員中還有人。這個大頭太不得人心了。” 王坦雖對這事很不情願,還是順水推舟地答應了。 “二位所屬之事,養怡自當盡力。” 送走了兩個議員,王坦心裡還在嘀咕:“這兩個人難道只是為了打個招呼,風風火火地來訪一趟?”他想不准還有什麼事。但是,他心驚:正是他要利用吳景濂的時候,有人上門告知要打倒吳景濂。 “這裡邊必有相應的聯繫!”

曹錕匆匆來到小客廳。 “養怡,你來了。”“大帥,”王坦欠了欠身子,說:“你出去啦。”“坐著有點悶,出去看看。”曹錕說:“聽說你來了,我忙著回來,有事?” “大帥,”王坦把兩個議員的來訪的事隱蔽過了,只說吳景濂那裡的事。 “大頭那裡的工作,不能延緩了,夜長夢多。我想這兩天就爭取辦成。” “好,好。事情總是這樣,宜早不宜遲。”曹錕說:“錢若不夠,再拿。” “錢暫時不要拿了。”王坦說:“去北京見吳大頭,我想還是多去一二位好,顯得敬重些。” “多去一二位?”曹錕有點驚訝。 “比如說,請蘭亭或孝伯誰的也去。” 曹錕一聽讓王毓芝或王承斌隨他王坦去做議長的工作,就知道這是王坦怕承擔責任,怕事不成要追究他,或他不好交待。若不是如此,他何時去吳家要人陪呢,求還求不到的機會。忙說:“養怡,這事就別驚動那麼多人了吧,多一雙耳目,就多一份風險。俗話說'三人為公'。再去一個人,說什麼話都不那麼便當,說不定辦事更難了。還是你自己去為好。”

其實,王坦也只是作了個退步之“備”,話說出了,即使辦不到,日後事荒了,也有話可說。何況這“私交易”的事,哪有眾人一起去幹的?王坦也不勉強。同時,也正好藉著故兒多要一點錢。於是說:“大帥說得也是。大頭那個人,也不是多坦蕩的君子。那就我自己去。只是……” “說吧。有什麼難,只管說。”曹錕很大方。 “我又想:大頭身邊有幾個狐朋狗友,都不是正人君子,得想個法兒堵堵他們。別到時候惹是生非、狗急跳牆。” “好辦。”曹錕說:“大不了每人給他們幾個零錢花花,他還會惹咱?” “那我就按大帥的意思辦辦。”王垣來了假性子。 “我本想不理他的,看他們會出什麼花招?”停了停,又說:“息事寧人,得過且過吧。辦大事不計小差錯,我就按大帥你說的去辦吧。”

du8.com版權所有 王坦心滿意足——既給自己留了退路,又多得了一些銀子——,這才笑嘻嘻地點頭告辭。 北京。小麻線胡同一號。 這是一座典型的四合院落,青磚灰瓦,飛簷翹脊。一棵高大的槐樹,枝梢婆婆娑娑地遮住整個院子。遠遠望去,一片綠茵。走近看,高高的門樓,漆黑的大門敞開著,兩個門衛沒精打采地守護著。由於街巷的閉塞,院外顯得十分寂靜。 王坦是這裡的常客,門衛、侍從都比較熟悉。他們用禮節給他歡迎,他只沖他們輕輕點首微笑,便走了進去。 庭院中,由於大槐樹的籠罩,雖時已入伏,卻依然綠蔭濃郁。王坦繞過了影壁牆,來到槐樹下,那個裝點成西化了的院落,竟是那麼悄然無息,彷彿像一座久違了香火的廟寺。他望望客廳兼書房的東廂房,門掩著,窗閉緊,他心中一亮:“大頭不在家!”他再望望西廂房,也是門掩窗閉,唯那座明三暗五的正房,雙手敞開,一抹陽光灑在中庭。他越過門檻,輕輕地問一聲“人呢?”當他駐足打量壁上的字畫時,竟聽得室間有叮咚的灑水聲,他笑了……

王坦和吳景濂,都是直系中的重要人物,常來常往,關係密切,又是多年相互提攜,榮辱與共的朋友。更加上吳景濂的隨行夫人許玉蘅同王坦有一層特殊關係,就更顯得親密無間了。王坦不僅可以隨時出入,連許夫人的居室他還有一把可以通行無阻的鑰匙。聽得水聲,王坦知道許玉蘅在洗澡—— 王坦拿出鑰匙,輕輕地投開了那扇自控力極強的門——他不是莽闖,他有“密碼”,不僅鑰匙在手,他還知道許玉蘅對吳大頭約束極嚴,既不給他鑰匙,也不給他權力,不經允許,她的浴室他絕不敢進。而對王坦,則另是寬容。所以,他敢硬闖。 許玉蘅聽得門響,還疑為是吳大頭敲門呢。衝著門怒罵起來:“你做什麼?滾!” 王坦早已把門推開,微笑走入。 “你到是挺舒服呀!這樣舒服的事,競不叫我一聲,獨自享受起來了!”

