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歷史小說 卑鄙的聖人:曹操Ⅷ

第16章 坐纛公子

卑鄙的聖人:曹操Ⅷ 王晓磊 6408 2018-03-13
自曹操領兵出征那天起,曹丕就搬進了幕府。負責留守已經不是第一次,但以往就是掛個名,一應事務自有別人料理,他只管做他的逍遙公子。如今可不一樣,他以五官中郎將、副丞相的名義總督留守事務,鄴城的大事小情件件都由他經手。曹丕也知道這是父親對自己的考驗,時時留心處處謹慎,不敢馬虎片刻。 他每天不到卯時就得起來,梳洗完畢顧不上吃早飯,先到聽政堂看看有沒有緊急公文,接著再奔鶴鳴堂,隔著紗簾向諸位夫人問安;胡亂吃幾口東西就開始處理公務,悶頭忙一上午,到中午與長史國淵、護軍徐宣一同用飯,談談為政的心得,有話沒話也得搜腸刮肚編幾句;殘席還沒撤乾淨,劉廙、蘇林這幫人就在一旁抱著書等著了,或是古人大義,或是道德文章,嘰里咕嚕念叨半天,聽得進聽不進也得忍著;好不容易打發走他們,涼茂、常林又來了,自己府裡還一攤子事呢;都忙完也快天黑了,又要陪曹林、曹彪等兄弟一起用晚飯,溝通溝通感情;若時候早還得耐著性子陪他們下盤棋,到後面給夫人們問晚安,或是招曹真、曹休他們過來論論軍務,或是與阮瑀、劉楨聊聊文章——周而復始天天如是,真把這位新官上任的公子忙得昏天黑地。

曹丕之所以這麼忙,問題出在曹操身上,他已經允許曹丕開府,又讓其總督留守事務,這麼幹不啻把丞相府、冀州府、五官中郎將府三方面的差事都壓到了曹丕一人身上,再加上後面還一大堆家務,就是三頭六臂也照應不過來。但是這位大公子新官上任,既要向父親表現自己,又要在群僚面前逞強,故而八面玲瓏滴水不漏,硬挺著也要把事辦周全,豈能不累? 眨眼間過了兩個月,曹丕實在吃不消了,整日睡不足覺吃不飽飯,漸漸疲乏懈怠。乾了這麼長時間也摸出點兒門道了,只要往聽政大堂一坐,即便一句話不說,國淵、毛玠他們也會把公文捧來叫他用印,曹操出兵之前早有安排,似乎他再操心也是白忙。 這日清早起來還沒瞧公文,徐宣告進,請他出城巡營。雖然徐宣是左護軍,都督留守兵馬,但曹丕等同於曹操替身,每隔半月還得去一次中軍大營。曹丕換上全副披掛,由段昭、任福保著登戎車,出城閱兵。對曹丕而言,這次留守最舒心的就是巡營,中軍將士陣容嚴整列立兩旁,齊呼萬歲口號,真有統帶千軍萬人之上之感。

不過這只是像徵性的,短短兩圈繞過來,還得回幕府;曹丕一進聽政大堂就頭疼——耽誤這半日,國淵、涼茂、毛玠早捧著公文在裡面候著了呢! 於是曹丕摘盔卸甲,匆匆忙忙換好衣服,坐在案前看公文:冀州田賦提高至三成,青州水軍徵集船隻,揚州屯民擅自逃役,趙國諸侯王劉赦病逝,代郡烏丸進貢良馬……樁樁件件紛亂複雜,好在大部分國淵已批示過了,只等用印下發,曹丕只一掃而過,看著看著,有份教令引起了他的注意。 “呂貢呂效通出任豫州刺史?”曹丕一陣詫異,“這是怎麼回事?不是定了劉威任豫州刺史嗎?” 國淵立刻作答:“啟禀將軍,此事經我等商議已經改了。”曹丕任五官中郎將,名義上屬於武職,國淵等人不便再稱呼“公子”,故而改叫“將軍”。

