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歷史小說 曾國藩·野焚

第7章 第七節曾國華死而復生,不得已投奔大哥給他指引的歸宿

曾國藩·野焚 唐浩明 6109 2018-03-13
當李續賓、曾國華全軍覆沒的消息傳到江西建昌府時,曾國藩被這突如其來的噩耗嚇得幾乎暈死過去。他對李續賓寄託極大的期望,也相信李能不負重托。誰知恰恰就是這個老成可靠的李續賓壞了大事,不僅經營皖中、謀奪攻克江寧首功的如意算盤被打得粉碎,就連讓六弟依附李續賓成名的想法也破滅了。他知道李續賓、曾國華在這種情況下定然難以生還,良將頓失,骨肉永別,心中傷悼不已。 這是湘勇出師以來,最為慘重的失敗。建昌軍營上自將官,下至勇丁,幾乎人人都與三河陣亡的人員有聯繫:或為親戚,或為朋友,或為鄉鄰,或為熟人。消息傳來,不待吩咐,各營各哨便自動焚紙燃香,掛起招魂幡,軍營上下蒙著一片陰霾。一連幾天,曾國藩看到這種情景,心裡難受至極。他想到此刻的湘鄉縣,不知有多少人家正在舉辦喪儀,有多少寡婦孤兒在哀哀欲絕。湘鄉縣的悲痛,將十倍百倍地超過建昌軍營。湘勇的元氣如何恢復?進軍皖中的用兵方略改不改變?曾國藩陷於極度的痛苦之中。幾天后,他從痛苦中清醒過來。 “好漢打掉牙和血吞”,重振軍威,報仇雪恨,才是大丈夫之所為。他甚至還懷著一線希望,李續賓、曾國華也可能死裡逃生了,說不定哪天會突然出現在他的面前,那時再把皖中的事交給他們。他相信,受此大挫後,李續賓和曾國華會更加成熟。曾國藩想通後,下令軍營中所有招魂幡一律燒掉,不准再談三河失敗的事,一切都按原計劃去做。

十天過後,派到三河陣地上查訪屍體的勇丁回來報告,李續賓的遺體已找到,將由安徽巡撫翁同書出面隆重禮葬,曾國華的遺體一直未見。陣地上的無頭屍身成百上千,估計曾國華是被砍頭致死。又過了十多天,武昌、湘鄉、長沙、壽州,各處信件先後來到,均未見曾國華的踪跡,曾國藩認定六弟已死無疑。 這一天,他鄭重其事地給朝廷上折,詳奏曾國華自咸豐四年帶勇以來所立下的樁樁功勞,以及這次殉國的悲壯。拜折之後,又給在家的四弟、滿弟寫了一封信,要他們安慰叔父及溫甫妻妾;並再三指出,這種時候,全家務必要比往日更和睦親熱,又檢討自己在家時脾氣不好,兄弟不和,今後要引以為戒。又叫他們去查看父母墳塋,是不是被人挖動了,洩漏了氣運。半個月後,朝廷發來上諭,追贈候選同知曾國華為道員,從優議卹,加恩賞給其父曾驥雲從二品封典,咸豐帝還親書“一門忠義”四字,以示格外褒獎。

曾國藩接到這道上諭,甚感寬慰,立即派專人將皇上御筆送回荷葉塘,要家中把“一門忠義”四字製成金匾,高懸在黃金堂上,以此曠代之榮上慰父母在天之靈,下勵兒孫忠君之心。至於賞給叔父從二品封典一事,卻把曾國藩弄得哭笑不得。早在道光三十年,曾國藩在侍郎任內曾邀貤封叔父從一品封典,不想八年後反倒來個從二品封典。曾國藩心中暗暗埋怨禮部官員糊塗馬虎,連隨手查查的事都懶得一為,現在弄得他左右為難,受亦不是,不受亦不是。曾國藩為此很費了一番思考。他在仔細斟酌之後,給皇上上了一道謝恩折,先將歷次封典之事的過程敘說一通,然後寫上:“誥軸則祗領新綸,謹拜此日九重之命;頂戴則仍從舊秩,不忘昔年兩次之恩。惟是降挹稠迭,報稱尤難。臣惟有竭盡愚忠,代臣弟彌未竟之憾,代臣叔抒向日之忱,以期仰答高厚於萬一。”

