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網絡玄幻 時光之輪08·匕首之路

第35章 第三十章初始

佩林用一隻手拉緊毛皮鑲邊的斗篷,任由毅力以自己的步伐前進。上午的太陽沒有發出任何熱量。通向阿比拉的路面上覆蓋著遍布車轍的積雪,難於行走。現在這條路上除了佩林和他的十二名同伴以外,只有兩輛笨重的牛車和屈指可數的幾名穿著深色羊毛衣服的鄉下人。他們全都只是低著頭走路,如果有風吹過,他們會伸手按住頭頂的帽子,但除此之外,他們的注意力只是集中在腳下的路面上。 在佩林身後,他聽到尼爾德正在低聲說一個下流的笑話,格萊迪咕噥著做出回應,巴爾沃謹慎地“嗯”了一聲。越過阿瑪迪西亞的邊界已經有一個月了,而這三個人像是完全沒有受到這個月裡所見所聞的影響,也並不擔心前面會有些什麼。伊達拉正在嚴厲地指責瑪蘇芮沒有用兜帽好好摀住頭臉,伊達拉和凱麗勒都用披巾包住了頭臉,將斗篷在肩頭裹緊,雖然這些智者承認了騎馬的必要性,但她們仍然拒絕換下長大的裙子,所以她們穿著深色長襪的雙腿在膝蓋以上的部分還是露出了許多。她們對於寒冷似乎完全無動於衷,只是對雪感到驚奇。凱麗勒開始低聲告訴森妮德,如果她不把臉遮起來,讓別人看見,會發生什麼事。

當然,這肯定包括一頓鞭子,而鞭打可能還是最輕的懲罰,森妮德和智者們都清楚這一點。佩林不必回頭就知道那位兩儀師的三名護法穿著普通的斗篷走在隊尾,他們是那種人——隨時都可以拔劍在敵群中殺出一條血路,自從黎明時離開營地之後,他們就一直在這樣行進著。佩林用戴著手套的拇指擦過腰間的斧柄,然後在一陣突如其來的凜冽寒風中拉緊了斗篷。護法們的看法也許是正確的,情況也許會相當嚴峻。 在前方不遠處,道路連接到一座跨過冰凍溪流的木橋,溪水繞過一座城鎮的邊緣,現在那裡能看見一座巨大的石砌台基,而台基上只剩下了一堆燒焦的木料。因為沒有及時向轉生真龍宣誓效忠,本地領主很幸運地只受到了鞭笞和被沒收所有財產的懲罰。一群人站在橋頭,看著這一隊騎馬的人逐漸靠近,佩林看到他們並沒有裝備頭盔和護甲,卻全都緊攥著長矛或者十字弩。看見佩林的隊伍,他們也沒有交頭接耳,只是看著。白霧從他們的口中呼出,盤繞在他們的臉前。鎮子周圍的每個路口,建築物之間的每個空隙都有人在守衛。這裡是先知的地盤,但白袍眾和埃爾隆王的軍隊還控制著這裡的大部分地區。

“沒有帶她來是正確的,”佩林悄聲說,“雖然我回去大概會很不好受。” “等著為你的選擇付出代價吧。”艾萊斯哼了一聲。對於一個在過去十五年裡幾乎一直在步行的人,他仍然把自己的鼠灰色坐騎控制得很好,他披上了一件黑色狐皮鑲邊的斗篷,那是他和加侖恩玩骰子贏得的。亞藍騎馬走在佩林的另一邊,目光陰沉地看著艾萊斯,但那個留大鬍子的男人完全對亞藍視而不見,他們之間相處得併不好。 “男人遲早要為女人付出代價,不管他是否欠女人的。我說的沒有錯,對不對?” 佩林點點頭,雖然很不情願,畢竟從另一個男人那裡接受關於自己妻子的建議是不應該的,即使那些建議很謹慎,有很多保留,而且似乎還很有效。當然,向菲兒大喊大叫就像要和貝麗蘭好好說話一樣困難,但佩林畢竟還是做到了能夠一直和貝麗蘭平心靜氣地說話,甚至也有幾次向菲兒提高了聲音。他依照艾萊斯的建議寫了那封信——艾萊斯的大部分建議,他已經盡力了。每當菲兒看見貝麗蘭的時候,那種刺鼻的嫉妒氣味還是清晰可辨,不過,那種受傷害的氣味已經逐漸消失在他們緩慢南行的旅程上。只是佩林仍然會感到不安,當他在今天早晨堅定地告訴菲兒不能與他同行的時候,菲兒竟然沒有一句表示反對的話!她的氣味甚至……天哪!佩林預想到了菲兒的許多種反應,卻從未想到菲兒會如此令他吃驚。她怎麼可能在同一時刻又高興又憤怒?這些表情絲毫沒有在她的臉上表現出來,但佩林的鼻子從不會說謊。有時候,佩林覺得自己對女人的了解愈多,他對女人所知道的就愈少!

