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歷史小說 三國機密(下)潛龍在淵

第15章 第四節

徐他並沒有說謊。就在曹丕和淳于瓊聊天的時候,公則、劉平和史阿三人已更換甲胄,離開了大部隊,朝著黃河一處小渡口奔去。在那裡,已經有一條舢板預備著。他們棄馬上船,來到北岸,繼續走了一段,來到一處小村子。 村民們早就逃光了,村子裡靜悄悄的,幾乎沒有任何聲音。說幾乎,是因為劉平在行進過程中聽到幾聲輕微的鏗鏘聲,這是弩機上膛的聲音。 “這裡就是東山?”劉平瞇起眼睛問道。許下靖安,河北東山,這是中原最有名也最隱秘的二府,分別代表了曹操與袁紹在暗處的力量。靖安的威名,劉平通過許都衛略知一二;而這個東山,今日才得以見到它的真面目。 “這裡只是個臨時據點罷了。隨戰局不同,東山的位置隨時在變。蜚先生身在之處,即是東山。”公則解釋說。劉平表示理解,如果耳目不盡量靠近一線,及時掌握情況,那它就毫無意義。

幾名身披鎖甲的守衛不知從何處閃身出來。他們明顯認識公則,但仍對這三個人一絲不苟地對口令、搜身,把他們當成危險的刺客來對待。劉平甚至懷疑,他們與公則對口令的語言都暗藏玄機——如果公則是被人挾持而來,那麼他就能不動聲色地發出警告。 經過煩瑣的檢查手續以後,他們終於被放行進入村子。村子裡有不少青袍小吏,或抱著文卷或拿著紙筆,行色匆匆,腳步卻極輕。出乎劉平意料的是,蜚先生的居所居然不是在屋子裡,而是選在了一處大院的地窖裡。那是一個略為傾斜的漆黑洞口,窖口用木框圍住,彷彿巨獸貪婪的大嘴。 史阿守在外頭,劉平和公則魚貫而入。地窖裡寒意凜然,土壁掛著白霜,外頭的春意與這個小世界沒半點關係。不過地窖空間倒是頗為寬敞,劉平居然能直起腰來走路——看來原主人挖地窖的時候,也有避戰亂的打算。

在地窖的盡頭處,幾截蠟燭閃著晦暗不明的火光。一個人影佝僂著跪坐在一張薄薄的毛毯上,身邊是數不清的紙捲、簡片以及絹帛。牆壁上滿是墨跡,有文字,也有符號,筆觸無一例外都很凌亂,似乎是信手而為,無法辨讀。 “你們來了?” 人影嘶啞地問候道。劉平這才看清這個叫做“蜚先生”的人,不由得一驚。他身體佝僂,一襲青袍把他從頭到腳都遮住,只露出一頭白絮般的頭髮和一隻赤紅色的眼睛,像是蚩尤麾下的九黎魔獸。 公則快走兩步,趨前彎腰向蜚先生問候,說明來意。蜚先生的紅眼珠盯著劉平,眨都不眨一下,劉平身上浮現一層雞皮疙瘩。他努力讓自己保持鎮定,告訴自己人不可貌相。這頭怪物,可是唯一能跟郭嘉對抗不落下風的男子。他拱手道:“蜚先生,久聞大名——在下劉平。”

蜚先生沒有回禮,而是圍著劉平轉了幾圈,鼻子像狗一樣聳動。劉平不知他是什麼用意,站在原地有些莫名其妙。蜚先生突然抬起頭,嘶啞的嗓音如同沙磨: “你身上,有郭嘉的味道。” 劉平不動聲色,也把衣袖舉到臉前嗅了嗅:“那是一種什麼味道?” “自負,自戀,還有一股自以為是的惡臭。無論是誰,只要跟郭嘉扯上一點關係,就會沾上這種味道,比秉燭夜行還要醒目,休想瞞過我的鼻子。”蜚先生陰森森地說道。 劉平嗤笑一聲,憑味辨人品,這說法實在荒誕不堪。蜚先生俯身從書堆裡拿起一卷冊子,扔給劉平:“漢室宗藩的系譜裡叫劉平者一共三人,都不符合你的年紀。你到底是誰?” 如果說剛才的疑問是無理取鬧,那麼現在這問題則犀利無比,正中要害。所有的漢室宗親,都有譜系記錄,誰祖誰父,一定有底可查。蜚先生在劉平造訪之前,已經做足了這方面的功課。