不久,滿弟國葆受叔父之命來到建昌,代兄帶勇。曾國藩著實勉勵了一番,撥五百勇丁讓他統領,又給他改名貞幹,字子恆,意為吸取靖港之敗的教訓,為人辦事,忠貞有恆。 這天半夜,曾國藩在燈下再次修改近日寫成的《母弟溫甫哀詞》。他哀憫六弟滿腹才華,卻功名不遂,正要憑藉軍功出人頭地,卻又兵敗身死,真可謂命運乖舛。又憐憫風燭殘年的叔父。叔父因無子才過繼六弟,誰料繼子又不得永年,老而喪子,是人生的大不幸;繼而又憐憫已成孤兒的侄子。小小年紀,便從此永遠失去了父親,心靈要承受多大的痛苦!作為大伯,曾國藩決定,今後將由自己承擔起對這個侄子的撫養教育之責,讓他如同紀澤、紀鴻一樣地得到慈愛溫暖,長大成人,繼承叔父一房的香火。曾國藩就這樣邊想邊改,時常停筆凝思,望著跳躍著的燭火出神。

“大哥,快開門!”急促的聲音,驚得曾國藩回過神來。這是貞幹在外面喊。 曾國藩打開門,貞幹急忙閃進屋,身後還跟了一個人。 “大哥,你看誰來了?”曾國葆有意輕聲地說,但語氣中的興奮之情顯然壓抑不住。 昏暗的燭光中,曾國藩見來人衣衫破損、面容憔悴。看著看著,他不覺驚呆了:這不是自己刻骨思念的六弟溫甫嗎? 他不敢相信,溫甫失踪一個多月了,賓字營、華字營全軍覆沒,統領李續賓已死,高級將領無一人生還,全軍副統領、華字營營官今夜怎麼可能出現在這裡?曾國藩拿起蠟燭,走到那人身邊。他把燭火舉高,照著那人的面孔,仔仔細細地審看著。不錯,這人的確是他的胞弟曾國華! “你是溫甫?”儘管這樣,他仍帶著懷疑的口氣問。

“大哥,是我呀!”曾國華見大哥終於認出了他,不禁悲喜交集,雙手抱著大哥的肩膀,眼淚大把大把地流了下來。 千真萬確是自己的親兄弟活生生地站在面前,一剎那間,曾國藩心裡充滿著巨大的喜悅:六弟沒死!叔父抹去了喪子之痛,侄兒免去了孤兒之悲,這真是曾氏一門中的大喜大慶! “快坐,快坐下,溫甫,你受苦了。” 曾國藩雙手扶著弟弟坐下,兩眼濕潤潤的。死裡逃生的曾國華見大哥這種手足真情,心裡感動極了:“大哥,這一個多月,我想死了你和老滿!” “我們也很想念你!”曾國藩真誠地說,並親手給弟弟端來一杯熱茶,又轉臉問滿弟,“貞幹,你是在哪裡找到溫甫的?” 曾國葆高興地回答道:“今日黃昏時,我從鎮上回營,路過一座作廢的磚窯,忽然聽見有人輕輕地叫我的名字。進去一看,原來是六哥在那裡。我又驚又喜。六哥當即要我帶他來見大哥,我說現在不能去,半夜時我再帶你去。”

