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歷史小說 盜陵:康煕、咸豐、同治皇帝與慈安太后墓葬盜掘真相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匿名信、供詞與慣匪馬福田的複活

會議結束時已經是凌晨一點鐘,雲一彪踏著積雪的小路回到了他在薊縣東街的家。自從前往馬蘭峪偵破景陵特大盜掘案以後,雲一彪已經一個多月沒有回家了。他的妻子沈淑錚在縣政府當文書,是位清秀俊美的女子。當沈淑錚在燈光下見雲一彪滿腮佈滿濃黑的鬍子時,不禁吃了一驚:“一彪,你這是怎麼了?瞧你,這些天不見,就變得鬍子拉茬,臉也消瘦了許多,眼窩都凹下去了!……你吃晚飯了嗎?我去給你弄點吃的!……” 雲一彪鬱鬱不樂地呆坐在床前,牆上的鏡子裡恰好現出他那張憔悴清瘦的臉。雲一彪定睛一看,不僅吃了一驚,因為下頦上的鬍子實在太長了,使本來三十幾歲的雲一彪好像一下子蒼老了十多歲。他見桌上有一盒“恆大”香煙,便點燃一支慢慢地吸著。

雲一彪陷入了深深的苦惱中。他之所以苦惱,並不因為他所領導的小分隊在馬蘭峪連連碰壁,找不到重要線索而使案件陷入困境,而是因為在今天的案情匯報會上,在有關盜陵案的偵察方向上,他與行署公安局副局長俞楓產生了很大的分歧,這是他所沒有想到的。 “一彪同志,自從景陵被盜,已經有近兩個月的時間了。可是令人失望的倒不僅僅是你們沒有破案,甚至連基本的線索和偵察的主要目標也沒有找到,”俞楓說話直來直去。他長期在大部隊做保衛工作,養成了一種急性子,凡事都很講究效率,主張一切經手案件速戰速決,立竿見影。所以,當偵破小分隊用整整半天的時間,向專程趕到薊縣聽匯報的冀東行署專員黎亞夫、公安局副局長俞楓較為詳細地匯報了他們得到的有關景陵盜案的線索後,心緒焦灼的俞楓便冷下臉來,很不客氣地直抒胸臆。俞楓說:“坦率地說,你們確實在下面做了許多工作,可是你們所得到的線索實在是支離破碎,並不能讓人有一個完整的印象。特別是一彪同志根據這些點點滴滴的表面現象,就盲目斷定作案的人大部分在薊縣八區的範圍,我認為結論下得太早!你說有些區幹部可能參與盜案,證據不足。那個半夜起來餵牲口的老人所反映的情況真的可靠嗎?既然他說自己耳朵聾,又怎麼能聽到景陵門前與守陵人爭吵的是八區的干部呢?既然他肯定說是八區的干部,為什麼又不說出到底是哪一個人呢?你們按照目前的方式進行偵查,很難讓人相信會取得明顯的效果!”

雲一彪感到很為難。如果不親臨其境,任何人都難以體察到在特殊的戰爭形勢下偵破這樁盜陵案的艱鉅性。餵牲口的老人所提供的線索十分可貴,然而卻意想不到地遭到了上級領導的否認。只有行署專員黎亞夫將溫和的目光投向雲一彪和幾位在發案地奔波不倦的偵察員,他那理解與信任的目光使大家平靜下來。 俞楓繼續侃侃而談:“從你們的情況匯報中,還有另一個值得注意的問題,就是你們懷疑十五軍分區的敵工部長黃金仲同誌有可能與盜掘景陵有關!一彪同志,這種懷疑應該慎之又慎。黃金仲是軍分區的敵工部長,在戰爭中久經考驗,這樣的人可能在很短的時間裡墮落成一個盜掘古陵的犯罪分子嗎?這一定要有充分的證據才行。” 會場上鴉雀無聲。陳樹基、黃健和國如劍雖然很難認同俞楓的發言,但並不會貿然反駁。只有性急的崔大棟早就想起來反駁俞楓的話,但因為看到雲一彪制止的目光,也只好一言不發。在這種情況下,偵破小分隊的成員們都因為領導對工作的批評而感到十分苦惱……

“一彪,來,趁熱吃吧!”沈淑錚為剛剛回到家中的雲一彪捧來了一碗香噴噴、冒著熱氣的雞蛋麵。 “莫非……這樁案子真的是土匪所為嗎?”雲一彪自言自語著。 在丈夫陷入對案情苦惱的時候,沈淑錚總是會向丈夫提些有益的建議,她說道:“你一定是在懷疑自己當初的判斷是否正確,其實,任何案件都會有它的表面現象,而且這些表面現像有時更會迷惑人。一彪,凡事都應抓住實質,不要因為有人反對,甚至是很重要的人物反對就輕易改變你的觀點,你說對嗎?” “淑錚,你真是我的好妻子!”雲一彪緊緊抓住沈淑錚的手。她的話正說到了雲一彪的心坎上,對於痛苦徬徨中的他無疑是一種慰藉。他嘆息著說,“現在的問題是,上級領導並不認同我們偵查的方向,怎麼辦?是堅決抵制,還是違心地接受呢?”