橋上的衛兵緊皺眉頭,不停地用手指撫弄著他們的武器。這時,毅力的馬蹄已經敲擊在木製橋板上,發出空洞的聲音。先知的追隨者們永遠都是一群烏合之眾的樣子——面孔骯髒的人穿著過於肥大的絲綢外衣,臉上帶著刀疤的街頭混混,粉紅面頰的學徒,曾經的商人和工匠,他們身上曾經是質量上乘的羊毛衣服都似有幾個月沒有被脫下過了。但看樣子,他們都很精心照顧自己的武器。有一些人的眼睛裡散發著高熱,其餘人只是擺著一副僵硬的、戒備森嚴的面孔。除了因為長久沒有洗澡而散發的臊臭氣味以外,他們的身上還聚集著渴望、焦慮、狂熱、畏懼和各種各樣的氣味。 他們並沒有攔住佩林,只是站在旁邊觀望著,眼睛眨也不眨。佩林聽到的傳聞說,各種各樣的女人,從滿身綾羅的女貴族到衣衫襤褸的女乞丐,從各個地方來見先知,希望能得到他的寵幸,以此得到額外的祝福——或者是額外的保護。所以佩林只帶著這樣一小隊人馬來到這裡。如果有必要,他會威嚇馬希瑪,雖然馬希瑪不一定會接受威嚇,不管怎樣,最好不要引起和這個人的戰爭。佩林能感覺到那些衛兵的眼睛盯在他的後背上,直到他率領的這支隊伍全部通過小橋,踏上阿比拉的石砌街道。當那一重壓力的消失的時候,佩林沒道理地感覺到一陣放鬆。

阿比拉是一個相當有規模的城鎮,有幾座高聳的塔樓和許多四層高的建築,屋頂都是石板鋪成的,街邊不時能看見一堆堆木樑瓦礫,那些都是被拖倒的酒館或者商人住宅。先知和他的追隨者們不贊成通過貿易積累財富和低俗淫靡的娛樂,先知不贊同許多事情,並且會以雷厲風行的手段表達他的觀點。 街道上擠滿了人,但只有佩林和他的同伴騎在馬背上。積雪早已被踩踏成沒過腳踝的半凍結的污泥,許多牛車緩慢穿插在人群裡,但馬車卻很少,人乘坐的轎車一輛也沒有。除了有一些人衣衫破爛,一些人穿著那種很像是偷來的衣服外,大多數人都穿著土褐色的羊毛衣服。大多數人都腳步匆匆,但就像佩林在路上看到的那些人一樣,全都低著頭,只有一群群拿著武器的人以不急不徐的步伐來回巡行。街道上的氣味主要是骯髒和恐懼,這讓佩林頸後的毛髮都豎立起來,至少,逃離一座沒有城牆的城鎮應該不比進來更困難。

當他們又經過一堆瓦礫的時候,巴爾沃趕到佩林身邊,低聲說了一句“領主”,幾乎沒有等佩林點頭,他已經轉過自己的短鼻子坐騎,朝另一個方向走去。他縮在馬鞍上,用褐色的斗篷緊緊裹住身體。佩林並不擔心這個乾癟的小個子單獨行動,即使是在這樣的地方。雖然只是一名秘書,但巴爾沃對於曾經攻擊過他的真龍信眾有著非常詳盡的了解,他似乎很清楚自己要做什麼。 將巴爾沃排除在腦海之外,佩林開始思考自己要做的事。 佩林找了一個光彩煥發的瘦削年輕人,問出了先知的所在,然後他又先後問了三個在街邊的人,找到了那名商人的住宅,那是一座四層的灰色石砌房屋,有著白色大理石的嵌線和窗框。馬希瑪不贊同骯髒的金錢,但他會接受那些掌握骯髒金錢的人提供的服務。不過,巴爾沃也說過,馬希瑪經常會住在簡陋的房屋裡,並不會有任何不滿。他只喝清水。無論他去哪裡,他都只是僱傭一名貧困的寡婦為他烹飪食物,無論是否難吃,他都會毫無怨言地把那些食物吃光,許多寡婦因此而得到了不少好處。這座高大的房屋附近不像其他地方那樣行人擁塞,但這裡幾乎擠滿了橋頭上那樣的衛兵,他們面色陰冷地看著佩林,或者臉上露出傲慢的冷笑。跟隨佩林的兩位兩儀師都將臉深藏在兜帽裡,低著頭,只有她們呼出的白霧不停地從兜帽裡飄出來。佩林從眼角看見艾萊斯正在用拇指撫摸著他的長匕首,而佩林自己則用力壓抑著想要握住斧柄的衝動。