“做得對。”對滿弟的老成,曾國藩甚是滿意,他轉問六弟,“溫甫,三河之戰已經一個多月了,你為何這時才露面,害得全家著急,都以為你死了。你這一個多月來在哪些地方?” “那天半夜,大霧瀰漫,長毛前來竊營,我寡不敵眾,正擬自裁殉國,突然被一長毛從背後打掉手中的刀,給他們捉住了。”曾國華不敢講出在寡婦家被抓的真相,編造了這套謊言。 “長毛不知我的身分,把我關進一家農戶的廚房裡,又去忙著抓別的人,不再管我了。我靠著磨盤上下用力擦,將繩子擦斷,偷偷地逃了出來。沿途打聽到大哥在江西建昌府,就徑直向這裡奔來,途中又不幸病倒。就這樣邊走邊停,捱過了一個多月。”這幾句倒是實情。他說罷,將一杯茶一飲而盡,那樣子,的確是病羸飢渴。曾國藩聽完六弟的敘說,心中淒然。

“溫甫,你們為什麼要去打廬州?我是要你們與春霆一起去圍安慶。”給六弟添了一杯茶後,曾國藩問。 “大哥,這是我的失策,迪庵也是主張南下圍安慶的,我想打下廬州後再南下。”溫甫並不掩飾自己的過錯,使曾國藩感到六弟的坦誠。 “打三河一事,軍中有人提出不同看法嗎?”一向留心人才的曾國藩,想以此來發現有真知灼見的人才。 “軍中沒有誰提過,倒是有一個來三河作客的讀書人闖營進諫,說不能打三河,要轉而打廬江。” “這人叫什麼名字?”曾國藩帶有幾分驚喜地問。 “此人自稱趙烈文,字惠甫,江蘇陽湖人,寓居全椒,年紀不大,二三十歲。” “難得,難得。”曾國藩輕輕地拍打著桌面,感慨地說,說得曾國華臉紅起來,大聲叫著:“大哥,你讓我回湘鄉去招募五千勇丁吧,我曾國華若不報此仇,枉為世間一男子!”

“小聲點!”曾國藩如同被嚇了一跳似的,忙揮手製止。六弟這一句氣概雄壯的話,不僅沒有引來大哥的讚賞,反而使得見面時的濃烈親情消失殆盡,代之而起的是滿腔的惱怒:正是因為違背了原定的打仗方案,才招致這一場空前的慘敗。精銳被消滅,進軍皖中的大計徹底破產,前途困難重重,作為全軍的統帥,他所承受的壓力有多巨大呀!他真想把六弟大罵一頓,甚至抽他兩耳光,以發洩心頭的這股鬱悶之氣。但他沒有這樣,只是呆滯地望著溫甫,也不做聲。曾國華見大哥對他的話沒有反應,又再說了一遍:“大哥,過幾天我就回湘鄉招勇如何?” “溫甫,你太不爭氣了!”望了很久之後,曾國藩終於忍不住慢慢地吐出一句話。 “大哥,我對不起你,對不起迪庵和死去的兄弟,我有罪,罪孽深重。我要重上戰場,殺賊贖罪呀!”曾國華從心底里發出自己的呼喊。他深知自己的過失太大了,大哥的這句輕輕的責備,不足以懲罰,他倒是希望被狠狠地杖責一百棍。

“唉!”曾國藩長長地嘆一口氣,六弟的痛悔沖淡了他心中的怨怒,一股憐憫之情油然而生。眼下的處境,溫甫自己是一點不明白呀!他能出現在大家面前嗎?全軍覆沒,唯獨自己的弟弟、負有直接責任的副統領生還,曾國藩怎麼向世人交代?怎麼向皇上交代?沒有溫甫的陣亡,哪來的“一門忠義”褒獎!溫甫雖破壞了進軍皖中的大計,卻又為曾氏家族掙來了天家的曠代隆恩。帶兵打仗的曾國藩,是多麼需要這種抵禦來自各方猜忌的榮耀身分啊!它的作用,要遠遠超過溫甫再募的五千湘勇!如何處置這個意外生還的弟弟呢? 既要不負聖恩,又要讓他繼續活在世界上,曾國藩的腦子在苦苦地盤算著。 見大哥久久不語,曾國葆勸六哥:“莫這樣急,你現在身體很差,無法帶兵,回家休息兩三個月後再說。”