“誰的主意?”曹丕抓住不放,“父親出征前親口吩咐,當時你也在場。劉琮調京任諫議大夫,孫觀補青州刺史,李立為荊州刺史,劉威為豫州刺史,為什麼別人都不曾變,唯獨免了劉威差事?”劉威與他私交甚篤,曹丕當然不答應。 國淵輕描淡寫道:“事有利弊,權衡度之,這是屬下與諸位大人復議的。豫州乃天子所在,使君當以德望之士擔當,呂貢乃名臣後裔才德兼備;劉威雖小有才名,但處事不謹奢華忒過,只恐名聲不佳,故而改之。” “這是丞相親口所定,能輕易改嗎?”曹丕知他句句在理,只得用父親來壓。 國淵面無表情道:“在下署長史之事,可便宜行事。若裁度不當,自會向丞相謝罪,還請將軍用印。” 曹丕被他噎得無話可說,心中暗暗不平——父親授我專命之權,而他們也可便宜行事。這一便宜,我還有什麼命可專?這副丞相當得可真憋屈!只得忍著氣把印蓋上,接著看下一份,是毛玠親書的一道調令。

“崔林崔德儒為冀州別駕。”曹丕不陰不陽道,“我沒記錯的話,這崔林是西曹掾崔琰的從弟吧?” “正是。”毛玠湊了過來。 “崔季珪現居幕府西曹,又任崔德儒為冀州別駕。他崔氏昆仲在冀州權柄太重了吧?”曹丕大為不快,曹植娶的就是崔氏之女,在他看來幕府裡多個姓崔的就是多個曹植黨,“方才你們道'事有利弊,權衡度之',難道這麼辦也行?崔琰本身就掌管人事,如今又闢本家兄弟,豈不是有任人唯親之嫌?” 毛玠與國淵對望了一眼,實不知這位大公子今天是怎麼了,狠狠心硬頂道:“崔德儒確有其才,冀州之人無不知曉,況且此事乃屬下操辦,非崔西曹所舉。換言之,即便為崔西曹所舉,舉賢不避其親,乃厚德也,又有何非議?”毛玠是個直脾氣人,有什麼說什麼,從來不看人臉色。

“好好好,反正你們都有便宜之權,聽你們的!”曹丕氣哼哼把大印一扣,“我說毛公,您既能幫崔氏的忙,為什麼不幫我的忙?我向您舉薦的人,時至今日您都未加提攜,是不是我哪裡對不住您老?”這已經是賭氣的話了。 毛玠哪受得了,一撩袍襟跪倒堂上:“老臣以能守職,幸得免戾,將軍所舉之人履歷尚淺,是以不敢奉命。望將軍以社稷之心公正行事!”他人是跪下了,話可一點兒都不軟。 曹丕被這番大道理頂得又氣又恨又無可奈何,愣了半晌,嚥口唾沫道:“不必說了,繼續辦差。”他茫然瀏覽著卷宗,卻早已心不在焉——崔琰肯定是曹植之黨,現在毛玠也與他們穿一條褲子,長此以往這府裡根本插不進我的人了。 好不容易把一大摞公文都處理完,國淵、毛玠告退了,曹丕捏著眉頭疲憊地望著涼茂:“涼長史,您是父親指派給我的,如今我署理政務,你理當鼎力輔佐。國淵批示公文,你怎麼不跟著一起過目?”

涼茂回道:“屬下不敢玩忽,皆已過目。” 曹丕火往上撞:“皆已過目?那為什麼他們修改教令你不阻攔?” 哪知涼茂自有道理:“屬下是五官中郎將長史,國淵乃丞相長史,他處置政務屬下無權過問,只是一旁觀瞻。若將軍您有事差遣,屬下自當盡命。” “你、你……下去吧!”曹丕理屈詞窮,只得打發他走——涼茂本來就是曹操硬派給他的,又怎麼可能跟他一條心?這副丞相干得真是窩心!看來這兩月跟國淵他們談的那些政論全是對牛彈琴。 涼茂無奈而去,曹丕兀自背著手氣哼哼踱來踱去,這時小廝進來禀奏:“公子爺,午飯已預備妥當,給您端過來還是……” “不吃啦!氣都氣飽了!”曹丕猛一嗓子把那僕僮嚇了個跟頭,連滾帶爬就跑了。

