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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放手一搏

卑鄙的聖人:曹操Ⅴ 王晓磊 6668 2018-03-13
“哎呀!來的可是子遠賢弟嗎?”曹操大喜過望,連鞋都沒顧得上穿,赤腳奔出帳篷。 許攸被當成細作拿住,繩捆索綁跟個粽子似的,還被四個兵丁押著,一見他出來了,撇撇嘴道:“哎喲哎喲,還叫賢弟呢……你弄錯了,我是奸細。” “子遠肯來,吾事就矣!”曹操知他素來傲慢凌人,連忙過去作揖,“你別跟我玩笑了……鬆綁鬆綁!” “且慢……”許攸不緊不慢道,“你軍中這些小子可口口聲聲說我是奸細,你看著辦吧。” 曹操一門心思要向他打聽袁紹軍機,趕緊幫他發作:“誰說許先生是奸細?都給我掌嘴二十!”這幫當兵的才冤呢,竟抓了一個活祖宗來,不敢違抗命令,由許褚帶頭都噼劈啪啪扇自己耳光。曹操親自趨身為許攸解繩索,卻半天弄不開,細看之下才發現結的都是死扣,想必這傢伙不老實,又取過兵刃割了半天,這才把他放開。

許攸活動活動胳膊腿,這才作揖道:“公乃朝廷砥柱,吾乃一介布衣,何必謙恭如此啊?” 曹操聽他話是好話,卻帶著點兒酸溜溜的味道,笑道:“咱們是老朋友了,豈能以名爵分上下?”說著話緊緊拉住他的手,“走走走,咱們進去敘敘舊。” “等等!”許攸扭頭問許褚,“我的劍呢?還有馬呢?” 許褚雖瞧他不順眼,但看在曹操面子上還得忍氣吞聲:“大帳裡又不能騎馬,我替先生收著便是。” “你可別給我弄丟了。” “您那破劍劣馬誰稀罕啊?” 許攸一瞪眼:“放屁!我打袁營出來就剩這點兒家當了,豈能便宜別人。” 四十多歲的人了,為人處事還這般刁鑽,曹操聽著不像話:“誒誒誒,這點兒小事就別計較了,我營裡戰馬多的是,回頭子遠想要哪匹牽哪匹。”這才拉著喋喋不休的許攸進了大帳。許攸還真不客氣,一屁股就坐到了曹操臥榻邊。

有親兵進來點上燈,曹操緊挨著許攸坐下,這才顧得上仔細打量他——許攸還是那副醜模樣,一對肉梗子眉毛更稀疏了,癟鼻子大厚嘴唇,七根朝上八根朝下的老鼠鬍鬚,只那雙又圓又亮的大眼睛透著精神,眼珠子滴溜溜亂轉,眼角添了幾道魚尾紋,面頰也多了幾塊灰斑。穿著灰黑色布衣,卻弄得渾身是土,髮髻蓬鬆一臉晦氣。曹操心中暗笑:看你這副德行,八成因為什麼事惹惱了袁紹,逼得走投無路才來找我吧! 曹操所料不錯,許攸確是因為與袁紹鬧翻了才來的。他自跟隨袁紹以來,創業河北倒也盡心盡力,可是傲慢自大又貪愛財貨的毛病卻始終改不了,仗著袁紹的寵信問舍求田招權納賄。後來袁紹勢力擴大,河北的豪族士人都來投奔,尤其是冀州第一豪強地主審配給袁紹當了軍師,他豈能容忍許攸這個外鄉人在自己的地盤強佔田園掠奪財貨?故而兩人暗地裡較勁,相互使絆子已經好幾年了。

前番曹軍突襲韓猛,燒了大批糧草輜重,袁紹派審配回河北籌備再運。審配到鄴城後趁機報復,以欺壓良民、霸占土地等罪名把許攸的子侄都抓了起來,還寫信至官渡歷數他種種罪過。恰逢許攸向袁紹獻計二次奇襲許都,袁紹非但不納,又取出審配書信痛罵他一頓,將之貶為軍吏待罪從軍。許攸越想越憋屈,料想即便戰勝曹操,自己以後的日子也好過不了,有審配從中作梗,欲救家眷子侄更是不可能,一氣之下離開袁營來投曹操。 許攸料定曹操欲破袁紹,必會禮待自己,索性把架子端足,撇著嘴滿臉傲慢道:“我這大老遠來的,還餓著肚子呢,你給我弄些吃的吧,我先歇會兒。”說罷往臥榻上一躺,絕口不提用兵之事。 曹操正有求於他哪敢得罪,就容他佔了自己臥榻,趕緊命人準備吃食。不一會兒的工夫,熱氣騰騰的湯餅端了上來,還有幾個胡餅,許多乾棗。許攸甩開腮幫子顛起後槽牙,把一大碗湯餅吃了個底朝天,這才揉揉肚子道:“飽矣……飽矣……”

