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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重拾信心

卑鄙的聖人:曹操Ⅴ 王晓磊 6658 2018-03-13
鮮于輔看樣子還不到四十歲,一張紫紅臉膛,絡腮鬍子打著卷,兩隻眼睛黑若點漆,不怒自威頗有尚武之氣。他此番不是自己來的,還帶著副將鮮于銀、齊週,長史田豫,以及三千多兵和十幾車糧草,差不多把家底全搬來了。 原來自平滅公孫瓚以來,袁紹表面上任命鮮于輔為建忠將軍、督率幽州六郡,實際上卻一直有步驟地裁撤幽州舊部,盡量把兵權轉移到他二兒子袁熙手中。此番官渡之戰,袁紹雖調幽州舊部隨軍聽用,卻對他們處處戒備,只令鮮于輔屯兵河北以壯聲勢,不允許到前線參戰,還讓蔣義渠所部時刻監視。經過半年的對峙,前方沒有傳來捷報,後方卻傳來了壞消息,袁熙趁鮮于輔不在大肆更換幽州六郡官員,意欲根除舊制。這可把幽州人惹火了,在長史田豫的勸說下,鮮于輔決定反水,將蔣義渠所部痛打了一頓,率部過河投至曹營。

無論現在的狀況如何,有人來降終歸是好事,曹操感到一絲慰藉,掃視鮮于輔帶來的這一干人,眼光鎖定在長史田豫身上:“是田長史勸說鮮于將軍歸順朝廷的?” 田豫微微一笑,倒是直言不諱:“我對我家將軍說'終能定天下者,必曹氏也。宜速歸命,無後禍期'。我家將軍從善如流,馬上就來了。”幽州武人多剽悍,又常跟鮮卑、烏丸那幫北狄打交道,所以不甚恪守什麼忠君禮儀,都是以勢力強弱論英雄。像田豫這般不看寡眾肯辨賢愚的理智之人卻是極少。 曹操聽他這麼說,甚是受用:“我觀田長史將將而立之年,年紀輕輕就當了幽州長史,實在是難得啊。” 哪知此話說完,那幫人哈哈大笑起來。鮮于輔樂道:“曹公莫看這廝三十出頭,單論打仗比我的資格還老呢,不到十六歲就跟著劉備打黃巾,地地道道的老兵痞呀!”他這麼一說,連曹營的人也跟著笑了。

“田長史昔年曾跟過劉備?”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現在一提到劉大耳,曹操便格外留意。 田豫倏然低頭臉上露出幾分黯然:“昔日在下還在弱冠之時,隨劉玄德討黃巾、徵張純,頗受他賞識。後來他往徐州任職,我因老母之疾歸還鄉里,臨別之際他還拉著我的手道'恨不能與君共成大事也'。現在想來,往事歷歷在目……” 曹操聞聽此言愈加悔恨——這麼多人被大耳賊拉攏過,當初我真是瞎了眼,小覷了那廝!正懊惱間,又聽田豫話風卻變了:“惜乎!劉玄德不是成就大業之人。” “哦?!”曹操聽了他這麼說,既高興又好奇,“何以見得?” “劉備其人固然仗義敢為,瀟灑倜儻,善收人心。但是做事不為先謀,縱橫捭闔但憑於心,如此目光短淺豈能成就大事?他這十年間屢屢易主,三變兩變就把人心都變沒了。除了關羽、張飛那幾個心機單純的武夫,還有劉琰、糜竺那等好亂傾奇之士,誰肯給這樣的人效力呢?”

“是啊是啊……機靈善變之人固然可以得利一時,但是變來變去也把自己為人處世那點兒本錢也給變沒了。”曹操手捻鬚髯不住點頭,已漸漸喜歡這個田豫了,想開口請他為掾屬,但又一琢磨眼前勝敗生死還未可知,哪還顧得上這麼多?又逐個掃視其他人,見後排還有個年紀羸弱的白面書生,看模樣也就二十三四歲,夾在一幫武夫中間甚是紮眼,曹操忙問:“這位先生又是何人?” 那書生拱手道:“草民乃樂安蓋縣人士,賤名國淵。” 曹操吃驚匪小:“君乃鄭康成老先生的高足國子尼?” “不才,正是在下。” 曹操早聽郗慮念叨過,他師父鄭玄門下有兩個最小的弟子,一個是樂安國淵、一個是東萊王基,投至門下學經時都還只是小童,光陰荏苒不想今天在官渡遇見了,竟隨在幽州舊部裡。不看國淵的面子,也需念鄭玄的名望,曹操起身還禮:“尊師近來可好?”