劉平把手平擱在膝蓋上,看也不看那卷冊:“玄德公還號稱是中山靖王之後呢,又有什麼人當真?宗藩只是名義,姓氏只是代號——你只要知道,我是代天宣詔的繡衣使者,這便夠了。” 蜚先生不為所動,他從青袍裡伸出一隻枯槁的手,點向劉平的鼻尖:“你入我東山腹心,還拿這些話來敷衍遮掩,未免太愚蠢了。” 劉平昂起頭來,眼神變得凌厲起來,他把蜚先生的手指推開,冷冷說道:“在下此次北渡,是為了召集忠良之臣復興漢室,徵辟調遣,可不是來乞討求援。袁大將軍四世三公,皆是朝廷封授,你們東山不過是其僚屬,又有什麼資格敢對天子使者無禮?!” 公則沒想到,一見面這兩個人就快吵起來了,趕緊站出來打圓場。蜚先生緩緩坐回到毯子上,嘿然道:“郭公則,你忒小看了郭嘉。以他的耳目之眾,漢室派人潛入官渡,又怎麼會覺察不到?這人不過是個死間,行動舉止都帶著一股郭氏臭氣,留之無用!”

公則聽他這麼說,不禁有點氣惱。人是他帶來的,蜚先生毫不客氣地指為細作,等於是抽他的面皮。他忍不住開口道:“先生太過武斷了吧。劉先生此來,所送之物誠意十足,又襄助謀劃,就連撤軍之策,都與先生暗合啊。” 蜚先生髮出一聲乾癟的笑聲,傲然道:“這就對了,除了郭嘉,天下誰又能與我謀劃暗合?” 劉平無奈地搖搖頭道:“自從進窖以來,您一共說了九句話,倒有七句是與郭嘉有關係。看來您對郭嘉的忌憚,當真是刻骨銘心,已容不得別人了。” 聽到劉平這麼說,蜚先生的眼球變得愈加赤紅,似是用滿腔怨憤熬成血汁,慢慢滲出來,他一字一句道:“郭嘉是個混蛋,但他也是個天才。我恨他入骨,也了解他最深。所以我根本不信,區區一個漢室,能背著他玩出什麼花樣來。”

劉平冷笑道:“這話倒不錯。郭嘉一向算無遺策。以河北軍勢之盛,去年尚且被阻於官渡不得寸進;以先生之大才,先死董承,再折孫策,敗績種種,慘不忍睹。我們漢室,又能玩出什麼花樣?”劉平本以為這赤裸裸的打臉會讓蜚先生暴跳如雷,卻沒想到對方的癲狂突然消失了,就連眼球顏色都在慢慢變淡,整個人似乎一下子冷靜下來。 “他特意送你到此,是來羞辱我的麼?”蜚先生問,語氣平靜到讓人生疑。 劉平大笑:“不錯,正是如此!郭大人,我去地窖外頭等你處置,這裡太憋屈了,不適合我。”說罷朝公則一拱手,轉身要出去。 “站住。”蜚先生突然喊道。 劉平腳步卻絲毫不停,公則過去扯住他袖子,口中勸慰。蜚先生忽然道:“郭嘉絕不會只是為了羞辱我而煞費苦心,他從來不做多餘事。”