“這兩種辦法都不可取!”她說。 “如果是你面臨這種棘手情況,又該怎麼辦呢?” 沈淑錚大而明亮的眼睛裡閃爍著深邃的目光。她在丈夫面前托腮深思,忽然莞爾一笑,說:“如果是我,既不頂撞,也不違心接受,而是靈活應變!” 他不能苟同地搖頭說:“不,淑錚,所謂的靈活不就是一種無原則的妥協嗎?當然,如果是在處理其他工作,你那種靈活應變的辦法不失為高明之舉,可是景陵的大盜案非同小可,又怎麼可以有半點含糊呢?” 她仍堅持自己的觀點,語意深沉地說:“一彪,我並不是要你在原則問題上妥協。我是說有時採取了較為靈活的做法,更有利於堅持自己認為正確的破案方針,而不至於被錯誤的觀點左右!你可懂我的意思嗎?……”

“哦?淑錚,如此說來,我又錯了嗎?”雲一彪兩條濃黑的劍眉在眉心間凝聚攏來,妻子的話在他的心湖中激起了層層的漣漪。當初他與她結識在冀東的一個小村子,那時的沈淑錚是位利用地道與日本鬼子進行巧妙周旋的女民兵隊長,機敏聰穎,做事幹練利落。他們走到一起以後,總是相互幫助著共同進步,面對困難更是共同面對。此時,雲一彪向妻子描述了他在會議中的發言與領導的看法…… 在入夜後的會議上,雲一彪對頂頭上司俞楓副局長的意見提出了反駁。 “我並不認為餵牲口老人所提供的線索是望風捕影的,相反,他所說的情況恰恰非常重要。您所懷疑的是,餵牲口的老人既然說那個半夜裡帶民兵去景陵的人是八區的干部,那麼,他就應該說出那個人的名字。可是我認為,老人不肯說出名字,並不代表他不認識那個乾部!”雲一彪不說話則已,一旦開口就一針見血:“其實,那位老人很可能當時已經認出八區的干部是誰,只是他不敢說出來,擔心受到打擊報復罷了。如果只是因為老人沒有說出八區幹部的名字,就斷定他的話不可靠,那顯然過於主觀!”

雲一彪如此尖銳直率的發言,使他手下的隊員以及對他十分熟悉的黎亞夫都頗感意外。此時的俞楓副局長面龐因激動而微微泛紅。 雲一彪繼續談他對案情的認識:“關於敵工部長黃金仲,我們目前還僅僅是懷疑。但是這種懷疑是有根據的。不久前,黃金仲弟弟在西溝村舉行了婚宴,有人親耳聽到黃金仲與八區小隊長張森公開談論盜掘清東陵的話題。黃金仲到底是否參與了景陵盜案,現在還不能斷定,但有一點可以肯定,他贊成盜陵,而且還公開為盜陵的人找理論根據。他說皇帝是大地主,所以皇帝的陵墓不該保存。這樣的話至少可以說明黃金仲具備參與盜陵的思想基礎!”雲一彪發言時,全場鴉雀無聲,與會者無比認真傾聽。他繼續說:“此外,從小分隊的摸底調查中,也發現了其他人的可疑情況,包括八區的副區長李樹清和裕大村的副村長賈正國。這一切跡像都表明,從我們內部著眼盜案的調查是由一定道理的。”

“你不應該在案件沒破以前就畫框子,任何事物都有它的複雜性,我勸你不要太機械,太保守!”俞楓再也聽不下去了,忽然將雲一彪的話茬儿打斷說:“你們找到確切的證據才是關鍵,偵破東陵盜案這樣的大案是要以事實說話的!” “同志們,當偵破陷入困境的時候,出現兩種不同的意見完全是正常的。”黎亞夫制止了火藥味十足的爭論,說:“發生在馬蘭峪的特大盜陵案件仍然需要大量的偵察工作。一彪同志和他的小分隊得到的線索不容忽視。可是,俞楓同志近日收到了一封匿名信。根據這封信所提供的線索看來,盜陵人很可能是一夥十惡不赦的土匪!” “有這樣的情況?”陳樹基和國如劍等人愕然一驚。黃健說:“不是在案發初期就否定了附近有大股的土匪嗎?會不會有人故意擾亂我們的視線?”