“啊,啊?!”許玉蘅先是一驚,看清楚是王坦了,馬上以嗔代怒的說:“是你這個孬種,怎麼一聲不響便進來了?” 一響'什麼?有什麼好'響'的?”“你怎麼進來的?” “還不是你給的方便。” “既然來了,就來侍候我一番吧。” “幹啥?” “給我揉揉背。” 王坦笑了——他正想這樣做呢。他湊到浴盆邊,伸出雙手為她揉背。 王坦和許玉蘅已非一日交情了,吳大頭略有所聞,但他卻避而不問——問也問不了。她向他表白過:若是他限制她,她就抬腿走開。為了還算有她,他一切都默認了。何況,大頭自知他需要王坦為他撐腰——。王坦出入小麻線胡同也就無拘無束了。他為她揉背,輕輕地揉著,揉著揉著,便漸漸地把手從背移到胸,然後,狠狠地揉撫起那一對嫩白茹藕的乳房來。一邊揉一邊說:“我的小心肝,這兩個東西還是那麼飽鼓鼓的,都是吃什麼好東西撐的?”

剛過而立之年的許玉蘅,鬢角雖然多了幾條皺紋,那體型卻依然保持著瑰麗的青春,心自然也是嬌嫩的,那情也總是火燒火燎。多日不見王坦了,正念著他呢!王坦的揉撫,使她傾刻間飄然起來。她伸出那雙水濕的手,勾緊王坦的脖子,便把臉呈上去。 王坦通身都發起“高燒”,他一邊橫揉豎摸,一邊頻頻地啃著她的唇腮。散發著奇香的浴水,順著她的蠕動,濺在他剛換上的筆挺衣服上。好一陣,許玉蘅才驚訝地說:“水,水!你的衣服全濕了,看你怎麼出去,怎麼見人?” “不怕,不怕!”王坦還是抱著她水濕的身子不放。 “我就喜歡這樣,喜歡這樣……”抱著抱著,索性把她抱出浴盆。 她掙扎著、發怒了:“你忙什麼?等我把身上的水擦乾淨。,,

王坦鬆開手,拿來一條幹毛巾。為許玉蘅擦抹身上的水,然後又把她放到床上。 許玉蘅雖然也是急不可耐,但還是賭氣說:“不行。這兩天不知你又跟什麼婊子混了,一身臭氣。快去洗洗。不洗乾淨,別想碰我!”王坦只好鑽進衛畢間,許玉蘅是風月場上的佼佼者,嫁給吳大頭,只是為了裝點身價。那吳景濂早已是“日暮西山”的人物,她能不失落?搭上了行伍出身、年富力足的王養怡,著實得到了“滿足”。於是,這兩人總是同患著“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企念日子。王坦總藉著故而三天兩頭從保定趕來。今日不約而至,自然喜歡之極。她傾刻之間,也是通身烈火。等不得他洗完身子,她便赤著身子,急急匆匆地走進衛生間…… 一番雲情雨意之後,許玉蘅才問道:“你今兒怎麼突然來了?”“想你呢!”王坦又抱著她親暱陣子,說:“想得心神不定。”“我不信。”許玉蘅一邊梳理著揉亂了的黑髮,一邊說:“只怕沒有女人摟你了。要不,你會把我放在心上。”

“天地良心,皇天后土,我可以對天發誓,若是……” 許玉蘅猛然摀住他的嘴。 “誰讓你發誓?我在你心上有多大斤兩,難道自己還不知道!憑世界上有多少花枝招展,憑你招惹了多少,想奪去我在你心上的位置,都難!” “好乖乖,算你說對了。”王坦又摟住她的脖子,狠狠地啃了半天,然後說:“玉蘅,不瞞你說,我今天來,真有一件另外的事,十分重要。” 許玉蘅頓時放下了臉。 “黑心鬼,剛剛還說是想我了,才來的。早知你有別的事來,罵也得把你罵出去。你樂夠了,竟說有事。有事你不去客廳,闖我這裡來幹啥?”說著,賭氣躺倒床上,拉著被子蒙上頭,再不理他。 王坦知道女人撒嬌了,也知道自己話說的不得體,忙坐在床沿上,又是揉又是拉,勸慰、發誓了半天,才把曹錕的事說了個詳細。然後,把婦人的被子揭開,把臉湊到她臉邊,說:“那個曹老三誰不知道,腰纏金山幾座,錢幾代人都花不了。拿錢送上咱的門,咱為什麼不要?!”