曹操也覺得火候差不多了,客客氣氣道:“子遠辛苦至此,可是棄暗投明歸順朝廷來的?” 許攸是個好面子的人,遭了袁紹嫌隙卻不肯說出來招人恥笑。聽了曹操的問話,既不承認也不否認,卻怪聲怪氣反問道:“明公究竟想不想破袁紹啊?” 這不是廢話嗎?曹操知他性情傲慢喜好恭維,反正說好話又掉不了肉,就哄著他高興唄。想至此起身向許攸深深一揖:“古人有言'肉食者鄙',愚兄雖是當朝三公軍中統帥,實不及賢弟才智過人謀略深遠。還請賢弟念在你我昔日舊交不吝賜教一二,若能攻破袁紹成就大功,非但愚兄感恩戴德,亦是朝廷之幸、天下人之幸……”曹操從得任司空以來就沒對任何人這麼諂媚過,今天開口說這樣的話,自己都覺得牙酸。

許攸卻十分受用,瞇著眼睛搖頭晃腦如聞天籟妙曲,虛榮心滿足了才捏著小鬍子道:“承讓承讓。若破袁本初倒也不難,但我問兄長一個問題,你可要如實回答。” “子遠但問無妨。” “不知公軍中糧草尚有多少?” 曹操微然一笑,手捻鬍鬚道:“勉勉強強還能支持一年吧。” “不對!”許攸白了他一眼,“我要聽實話。” 曹操不想輕易吐露軍中實情,又搪塞道:“還夠半年之用。” 許攸忽然站起身來:“既然還夠半年……那我半年後再來。” “別別別……”曹操趕忙拉住。 “恐怕沒這麼多吧?”許攸笑呵呵坐下。 “唉!”曹操故意嘆了口氣,“子遠勿嗔,容我詳情相告,軍中糧草僅夠三月之用。” 許攸冷笑道:“曹阿瞞啊曹阿瞞,我看陳孔璋檄文寫得一點兒都不假,你這老小子就是奸詐!我可是好心好意來給你幫忙的,你怎麼連句實話都不跟我說呢?”

“哈哈哈……豈不聞'兵不厭詐'?”曹操附到他耳邊,故意壓低聲音說,“實不相瞞,軍中糧草只夠支持一個多月的了。” “你休瞞我!”許攸把眼一瞪,順手抓起一把乾棗子,“但凡有盈月之糧,寒冬時節你能吃這個嗎?” 曹操心頭一凜——好個厲害的許子遠!再不敢說假話了:“賢弟所料不假,軍中糧草勉強可供半月,這還是部將私廩所贈。” “嗯,這還差不多。”許攸把棗子往嘴裡一塞,狠狠嚼了幾口,“兄長以孤軍獨抗大敵,外無救援,糧穀已盡,而不求急勝之法,此取死之道也!” “這點道理愚兄豈能不知,可袁紹緊守營寨未有破綻,我何以破之?” 許攸嘿嘿一笑:“小弟倒有一策,三日之內定叫袁紹十萬大軍不戰自破,不知兄長願聽否?”

“你別吊我胃口了,有什麼辦法快快說來。” 許攸表情凝重起來,圓溜溜的眼中迸出炯炯靈光:“兄長前番劫殺韓猛,焚其糧食千車,袁本初派審配迴轉河北轉運二批軍糧。這一次的糧草足有萬餘車,盡數屯於官渡東北四十里的烏巢,由淳于瓊率領萬餘人看守。兄長若發輕兵襲之,必打他個措手不及,盡燔其穀,袁紹大軍立時斷糧,不過三日袁軍必亂!” 曹操一陣歡喜一陣擔憂:“前番已施劫糧之策,焉能再用?” “正因為用過一次才要再用!”許攸一拍大腿,“袁紹實乃一庸人也,雖有小弟與沮授籌謀,然皆不能用。你前番劫糧得逞,他以為你必不敢再來。若是能二次前往,實不亞於從天而降。況且那淳于瓊是個什麼德行,你不曉得嗎?” 昔日淳于瓊與曹操同屬西園八校尉,曹操深知其勇而無謀又好酒貪杯。即便如此,他還是不免有些猶豫:“淳于瓊雖不才,然此去四十里如何混過袁軍盤查?”