劉平回首道:“這麼說,你現在知道自己錯了?” “不,你肯定是郭嘉派來的,這一點毫無疑問。”蜚先生的獨眼閃動,青袍略微搖擺,“只不過在你的身上,除了郭嘉的惡臭,還多了點別的味道——我剛才是要撬開那一層郭嘉的殼,露出裡面你的本心。現在我給你一個機會,別用郭嘉那套說辭,用你自己的想法,試著說服我。” 公則暗暗叫苦,已經把臉撕到這份兒上了,他說出這種話,劉平又怎麼會答應。可他又一次猜錯了,劉平聽到這句話,反而回身重新跪坐下來,露出自信滿滿的微笑。 “用我自己來說服你,一句話就夠了。” 蜚先生和公則都微微一訝,他要在一句話內解釋自己的身份,撇清與郭嘉勾結的嫌疑,怎麼可能做得到?劉平環顧左右,深吸一口氣,緩緩吐道:“我乃是楊俊之子。”

他這一句話無頭無腦,公則聽了莫名其妙。蜚先生卻陷入沉默,整個地窖裡,只聽見粗糲的指甲有節奏地敲擊在石塊上。這是他思考時的習慣。過了許久,蜚先生方才抬頭說道:“楊俊字季才,河內獲嘉人。受學於陳留邊讓,曾在京城任職,後任曲梁長。建安四年末,楊俊受司空府徵辟,前往許都,途中遇襲,斷一臂,獨子死難,如今在許都調養。有傳言他在京時與楊彪有舊,屬雒陽一黨。” 劉平心裡暗暗佩服。東山不愧是與靖安齊名的組織,連許都發生的這些細小的事情,都查得一清二楚。 “你是說,你就是楊俊的兒子……我記得,嗯,叫楊平?” “不錯。”劉平嘴角一顫,這個蜚先生居然隨口便把一個人的履歷報出來,不知他腦子裡記著多少東西。

“也就是說,你父親偽造了那一場劫難,為的是湮滅你的身份,好為天子做事。” 劉平點點頭,同時在心裡湧出一股難以言喻的感慨。這不算是謊言,在原本的計劃裡,他是被安排作為天子的影子而存在,只不過計劃永遠追不上變化…… 蜚先生居然笑了:“你若說別人,我還有些遲疑。但說起楊俊了,這事便好分辨了。他去許都之前,在曲梁可是個好客之人。”劉平心中一動,果然不出所料。他一直在懷疑,自己父親在外面的奔走,是負有特別使命的,現在終於從蜚先生口中得到了證實。 楊彪之前曾被滿寵拷掠,曹操認為他與袁術之間有姻親關係,會藉此與袁氏裡應外合。現在劉平明白了,所謂“袁術姻親”那隻是在明面的掩護,楊彪真正與河北袁氏聯繫的中轉管道,卻是在曲樑的楊俊。