“我帶來了轉生真龍給先知的信,”他高聲說道。看到那些衛兵沒有任何動作,他又說道:“我的名字是佩林·艾巴亞,先知認識我。” 巴爾沃提醒過他,直呼馬希瑪的名字,或者不用轉生真龍來稱呼蘭德都有可能導致危險。佩林到這裡來並不想造成暴動。 佩林自稱認識馬希瑪似乎在這群武裝人員中投下了一點火星,有幾名衛兵睜大眼睛,交換了一個眼神,其中一個人跑進了那幢建築,其餘人都將目光集中到佩林身上,彷彿覺得佩林是一名走唱人。沒過多久,一名婦人從房子裡走出來,她相貌還算漂亮,鬢角已經有了白色,她身上的高領藍色羊毛裙雖然沒有裝飾,但工藝精良,也許她就是這幢房子的原主人。馬希瑪不會把那些招待他住宿的人扔到街上去,但那些人的僕人和雇農經常都會被送到那些“傳播真龍陛下榮光”的隊伍裡去。

“請隨我來,艾巴亞大人,”那名婦人鎮定地說,“我會引領你和你的朋友們去見真龍陛下的先知。願光明照耀他的名字。”她的聲音很平靜,但她的氣味中充滿了畏懼。 佩林讓尼爾德和護法們看著他們的馬匹,等待他回來,然後便帶領其他人跟隨這名婦人走進這座房子。房子裡面很暗,只有幾盞油燈發出些微光亮,而且並不比外面暖和多少。就連那些智者似乎也不再那樣趾高氣揚了,她們並沒有散發出畏懼的氣息,但也和兩儀師們的氣息差不多了。格萊迪和艾萊斯散發出警惕的氣味,彷彿他們都已經豎起頸毛,抿緊了耳朵。奇怪的是,亞藍卻散發出迫不及待的氣味,佩林希望他不會想要立刻拔出背上的劍。 那名婦人領著他們走進一個鋪著地毯的大房間,房間兩側的壁爐裡有火焰在躍動,這裡就像是一位將軍的書房,每張桌子和半數椅子上都覆蓋著地圖和文件。這裡很暖和,所以佩林將斗篷攏到背後,並且很後悔在外衣裡面穿了兩件襯衫。站在房間正中的馬希瑪立刻吸引了佩林的視線,就像磁石吸住了鐵屑。這個膚色黝黑、面孔陰沉的人剃光了頭髮,面頰上有一片三角形的傷疤,他身上的灰色外衣滿是褶皺,靴子也磨損得很厲害,一雙深陷的眼睛裡燃燒著黑色的火焰。他的氣味……佩林只能說,那就像鋼一樣堅硬,像刀刃一樣鋒利,並且在劇烈地顫抖著——是瘋狂。蘭德認為他能給這樣的人戴上套索?

“果然是你,”馬希瑪用凶狠的聲音說道,“沒想到你竟敢露臉。我知道你要幹什麼!哈利在一個星期以前就告訴我了,我獲得信息的速度一直很快。”有一個人在房間的角落裡動了一下,正是那個細眼睛、鼻子突出的傢伙,佩林暗罵了自己一句竟然剛剛沒有註意到那個人。哈利現在穿著一身綠色的絲綢外衣,這比他上次否認在收集耳朵的時候穿得要好多了。那個人揉搓著雙手,邪惡地向佩林笑著,但他一直沒有發出聲音,只有馬希瑪在繼續說話。先知的聲音愈來愈顯得灼熱,他並沒有發怒,但他好像是要將每一個音節烙在佩林的皮膚上。 “我知道你殺害了追隨真龍陛下的人,我知道你要建立你自己的帝國!是的,我知道曼埃瑟蘭!還有你的野心!你對榮譽的貪婪!你已經背叛了……”

突然間,馬希瑪的眼珠凸了起來,憤怒的火焰第一次出現在他的氣味裡。哈利發出一聲窒息的嚎叫,像要擠到牆後面去一樣。森妮德和瑪蘇芮已經放下了她們的兜帽,將面孔顯露無遺,平靜而冰冷的面孔,如同任何人所知的兩儀師一樣。佩林懷疑她們是否在握持著至上力。他敢打賭,智者們一定已經握住了至上力。伊達拉和凱麗勒平靜地警惕著所有方向,不管她們是不是有光潔無瑕的面孔,佩林知道,她們完全進入戰斗狀態。格萊迪同樣做好了準備。也許他同樣握持著至上力。艾萊斯靠在敞開的屋門旁,表情如同兩名兩儀師一樣平靜,但他的氣味裡充滿著暴力。亞藍則只是大張著嘴,盯著馬希瑪!光明啊! “那麼這也是真的了!”馬希瑪口沫橫飛地吼叫著,“當骯髒的謠言四處傳播,在污損真龍陛下的聖名時,你卻竟敢和這些……這些……”