雲一彪對黎亞夫的話很震驚,直到這時候他才明白行署公安副局長俞楓為什麼在會議一開始就對他們的偵察方向提出疑問。沉吟半響,他才冷靜下來說:“俞局長,那封匿名揭發信可以讓我們看一看嗎?……” “當然要讓你們看的。”俞楓不希望與他的下級在研討案情時形成僵局。他打開皮包,將一封折疊得皺巴巴的信交給了雲一彪。 信在雲一彪和偵察員手中傳閱著。寫信的人文化水平應該不高,遣詞造句並不流利,只寫下寥寥幾句話: 俞局長: 我向您揭發一個秘密,盜景陵的人根本不在咱馬蘭峪,有人看見是馬福田的一夥土匪,他們就藏在距薊縣不遠的地方…… 信的下端沒有署名,也沒有日期,郵戮來自薊縣郵局。從這封匿名信上可以看出,寫信人就在馬蘭峪,卻在薊縣將信投出。這是為什麼呢?雲一彪狐疑地蹙緊了眉宇。他感到這封匿名信來得蹊蹺,當場就說道:“這封匿名信很可能是聲東擊西,特別是在我們的小分隊發現了一些內部異己分子作案的線索後,它的突然出現更值得懷疑!”

俞楓冷冷地一笑說:“僅僅是因為信中所揭發的問題與你們小分隊的偵察方向不一致就值得懷疑嗎?…… 雲一彪鄭重地說:“當然不是。請俞局長工認真分析一這封信,可以發現有很多疑點。首先是寫信人的動機,如果他當真是希望我們盡快破案,而不是轉移視線,那麼,我們小分隊和邵司令的軍隊就在馬蘭峪,寫信人為什麼不直接找我們揭發,卻要捨近求遠呢?” “這……”俞楓語塞。 雲一彪的話使陳樹基、黃健、國如劍和崔大棟等人精神一振。 黎亞夫說:“這確實是個疑點。俞楓同志,我因事必須連夜趕回行署,你可以留下來和同志們研究下一步偵察盜陵案的方案!犯罪分子很可能採取聲東擊西的手段來干擾破壞我們的破案工作!你們一定要提高警惕!”……