“你父親是個胸中有鱗甲的人。”蜚先生簡單地評論了一句。劉平還好,公則卻多看了他一眼,隱有妒意。蜚先生可從來不輕易誇獎別人。 蜚先生又問了幾個細節問題,劉平一一作答,氣氛逐漸趨於緩和。楊俊這條線異常隱秘,連郭嘉都不知道。劉平說出其中的細節來,自然便能證明自己身份。諷刺的是,蜚先生以為是楊俊把秘密告訴了兒子,實際上,這些秘要都是楊俊覲見天子之時一一交代的,那時候他們已不是父子。 “也就是說,你父親犧牲了自己,把你變成漢室的一枚暗棋,替天子打點外頭的一切。” “不錯,所以我剛才說過,名字只是個代號,對我來說,它毫無意義。你只需知道我效忠的是誰,就夠了。” 劉平微微苦笑道。他現在的處境,委實有些奇妙。在伏壽、楊修的眼中,他是偽裝成劉協的劉平;在荀彧、郭嘉和曹丕的眼中,他是偽裝成商人劉平的劉協;在蜚先生和公則的眼中,他又變成了偽裝成漢室密使劉平的楊平。諸多身份,交織紛亂,他不得不時刻提醒自己,不要迷失。 “在謊言的旋渦裡,最可怕的是忘記真實。”楊修曾經如此告誡過他,現在他終於明白了。 “可我真實的身份,到底是誰呢?”劉平忽然沒來由地想。可他不知道答案。 蜚先生又道:“我聽公則說,陛下準備了一份衣帶詔,可有此事?” “不錯,但這只能傳達給兩個人:要么是袁大將軍,要么是荀諶先生。” 公則看了蜚先生一眼,忍俊不禁,扑哧一聲笑了出來。劉平莫名其妙,問他何故發笑,公則指著蜚先生道:“你要傳達口諭之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哪。” 劉平大吃一驚:“您,您就是荀諶?” 荀諶是當世名儒,又是荀彧的從兄,在劉平心目中應該也是個風度翩翩、面如冠玉的儒雅之人,怎麼會變成這番模樣。 蜚先生嘿然一笑:“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 劉平徹底糊塗了。 公則看向蜚先生,看到後者微微點頭,這才拍了拍劉平的肩膀:“劉老弟,為了表達對漢室的敬意。我今天就告訴你一個東山最大的秘密:荀諶,已經死了。” “死了?”劉平雙目立刻瞪圓。這怎麼可能?荀諶對許都非曹氏陣營的人來說,是個特別的存在。楊彪、董承甚至孔融,都曾經與他有過接觸,荀諶就是袁氏的代言人。楊俊當初在曲梁,就是負責楊彪與荀諶的交流。 “死了有幾年了。但他的身份特別,不利用一下實在可惜。這幾年來,你們許都接觸到的'荀諶',都是出自蜚先生謀劃,我和辛氏兄弟負責書信往來,並不時放出點風聲,證明他還活著。” 公則手舞足蹈,得意之情溢於言表。荀氏是郭氏最大的對手,他公則能操縱一具荀家的殭屍,把荀家的人玩得團團轉,還能給那個荀令君添點麻煩,沒什麼比這更開心的事情了。這事太過隱秘,公則不好公開炫耀,如今終於可以對外人說起,他自然是說得滿面生光。 “這一具屍體,非常好用。這秘密知道的人,可不多。”公則像是在評論一道秘製菜餚。就連董承,他們都不曾說出真相,以致他臨死前還叫著要見荀諶。 劉平面色不動,心裡卻嘆息。他本來的計劃裡,荀諶是重要的一環。但現在看來,這計劃要做大幅修改了,而且留給他思考的時間並不多。 “既然如此……”劉平一邊斟酌一邊控制著語速,“那麼這個衣帶詔,就交給您吧。” 劉平說完從腰間摘下一條衣帶。蜚先生接過去把它抓到鼻子前,仔細地聞了半天,這才說道:“嗯,這條衣帶詔裡,沒有郭嘉的臭味,應該是天子親授——你能念給我們聽麼?” 公則和蜚先生伏在地上,就像是兩名恭順至極的臣子。無論真心如何,禮數上還是要做周全。劉平朗聲念道:“假曹氏之意,行漢室之實。兩強相爭,漁利其中。欽此。” 蜚先生哈哈大笑:“陛下果然是聰明人,沒拿些廢話謊話來羞辱我。”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漢室地位雖高,實力卻衰微至極,只能藉袁紹和曹操這兩個龐然大物的碰撞來尋求機會。這點心思,怎麼都是藏不住的,天子索性挑明了其中利害,你利用我,我也利用你,把話說在明面,大家都方便。 笑了一陣,蜚先生又露出敬佩神情:“自光武之後,天子可算是漢室最傑出的人才,有眼光,有手段。