“她們已經發誓向真龍陛下效忠,馬希瑪,”佩林打斷了他,“她們在為他服務!你呢?他派我來停止這裡的殺戮,並帶你去見他。”沒有人給他椅子,所以他將一把椅子上的紙張推落,坐到了上面,他希望其他人也能坐下。當你坐下的時候發出吼聲似乎才更有威勢。 哈利瞪大了眼睛看著佩林。馬希瑪的身體在顫抖,他竟敢不經邀請就自行坐下?哦,是的。 “我已經放棄了人類的名字,”馬希瑪冷冷地說,“我只是真龍陛下的先知。願光明照耀他,願世界跪倒在他面前。”聽他的語氣,如果光明和世界不按照他的話去做,那它們一定會後悔的。 “但這裡還有許多事要做,偉大的事業。所有人必須服從真龍陛下的召喚,但在冬天,行路的速度會很慢,如果再等幾個星期,路就好走多了。” “我今天就可以帶你去凱瑞安,”佩林說,“只要真龍陛下和你說過話,你就能以相同的方式回來。整個過程不過一兩天時間。”如果蘭德讓他回來的話。 這一次,馬希瑪真的退縮了,他露出牙齒,向兩儀師瞪過去。 “至上力的辦法?我不會碰至上力!凡人接觸它就是褻瀆!” 佩林幾乎真的要吼了起來:“轉生真龍也在導引!馬希瑪!” “受祝福的真龍陛下與其他人不同,艾巴亞!”馬希瑪也吼道,“他是光明的化身!我會服從他的召喚,但我不會被這些骯髒的女人碰到!” 佩林坐回到椅子裡,嘆了口氣,如果這個傢伙對兩儀師如此反感,當他知道格萊迪和尼爾德也能導引的時候又會怎樣?他想到了直接把馬希瑪打倒,然後……門外的走廊裡一直有人來人往,只要那些人裡有一個高喊一聲,阿比拉就要變成一片屠場了。 “那麼我們就騎馬走,先知。”他氣惱地說。光明啊,蘭德說過要隱瞞這個秘密,直到馬希瑪站到他的面前!他該如何在騎馬前往凱瑞安的路上保守這個秘密? “但不能耽擱,真龍陛下非常急切地要見你。” “我也非常急切地要見真龍陛下,願他的名字受到光明的祝福。”他的目光向那兩位兩儀師閃動了一下,似要隱藏住剛才的眼光,他向佩林笑了笑,但他的氣味……是嚴酷的。 “我確實非常急切。” “殿下也想要一隻鷹嗎?”麥玎問道。雅蓮德的四名操鷹人都是像他們的鷹一樣瘦削強健的男人,其中一個人讓馬鞍前木架上帶著羽毛蒙頭的鷹站在自己的厚皮手套上,然後將那隻毛羽光滑的灰色獵鷹向雅蓮德遞過去。那隻藍色翅尖的獵鷹便又站到雅蓮德綠色手套的手腕部分,不走運的是,這只獵鷹似乎對雅蓮德很抗拒。雅蓮德知道自己現在只是佩林的臣屬,但菲兒也知道不能將手中的獵鷹隨意放飛出去。 菲兒只是搖搖頭,麥玎在馬鞍上一鞠躬,便讓她騎的雜花馬遠離了燕子身邊。現在她和菲兒之間的距離讓她不會打擾到菲兒,但菲兒不必抬高聲音也立刻能召她過來。這名美貌的金發女子完全符合菲兒對一名貴族侍女的期望,她的見識和能力都很讓菲兒滿意。而這些人在原來的主人那裡有著怎樣的職位,菲兒並不很關心。莉妮現在是菲兒的首席侍女,她很樂於使用她的權威。令菲兒驚訝的是,竟然真的會有女僕敢於冒犯莉妮,以至於吃了一頓鞭子。不過菲兒只是裝作不知道這些,只有徹底的傻瓜才會讓自己的僕人感到難堪。當然,麥玎和塔蘭沃終究還是一件事,菲兒相信麥玎已經和他同床共枕了,只是菲兒暫時還找不到證據。如果菲兒讓莉妮給他們施加壓力,他們大概就會結婚了。不過,這只是一件小事,不可能打擾她今天早晨的心情。 放鷹是雅蓮德的主意,不過菲兒也不反對在稀疏的樹林間騎馬走一走。大雪猶如厚實的毯子,蓋住了地面,並且在樹枝上也堆積起了沉甸甸的銀粉。樹冠上殘留的綠色顯得更加鮮亮了,空氣清冷,瀰漫著一股清新的氣息。 貝恩和齊亞得堅持要陪在她身邊,她們正蹲坐在旁邊,束髮巾裹住了頭頸,而她們看著菲兒的眼睛裡全是不滿。蘇琳本想帶領所有槍姬眾跟著菲兒,但現在已經有上百個艾伊爾人劫掠鄉間的故事在四處傳播。阿瑪迪西亞人只要看見槍姬眾,立刻就會逃跑,或者是揮起武器。這些傳聞中一定有一些是真實的,否則絕不會有這麼多人知道艾伊爾人,但只有光明知道那些艾伊爾人是誰,是從什麼地方來的。不管怎樣,即使是蘇琳也同意,無論他們是誰,他們正在向東方進軍,也許要進入阿特拉。 