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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4、香消玉殞

鴻門宴 磨剑 4257 2018-03-13
出了大帳,劉邦直奔自己的寢帳,一路疾跑,跌跌撞撞地來到了寢帳門口。衛士見他這副慌慌張張的樣子,嚇了一跳,以為出了什麼大事,“大王,怎麼了?”劉邦一邊往裡鑽一邊說:“看好門,別放任何人進來。”這名衛士跟隨劉邦多年,對這位主子的脾性再了解不過。剛才有一位醉酒的佳人被侍女扶了進去,現在劉邦心急火燎地跑回來,衛士馬上反應了過來,“遵命!” 寢帳內寬大的床榻上,子嬰的王后還在昏睡中。劉邦靠近床榻,看著這位醉酒後臉頰緋紅的美人,覺得她睡覺的樣子更加誘人,兩眼微閉,粉裡透紅的嘴唇微張,酥胸隨著略微有些急促的呼吸而起伏著,兩隻纖纖玉手,一隻橫在腰間,一隻靠在臉側。劉邦俯下身,端詳著那張瓜子臉,長長的睫毛、挺拔的鼻樑、細膩光滑的皮膚。他把倚在臉邊的那隻小手攥在自己的掌心裡,不住地揉捏著,又低下頭貪婪地吮吸著睡美人潤澤的雙唇。

劉邦覺得自己體內的那隻猛獸甦醒了,在自己的血液裡奔騰跳躍,已經失去了控制。他脫掉厚重的冬衣,跳到了床上,扯掉了子嬰王后腰間的玉帶,剝開外面的冬衣,雪白的貼身褻衣露了出來。劉邦覺得嘴唇髮乾,胸膛發悶,緊張得快要喘不過氣來了,他擔心自己還沒有消受佳人就一瀉千里。 就在他發瘋似地撕扯睡美人褻衣的時候,突然覺得腦後挨了重重的一擊,酒意馬上散去,劉邦的第一反應就是“刺客”。他動作敏捷地翻滾到床下,伸手去摸自己的佩劍,突然看到呂雉站在面前,對自己怒目而視,那眼神就像要把自己生吞活剝了一樣,手裡還拿著一個托盤,那就是剛才招呼自己腦袋的東西。 劉邦鬆了一口氣,光著膀子站了起來,好在自己的褻褲還沒有脫掉。呂雉如廁後回到宴席上,發現劉邦消失了,立即反應了過來,就直奔寢帳,攪了劉邦的好事。

呂雉看了一眼已經被劉邦剝光了衣服,赤裸裸地躺在床榻上的子嬰王后,控制不住地破口大罵:“你個沒出息的東西,跟豬狗有什麼兩樣。你長腦子了嗎?誰的女人都敢碰。她是子嬰的妻子,你這麼做,是在羞辱秦國上下的所有人,成為他們的死敵。你在關中還待得下去嗎?你還想不想做關中王了?喝點酒就獸性大發,什麼都顧不上了,我們的大業要毀在你的手裡!” 被呂雉劈頭蓋臉的一陣痛罵,劉邦的酒完全醒了,恢復了理智。他也意識到了自己一時衝動可能造成的嚴重後果,開始想辦法補救。劉邦苦著臉向呂雉哀求,“都怪我一時糊塗,娥姁,幫幫我吧,想想辦法”。 呂雉羞憤交加,剛才自己完全被劉邦的伎倆欺騙了,還滿懷溫情地與這個人暢飲,結果被他鑽了空子。對劉邦拈花惹草的行為,呂雉已經沒有感覺了,聽之任之,她知道這是劉邦的本性,自己的嫉妒、憤怒都是徒勞的,改變不了任何東西,只能是自己折磨自己。

現在,讓她感到屈辱的是劉邦輕而易舉地就將自己愚弄了,自己甚至以為劉邦勝利之後性情有了變化,感念起夫妻情分和自己的功勞,所以開始珍惜自己、尊重自己。結果,這都是自己一廂情願編織的美夢,很快就在冷酷的現實面前破滅了。 “江山易改禀性難移”,劉邦還是那個市井無賴,無藥可救。即便他做了關中王、做了皇帝,還是那副德性。 呂雉看著眼前可憐兮兮、形容猥瑣的劉邦,壓抑著內心的鄙夷和厭惡。對於這個人,她已經沒有了妻子對丈夫的那種感覺,如果說以前還有一些夫妻情分的話,已經被劉邦今天的所作所為徹底摧毀了。她是在看一個與自己利害相關的人,自己將來的榮華富貴都和這個人的權位聯繫在一起,所以,她必須和這個人站在一條戰線上,珍惜和捍衛他的前途,因為他們是有著共同利益的盟友。