“嚯!好大的脾氣呀,我以為丞相又回來了,哪知是咱們大公子呀!”又有一個戲謔的聲音傳來,曹丕轉身欲罵,卻見卞秉與呂昭笑呵呵走了進來。 “舅父……”曹丕自然不敢對卞秉使性。 卞秉大搖大擺坐了:“人走時運馬走膘,當多大官有多大脾氣,你小子變臉變得夠快!大中午的嚷什麼?離著八里地都聽得見,好大的官威。”一席話說得呂昭咯咯直笑。 曹丕知道這位舅舅沒正行,也懶得與他磨嘰:“您有什麼事?” “喲!開門見山倒是乾脆,你小子嫌棄我了吧?家長里短就不許我串串門子?”卞秉嬉皮笑臉道,“小時候騎著我脖子撒尿也敢這麼說話?你就照這麼長,以後你有事求到我門上,我叫你嬸子拿擀麵杖把你打出去!” 曹丕急不得惱不得,只能賠笑臉:“我的親舅舅!今天差事不順,孩兒心裡煩著呢,您就別玩笑了。”

“嘿嘿嘿,不為難你了。”卞秉微微點頭,這才正容道,“沒什麼要緊的,銅雀台的料不夠了,另外姐夫臨走前說要在城西北角再修一片府邸,預備以後賞賜大臣。現今鄴城周匝也沒有太好的料了,洛陽還在翻修,我想從東面上黨郡調些好木料,你給辦一下。” “您寫個章程吧。” “嘿!一句話的事,這還要什麼章程?”卞秉頗不耐煩。 呂昭詳細解釋道:“將軍可能不太清楚,修銅雀台的錢一半是從武平侯封邑出,這筆公私兩攙的賬不太好算。卞司馬若是上個章程,莫說來回批示耽誤時間,就是那幫主事的先生也不好做主。如今錢糧都有,勞您給并州刺史梁習遞句話,我們到地方把樹一砍就成了。” “行,這點小事我還做得了主。”曹丕總算遇上件管得了的事,“舅父留下吧,孩兒陪您喝兩杯。子展也不是外人,你作陪!”

曹丕這會兒心煩,想跟知近的人聊聊,哪知卞秉卻朝外扭嘴道:“嗯,還算有點兒良心。不過今天不擾了,他還等著呢。”說完拉著呂昭走出房門。曹丕一看——劉廙捧著書已經來了,就在外候著,下午讀書的時候又到了。 曹丕一腦門官司,哪讀得進去?不等劉廙開口道什麼古今大義,搶先道:“劉先生,正有事找你商量。” “將軍有何吩咐?”劉廙恭敬守禮深深揖拜。 曹丕腦筋一轉:“前幾日我與梁孟皇談論書法,他甚是推崇張氏父子的草書。張奐乃先朝名將,其子張芝、張昶皆已作古,前年張猛也死了,張家草書筆帖多散於民間,我很想學學,不知先生可否傳授?”他心裡有數,劉廙這等念四書五經念呆了的人,不可能會寫草書。 果不其然,劉廙伏地請罪:“屬下才疏學淺不通草書。”