在治世可比文景,亂世若逢機遇,也是秦皇孝武之儔。這麼一個人物,卻被困在許都這個牢籠裡,實在可惜,可惜。” “陛下春秋正盛,可還未到蓋棺論定之時。”劉平意味深長地回答。 蜚先生把衣帶詔放下,抬起手不知從哪個角落端出三個木杯,杯裡盛著點黃顏色的醇酒:“說得好,就讓咱們祝陛下長命百歲吧。”三個人一起舉杯,一飲而盡。劉平心裡一下子如釋重負,懾服公則,是第一步;擺脫郭嘉的陰影,是第二步。他前來官渡的意圖,正在一步步地實現。 地窖裡的氣氛,變得融洽起來。蜚先生又給劉平奉上一杯酒:“這件大事定下來,我也放心不少。接下來,劉先生不妨暫且留在公則軍中,等到了時機,再見袁公如何?” “哦,莫非有什麼不方便?” “袁公近處,掣肘甚多,不是每個人都對漢室有忠貞之心。東山與漢室,在官渡能做的事情,可還有不少呢。” 三個人心知肚明,都是一飲而盡,相視一笑。這地窖裡的三個人各有私心,公則要上位,蜚先生要置郭嘉於死地,而劉平則要為漢室撈更多好處。過早地接觸袁公,對他們都沒什麼好處。反正袁公一定會贏的,多撈些好處才是正道。 蜚先生放下杯子,似乎有些興奮,拍著大腿,吟起張衡的《三都賦》來。小小的地窖裡,他沙啞的聲音竟有些激越。公則衝劉平使了個眼色,表示他每次一喝酒,都會這樣,不必大驚小怪。 劉平心想,蜚先生變成這副模樣之前,想來也是個風流倜儻的才俊,只是不知為何變成這模樣。在那青袍之後,到底藏著何等的往事呢? 蜚先生注意到劉平的眼神,停止了吟詠,翻動紅眼。劉平趕緊尷尬地把視線轉開,蜚先生坦然道:“你不必尷尬,我以我的容貌為恨,卻不以它為恥。”他伸出手來,把青袍撩開,劉平看到的,是一張長滿了膿瘡的面孔,形態各異的膿包像菜地裡的幼芽,層層疊疊,密不透風,在腫脹的包隙之間還流淌著可疑的濁黃汁液,把整張臉切割得支離破碎——這是小孩子在深夜的夢裡所能想像到、最可怖的臉。 “因為郭嘉?”劉平大著膽子問道。 地窖裡的溫度突然降低了,這個禁忌的名字每次出現,都讓這個狹小的空間變得更加陰寒。蜚先生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他顫巍巍地站起身來,走到地窖口,仰望出口良久,背影說不出地落寞: “我也想行走於日光之下,談笑於廟堂之間——但我已經把身心都獻給黑暗,洞穴才是我的歸宿。” 劉平說不出話來,他突然有一種強烈的感覺。眼前這個惡魔一樣的人,卻有著比任何人都深沉的悲傷。 蜚先生的聲音再度響起,這次顯得有些疲憊:“孫策遇刺,你是知道的?” “不錯,郭大人告訴我了。”劉平道。 “本來這件事是不該發生的。”蜚先生的聲音裡有些挫敗,“我早就預見到那個人會施展如此狠辣的手段,也做了一些佈置,可還是低估了某些人的無恥程度。” “哦?” “曹家在江東勢力微弱,若要刺殺孫策,只能請當地勢力相助。我們袁家若要阻止,也必須尋求幫助。而最合適的人選,莫過於豫章太守華歆。可這個無恥之徒居然欺騙了我們,投靠曹操,並調動了一批軍用強弩,配合郭嘉出手刺殺了孫策。” “這有什麼不對嗎?”劉平有些詫異。這雖然沒什麼道義可言,可亂世之人,投向哪一邊,豈不是平常之事麼?可聽蜚先生的意思,似乎這是件極其惡劣的事情。 蜚先生轉過身來,青袍下的身體微微顫抖:“華歆有一個女兒,叫做華丹,被郭嘉姦殺至死。” “啊!”劉平一下子想起來了,伏壽曾告訴過他,據冷壽光所說,郭嘉早年曾拜在華佗門下,後姦殺華佗侄女,揚長而去——而華佗和華歆,本來就是兄弟,只不過後者不願與醫者為伍,改換了門庭籍貫。 “那人為了趨附權勢,連殺女的仇人都能合作,我實在是太低估他了。” 劉平注意到,蜚先生在說起這段往事的時候,臉上的膿腫都在發顫。他盯著蜚先生:“莫非你,也曾在華佗門下?” 蜚先生答非所問,喃喃道:“他帶走的,可不只是尊嚴……”他說到這裡,恍然一驚,似乎發覺自己有些失態,連忙擺了擺手,示意談話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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