深吸了一口氣,呂雉讓自己冷靜下來,用冷冰冰的、沒有任何感情的聲音對劉邦說:“你穿好衣服,趕緊回到宴會上去,不要被人發現你來過這裡。這個爛攤子我會替你收拾的。” 劉邦忙不迭地答應著,穿上衣服,溜了出去。呂雉走到床邊,看著被劉邦蹂躪了一番,還沒有甦醒過來的子嬰王后,嘆了一口氣,輕輕地說:“可憐啊!誰讓我們是女人呢,誰讓你是子嬰的王后,又長得這麼漂亮呢,誰讓你遇到了這個好色的畜生呢!命該如此,什麼都不要埋怨了!”她的話像是在對沉醉中的子嬰王后說,又像是在對自己說。 呂雉幫子嬰王后把衣服重新穿上,就在她系上腰帶的時候,子嬰王后緩緩睜開了雙眼,驚訝地望著眼前的呂雉。見子嬰王后突然醒來,呂雉有些慌了,不知該如何解釋。情急之下,她信口胡謅:“剛才你喝得太多了,睡夢中吐了一身的穢物,我幫你脫了衣服,清理乾淨了。現在沒事了。”

聽了呂雉的話,子嬰王后下意識地往自己的身上看了看,沒有發現嘔吐的痕跡。呂雉怕她看出破綻,連忙催促道:“快起來吧,我們回宴會上去,大王都等急了,讓我來請你的。” 無奈,子嬰王后強撐著坐了起來,感覺頭很疼,身上一點力氣都沒有。她掙扎著下了床,在呂雉的攙扶下回到大帳之中,坐到了子嬰的身邊。子嬰看自己的妻子臉色很難看,關切地問道:“你沒事吧?” 王后勉強地笑了笑,說:“我沒事,不用擔心。” 劉邦沒有得逞,有些沮喪,又被呂雉一番教訓,擔心自己剛才的行為真的引起什麼嚴重的後果,所以內心惴惴不安。他偷著往子嬰和王后的席上瞄了幾眼,發現王后並沒有什麼異常的反應,只是因為醉酒而顯得很疲憊,好像對剛才發生的事完全沒有察覺。

劉邦稍稍放心了一些,“還好,這個女人沒有中途醒來,不然真的無法挽回了。雖然秀色可餐,卻無福消受,真是鬱悶啊!今天晚上一定要找個二八佳人來,把呂雉這隻母老虎晾在一邊”。 呂雉坐在劉邦的旁邊,同樣在心裡暗暗發誓:“劉季,你今天對我的愚弄和侮辱,將來我一定要你償還。我不但要分享你的江山,還要把它據為己有,你欠我的,就算不能從你身上討回來,我也要你的子孫來償還!” 宴會結束後,子嬰和王后以及隨行的人在士兵的押送下返回咸陽城。回到自己的住處,已經是深夜了。子嬰將妻子扶進臥室,給她泡了一盞茶,說:“醒醒酒,然後就寬衣歇息吧!” “大王還要出去嗎?”王后無力地問道,她靠在几案上,用一隻手撐著額頭,看上去很不舒服。

子嬰心疼地說:“那個無賴逼你喝了這麼多酒,將來我要用酒淹死他。我真沒用,眼睜睜地看著他欺負你,卻什麼也做不了。” 聽著丈夫自責,王后抬起頭來,苦笑了一下,說:“沒事,就是喝幾杯酒,他也沒做什麼。我們現在是階下囚,忍耐是唯一的辦法,等大王復國成功,我們就可以揚眉吐氣了。” 子嬰有些擔心地說:“他把你送到寢帳後,沒有發生什麼事吧?” 王后的心頭一陣刺痛,丈夫在懷疑自己的清白了。她搖搖頭,說:“沒有,我一直昏睡著,後來那個無賴的妻子來叫我,我才醒過來。” 子嬰點點頭,說:“那你早點休息吧!我要去見'三公',和他們商量下一步的行動。今天折騰到這麼晚,看守的士兵也非常疲憊,戒備是最鬆懈的時候,方便出入,以後恐怕沒這個機會了。”