“老人家已經亡故了……” “死了?!”曹操還不知這段公案呢。 “請明公與諸位評評理!”國淵氣哼哼道,“袁紹意欲南征,命其子袁譚將我師父挾至黎陽隨軍。老恩師都快八十歲了!從北海到黎陽一路鞍馬勞頓,猝死於酒宴之上。且不論他袁紹是何等身份,就是尋常之人但凡有點兒仁愛之心也沒有折騰八十歲老爺子的。這就是他們四世三公袁家父子辦出來的德行事!”國淵怒不可遏,渾身直哆嗦。 在座諸人咬牙的咬牙、嘆息的嘆息,荀攸微合雙眼道:“古人有云'能說一經者為儒生,博覽古今者為通人,採掇傳書、以上書奏記者為文人,能精思著文連結篇章者為鴻儒'。鄭康成通曉各家經典,乃是數百年才出一位的鴻儒,不想竟死得這麼冤屈,真是儒林一大憾事。”

“我師父死得不明不白,這件事絕不能善罷甘休!”國淵向曹操深深作揖,“在下原先在遼東躲避戰亂,此番奔喪也不打算再回去了,就隨在明公營中,請您務必擒殺袁氏父子,為老恩師報仇!” 曹操正求之不得:“放心吧,曹某竭盡全力,一定替老先生報仇雪恨。”他環視幽州來的這幫人,群情激奮各顯恚怒,都惦記跟袁紹玩命,便問鮮于輔,“將軍如今官拜何職?” “袁紹給我個有名無實的建忠將軍,領漁陽太守,督率幽州六郡,其實全他媽是扯淡!”鮮于輔沒好氣道。 曹操輕蔑地擺擺手:“不要他封的偽職,我代表朝廷正式任命你為度遼將軍。”度遼將軍乃漢武帝創立的官職,掌握兵馬專門替朝廷鎮撫邊庭,中興以來歷任的種暠、段颎等無一不是名將。

鮮于輔見曹操這麼恭維自己,眼睛都瞪圓了:“在下可不敢當。” “有什麼不敢當?將軍名噪北疆,鮮卑、烏丸無不敬重,當這個官理所應當。你先統領舊部,日後老夫還要給你增兵!” 鮮于輔與鮮于銀、齊週、田豫等人對望了一眼——不比不知道,老曹跟那個鼠肚雞腸的老袁一比較,簡直一天一地。諸將齊聲呼喊:“我等當肝腦塗地以報曹公厚恩。” “並非我的恩德,乃是朝廷之恩。”曹操不忘強調這一點,抬手又喚夏侯淵,“妙才,你領鮮于將軍到西面紮營,千萬提防敵人放箭。” “諾。”夏侯淵得令起身,“諸位將軍請隨我來吧。” 曹操瞟了一眼國淵:“先生不要跟他們去了,暫時留在我營中為客,我叫劉延他們為您安排下榻之處。”所謂“為客”僅僅是第一步,有這樣的大賢高足,曹操必定要把他慢慢過渡為幕府掾屬。

“既到貴營,悉聽尊便。”國淵深施一禮跟劉延他們去了。 眼見這幫人呼呼啦啦魚貫而出,曹操便打發諸將散去,依舊只留下荀攸、郭嘉和任峻。不一會兒的工夫,外面響起了嗖嗖聲響,袁軍又開始放箭了,曹操打了個哈欠道:“即便添了鮮于輔這些人,還是杯水車薪。我跟他們說了半天全是裝牛氣,破敵之策才是關鍵所在。”說這話時他方才的氣魄消失得無影無踪,又換上了一臉愁容。 任峻倒頗為興奮:“無論如何他們肯歸順總是好的,這些人都與袁家有仇,戰場上應該可以放心。” 郭嘉更是給曹操打氣:“誰不知天下有三大賢,荀慈明、陳仲弓、鄭康成。雖然都不在了,可軍師與令君是荀公的子侄,陳元方(陳紀)父子任職許都,郗慮也在朝廷,如今國子尼(國淵)也來了。三大賢的門生子弟都歸於主公,這說明什麼?證明天下士人之心在主公這邊,現在有人倒向袁氏不過是形勢所迫,只要主公堅持一陣,必能有所轉機,千萬不能自暴自棄就此收兵!”荀攸隨著不住點頭。