許玉蘅一聽這麼大的錢項,立刻來了精神。她翻身坐起,轉怒為喜,眉開眼笑地想說什麼。可是,眼珠兒一轉,卻猶猶豫豫地說:“議員們願意幹嗎?” 王坦笑了。 “誰怕錢咬手?錢到手了,大不了還給曹老三一張白紙!就是選不上他曹錕當總統,曹錕也不會再向議員們要回銀元了。” “這麼說,他能給咱多少?”許玉蘅動心了。 “你想要多少?”王坦問。 許玉蘅對這種事心中沒數,不知道該要多少?要少了怕吃虧,要多了怕嚇跑了“主”。閃了閃依然潤紅的雙眸,說:“你等等,我叫老頭子去。” “他在家?!”王坦心裡一驚。 “在家怎麼樣?”許玉蘅小嘴一抿,不屑一顧地說:“他敢……”說罷,轉身走了。 吳景濂是看見王坦進家的。他不敢過問,正生著悶氣,兩隻禿鷲似的眼睛都氣紅了,又大又圓又光的腦袋,由於心中怒火,競沁出了汗珠。他坐在太師椅上,喘著粗氣,思索著懲治“那個浪女人,,的辦法。聽說“夫人到”了,賭氣背過臉,理也不理她。 許玉蘅可不是怕事的人,敢做敢當,不卑不亢。她朝那裡一坐便發了話:“咋?使性子了?是不是看著那個姓王的來了心裡不順暢?那好,我現在就趕他走,走得越遠越好!可是,我得說明白,他走了,我也就失踪不見影了,叫你兩手空空。怎麼樣?” “你愛咋著就咋著,別在我眼皮底下現眼。我得做人!”吳景濂猛長了男子氣概。 “也好,我這就走。”許玉蘅站起來,就地扭動一下身子,又說:“我走啦,你可別後悔,別派人去找我。臨走之前,我告訴你一件事, 讓你後悔一輩子吧!”說話間,便把王坦受曹錕之託,拿大錢買議員的事抖了出來,並說明帶給他大頭一份厚得驚天的大禮。然後說:“姓王的就為這事上門來的,心煩呢,就趕他滾,把到手的銀子錢丟到河裡去——可你該知道,沒有拿著豬頭找不到廟門的主,人家曹老三沒有你大頭照辦成事!要識相呢,丟下臭架子,到我房裡熱熱情情地去款待他。說不定我一句好話就夠你用一生。何去何從?你作主。你不是孩子了,會有主張的。我走了。 ”說罷,轉身要出去。吳景濂雖覺綠帽子壓得難受,一聽說有大錢項,早轉怒為喜,心中發癢了。忙攔住夫人,焦焦急急地說:“別走,別走哎。你把話說清楚不就完了。我何時不聽你的了?那王養怡為這事來的,我咋能不見他,咋能不熱情呢?走,咱們一道去見他。 ”吳景濂跟著夫人走出自己書房,又說:“這事還得依賴夫人從中多說幾句好話,無論如何辦成它。至於養怡那裡麼,咱有情當報,絕不虧待他!” “這可就是你的事了,我可不敢多嘴!”許玉蘅說:“我要說叫你對王坦如何如何,你不得成了醋缸,醋罐子,醋江醋海!我擔不了那個臭名。” du8.com版權所有 “看看看,看看看!又來了不是。”吳景濂無可奈何地大度了。 “如今都是民主共和天下了,男女平等,社交公開,我咋還會計較那些陳俗爛規的事。” “這是你親口說的話?言而有信!”“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你到底有個人樣兒了!”許玉蘅一陣輕鬆,終於給了吳大頭一個意想不到、從來未有的吻! 吳景濂見了王坦,果然熱情有加,說盡了歡迎、思念之詞,為曹錕的事,自然一拍即合,只是,吳景濂還是說:“養怡,這可是一件大得通天的事,弄不好,身家性命搭上事小,一生名聲可就完了!此事風險太大了。” “大哥,你別怕。”王坦也靠近乎了:“到時候你發個開會的通知,主持一下大會,表示一個態度就完了。大家都收了曹仲珊的禮,誰還會說別的。事成了,還不得厚厚地贈大哥一筆!” “這一筆……”吳景濂想探個底兒。 “你猜呢?”王坦笑了。 “他得出個碼?” “還能少了三五萬麼!”王坦說:“有我在中間,多說幾句話,一個整數也不成問題。說不定還會……” 吳景濂滿意了。但還是說:“風險不小呀!” “不怕。”