沈淑錚靜靜地聽完丈夫介紹的情況,微微地眯縫著眼睛,凝神沉思了好一陣,才問:“一彪,你能斷定盜景陵的肯定就有黃金仲嗎?” 雲一彪說:“當然……還不能。” 沈淑錚微微一笑:“既然證據還不足,我建議你就不必與俞楓副局長過多地爭論!在目前這種撲朔迷離的情況下,必要的妥協是有益的!……” “淑錚,你是說不妨沿著土匪盜陵這條明顯錯誤的方向,先去摸一摸嗎?” 沈淑錚卻不正面回答他,忽然將那碗雞蛋麵推到雲一彪面前說:“面已經快涼了,快點吃吧!” 雲一彪困惑地望著愛妻,一時很難猜測到她的用意。 天色漸亮的時候,起風了。戶外再次飄起大團大團棉絮般的大雪。就在雲一彪睡意正濃的時候,忽然有人來叩門。沈淑錚急忙披衣開門,只見渾身是雪闖進門來的正是偵察員國如劍。 “出了什麼事?”睡眼惺忪的雲一彪急忙披衣下床。 “俞楓同志請你馬上到局裡去,有非常緊急的情況!”國如劍說:“看起來咱們是非得按照俞楓副局長的意見辦不可了。”雲一彪急匆匆地與他出了房門。戶外北風怒吼,大雪漫天飛揚。沉睡的薊縣小城還沒有醒來。剛剛睡到三個鐘點的雲一彪望著心事沉重的國如劍說:“你是說我們小分隊目前必須將偵察的重心轉向追踪土匪?可是,我已經在會議上提出了反對的意見……” 國如劍似乎有話要說,但是欲言又止,只是對雲一彪說:“你馬上就可以知道了,也許我們的偵察方向真的從一開始就走入了歧路!” 他們在風吼雪舞的小街上走了一程,就來到了薊縣公安局。 “一彪同志,沒有想到吧,昨天咱們在會議上還對偵破方向存在分歧,今天就有了新的進展。”俞楓不再是昨夜被他問得張口結舌的模樣,而是變得信心十足,以勝利者的口氣對隨同國如劍走進辦公室來的雲一彪說道。 雲一彪困惑地環顧著辦公室,見到除了俞楓以外,陳樹基、黃健、崔大棟等也都已坐在那裡,便問道:“我不明白,什麼進展可以證明我們的偵察方向是錯誤的…… “已經有了人證?”俞楓說。 雲一彪大吃一驚。 俞楓嘿嘿地笑著,說:“是這樣,就在昨天夜裡,有一個曾經被土匪利用的無辜群眾,主動來到行署公安局找偵查員反映情況。他已經證實,盜竊景陵的確是一夥十惡不赦的土匪!” “有這樣的事?”雲一彪聽了俞楓的話,越發感到吃驚,但一時卻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便問道:“那個作證的人現在哪裡?我可不可以見上他一面?” “當然可以,他現在就在局值班室裡休息!”俞楓拍拍雲一彪的肩說:“一彪同志,在任何案件的偵破過程中,誰也不能保證不出現失誤,也不必太在意,能夠認真對待就好!” 雲一彪的內心裡充滿了迷惘、困惑的複雜情緒。莫非真是自己判斷失誤嗎?清東陵特大盜掘案件是中共冀東黨委和行署所交辦的一件大案,如果小分隊當真在偵察方向上出現了問題,那可是不容忽視的錯誤。雲一彪一邊想著,一邊跟隨在俞楓的身後,來到局裡的值班室。進門一看,床上果然睡著一個陌生人,身上蓋著一件綠色大衣,鼾聲大作。 俞楓見雲一彪欲上前拉醒那人,急忙攔住了,對雲一彪說:“昨夜風大雪大,這位老鄉從那麼遠的山路過來,到我這裡已經是凌晨4點多鐘,報告了情況以後,才睡下!……” 雲一彪還是無法相信:“這個人當真掌握土匪盜陵的證據嗎?” “豈止是掌握土匪盜陵的證據!他本人就是個活證據呀!”俞楓見雲一彪仍然對活生生的事實將信將疑,有些不滿地高聲說道:“他被土匪強迫參加了盜陵,還被擄進了山里,後來冒險逃脫才專程趕來報案的!” “啊——?!”雲一彪完全沒有想到會有這樣的事。 正在這時,躺在床上大睡的報案人被兩人的說話聲驚醒了。那人一骨碌從床上爬了起來,睜大兩隻佈滿血絲的眼睛,打量著面前的雲一彪和俞楓等人。他揉著惺忪的睡眼,神色有些驚恐地說,“同志,你們吵什麼?莫非我反映的情況……有些什麼錯誤嗎?” “不!你反映的情況很重要,很及時。”俞楓俯下身來對那人和藹地說,“請不要誤會,我是負責偵破此案的雲局長,他很想親自聽一聽你的情況,要說得詳細一點……” 一旁的雲一彪定睛來看眼前的這位報案人。那是一張可怕的臉孔,黑黝黝的面皮顯然被烈火燒過,兩頰留下了點點疤痕。一隻左眼已被燒瞎,凹下去的眼窩像一隻可怕的無底窟窿。頭髮也被大火燒掉,剛剛長出短短毛髮稀疏地分佈在頭頂之上。 那人見雲一彪以審視的眼光注視著他,渾身微微一抖。但他旋即恢復了常態,挺直了腰身供述說:“那好,我再說一遍!那是秋天的一個晚上,我正從景陵邊上經過,就被一個大鬍子的中年人給逮了進去。到了陵區以後,我嚇了一跳,只見滿地裡都是人!我是馬蘭峪附近長大的人,從來沒見過那麼多陌生的人。