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歷史小說 民國就是這么生猛01:辛亥前夜

第115章 第9節托爾斯泰給了中國革命一記悶棍

如果說,孫文的共和思想不成體系,只是東拿一點西借一點的話,那麼如章炳麟,就連拿借的本事都沒有。 章炳麟被世人戲稱為章瘋子,他最大的毛病是說不上兩句話就動手打人。有一次他正在吃飯,一邊吃一邊和黃興討論問題,卻不料他突然發了飆,操起飯碗砰的一聲砸在黃興的腦門上,砸得黃興滿臉是血,黃興卻只能尷尬賠笑——總不能他發瘋你也發瘋吧?挨了瘋子的打,只能吃啞巴虧,換了誰也只能是自認晦氣。 章炳麟的瘋人瘋事太多,此人初到日本,警察廳前來調查戶口,讓他填寫一張表格,章炳麟給人家如此填寫: 出身:私生子。 職業:聖人。 年齡:萬壽無疆。 ……連填個表格都這麼胡鬧,說他神經正常,這事誰能相信? 章炳麟之所以發瘋,是因為他比較惱火,概因此人胸中所學,超過此前此後的任何人,他是重量級的國學大師,但就在這位國學大師的腦子裡,知識與學問堆如小山,毫無秩序地擺放在一起,偏偏就是沒有能夠發酵釀生出偉大的思想來。只有學問而沒有形成自己的獨家思想,就只好掉書袋,最終成為迂腐不堪的老冬烘,書呆子。不唯是章炳麟,這種事放在任何人的身上,都會讓人發瘋的。

孫文以其大雜燴思想能夠領導群倫,那是別人腦子裡連雜燴都沒有,所以若是不論學問,不比誰看的古書多,單只看誰的思想更有價值的話,那麼孫文至少要比章炳麟高出半個格來。 領袖的思想只比部屬高出半個格,這實在是件危險的事體,要知道,就在這半個格之上,還有一位真正的思想導師鄒容,若非這少年耗盡了自己的精力,瘐死獄中,只怕孫文很難形成大影響。 更危險的是,一旦再出現與鄒容同一層極的人物,孫文的權威就會遭受到強有力的挑戰。 偏偏就在這個節骨眼上,這個能夠有資格與鄒容相提並論的思想大家,還真的來了。 而且一次就來了兩個:劉師培與何震! 這兩個人又是個什麼來歷呢?憑什麼就說他們是思想大家? 劉師培和何震,是一對恩恩愛愛的小夫妻,兩人一邊恩愛,一邊琢磨革命思想,當時劉師培還給自己起了一個筆名,叫做“激烈派第一人”,意思是說,天底下我最革命,誰也比不了我。這一對恩愛夫妻大鬧上海灘,宣傳種族革命,驚得地方官欲哭無淚,苦苦哀求他們快換個地方去革命……於是劉師培夫婦就跑到了東京,還和章炳麟住到了一起,共同探討革命之路。

三個人的主要議題是:留小腳梳辮子的辜鴻銘其人。 這位辜鴻銘在兩湖總督張之洞門下做幕僚,此人學貫中西,懂七八國洋話,他每次出國,都故意拖著大辮子,單挑洋人最多的地方,拿張洋人的報紙倒過來看,當眾洋人看得驚奇,笑得前仰後合之時,辜鴻銘卻將報紙一收,拿洋話呱唧呱唧把報紙上的新聞背誦一遍,頓時驚倒無數洋人。 辜鴻銘對西學研究得太深,知曉其弊,結果不幸掉頭栽進了國粹主義的泥潭之中,他遊走列洋,公開講演,勸說西洋諸國效法中國,廢除一夫一妻制,建立一夫多妻制,一夫多妻好,就是好來就是好…… 辜鴻銘宣揚一夫多妻,目的是為了激怒西洋女性,存心惹事。果然,就有許多西洋女人跑去和他公開辯論,認為一夫多妻的社會制度,不如一妻多夫,男人的持久力明顯不如女性,因此一妻多夫更科學。

於是辜鴻銘笑曰:你看這茶壺和茶碗了沒有?這茶壺就是男人,這茶碗就是女人,從來都是一個茶壺配幾個茶碗,誰見過一個茶碗配幾個茶壺的? 如此妙喻,令得堅持一妻多夫的西洋女人目瞪口呆,再也無話可說。 總之,辜鴻銘此人有意以驚世駭欲的奇論宣傳中國傳統國粹,攻擊西學之弊,單只是和洋女人理論,已經沒什麼刺激了,於是辜鴻銘決定找個洋大腕,好好大干一場。 他挑選了俄國大文豪托爾斯泰下手,於1906年通過俄國駐上海總領事館,給托爾斯泰寄去了他自己用英文寫的書: 一篇是《尊王篇》,另一篇是《當今,皇上們,請深思!論俄日戰爭道義上的原因》……單看這兩個標題,不像是兩本書,倒像是兩篇文章。 大文豪托爾斯泰收到這兩部書之後,隔不久就寫了封复信:《致一個中國人的信》。發表在德文版《新自由報》、法文版《歐羅巴郵報》及日方版《大阪每日新聞》上。

信中說: 支那近歲中,浮躁之倫,以新黨為目標,以為改革支那,不外仿行西法。有言建代議政體者,有言興陸海軍者,有言振西法之商工業者。眾議紛囂,如稠如螗。此非惟淺拙之談也,抑亦至愚之解。以予所知於支那者論之,此制實與支那民族大相馳背。今舉法制、軍制、工業諸大端,惟西人之是效,不過使支那農業生活喪失於一旦耳。 托爾斯泰這封信,翻譯得不是太明白,如果再翻譯一次的話,那就只有一句話——要警惕西方資本主義國家對清國的和平演變,清國“斷不宜取法西人”,應該“保守農業生活,信從儒釋道三教,則禍患自消”。 托爾斯泰要求中國人繼續停留在農耕時代,別跟洋人學著向現代文明邁進,這封信不啻一記悶棍,打得同盟會諸人目瞪口呆,盡皆陷入了思想迷亂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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