王坦說:“手中有了錢,大不了回家過日子去。也夠過的了。” 吳景濂點點頭。 許玉蘅插了話:“這事呀,還得養怡兄弟多幫忙。你大哥的事就是你的事,就像你大哥的家就是你的家一樣。你不幫忙,你不關照,我可不答應,我可饒不了你。記住了?” “嫂夫人之言,小弟記住了。” 王坦從北京回到保定,把吳景濂那裡的事對曹錕細說了一遍,並說:“吳景濂膽小怕事,總怕承擔風險。幸虧許夫人胸怀大志,有謀有識,幾經鼓勵,方才樂意接受。今後,當對這位夫人厚以酬謝。”曹錕心照不宣,只點首一笑,便說:“一均由養怡去辦!拜託了。” 就在王坦向曹錕匯報北京一行情況時,王毓芝和高淩蔚一起進來了。 曹錕不待他們坐下便說:“你們來得好,養怡正談與吳大頭接觸情況,一同商量吧。” 王坦又把去北京的情況敘說一下,還說:“我看,眉目清楚了,現在該是分頭工作的時候了。” 王毓芝欠了欠身子,眨眨眼睛,慢吞吞地說:“當前恐怕不單是錢多錢少的事,是拿錢能不能送出去的問題。” 曹錕心裡一驚。 “這麼說,有意外?” 王毓芝輕輕地嘆息一聲,說:“據可靠的人士說,國會議員這幾天紛紛南下,許多人已經到了上海。似乎有些兒異動。” “是真?”曹錕心裡一驚。 “他們南下乾什麼?” 高淩蔚也點著頭,說:“聽說是鄧漢祥邀請的。他們在天津設了接待站,議員南下的經費自然也由他們提供。” “鄧漢祥?”曹錕心裡又一驚。他知道,這位鄧漢祥是段祺瑞的皖系骨干人物,很有些活動能力。 “難道說段合肥至今還是心不死,他還在跟我作對……” ——曹錕想得不錯。直皖之戰段祺瑞是敗了。但是,段祺瑞還沒有全軍覆沒,敗散的只是北方京津一帶的實力。長江流域還有他相當實力,盧永祥在浙江、上海就很有兵力。曹錕以為他一戰皖而勝、再戰奉又勝,天下便是他的了。其實不然,就在他緊鑼密鼓搞賄選的時候,段祺瑞的代表鄧漢祥和奉系張作霖的代表姜登選已經在上海密秘會談,這個會談不僅聯絡了革命黨的孫中山,還連雲南、四JIf、湖南各派軍閥的代表都邀來了,他們的共同目標是倒曹錕。議定的項目之一,便是運動舊國會遷來上海,重新開會,決定總統人選問題。皖系具體辦這件事的,便是盧永祥,他出了一百萬大洋作為議員南下經費。並且在天津設立聯絡接待站。直系軍閥由於業已分為保定派和洛陽派,洛陽派吳佩孚的一幫人都退到河南去了,保定派一般干將都在搞錢,做議員、議長的工作,南方這些活動他們一時知道得甚少。唯其見了議員南下,才慌張起來。 曹錕著急了。王毓芝也感到“失職”,一時也不知該怎麼說。曹錕急了半天,除了連連問“該怎麼辦”之外,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高淩蔚到是比較冷靜。他走到曹錕面前,慢條斯理地說:“大帥,別著急,事情也不是到了毫無轉機的地步。” “怎麼轉?”曹錕急問。 “議員都到南方去了,北京怎麼開國會?國會不能開,豈不所有的事全空了。” “議員能走,咱們就沒有辦法讓他們回來嗎?”高淩蔚似有準備。 “好好好,趕快說說你的辦法。”曹錕依然焦急。 ”我最盼望地就是拿個留住議員的辦法。” 高淩蔚也沒有什麼錦囊妙計,他向曹錕賣了半天“關子”,最後還是說:“議員都是些什麼人?政客、商人、兵痞、青紅幫,至多加幾個失意軍官。別看他們一個個坐在廟堂裡慷慨激昂,正仁君子,拿大把銀元在他們面前一晃,叫他們幹什麼便乾什麼!我看,花它大把錢,不僅能把沒有南下的議員都留下,那些走了的議員也會不招自回!” “有把握?”曹錕問。 ” “至少能有八九成把握。”高淩蔚有自信。 “好,咱就按你的辦法。”曹錕又看到了希望,他要孤注一擲,真的不惜血本了。 “我決定了,每個議員送大洋五千塊!老高說得有道理,議員無不愛錢。