不過在如此靠近阿比拉的地方,二十名雅蓮德的士兵和相同數量的梅茵翼衛隊應該足以能保護她們的安全了,這些士兵騎槍上的紅綠色飄帶一直在風中飛揚。而貝麗蘭是這支隊伍裡唯一搞壞菲兒心情的人,但看著這個女人在她裘皮鑲邊的紅色斗篷裡不住地瑟瑟發抖,確實讓菲兒感到一陣愜意。那件斗篷足有兩條毯子的厚度。梅茵並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冬天,而對於菲兒來說,這樣的天氣只能算是暮秋,在沙戴亞,最冷的冬天能夠將裸露的肌膚凍得像木塊一樣硬。菲兒深吸了一口氣,她很有些想笑的感覺。 不知道因為什麼奇蹟,她的丈夫,她深愛的狼,終於開始變成他應有的樣子了。佩林沒有向貝麗蘭吼叫,也不再從貝麗蘭身邊逃開,現在他只是在容忍那個蕩婦的勾引挑逗,就像容忍一個小孩子在他的膝旁玩耍。而最讓菲兒高興的是,現在她已經不必再拼命壓抑自己的火氣了,她想喊叫的時候,她就會喊叫。她知道佩林不是沙戴亞人,但以前佩林總是以為她很軟弱,不會向他發火,那實在是讓她感到難受。幾天前的晚餐時,她幾乎要直接告訴佩林,貝麗蘭就差在佩林面前脫光衣服了。當然,她不會這樣說貝麗蘭,那個娼妓仍然以為能贏得佩林。而今天早晨,佩林在發號施令的時候,就如同一條平靜卻不容任何阻礙的大河,正是她想要的那種男人——那種讓女人知道值得讓自己變強,讓自己與之並肩奮戰的男人,當然,她還是要戳一戳他的專橫。有威嚴的男人很精彩,只要他知道自己並不能命令一切。難道她不該笑嗎?她簡直應該唱一首歌! “麥玎,我想,我畢竟應該……”麥玎立刻帶著探詢的笑容來到她身邊,但菲兒的聲音又低了下去,她看見前方出現了三名騎馬的人。他們正在以雪地允許的最快速度催促自己的坐騎前行。 “至少這裡有許多野兔,殿下,”雅蓮德說著,催趕自己高大的白色閹馬來到燕子身旁,“不過我本來希望……他們是誰?”她手中的獵鷹在她的厚手套上有些躁動不安,系在它爪子上的鈴鐺發出一陣聲響。 “看上去像是你的人,殿下。” 菲兒嚴肅地點點頭,她也認出了他們,帕雷林、愛瑞拉和萊茜爾。但他們在這裡做什麼? 那三個人在菲兒面前拉住了韁繩,他們的坐騎鼻孔裡噴出一股股白霧。帕雷林的眼睛睜得就像他胯下的花斑馬的眼睛一樣大,萊茜爾白皙的面孔幾乎完全隱藏在她的斗篷兜帽裡,但菲兒還是聽到她焦慮地咽了一口唾沫,愛瑞拉黝黑的面孔似乎都變成灰色了。 “殿下,”帕雷林急迫地說道,“很糟糕的訊息!先知馬希瑪已經和霄辰人會晤過了!” “霄辰人!”雅蓮德驚呼一聲,“他肯定不會相信霄辰人正在與真龍陛下作戰!” “原因也許很簡單。”貝麗蘭一邊說,一邊讓她漂亮得過分的白色母馬走到雅蓮德另一邊。沒有佩林在身邊,她便穿上了一身樣式保守、領子一直頂到下巴的深藍色騎裝,她還在打著哆嗦。 “馬希瑪不喜歡兩儀師,而霄辰人總是將能導引的女人作為囚徒處理。” 菲兒懊惱地一嘖舌,如果這是真的,那確實是很糟糕的訊息。她只能希望帕雷林他們能夠有足夠的智慧,在這些人面前裝作只是偶爾聽到了這樣的傳聞,她必須立刻決定該如何行動。佩林也許已經見到了馬希瑪。 “你有什麼證據,帕雷林?” “我們和三名農夫談過,他們都看見了一隻飛行的巨大怪物四天前的晚上在這裡落地,殿下。從那頭怪物背上下來了一個女人,她被帶到馬希瑪那裡,並在他那裡逗留了三個小時。” “我們得到的信息說明,她一直到了馬希瑪在阿比拉駐留的地方。”萊茜爾說。 “那三個人全都認為那頭怪物是暗影生物,”愛瑞拉插口說,“但他們的話應該是可靠的。”如果這些人說某個不是剎菲兒的人說的話可靠,那他說的話一定就像時鐘一樣可靠。 “我想,我必須立刻趕到阿比拉,”菲兒說著拉起了馬韁,“雅蓮德,帶上麥玎和貝麗蘭。”