“話雖如此,但善用兵者當制敵,而不能受敵之製,現在咱的局面就是受敵之製啊……”曹操凝眉思索。 任峻忽然狠狠拍了自己腦袋一下:“我這腦子,幾乎忘卻!”從懷裡掏出一卷竹簡,“這是荀令君給您的信,關於退兵之事的意見。” 曹操早想知道荀彧的看法,連忙打開觀看: 〖今穀食雖少,未若楚漢在滎陽、成皋閒也。是時劉項莫肯先退者,以為先退則勢屈也。公以十分居一之眾,畫地而守之,搤其喉而不得進,已半年矣。情見勢竭,必將有變,此用奇之時,不可失也。 〗 “真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啊!”曹操眼睛一亮,“確是這個道理。昔日高祖與項羽僵持於滎陽、成皋之間,久久難分勝負,後來兩家劃定以鴻溝為界各自退兵。項羽先撤,高祖趁勢追擊,這才興漢滅楚大獲全勝。現在誰也不能撤,誰若撤退必死無疑。”他頃刻間想明白了,把竹簡往案邊一放,“無論破得了破不了袁軍,必須在這裡死撐。”

郭嘉笑了:“這就對了,伸脖子一刀縮脖子一刀,事到如今咱們放手一搏吧!” “令君言到現在是用奇之時,如何用奇兵制勝呢?”曹操這些天實在是疲勞了,覺得腦子裡很亂,索性又拿出《孫子》諸卷翻看,直翻到第七卷《軍爭篇》:“軍無輜重而亡,無糧食而亡,無委積則亡”,而這句話後面他曾以濃墨標註道:“無此三者,亡之道也!” 曹操把兵法一合,從口中迸出兩個字:“劫糧。” “劫糧?”任峻嚇了一跳,“敵眾我寡,反而去劫他們的糧?” “沒錯。袁紹自恃兵眾必然輕我,料我不敢分兵奇襲。可我偏要給他來個意想不到的驚喜!”說著話曹操用力一拍帥案——哪知剛才荀彧的書信僅是虛懸在案邊,他這一掌拍下去正打到上面,沉甸甸硬邦邦的竹簡立時彈起,不偏不倚打到他自己臉上。