“這也不難,可選精銳部卒,冒充袁軍人馬,假稱'袁公恐曹操抄掠後路,遣兵駐防烏巢',再加上小弟出頭掩護,定可暢通無阻。”說著話許攸抬手指指帳外,“現在還未到亥時,倘能立刻發兵,天亮之前大功可成!若等到明日,袁紹知我逃奔必加防備,那時再要劫糧可就難嘍!機不可失時不再來,你可要想清楚。” 曹操猛然站起,朝外面喊道:“仲康,點上燈火,擊鼓升帳!” 中軍大營聚將鼓響,不一會兒的工夫所有將領、掾屬盡皆趕到,就連染病的軍師荀攸都來了。郭嘉、朱靈、路昭等曾在河北效力的人見到許攸無不愕然,曹操將奇襲烏巢之計說出,滿營之人齊聲反對。 於禁最是義憤填膺:“官渡烏巢相隔四十餘里,袁軍斥候別部往來縱橫,即便能深入敵境,倘若袁紹派兵增援,我軍前後受敵死無葬身之地啊!況且……”他瞥了許攸一眼,“況且此人星夜而來居心難測,主公還需詳查。”

“什麼叫居心難測?”許攸據理力爭,“我滿門家小皆被袁紹所挾,有此深仇大恨豈能瞞哄你們?再說我也要隨軍而往,如有差失誅我不遲!” “滾你娘個蛋!”曹洪把眼一瞪,“宰不宰你是小,主公安危是大。若有一差二錯,殺了你有個屁用啊?” 還不待許攸還口,朱靈又冒了出來:“在下以為許子遠之言縱然可信,但前番已施劫糧之策,袁紹必倍加謹慎,主公不宜貿然以身犯險。軍中不可一日無帥,還望主公三思。” “望主公三思!”諸文武齊聲附和,於禁、朱靈、張遼、李典那幾個平素不睦之人,這會兒卻難得一致,都以懇求的目光望著曹操。 許攸投至曹營本是一番衝動,這會兒才意識到自己把事情想簡單了,就算曹操同意他的戰略,要使曹營諸將也都接受他這個河北叛徒卻不容易。他一個歸降之人又不能把話說得太甚,焦急地望著曹操。而曹操似乎也有幾分疑慮,逐個掃視帳中文武,目光所及之人無不搖頭,就連郭嘉也緊蹙雙眉不置可否。正在萬般無奈之際,坐在一旁的荀攸有氣無力地說了話:“在下倒以為子遠之計可行……”