如果是在其他時候,貝麗蘭那種抿緊嘴唇的表情一定也很有趣。 “帕雷林、愛瑞拉和萊茜爾跟著我……”一聲尖叫響起,所有人都轉過了頭。五十步以外,一名雅蓮德穿綠色外衣的士兵從馬鞍上栽倒下去,片刻之後,一名翼衛隊士兵咽喉中了一箭,也栽倒在馬下。樹林中出現了艾伊爾人,他們用面罩蓋住了臉,一邊飛跑,一邊張弓搭箭。更多士兵栽倒在地。貝恩和齊亞得跳起身,用黑色面罩遮住臉,只露出眼睛,她們的短矛還插在固定弓匣的皮帶上,她們也舉起了角弓。但她們又向菲兒瞥了一眼。周圍到處都是艾伊爾人,看樣子數量足有幾百,一個巨大的套索正在被收緊。騎馬的士兵壓低長槍,將菲兒一干人圍繞在中心,但艾伊爾人的利箭不停地在他們的保護圈中射出了缺口。 “必須有人把馬希瑪的這件事告訴佩林領主,”菲兒對帕雷林和另外兩個女孩說,“你們之中必須有人找到他!用最快的速度跑出去!”她的目光掃過雅蓮德和麥玎,還有貝麗蘭。 “你們全都跑出去,像火一樣跑出去,否則就死在這裡!”幾乎沒有等到她們點頭,菲兒已經這樣做了,她用腳跟猛地一踢燕子的肋側,一躍便穿過了沒有用的士兵保護圈。 “快!”她喊道,必須有人把訊息送給佩林。 “快!” 她在燕子的脖子上伏低身體,不停地催促這匹黑馬加速,一團團白雪被馬蹄踢開,這匹馬跑得就像它的名字一樣輕盈。等燕子跑出一百多步,菲兒覺得自己可能已經脫險了,而這時燕子卻嘶鳴一聲,在一陣腿骨斷裂聲中向前栽倒,菲兒重重地落在地上,臉被埋在雪裡,肺中的空氣幾乎都被擠壓了出去。她用力地吸著氣,掙扎著站起身,從腰間抽出一把匕首。燕子在腿斷栽倒之前就已經發出嘶鳴。一定是有人擊傷了它。 一名戴著面罩的艾伊爾人出現在她面前,像從空氣中冒出來一樣,他用一隻強有力的手抓住了菲兒的手腕。菲兒的匕首從突然麻木的手指間掉落下去,她還沒有來得及用左手抽出另一把匕首,那個人已經壓在她身上。菲兒抗爭著,踢蹬、揮拳、甚至用牙齒咬,但那個人像佩林一樣粗壯,比佩林還要高一頭,他似乎也像佩林一樣強壯有力。而他對菲兒的羞辱足以讓菲兒痛哭流涕,他首先搜光了菲兒所有的匕首,將它們插在自己的腰後,然後用菲兒的一把匕首割開了菲兒的衣服,還沒有等菲兒明白過來,自己已經在雪地上全身赤裸了。她的臂肘在背後被她的一隻長襪捆在一起,另外一隻長襪被系在她的脖子上,如同一根套索。 除了跟隨那名艾伊爾人,菲兒別無選擇。她顫抖著,在雪地上踉蹌前行,皮膚上滿是雞皮疙瘩。光明啊,她怎麼能想到今天會這麼寒冷?光明啊,一定要有人帶走馬希瑪的訊息!當然,還要讓佩林知道她被捉住了,但她總是能想辦法逃走的。還是另一件事情更重要。 菲兒看見的第一具屍體是帕雷林的,他躺倒在地上,一隻伸出的手臂握著佩劍,袖子鑲嵌緞帶的外衣上全都是鮮血。菲兒又看見了許多具屍體,穿紅色胸甲的翼衛隊,戴深綠色頭盔的雅蓮德的士兵,還有一名操鷹人,一隻戴頭罩的獵鷹無力地在他身邊扑騰著,它的腳帶還被攥在那名死去操鷹人的手裡。但菲兒還有希望。 貝恩和齊亞得是菲兒最先看到的其他俘虜,她們跪在一些摘下面罩的艾伊爾男人和槍姬眾中間,全都是一絲不掛,沒有被捆住的雙手垂在膝蓋旁。鮮血從貝恩的面龐留下,凝結在她的火色頭髮上,齊亞得的左側面頰變成紫色,完全腫了起來,她的灰眼睛顯得有些恍惚。她們跪在地上,挺直了身體,絲毫也不覺得羞辱。但是當那名高大的艾伊爾人將菲兒粗魯地推倒在她們身旁的時候,她們立刻有了反應。 “這是不對的,沙度!”齊亞得氣憤地嘟囔著。 “她並沒有追隨節義,”貝恩喊道,“你們不能當她是奉義徒。” “那些奉義徒會安靜下來的。”一名灰髮槍姬眾不在意地說。貝恩和齊亞得抱歉地看著菲兒,然後又恢復了平靜。