“哎喲!”曹操一聲慘叫——鼻血流下來了。 郭嘉想笑又不敢笑,湊過來要幫他擦血:“主公沒事吧?” 就在這時不知何故,曹操眼睛緊盯著那卷打破他臉的竹簡,繼而露出一陣詭異的笑容,猛然推開郭嘉:“有了!有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郭嘉沒留神被他推了一個跟頭,爬起來道:“什麼有了?” 曹操也不理他,自榻上一躍而起,抓過那卷竹簡又懸著放到桌案邊,照舊用力一拍——竹簡翻著個兒蹦起老高老遠,擊倒了一隻杌凳。曹操越發手舞足蹈尖聲怪笑,就像是找到遊戲的孩童一樣,又抓起一卷兵書,使勁一拍,又飛出去一卷。他笑得更加厲害,蹦蹦跳跳狀若瘋癲。索性抱起十三卷兵書,一卷接一卷地擊來擊去。這大帳裡可熱鬧了,《孫子兵法》滿天飛,稀里嘩啦一通亂響,杌凳也倒了、油燈也翻了,掛在帳子上的白旄金鉞都被打掉了。 郭嘉抱著腦袋左躲右閃,還以為曹操被剛才那一擊打傻了,高聲喊叫:“仲康,主公瘋癲啦!快抱住他!” 許褚撥開迎面飛來的竹簡,撲上去將曹操緊緊摟住:“主公!您清醒清醒!清醒一下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曹操拍著許褚的肩膀兀自大笑,搞得披頭散發,鼻血還往下淌著。 這不是魔障了嘛!許褚毛骨悚然,又是恐懼又是寒心,用力搖晃曹操肩膀:“主公清醒清醒!你不能有事啊!三軍不可無帥,你瘋了我們指望誰啊……主公啊……嗚嗚嗚……”九尺高的漢子咧著大嘴哭開了。越是直性漢子越重感情,許褚這邊一哭主公,任峻那邊跟著哭舅爺,荀攸、郭嘉也是黯然神傷。 哪知曹操笑了片刻,忽然清醒過來,摸著許褚的背道:“你們哭什麼呀?” 郭嘉怵生生挪過來,撫著他胸口:“您這失心瘋好了?” “呸!胡說八道,誰他媽失心瘋啊?”曹操推開諸人回到案邊,又露出一陣神秘的微笑,“我有破袁紹箭樓之法了。” “啊?!什麼辦法?” 曹操並不作答,信手抽出一張絹帛,提起墨筆作起了畫。他畫了輛四輪子車,跟軍中的轅車很相似,但是上面又畫了一個架子,用橫軸穿了塊大木板,一邊高一邊低,後面的部分像個大勺子,前端還拴著許多長長的繩子。 郭嘉第一個反應過來:“這是……把重物拋射出去的戰車嗎?” “奉孝果然聰明。”曹操大作已就,抹抹鼻血解釋道,“這玩意就是在木架上橫一根軸,軸中間穿一根韌性較好的長木桿,桿的後端結上一個大皮囊,前面一端綁上百十條繩索。用的時候把大石頭放到皮囊內,選百十名有力的兵卒各執一條繩子,聽號令一齊用力猛拉,這樣就可以把石頭拋射出去。”他說完這番話,見除了郭嘉其他人還是一臉懵懂,他便拿起一卷竹簡,用東西把它墊起來,一頭高一頭低,又在低的那面放上一塊石硯,點手喚許褚:“你來拍一下這邊。” 許褚的力道自非曹操可比,又是個實心眼,掄起巴掌狠狠往下一拍——那硯台嗖地一下飛了起來,竟彈到大帳外面去了! “就是這樣。”曹操手捻鬍鬚一臉得意,“一個硯台尚且如此,若是百餘斤的石頭又當如何?木頭箭樓再結實,三兩下也能擊個粉碎。” 硯台飛出濺了諸人一身墨汁,但誰都沒有在意,完全沉浸在曹操的設計之中。任峻看得兩眼發直:“妙哉妙哉,這東西一定厲害,不但破箭樓能用,以後攻城也用得著啊!” 荀攸也嘖嘖連聲:“傳說范蠡輔保越王勾踐之時造過一種機車,可將十二斤的東西打到二百步以外。後來秦漢之際步騎大盛,種種戰車相繼絕跡,後人也不知曉了,主公畫出來的應該就是那東西吧。主公之計與古之先賢不謀而合,佩服佩服……” 郭嘉更會拍:“范蠡之機不過能發十二斤,主公這東西打出上百斤都不費力氣,更勝古人!妙極妙極,乾脆就叫它'發石車①'吧。” “發石車?這名字倒也有趣。”曹操拿定主意,“官渡以西汴水河岸正好有山林,又在咱們大營背後。速速傳令下去,挑選五千兵卒到那裡採集木料、石料,然後多畫幾份傳至各營,叫他們照著樣子造,如果麻煩就用轅車改造,每個寨子至少準備四輛。不過得藏在帳篷裡秘密製造,不要讓敵人發覺。等都做好後,聽我統一調遣。另外再去找鮮于輔問個清楚,現在誰給袁紹押糧,走的是哪條路。袁紹叫我吃了這麼多天苦,我得好好出出這口惡氣!” 經過一番佈置,曹軍開始大規模製造這種發石車。從箭樓上看去連營之內死氣沉沉,沒有人敢出來,其實帳篷裡熱鬧得很,鋸木頭的鋸木頭、搓繩子的搓繩子,不過是短短五天的時間,各個營寨的戰車都已準備妥當。 