王后張了張嘴,想讓子嬰留下來陪陪自己,她感到從來沒有過的脆弱和無助,但最後還是沒有說出口,看丈夫急切的樣子,有那麼多大事要處理,怎麼能讓他為了自己而耽擱呢! “你去吧,小心點!” 望著子嬰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王后的心裡有種突如其來的辛酸,感到莫名的留戀和不捨。她有種不祥的預感,子嬰這一離開,自己以後就再也見不到他了。兩個兒子已經歇息,嬴福陪著子嬰出去了,偌大的宅院裡只剩下王后一個人。外面是無邊的夜色,靜悄悄的沒有一點聲響,淒涼和孤獨的感覺向她襲來。 子嬰王后強打精神,站起身來,向自己的床榻走去,她想的是趕緊睡覺,在睡夢中就感覺不到這麼多的痛苦和煩惱了。就在她脫掉冬衣,正準備鑽進被子裡的時候,整個人忽然僵住了,腦子裡一片空白。一個可怕的念頭出現在她的腦海裡,因為她看到自己的褻衣上有地方被撕裂了,呂雉在床榻前對自己說的話又在耳畔響起,還有她說話時那種慌亂的神情,也浮現在王后的眼前。

王后就像著了魔一樣,抓過自己的冬衣,里里外外地翻看著,希望在上面找到一些嘔吐的痕跡。但她來回檢查了十幾遍,沒有看到一點痕跡,剛才那個念頭變得越來越清晰,越來越真實。 王后頹然地坐在床上,整個人像泥塑木雕一樣,沒有了任何生氣。劉邦調戲自己時的無賴嘴臉,呂雉那冷漠的眼神,丈夫心疼的表情,酒宴上大臣們眼見自己受辱時痛心疾首的樣子,劉邦的那群手下放蕩的狂笑……一個接一個地閃過。從劉邦把自己灌醉後送回寢帳到呂雉為自己穿衣,把種種線索綜合起來,子嬰王后確認自己的清白已經被劉邦玷污。 不知在一片死寂中坐了多久,王后木然地下了床,行動就像一個被人操縱的木偶一樣,如果有人從旁看到的話,一定認為是她中了邪,魂魄都被人攝走了。她走到几案旁邊,看到子嬰臨走前為自己泡的那盞茶,機械地端起來倒進嘴裡,茶水沿著嘴角灑落在胸前的衣襟上。

在桌邊佇立了片刻,她脫下已經被人撕破的褻衣,赤裸著上身,將褻衣鋪在几案上,用力咬破了自己的一根手指,用從傷口裡滲出的鮮血在褻衣上寫下了幾個大字——“保重、復國、報仇”。 寫罷,她神情呆滯地盯著那件血衣,腦海裡仍舊是一片空白,只有一個“死”的念頭在驅使著她。她沒有力氣去想自己該不該死?自己死後會造成什麼樣的影響?丈夫和孩子怎麼辦? “死”像一個無法抗拒的咒語在驅使著她,讓她身不由己,一步步地走向萬劫不復的深淵。 王后站起身,把自己的褻褲脫了下來,全身赤裸,站到了几案上,几案的上方是一根橫梁,房子低矮,所以橫梁距離地面並不遠。她將褻褲的一隻褲腿用力地向上拋去,繞過橫梁,垂了下來,兩隻褲腿系在一起,打了一個死結。 將頭伸進那個用潔白的褻褲做成的繩套的時候,子嬰王后忽然有了一種解脫的感覺,身心從裡到外格外輕鬆,甚至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愉悅。此刻,一切負擔都可以拋下了,生前的種種折磨和痛苦、恐懼和屈辱,都煙消雲散了。 蹬翻了腳下的几案,她赤裸的身體懸在空中,掙扎了幾下,便不動了。最初的疼痛和窒息的感覺沒有了,王后覺得自己身體的重量在漸漸消失,變得輕飄飄的,就像一根懸浮在空中的羽毛一樣。 這時,她從高處看到子嬰進入了房間,撲向自己的身體,把自己放了下來,抱在懷裡,哭喊著,嬴福和兩個孩子也進來了。而她就像一個旁觀者一樣,望著眼前的這一幕,沒有悲傷,沒有依戀,靈魂從來沒有過的平靜。她對子嬰喊了幾聲,子嬰卻根本聽不見,又呼喚兩個兒子,兩個兒子也沒有反應,最後她將目光投向嬴福,可嬴福同樣絲毫沒有察覺她的存在。王后覺得自己很孤獨,有一道無形的屏障將她與自己的親人隔離開了,他們身在兩個不同的世界,再也無法親近。 一道明亮、溫暖的光束從天而降,將她包圍了起來。王后仰面向上看,發現光束的源頭有一個模糊的人影出現,漸漸清晰起來,“是始皇帝!”威嚴的秦始皇向子嬰王后露出了一個從來沒有過的和藹笑容,與他生前一貫令人畏懼的表情截然不同,他向子嬰王后伸出了一隻手,召喚她過去。王后感覺自己在向上飛升,一直向著始皇帝的身邊,向著另一個世界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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