當時我被那人拉進隆恩殿,看見幾個人在喝酒,為首的那個人我有些眼熟,小時候就在附近見過,後來才想起來,他就是從前在這一帶挺有名的胡匪頭目馬福田!” “胡說。”雲一彪厲聲叫道,“馬福田早在1928年就被譚溫江部下打死了!……” “雲局長,哎,您說得對!”那疤臉人說,“我從前也是早就听說馬福田被打死了!還有人說當年見過他的屍首呢!可是說歸說,見歸見呀!百聞不如一見,我可以以人頭擔保,我看得清清楚楚,這夥土匪領頭人的不是別人,就是他奶奶的馬福田!他就是燒成灰,我也能認得出來!” 雲一彪說:“好,就算馬福田他還活著。那麼你被拉進景陵以後都發生了什麼事?” 那人振振有詞地繼續他的談話:“雲局長,你說馬福田他們在陵里幹什麼?他們是挖撬康熙爺的景陵呢!他奶奶的,綁我去幹啥?原來是要我進地宮去,替他們用斧頭把死人的棺材劈開!我當然不干,馬福田非逼著我幹!他還說,如果我不干的話,就讓小土匪們將我剝了皮,點天燈!天吶,嚇得我快沒魂了……” “我問你,那股土匪有多少人?!”雲一彪打斷那人。 “哎呀,這個嘛……”那人對這個問題似乎猝不及防,翻了翻眼睛說,“大概……我想總有一二百人吧!” “您那臉和頭髮是怎麼搞的?” “您聽我說呀,雲局長。”那人喋喋不休地說道,“當時,我只得聽從馬福田這個老慣匪的吩咐。我被幾個小土匪拉下了地宮,又給我一把斧頭,讓我劈棺材!人到屋簷下,怎敢不低頭呢?我被逼無柰,只好掄起斧子劈。哪知康熙爺的棺材裡有個暗機關,噴出火來,將我的一隻眼睛活活燒瞎了!唉,面皮和頭髮也燒壞了,奶奶的,疼得我死去活來在地上打滾。可是馬福田那伙土匪根本就不理睬我,他們守在棺材前搶走了金銀財寶呀!我的命好苦啊!” 雲一彪說:“我想知道的是盜開景陵以後,那些被你說成土匪的人到底跑到什麼地方去了!” 那人道:“我來報告的就是這個呀!雲局長,你聽我說,馬福田這夥土匪洗劫了地宮裡那六口棺材以後,又將匪徒們集中到隆恩殿裡去分贓。在天亮以後,他們就忙不迭地朝他們的老巢盤山方向逃跑了!” 雲一虎雙眉緊鎖。那人的話無懈可擊,有時間有地點,還有盜陵頭目的姓名,而且人數也與他們所掌握的情況一致。特別在所說的土匪們逃跑的方向——盤山,確實是一個令人可信的地方。盤山是薊縣西北部偌大一片林海深山,有“京東第一山”之稱。那裡雖然山峰嵯峨,密林幽深,景緻秀麗,但是卻很少有人進山。所以,神秘莫測的盤山地區很有可能在戰爭期間隱匿大股或小股的散兵流匪!如果慣匪馬福田在1928年與孫、譚的軍隊火拼時僥倖生存的話,隱匿在盤山為匪也不無可能。雲一彪想到這裡,不禁自問:莫非前一階段在馬蘭峪一帶的偵察方向真的發生偏差了嗎? “你叫什麼名字?哪村的人?”雲一彪問。 “我叫關增會,是裕大村的人!” 雲一彪在裕大村走訪的時候確實沒見到這個人,但仍然狐疑未消,說:“關增會,既然你是被土匪馬福田逼著劈棺材的,你又為什麼在景陵被盜近兩個月的時間裡,一直不向我們報案呢?” “雲局長,哎,這話是我正要說的,可讓您給問著嘍!”關增會披著行署公安局副局長俞楓給他的那件棉大衣,繪聲繪色地說道:“為啥到現在才來報案呢?那是因為我關增會沒有分身之術啊!你不知我到底受了多少的苦!自從那天夜裡被馬福田那股土匪逮住以後,我始終沒得自由呀!馬福田盜了景陵以後,為防止我在事後向政府報告,就將我押到盤山去了。” 雲一彪問:“關增會,你說說,馬福田的匪股藏在盤山的什麼地方?” 關增會一怔,但他很快就又坦然自若,煞有介事地說道:“他們藏在哪裡?我怎麼說得清呢?盤山大得很喲。馬福田他們有時藏在掛月峰,有時藏在九華峰、自來峰和舞劍峰!我決心逃跑,怎奈馬福田那龜兒子看得太緊,我無法逃脫。直到前幾天的一個夜裡,我趁著看守我的土匪睡大覺,才偷偷地從掛月峰半腰的山洞裡逃下來!這不,我回裕大村以後,當天夜裡就冒大雪來找公安局的同志嘛!” “關同志,你報告的情況太重要了。”許久不說話的俞楓對關增會說道:“如果我們現在派兵上山進剿,你能找到馬福田那股匪徒隱藏的地點嗎?” “哎呀,這個……”剛才還振振有詞、高談闊論的關增會,忽聽讓他帶路進山去逮捕盜掘景陵的土匪,不知為什麼忽然變得吞吞吐吐。就在這時,關增會看見了雲一彪向他投來的懷疑目光,立刻拍胸叫道:“沒說的!進山去逮馬福田,只要有你們公安局的人,我怕什麼?豁出去了,我給你們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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