到了第六日凌晨,天才濛濛亮,曹營將士便按照計劃把發石車都推了出來。通過長期的觀察,曹操已摸准此時正是袁軍換崗的時候,熬了一夜的弓箭手正要撤下,而下一班的人還沒有到來。那些昏昏欲睡的袁兵看到敵人弄來一堆稀奇古怪的轅車,上面都立著架子,還綁著一柄“大勺子”,勺裡放著一塊塊大石頭,朝外的那頭卻亂七八糟綁滿了繩子。袁軍摸不清他們想幹什麼,有些人懶懶散散放了幾箭,更多的則是抻著脖子看熱鬧。轉眼間,自曹營各個帳篷中閃出一大堆舉著盾牌的兵卒,跑到車前每人抓住一根繩子,接著各個帳口又立起一面面戰鼓。 袁軍隱約感到情況不太對,趕緊彎弓搭箭,可是箭還沒射出去,對面先響起了一陣鼓聲。這鼓聲一響,曹兵拋棄盾牌,雙手猛拽繩索——耳輪中只聞“嘿”的一聲吶喊,袁軍還沒明白怎麼回事呢,就見磨盤大的石頭朝自己飛了過來! 那些石塊小的幾十斤,大的近百斤,每輛車都由八十個棒小伙子拽繩發射,要是叫這東西擊中豈是等閒?霎時間陣陣巨響驚天動地,飛沙走石塵霧茫茫!不少箭樓被砸得粉碎,上面的弓箭手不是摔死就是被砸成了肉餅,哭爹喊娘聲響成一片。還有大半沒被擊中,但土山本就是臨時堆起的,一砸之下當即塌陷,那些箭樓傾斜欲倒,又被揚起的灰塵完全籠罩。袁兵有的四仰八叉,有的墜下樓去,有的失了弓箭,有的迷了眼睛,有的昏天黑地不知該往哪兒還射。 曹操畢竟是第一次用這東西,不知效果如何,特意命各車拉開遠近不等的距離,嘗試大小不同的石塊。這一擊過後大家摸到了規律,馬上調整位置,後營的兵士也疾速搬來石塊填補,不容敵人緩歇又是一輪攻擊。巨石撞擊的聲音震耳欲聾,激起的塵煙瀰漫起數丈高,眼前灰濛蒙一片。剛開始曹軍還看得清敵人在哪裡,後來什麼也看不見了,乾脆鉚足了勁亂發吧。 二十餘輪猛攻過後,曹操下令停止,四外還迴響著那震人魂魄的聲音。一陣西風過後,煙塵慢慢吹散,才看清那連綿的土山幾乎夷為平地,到處都是碎石頭、破木頭、拋棄的弓箭、血肉模糊的屍體,竟無一個敵人生還! 曹操全沒估計到這玩意竟有這麼大的威力,趕緊傳令乘勝追擊。曹營寨門打開,幾十輛發石車推到那片稀爛的土山邊,就地取材繼續進攻,再往前就是袁紹的連營了。袁軍將士早就被巨響驚醒,還沒弄明白出了什麼事,龐大的石塊就鋪天蓋地下來了!劈裡啪啦一陣陣巨響,轅門也毀了、寨牆也塌了,列於前面的營帳砸塌十多座,好多人糊里糊塗喪了命。肅穆整齊的大營亂得像捅了馬蜂窩,所有人都抱著腦袋亂跑,不曉得曹營用的什麼戰車,大聲喊叫:“霹靂來了……” 好在袁軍人多勢眾,又休養多日,加之中軍前營乃是張郃、高覽親自統領,只亂了一陣子便集結好了隊伍,弓上弦刀出鞘,長槍大戟一湧而出,再往對面看去——曹操已帶著隊伍撤了,寨門緊閉準備充分,這還怎麼打? 原來是曹操受制於袁紹,現在變成袁紹受制於曹操了。而鮮于輔詳細講述了袁紹的糧道,摸清情況後,曹操當晚就派徐晃、史渙率領騎兵奇襲延津以南,截殺了袁營押糧的韓猛,並將千餘車糧草全部付之一炬!消息傳來,袁軍士氣大挫,又懼怕曹操的“霹靂車”,再不敢以連營相逼,連夜兵退二十里重新下寨,又恢復到原先的對峙。 就在曹營危機解除之際,又有兩個好消息傳來。曹仁聞知韓荀率部偷襲許都,即刻從汝南趕回,星夜跋涉往返奔襲,終於在雞洛山(今河南密縣東南的徑山)堵截住了敵人。兩軍一場混戰,曹仁身先士卒衝鋒在前,誅韓荀於亂軍之中,許都有驚無險逃過一劫。 另外連曹操做夢都想不到,出世以來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孫策竟在廣陵栽了一個大跟頭!射陽縣匡琦城一戰,陳登親自擊鼓舍生忘死,大敗江東十倍之眾,又在陳矯的幫助下巧佈疑兵,宣揚曹操救兵已到,將孫策逼回了江東。扈質也在徐宣等指引下掃平了淮西縣的叛亂,東南之危也解除了。 瞬息萬變戰局又回到了原點,曹操大難不死挺了過來,而且三軍氣勢大振,似乎穩紮穩打就有希望擊敗袁紹。可一派歡騰的曹營中,只有曹操、荀攸等少數人知道實情,以後的仗恐怕更艱難,因為糧草已即將耗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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