“哦?”曹操終於找到贊同的聲音了,“軍師覺得可行?” 荀攸實在沒力氣起身,病怏怏坐在那裡,緩緩道:“袁本初不通兵法,未必及時救援,即便率兵馳援以主公之力也未嘗不能勝之。況且現在是冬季,烏巢又在東北,若能順風縱火,官渡袁軍遙遙可望,到那時軍心渙散兵無鬥志,可一舉而定也。如此良機主公應該嘗試……”他因為生病,話說得很慢。 “對對對!公達這番話才是智士之言嘛!”許攸來了勁兒。 曹操左看看右看看,除了荀攸竟再沒有人表示同意了,偌大的中軍帳一時間鴉雀無聲。他心下的疑慮越來越重,固然是機會難得,但諸將所言也不無道理,此番奇襲若是不成,只怕想回來守官渡也難了。既然決定奇襲帶兵也不能多,自己頂多差出五千騎兵,這還多虧鍾繇送來了馬,而單單淳于瓊的守軍就有一萬,若是半路還有激戰,所要面對的敵人將更多。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這個戰略也是十分冒險的……而這個險該不該冒呢…… 所有人都不再說話了,直勾勾看著曹操,等他作出最後抉擇。大帳裡寂靜無聲,只有炭盆裡的柴火噼劈啪啪作響,頓了好一陣子,曹操忽然站了起來:“我要出去片刻,列位且在這裡稍候,回來之時再作定奪。”說罷丟下一臉詫異的眾將,邁步就往外走。 “曹阿瞞!”許攸真急了,“這等要緊時刻你要幹什麼,我和你一起去。” “不必了,”曹操連頭都沒回,“你耐心等著,我去去就來,耽誤不了事情。” 出了中軍大帳,一股涼風襲來,曹操感覺清醒了不少,甩開大步穿出轅門向前營而去。許褚等衛士不知他要幹什麼,又不敢多問,緊緊跟在後面保護。連過兩座寨門,直到最前面張繡的大營,曹操才放慢腳步,有守門的小將遠遠望見,趕緊跪倒在地:“末將參見主公,我家張將軍正在巡營,現有劉將軍在中軍帳聽候調遣,末將為您傳……”話未說完,卻見曹操理都沒理,帶著親兵穿門而過。 他沒有奔中軍大帳找張繡和劉勛,徑直向大寨西南犄角;走到一個孤零零的小帳篷前,見帳簾垂著,從縫隙間灑出一縷燈光,便回頭囑咐許褚:“你們在外面等著,無論發生什麼都不要打擾。”說完他又整理整理衣甲戰袍,這才伸手挑起帳簾,清清喉嚨道,“文和兄,這麼晚了怎麼還沒休息啊?” “誰啊?”賈詡披著裘衣、趿著屐、拿著卷書正坐在炭盆前烤火,燈火昏暗他眼睛又花,待來者走到近前才認出是曹操,忙要起身施禮,但屁股還沒抬起來就被曹操摁了回去:“坐著說話,咱們隨便聊聊。” “我以為明公還在大帳議事呢,不想光臨我這破帳篷來了。”賈詡不敢抬頭,只用余光掃視著地面,瞄到曹操已坐到了自己對面。 “我這幾日籌措諸事,忘了營之中還藏著您這麼一位智士呢。哈哈哈……”曹操捋髯而笑。 “不敢不敢。”賈詡態度謙卑,一直低頭攥著那卷書。 “本來我表奏您為執金吾,可詔書未下戰事又起,您還得隨張繡出征,許都的清福又沒享受到,可惜啊可惜。” 賈詡忖度不清他的來意,不知這話該怎麼接,只是輕聲道:“為國效力自當如此。” “文和兄,你以為……” “在下何德何能,豈敢與明公兄弟相稱。” “誒,現在又沒有外人,咱們兩人隨便叫叫有何不妥。”曹操面帶莞爾道,“我與袁紹僵持日久始終未能得勝,文和兄可有什麼計謀嗎?” 賈詡搖了搖頭:“明公久領兵馬睿智過人,在下覺得萬事妥當,沒有什麼不足之處。”曹營智謀之士多出自潁川,將領出於沛國,幹吏多為兗州籍貫,這種體系下賈詡一個涼州人自不敢參與其中。而且他既非曹營嫡系,又是犯過驚天大罪的人,更不能隨便說話。 曹操見他夾著尾巴不露,眼珠一轉,似笑非笑道:“文和兄也忒謙虛了。昨夜我睡不著覺推枕而思,讓您當這個沒什麼差事的執金吾實在有些屈才了,似您這樣的人應該戡定一方造福朝廷,所以我打算上表朝廷改任您為冀州牧。” “啊?!”賈詡驚若雷劈,手一哆嗦,書都扔到炭盆裡去了,趕忙跪倒在地,“在下才少德薄,不能當此重任,還望明公收回成命。”現在冀州在袁紹手裡,他若是當了有名無實的冀州牧,豈不是跟人家結了死仇?前番拒絕李孚雖已結怨,但是尚有迴旋餘地,若是曹操戰敗大不了迴轉涼州閉門不出,袁紹也未必能把他如何。可要是跟人家結死仇,曹操一旦戰敗,袁紹豈能留他活命?賈詡飽經風霜已鍛煉得如履薄冰,再不想蹚這汪渾水了。 “您這是乾什麼?快快起來。”