菲兒蜷縮起身體,竭力想要用膝蓋掩飾自己的裸體,她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她本來以為貝恩和齊亞得能夠幫助她逃走,但現在她們已經變成奉義徒,在節義的約束下,她們既不會使用暴力,也不會想要逃走。 “我再說一遍,艾法林,”那個抓住菲兒的人喃喃說道,“這太愚蠢了,我們現在只能在這片……雪裡爬行。”他似乎還不習慣“雪”這個名詞。 “這裡有太多武裝的人,我們應該繼續向東,而不能再搜羅奉義徒,減慢我們的速度了。” “瑟瓦娜想要更多奉義徒,魯藍。”那名灰髮槍姬眾答道,但她也皺起了眉頭,一雙嚴厲的灰眼睛裡彷彿閃過一抹不贊同的神色。 菲兒哆嗦著,眨眨眼,記住了這些名字。光明啊,但寒冷讓她的腦子也不好使了。瑟瓦娜,沙度,他們本來在弒親者山脈,在世界之脊的這一邊,沒有多少地方比那裡距離這個地方更遠了!但很顯然,他們已經過來了,佩林也必須知道這件事,這是另一個她必須盡快逃走的原因。但逃走的機會太渺茫了。菲兒蜷伏在雪中,只想知道自己身體的那一部分會先凍結起來,一定是時光之輪在讓她為捉弄貝麗蘭而付出代價。她已經開始期盼奉義徒穿的厚羊毛袍子,但捉住她的人並沒有要帶她離開的樣子,看來還有其他俘虜要被帶過來。 首先被帶過來的是麥玎,她也像菲兒一樣被捆住,全身赤裸,吃力地邁著每一步,直到拉著她的槍姬眾把她一腳踹翻。麥玎一下子坐在雪地裡,她的眼睛大睜著,如果菲兒不是為這個女人感到傷心,她大概會因為麥玎滑稽的樣子笑出來。下一個是雅蓮德,為了遮住自己赤裸的身體,她的身子幾乎對折了起來。然後是愛瑞拉,她似乎已經被自己的赤裸嚇傻了,要讓兩名槍姬眾拖著她往前走。最後,另一名高大的艾伊爾男人用一隻手臂夾著拼命掙扎的萊茜爾,像夾著一隻包裹一樣走了過來。 “其他人都死了,或者跑了,”那個人一邊說,一邊將那名嬌小的凱瑞安女子扔到菲兒身邊,“瑟瓦娜必須要滿意了,艾法林,她太喜歡捉捕穿絲綢的人了。” 當菲兒被第一個驅趕起來,走在囚犯隊伍的領頭位置時,菲兒沒有做任何掙扎。她已經太過震驚,忘記了抗爭。帕雷林死了,愛瑞拉和萊茜爾被捉住,還有雅蓮德和麥玎。光明啊,必須有人警告佩林馬希瑪的事,確實還有一個人,但那真是對她沉重的打擊。她在這裡,顫抖著,緊咬牙關,不讓它們發出撞擊的聲音,正在走向一個未知的囚徒命運。而她必須希望那隻窈窕的小貓——那個風騷的娼妓! ——貝麗蘭,希望她能逃出去,找到佩林。但這似乎又是最糟糕的情形。 艾雯催趕戴夏走過即將出發的隊伍,姊妹們騎在馬上,立於馬車中間,見習生和初階生徒步站在雪地裡。太陽在只有幾片浮雲的清澈天空中閃耀著光彩,一股股薄霧從戴夏的鼻孔中噴出。雪瑞安和史汪騎馬跟在她身後,低聲談論著從史汪的眼線那裡得到的情報。艾雯本以為這名火色頭髮的女人只是在得知自己無法成為玉座以後,才成為撰史者,但日復一日,雪瑞安似乎在這個職位上愈來愈勤勉了。琪紗也騎著她圓胖的母馬跟在後邊,時刻等待著玉座猊下有任何吩咐,她又在嘟囔茉麗和賽勒梅雙雙逃跑的事情了,那兩個不知趣的壞蛋把三個人的工作丟給了她一個人。她們只是緩步前行,艾雯非常小心地不去看身旁的隊伍。 經過一個月的招募,在初階生名冊向所有人開放一個月之後,前來應徵的人數多得令人吃驚,渴望成為兩儀師的人如同洪潮一般湧來,年歲各異的女人從數百里之外趕來。現在隊伍中的初階生數量又驟增了一倍,幾乎有一千人!其中大多數人將不可能有機會戴上披肩,但這個數量本身就足以令人矚目了。也許會有人造成一些小問題,這些問題指的並不是一對母女爭吵,只為了女兒比母親強大,而女兒卻不想這樣;或者是女貴族們開始認為接受測試是一個錯誤的選擇。有一位名叫莎琳娜的老祖母,她的潛力甚至還要超過奈妮薇,而且她是一個非常令人吃驚的人。