曹丕心中暗笑,嘴上卻道:“哎呀,這可就不方便了。先生能否蒐集些草書筆帖臨摹一番,等演練嫻熟再教給我呢?我近幾日太忙,您也聽見了,少時還要給梁刺史寫公文,實在沒時間研究。若是您學會了,以後我在府裡照著您的筆體就練了,無需再麻煩外人。” 劉廙很為難:“草書非行文之正法,將軍何必非要學?何況屬下不過與您共論學問,不敢擅自為師。” “謬矣,謬矣!”曹丕連連搖頭,“前日先生還與我論慎微之德。《戰國策》曰:'有以九九求見齊桓公者,桓公不納。其人曰,九九小術而君納之,況大於九九者?於是桓公設庭燎之禮而見之。居無幾,隰朋自遠而至,齊遂以霸。'一事不知學者之恥,一藝不能愧于廊廟,怎麼能不學呢?” 劉廙絕想不到曹丕會引經據典搪塞自己,見他振振有詞,還真當回事了,作揖道:“尊卑有逾,禮之常分。因而屬下貪守區區之節,不敢修草。蒙將軍開導,不可再推辭。苟使郭隗不輕於燕,九九小術不忽於齊,樂毅自至,霸業以隆!將軍放心,屬下這就去尋張氏手跡,不出半月必能演練嫻熟授於將軍。” “好好好,先生慢走。”曹丕恭恭敬敬把他送出去——這下好了,給這書呆子找點兒麻煩,至少耳根清靜半個月。 打發走劉廙,大堂上就剩曹丕自己了,這位忙得不可開交的公子霎時間閒得百無聊賴起來。他展開雙臂躺在帥案之後,原來當丞相也可以這樣偷懶。這會兒他也懶得琢磨崔琰、毛玠之事,熬了這些天,難得半日空閒,他只想甜甜地睡上一覺,把所有不快都忘掉。哪知剛剛合眼,又有個嬌滴滴的聲音道:“兩個月不回家,天天為你牽掛,沒想到你這副丞相當的清閒,睡起大覺來了。” 曹丕豈會辨不出?是愛妻甄氏的聲音,初始迷迷糊糊只覺是夢,既而坐起——果見甄氏笑盈盈走進堂來。常言“小別胜新婚”,曹丕在這府裡忙了兩個月,見著媳婦哪還打熬得住?陡然起身,拽著衣袖拉到屏風之後,扳著脖子就要親嘴。甄氏嗔怪著推開:“大白天做什麼?留神孩子們瞅見。還有外人呢,朱鑠送我過來的。” 曹丕慚愧一笑,在甄氏鬢邊嗅了一下,這才扒著屏風往外看——果見朱鑠正在院裡哄著倆孩子,一個是自己八歲的兒子曹叡,另一個十四歲的是內侄甄像。甄氏之兄甄儼早喪,留下一子甄像,自幼就被甄氏撫養,後來也隨著帶入曹家,曹丕夫婦視若己出待之不薄。 眼見朱鑠趴在地上要給小曹叡當馬騎,曹丕憋不住了,一猛子躥出來:“這是聽政大堂,成什麼樣子?快起來!” 朱鑠連滾帶爬笑道:“公子可不該埋怨,我這兒替您哄著孩子,您好辦正經事啊!” “貧嘴!”曹丕臉上閃過一絲羞紅,“天下最無情無義的莫過於你們這幫人!沒差事的時候整天在我府裡泡著;如今我坐纛辦事,都不見了踪影,快兩個月了也不進來一趟,生生把我憋悶死。” “大公子別這麼說,小的如今天天在營裡坐帳。丞相不在,小的得好好辦事給您長臉。今天您巡營,喊得最起勁兒的就是我,您沒聽見嗎?” 曹丕嘆口氣:“你不來也罷了,怎麼吳質、司馬懿他們也不來?天天在府裡做事,我在後院他們在前院,多邁兩道門檻就這麼難?” 朱鑠往曹丕跟前湊了湊,小聲道:“實不相瞞,越是公子您主事,他們越不能來。幕府終究不是您的,多少眼睛盯著呢!瓜田不納履,李下不正冠,他們又不是長史功曹,走得太近惹人閒話。子曰'非其鬼而祭之,諂也',這道理您會不懂?” 曹丕聽他這大老粗竟掉起了書袋,想必是吳質一句句教的,也就不埋怨了,只道:“好啦好啦,你們這幫人總是有理。你替我轉告吳季重,外面有事寫個條子遞進來,三弟這一去,也不知丁儀兄弟忙些什麼,可得謹慎些。竇輔去了這麼久,一封信都沒來過,也著實令人擔憂……” 這時從堂後環佩叮噹繞來一群侍女,為首之人悄悄過來給曹丕道了個萬福:“奴婢參見公子。” 曹丕只顧著與朱鑠閒話,猛一抬頭瞧那女子,不禁看呆了——這女子雖身份低微,白布衣衫,薄施粉黛,卻另有一番風情。