“不!”曾國華驀地站了起來,堅決地再次請纓,“大哥,你就答應我吧!” 曾國藩苦笑了一下,將桌上那頁《母弟溫甫哀詞》文稿拿起,遞給曾國華說:“溫甫,可惜你早在一個多月前便死在三河了。” 曾國華接過哀詞,看了一眼,一把扯碎,笑著說:“那是訛傳,我不是好好地在這裡嗎?” “不,你早死了。”曾國藩重複了一句。看著大哥那張變得嚴峻冷酷的臉孔,分明不是在說笑話,曾國華頓時心涼起來,冒出一股莫名的恐懼。 “大哥,你為何要說這話呢?我沒有死,沒有死呀!”曾國華淒慘地喊起來。 “不要喊!”曾國藩威嚴地止住,口氣中明顯地含著鄙夷,曾國華立時閉了嘴。 “哀詞你可以撕掉,皇上的諭旨你能撕掉嗎?”曾國藩從櫃子裡將內閣轉抄的上諭找出來。曾國華一看,臉刷地白了。 “三河戰敗之後,迪庵的遺體很快找到,我等你等了二十多天,一直沒有消息,派人查訪也未找到,只能斷定你已死。全軍覆沒,你身為迪庵的副手,也只有戰死沙場,才說得過去。我因此上奏皇上,說你已壯烈殉國。”曾國藩緩慢而沉重地說著。曾國華看得出,大哥在壓抑著心中的巨大痛苦,聽到最後一句話,他渾身起了雞皮疙瘩。大哥繼續說:“天恩格外褒獎,從優議卹,不僅追贈你為道員,還賞叔父從二品封典。我日前已申明,叔父大人早蒙賞從一品,請求加恩紀壽及歲引見,想必會蒙俯允。尤其是因你之殉國,皇上御筆親書'一門忠義'四字,我已命家裡制匾懸掛黃金堂上。這是曠代殊榮,足使我曾氏門第大放光輝。你現在要生還回家,我將如何向皇上交代,我們曾氏一家如何向皇上交代?” “請大哥再向皇上拜折,敘說我生還緣由,請收回一切賞賜,行嗎?”曾國華試探著問。 “你說得好輕巧!”曾國藩瞟了六弟一眼,不悅地說,“欺君之罪,誰受得了?” “這不是有意的。”曾國華分辯。 “縱然不是有意的,但天下人都知道你曾國華是殺身成仁的偉男子,皇上是優待功臣的仁義之君。現在又上折說你未死,豈不貽笑天下!此舉將置皇上於何地?”稍停一下,曾國藩沉痛地說,“溫甫,當'一門忠義'的金匾從黃金堂取下時,你想想看,那會使我曾氏家族蒙受多大的恥辱!” 曾國華又起一陣冷顫,他完全沒有想到,事情竟會有這般嚴重。沉吟良久,他問大哥:“如此說來,我今生已不能再帶勇殺賊,報仇雪恨,顯親揚名了?” “不能了。”曾國藩輕輕地答。 “好吧!”曾國華下了最大的決心,“我明日就布衣回荷葉塘,躬耕田畝,課子讀書,了此一生。” “荷葉塘你也不能回。” “這是為何?”曾國華害怕起來,難道當一個廝守妻妾兒女的普通老百姓也不成?他簡直不能理解。 “哎,溫甫,你今年三十六歲了,怎麼還這樣不曉事?”曾國藩皺著眉頭說,“三河戰敗,湘鄉縣幾乎是家家喪親,戶戶招魂,他們明里不說,心底里誰不把迪庵和你恨得要死。總是你們無能,才招致他們失去親人。你若跟著他們一起戰死,我曾氏全家尚能略感心安。你現在又未死回家,你有何面目見家鄉父老?且我湘勇歷來最恨從敵營中逃回來的人,你說是自己逃回來的,誰為你作證?鄉親們會說你害得兄弟們死去,自己又投敵乞命。到那時,千夫所指,只怕你曾溫甫會無病而亡吧!” 貞幹本想替六哥說幾句,聽了大哥這番話,嚇得不敢再開口。 “帶勇不行,回家不行,難道我真的要去死嗎?”