這位灰髮婦人嚴格地遵守每一條規則,對所有人都保持著應有的尊敬,但她曾經以絕對的威嚴統治著一個大家族,被她的眼睛直視總會令人心神不安,甚至有一些兩儀師在走過她身邊的時候也小心翼翼。艾雯很不想看到那些在兩天前剛剛加入她們的年輕女子。那兩名帶領她們的姊妹在得知艾雯就是玉座之後大吃了一驚,她們堅持不相信這樣的事情,無法相信艾雯·艾威爾,伊蒙村長的女兒會成為玉座,她們因此受到了懲罰。艾雯不想因此連累其他人,但如果看到別人對她有輕侮的表現,她將不得不這樣做。 加雷斯·布倫也已經組織好了他的隊伍,騎兵和步兵隊列一直伸展到視野以外的樹林中,蒼白的陽光讓胸甲、頭盔和槍鋒熠熠生輝。馬匹不耐煩地在雪地裡踏著蹄子。 沒有等到艾雯走到隊伍領頭處宗派守護者所在的大空地那裡,布倫已經騎著他健壯的棗紅馬來到艾雯面前,他在面甲後面向艾雯微笑著,艾雯覺得那是一個令人安心的微笑。 “天氣很適合行軍,吾母,”他說道,“至少在這裡是這樣。” 艾雯點點頭,布倫讓馬匹放慢腳步,去到史汪身邊。史汪並沒有張嘴咬他。艾雯不知道史汪和這個男人之間已經發展成怎樣的關係,不過史汪已經很少在艾雯的耳邊抱怨這個男人了,而且只要布倫在場,她就絕對不再說他的壞話。現在艾雯很高興布倫在身邊。玉座猊下不能讓她的將軍知道自己會因為他而有安全感,但艾雯覺得今天早晨,自己需要這種安全感。 宗派守護者們的坐騎在樹林邊緣排成一線,還有另外十三名姊妹騎馬等在稍遠的地方,小心地看著宗派守護者。羅曼妲和蕾蘭用馬刺一踢她們的坐騎,幾乎是並肩走上前來,根本不顧及斗篷被冷風吹到身後,蹄子濺起一片片雪沫。艾雯幾乎禁不住要嘆上一口氣。評議會服從她,是因為她們別無選擇,因為她們已經開始了對愛莉達的戰爭。但光明啊,她們又會用怎樣的手段扭曲與這場戰爭有關或無關的所有事情。尤其是在與戰爭無關的事情上,想要從她們那裡得到任何東西都會像從鴨子嘴裡拔牙!如果不是因為莎琳娜,她們也許早已經找到辦法阻止年紀大的女人成為初階生了,就連羅曼妲也對莎琳娜有著很深刻的印象。 兩位宗派守護者在艾雯面前拉住韁繩,但還沒有等她們張開嘴,艾雯已經說道:“該是行動的時刻了,吾女,現在不是浪費時間閒聊的時候,開始吧。”羅曼妲哼了一聲,雖然聲音很輕,看蕾蘭的樣子,她也很想這樣做。 她們動作一致地轉過馬頭,又彼此瞪了一眼,過去一個月裡發生的所有事件只是讓她們更加不喜歡對方。蕾蘭憤怒地一轉頭,避開了羅曼妲的目光,羅曼妲微微一笑,不過只是嘴角翹了一下。艾雯幾乎也要微笑了,她們之間的相互厭惡仍然是艾雯對於評議會最強大的力量。 “玉座猊下命令你們開始行動。”羅曼妲莊嚴地抬起一隻手,朗聲說道。 陰極力的光暈出現在宗派守護者身邊的十三名姊妹身上,將她們籠罩為一體。一根粗亮的銀色光柱出現在大空曠地中心,它在飛速旋轉中變成了一個三十尺高、三百尺寬的通道。雪花從通道的另一側飄落過來,喊喝命令的聲音從士兵隊伍中傳來,第一批重甲騎兵走進了通道。通道對面的風雪太大,以至於無法看到很遠的地方,但艾雯還是覺得她依稀能看見塔瓦隆的閃亮之牆和白塔。 “開始了,吾母。”雪瑞安說道,她的聲音幾乎顯得有些驚訝。 “開始了。”艾雯表示同意。如光明所願,愛莉達很快就會垮台。她應該一直等到布倫確認已經有足夠的前衛部隊走過通道,但她還是不由自主地一踢戴夏的肋側,走進了那片大雪之中。在這片廣袤的平原上,龍山高聳入雲,向白色的天空中噴吐著黑色的煙塵。
按“左鍵←”返回上一章節; 按“右鍵→”進入下一章節; 按“空格鍵”向下滾動。
章節數
章節數
設置
設置
添加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