二十五六的模樣,身材高挑體態豐腴,肌膚細膩宛若凝脂;一張白淨鴨蛋臉,俊眼修眉顧盼神飛,隆鼻秀口紅唇飽滿,淡掃娥翠猶如新月,後梳著整齊的墮馬髻,挽著發鬏,沒半點兒簪環飾物。雖是身位下賤卻天生高貴之氣,不像夫人身邊的丫鬟,倒像是來這府裡串門的青年貴婦,真真怪哉! 曹丕初時一愣,竟不禁隨口道了句:“姐姐有何吩咐?” “公子折殺奴婢了。”那侍女微微一笑,臉上露出兩個酒窩,“聽說少夫人過來了,環氏、王氏二位夫人叫我迎少夫人進去說話。”環、王皆是側室,聽說甄氏來了少不得禮數,當初在一處居住關係又不錯,自然有說不完的話,但庶母嫡子又不方便親自出來,這才打發個侍女叫她進去。 曹丕微笑著朝甄氏揚了揚手:“姨娘喚你,去吧去吧!” 那侍女又過去給甄氏見禮,甄氏卻道:“我同公子有幾句話說,有勞姐姐先帶孩子們去吧。” 曹丕一旁觀看倒覺有趣——甄氏楚楚動人若風擺荷葉雨潤芭蕉,那侍女沉著穩重像一樹蘭桂雍容大氣,誰道天下之人氣質身份相符?這一主一仆倒似生反了。 那侍女領著倆孩子走了,曹丕兀自痴痴地看,甄氏將秀腕在他肩頭一搭,笑道:“這大涼天的還有蚊蟲,瞅准了不放往肉裡叮!” “說什麼呢……看看都不成?” 甄氏卻道:“誰不准你看?你便有本事弄到家裡我也不管。只是小心老爺子生氣,你招惹不起。”她話有所指,一年以前曹丕納同鄉校尉任福之妹為側室,惹曹操老大不高興,說他不務正業耽於美色,還責怪他不加請命私自與中軍將校結親。這回若再順手牽羊拐走幕府侍女,老頭子更要動怒了。 曹丕白了她一眼:“這話也就咱倆私下說說。人皆言上行下效,老爺子年輕時比誰都風流,到如今也是一房一房地娶,偏就不許我們兄弟多納,這叫什麼道理?” 話未說完甄氏就把他嘴捂上了:“胡說些什麼?你瘋了?” “想你想的。”曹丕又抱她腰。 “別……”甄氏掙道,“說正經的吧,我可不是特意來看你的。母親行軍路上生病了,如今在孟津住著,雖有丫鬟伺候著,到底不算周全。聽說最近想熊兒,整日以淚洗面。我這趟來是想跟兩位夫人說一聲,明天我帶幾個人也去孟津,親自服侍婆婆。” 曹丕大喜:“好!好!還是吾妻心思細膩。”父親遠在潼關伺候不上,甄氏若能將母親服侍好了,這對自己也是有頗多益處的,“叡兒捨得你走嗎?” 甄氏嘆道:“咱孩兒倒是離得開我,偏我卻捨不得這冤家。為了照顧婆婆,也為了你,暫叫他到幕府住幾日。今兒聽說要進來,連蹦帶跳,嚷著要跟宇兒玩。”大戶人家怪事多,曹叡乃曹丕之子,卻與環氏最小的兒子曹宇同庚,這對小叔侄不論輩分互稱乳名,倒能玩到一起。 曹丕緊緊攥著甄氏的手:“有妻如此,夫復何求?我在這府裡忙政務,母親那邊就拜託你了。如今咱多受些委屈,日後不愁沒有髢簪鳳襖讓你穿戴。” 甄氏嫣然一笑:“你呀,就是這張嘴!”嬌滴滴地去了。 曹丕見妻子走遠了,伸手招呼朱鑠——他夫妻說體己話,朱鑠可不敢聽,離著老遠在儀門下蹲著。這會兒一見招呼趕緊躥過來:“大公子有何吩咐?” “有件事叫你查查。” “莫非您想知道那侍女是誰房裡的?” “嘿嘿嘿,”曹丕笑了,“你小子就在這等事上機靈。” 朱鑠諂笑道:“公子放心。恰巧呂昭回來了,我跟他私交厚著呢,一準幫您打聽得清清楚楚。這府裡侍女多了,丞相也記不清楚,公子若是中意,小的疏通疏通,把她弄到您府裡去?” “少貧嘴,先問清楚再說!”曹丕擺出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我忙的都是軍國大事,這些不要緊的還用得著我吩咐?你看著辦吧。” “明白。”朱鑠會心一笑——別的地方倒也罷了,唯獨對女人這方面,大公子真是隨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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