兄弟三人相對無言默坐良久,曾國華絕望地吐出一句話。 “溫甫,你想到哪裡去了。”曾國藩起身,走到六弟身旁,溫存地拍著六弟的肩膀,細聲說,“你是我的親兄弟,大哥怎麼會叫你去死。大哥為你想了一條生路,不知你情願否?” “請大哥明示。”曾國華已完全無主見了,唯有仰仗大哥。 “陳廣敷先生,你還記得嗎?” 曾國華點點頭。 “前幾個月,他來到蔣市街與我會晤,告訴我離開湘鄉後,就回廬山黃葉觀隱居。你去投奔他,拜他為師,後半生你就在黃葉觀作一道人。陳先生是一個超脫塵世的人,你可以把事情的原委都說給他聽,他不會怪你的,也不會張揚出去。你看如何?” 曾國華禁不住一陣顫栗,眼淚唰唰地流了下來。這個功名心極重,人世慾望極濃的曾六爺,聽說後半生將要與黃卷青燈為伴,與古木山猿為友,心如刀絞,但反复想想,覺得現在已無路可走,只得勉強答應:“大哥,你讓我悄悄回一趟荷葉塘,見見叔父大人和壽兒再去吧!” “溫甫,休怪大哥不通情理,你委實回不得家,趁著天黑趕快離開此地吧,不要讓人看見了。過一段時間,我要貞幹回家去一趟,將實情告訴叔父大人,再安排他們去黃葉觀與你相會。平定長毛以後,大哥再到黃葉觀去看你。”曾國藩說著說著,不覺流下淚來。國華抱著大哥淚如雨下,貞幹也在一旁抽泣。 曾國藩吩咐貞幹不要驚醒廚子,悄悄地盛些冷飯給國華吃了,又收拾幾件衣服,拿出一百兩銀子來給他。然後,雙手抱著六弟的肩膀,嗓音哽咽,好一陣才說出四個字:“兄弟珍重!” 國華說不出話來,只能點點頭,戀戀不捨地離開了軍營。 待六弟走後,曾國藩又關起門來,與滿弟密談了很久。第二天,貞乾親自去三河戰場尋找六哥的遺骸。二十多天后回來了,後面還跟著一具棺木。一到軍營門口,貞幹便放聲大哭起來,引得勇丁們紛紛出來觀看。貞幹走進屋裡,哭倒在大哥面前,高叫:“大哥,六哥的忠骸找回來了,可惜沒有了頭!” “你是怎麼找到的?不會認錯吧!”曾國藩驚訝地問。 “哪裡會錯!莫說四肢還在,就是燒成灰,我也認得出。” 曾國藩撫棺痛哭,一邊叫人打開蓋板。曾國藩見躺在棺材裡的那人除無頭外,四肢都尚完好。他拉開死者的左褲腳,看到一道三寸長的疤痕後,立即喊起來:“溫甫,你到底回來了,大哥找你找得好苦呀!” 說罷,又大哭起來。哭了一陣後,他對四周圍觀的人說:“溫甫八歲那年,爬上塘邊一棵桃樹上摘桃子吃,我怕他摔到塘里去,便高聲喝罵他。他嚇得趕緊從樹上跳下來,腿不慎被樹枝劃破了,一直爛了兩個月才好,從此便落下了這個疤。近三十年來,我一直為此事抱疚。”說著說著,又對死者高喊:“溫甫,我的好兄弟,你為國捐軀,死得英勇。大哥為你傷心,大哥也為你榮耀呀!” 曾國藩越哭越厲害,引得圍觀者嗟嘆不已,在楊國棟、彭壽頤等人竭力勸說下,好不容易才止住。 夜裡,曾國藩為溫甫設了一個簡樸的靈堂。湘勇將領們絡繹不絕前來弔唁,曾國藩對著溫甫的神主誦讀了哀詞。並從第二天起,為六弟吃七天齋。到了第八天清晨,貞幹帶著二十多個勇丁,護送溫甫靈柩回湘鄉,曾國藩親自送到盱江碼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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