曹操把他逼得沒有退路,得意地笑了,“任命您為冀州牧是朝廷信得過您,我也信得過您。只要文和兄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還愁滅不了袁紹嗎?” 賈詡一時語塞,戰戰兢兢坐回榻上,擦了擦額角的冷汗道:“明公……真的想听我說說。” “我來這兒就是想听聽您的高論。”曹操不提許攸的戰略,卻故意嘆息道,“人皆道我之用兵勝於袁紹,可寡眾懸殊如何才能取勝呢?” 賈詡似乎恢復了平靜,低頭瞅著炭火盆,思來想去情知無可迴避只得開了口:“曹公明智勝於袁紹,英勇勝於袁紹,用人勝於袁紹,決機勝於袁紹,有此四勝而半年多不能告捷,您知道是什麼緣故嗎?” 曹操雙手抱拳,口氣更謙卑了:“願聽賈公指教。” “不敢不敢……”賈詡連忙推手,“恕在下斗膽直言,我以為明公不能取勝非智勇不及,而是懾於敵眾我寡不敢出手,苛求萬全之策所致。” “您這麼說……”曹操想要辯解,但略一思考覺得他說得也有些道理,自己是一度嚇縮了手,甚至想要退兵。 賈詡見他沒有反駁,便放開了膽子:“到了戰場總會有風險,從來就沒有什麼萬全之策。您又想天子又想朝廷,顧及越多舉動就越放不開,那還怎麼打呀?好在您能即時糾正想法堅持下來,這就是成功的第一步。昔日滎陽之戰若不堅持,高祖何以定天下?昆陽之戰若不堅持,光武爺怎能破王莽四十萬眾?” “光堅持不足以破敵。”曹操嘆道,“千古勝敗總是瞬間的事。” “這話不假,世間所有勝敗確是一瞬間的事,但能堅持到那一瞬間的發生,卻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啊!”素來沉鬱木訥的賈詡竟然笑了,“一個時辰前任峻來過,說糧危已解,但究竟解沒解,我們不清楚,您心裡卻很清楚吧?現在這時候,再渺茫的機會都要抓住試試!古人云'君子戰雖有陣,而勇為本焉',堅持到現在不容易,試了可能還有勝算,不試就只能落敗!” “承蒙教誨。”曹操感覺聽他講話受益良多,趕緊拿出許攸的戰略,“現在有一個戰略,我打算輕兵……” “不必說了,”賈詡一擺手,“您大膽去做就是了。” “您還沒有聽啊?” “明公久經沙場豈是凡人?現在這個節骨眼上,能叫您怦然心動的戰略,難道還不該試試嗎?”賈詡面無表情卻目光深邃,緊緊盯著曹操的臉,彷彿已把他的心事完全看透。 “嘿嘿嘿……”曹操慢慢綻出微笑,“文和兄真乃奇人,聽君一席話,滿腹疑慮盡消,承教啦!”說罷豁然站起,轉身便往外走。 賈詡趕緊叫住:“明公且慢,在下改任冀州牧之事……” 曹操嘿嘿一笑:“算了吧。文和兄且任司空參軍,明天就轉到我營中理事。” 賈詡望著他的背影鬆了口氣——冀州牧是躲開了,可還是叫他拉進幕府了,只因當初給李傕賣個小聰明,弄得一輩子不安生!我這匹掛上車的牲口什麼時候才能解套啊…… 曹操離開前營,帶著親兵大步流星迴轉中軍大帳,剛邁進一隻腳就放聲傳令:“張遼徐晃樂進聽令,速速點齊五千騎兵,人銜枚馬裹蹄,各負柴草一捆,老夫要親自統領奇襲烏巢!” 諸將面面相覷,不知他出去片刻何以態度大變,於禁跨出一步抱拳道:“主公執意如此,我等不敢阻攔,但請讓末將率兵代勞。深入敵境禍福莫測,刀槍無眼倘有差失……” “都不必說了。”曹操把青釭劍一拔,順勢將帳簾斬為兩段,“我意已決,再有諫者如同此簾!此番奇襲需人人奮勇舍生忘死,老夫一定要親自前往鼓舞將士。兩軍交鋒何惜命,人不該死自然生!孤注一擲即便陣亡,我曹某還落個勇烈的名聲呢!速速點兵。” “諾。”張遼、徐晃、樂進搶步而出。 許攸一挑大指:“好!你曹阿瞞是比袁本初痛快多啦!放心吧,有我保著你,一定旗開得勝馬到成功!”曹操佩劍還柙,又環視眾將道:“其他人也不能懈怠,由子廉與軍師指揮堅守營寨。袁紹若得悉我兵襲烏巢,救援不及就會調動大軍強攻咱們營寨,來勢一定很瘋狂。你們不惜任何代價,也要給我保住大營!” “諾。”眾將咬緊牙關低頭應了一聲,心中疑慮還未完全打消,抬起頭來,卻見曹操拉著許攸的手已經昂首闊步走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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