重獎之下,一定少不了勇夫!我估計,段合肥再傾家,也不敢同我競爭!” 大家都同意這樣做,並且對這個“法碼”表示滿意。 “大帥這樣'厚愛'他們,他們是會動心的。”曹錕又拿出幾張支票,分別交給王坦、王毓芝和高淩蔚等人,並說:“事已至此了,各位也不必多為錢費思索,該用的只管用,該用多少就用多少。錢么,以辦成事為準。實在不夠用,我就向銀行借債,也得把事辦好。” 有曹錕這麼一番話,大家心中都有底了,一個個面帶笑容,揣著支票走了出去。 曹錕把王坦留下,說:“你慢走一步,有事我還想同你商量。”賄選活動以來,王坦在曹錕面前的身價陡然增高了許多,大事小事,他總想同他商量一下。說是商量,其實,多半是徵求王坦的意見。而十有八九還是王坦拿出作主的意見。有什麼辦法呢?曹錕就是胸中空空,遇有什麼事只會著急發愁。拿出一個去從的決定,有時候真是十分難為他。 王坦被留下了。在人們都走了之後,他只輕輕地叫一聲“大帥”,便又坐在原來的地方,依舊捧起那杯尚未涼的香茶。 曹錕把王毓芝他們送到門外,回過身來,才深有所慮地說:“養怡,咱們失了一著。對麼?”說著,竟自忙著去為王坦倒茶。 王坦接過杯子,寬慰似地說:“還好,咱們早覺察到了,議員們尚未走多少,有挽回的餘地。”他呷了一口茶,又說:“事情都是如此,智者乾慮,還有一失,何況要做好幾百、上千有頭腦、頭腦很複雜的政治人物的工作。大帥,天下亂呀!若說咱們有失,最大的失是小看了段歪鼻子。直皖之戰以後,咱把段祺瑞當成死老虎了。其實錯了,他陰魂沒死,那軀殼也不爛,仍然是一隻兇虎!” “我饒不了他!”曹錕發狠了。狠得他咬牙切齒。 “現在看來,咱步子得加快了,不能總讓別人牽著鼻子走。”他朝王坦身邊靠近些,又說:“養怡,我看,咱們還得再加些人做這件事。” “還有誰可以加入呢?”王坦知道,賄賂議員事尚未公開,做起來,還得隱蔽些。 “鄧漢祥為了拉攏議員,把聯絡點設到咱家院中來了,咱在自己家院中為什麼不能多設幾個聯絡點呢?我看可以多設幾個。至於人麼,我有。”於是,曹錕又在親信中排出了幾位,如張岱青、吳恩和、金永昌、王欽宇等。 “你看這幾位如何?” 王坦瞇著眼睛沉思片刻,一個一個都慮了一下,覺得都是直系中的骨幹,雖然平時無大能耐,現在讓他們拿著“豬頭”找“廟門”,還是難不住的。便說:“我看這幾位都可以。那就請大帥快安排他們吧。” 不久,北京城裡在緊鑼密鼓爭拉議員的工作中,又出了幾處頗具實力的曹氏聯絡點,如豬尾巴大院、漢南寄廬、絨線胡同等處。又是一度慌慌張張地安排應酬之後,曹錕覺得累了——60歲的人了,正是El近西山的時候,哪裡還經得起如此精力消磨?送走了王坦,他覺得腰背都有些酸痛,頭腦也昏昏,尤其是兩肩,酷似負荷了千斤重擔。猛然間,他想起了陳寒蕊,想起了劉鳳威。 “真該讓他們來搥搥背!”想著,便掩上門,走出來,朝內宅走去。竟是身不由已又走向劉鳳威的小樓。 du8.com版權所有 那一日,曹錕被人從九歲紅房裡喊走時,他便很不情願。他雖然得到她的寬心言語了,他總想還該給她些“溫存”。自從九歲紅嫁到曹錕身邊,曹錕頂擔心地就是老夫少妻,難免“冷落”了她,會使她傷心,會使她因傷心而遠了他。所以,他每每強作精神,也令她笑嘻嘻的。那一日就沒有做到,他想去補補情。 劉鳳威仍在她樓前的月季紅圃中揀拾葉片和花辮,仍在輕聲地朗誦那首月季花詩: 只道花無十日風…… “好詩,好韻!”曹錕還是大聲喊著向她走去,一邊輕輕地拍著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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