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歷史小說 盜陵:康煕、咸豐、同治皇帝與慈安太后墓葬盜掘真相

第10章 第十章三道難以逾越的巨大石門

王紹義灼灼的眼睛盯住琉璃照壁下的地洞口。 三日之前,由黃金仲作為後台靠山,王紹義直接指揮盜陵人馬,像瘋狂的黃蜂一般突然闖進無兵護衛的康熙景陵,揮鋤舞鎬地開始了破壞性極強的盜陵犯罪活動。 然而,盜掘景陵從一開始就不順利。這座康熙皇帝在位時就親自督造、佔地數千平方米的宏偉建築,有著嚴謹的佈局和結實的結構,無論從建築規模還是建造質量上看,都可以稱為清東陵墓葬群中的諸陵之首,甚至比順治十八年在馬蘭峪首建的孝陵還要雄偉堅固。正因如此,景陵並不像黃金仲和王紹義當初所設想的那樣不堪一擊! 進陵第一日,王紹義首先選中景陵方城的明樓下那座精美高大的彩釉琉璃影壁,作為此次盜陵的突破口。趕來盜陵竊寶的村民們多為壯漢,個個都有使不完的氣力,可是對於結構嚴謹、石與石之間無懈可擊的琉璃照壁,他們卻有些無從下手,空有力氣使不出來。琉璃照壁異常堅固,任無奈的村民們揮動大錘狠砸猛擊,也是紋絲不動,根本無法輕易從這個完整耐久的古建築上撬下一磚一石來。直到這時,王紹義方才省悟到,孫殿英在1928年對裕陵和定東陵進行盜掘時,為什麼出動了近千餘兵力,最後還是不得不進行炮轟才打開地宮的大門。

但是,頭腦精靈、石匠出身的慣匪王紹義,到底並非等閒之輩。他並沒有採用孫殿英那種用重砲轟毀古建築的辦法涸澤而漁,而是在尋找撬開琉璃牆下青石基座的竅門。在王紹義看來,如果用炸藥把這座清代建築徹底毀壞,對後世的影響將不堪設想。為了不擔上千古罪人的惡名,貪財心切的王紹義還是頭腦清醒地花費時間研究撬開基座的方式。後來,他命人用堅利的撬棍打入石縫,再一點一點地向外移動青石,速度雖慢,但畢竟人手多,終於還是將一塊又一塊的青石、青磚紛紛從琉璃影壁的底座上撬下來。經過一天的狠撬,基座上終於出現一個偌大的洞口。 “成功了!”王紹義手舉著松明火把,開始讓人們進洞。陰森森的洞口裡有一股嗆人的潮毒之氣侵襲而來,立刻熏昏了幾個走在前面亡命徒。後邊的人看到這一幕,全都不敢繼續向洞內鑽了。 “不怕死的,給我上來!誰想發大財,就不能往後躲!來呀,給我上呀!……”王紹義見無人敢上,站在洞口的青石階上,拔出槍來向堵在洞口戰戰兢兢不敢進去的村民們歷聲喝叫。

在王紹義的威逼下,一些膽大的人躡手躡腳地走了進去。幽深的地道裡空氣令人窒息,火把跳動的光焰照亮了人們腳下一塊塊生滿青苔的潮濕石階,卻將膽怯的人影投射在地道的洞壁上,儼如鬼魅一般閃動。 “老少爺們,你們不要怕,只管往前走,這條地道可是一直通到康熙皇帝的地宮啊!”王紹義雙手握著德牌擼子手槍,眼望著那些狀若幽靈、深一腳淺一腳沿著濕漉漉青石台階向地道深處緩緩移動的人們,一邊高聲大嗓地催促著。二十幾個不怕死的亡命徒漸漸走向了深不可測的地宮! “哎呀,王頭兒!不好了!”突然,從幽深的地溝里傳來關增會的叫聲。在王紹義的眼中,有著與他相同的胡匪經歷的關增會,是這次盜掘清東陵的骨幹分子。他作為衝鋒陷陣的干將,手舉松明火把一直走在最前頭。可是,這個為掠奪錢財不顧性命的河北大漢,不知為什麼突然在前面發出了慌張的叫喊。

“關增會,你嚷嚷什麼?不得擾亂軍心!”王紹義在後面氣急敗壞地大吼。 “王頭兒,前面堵住了,不知道被什麼東西給堵住了!”關增會在地道的深處一邊尖聲叫喊著,一邊沿著進洞時的青石台階,一步步地退回來。到了王紹義面前時,關增會才煞有介事地叫道:“你快到前面去看看吧,好像有一座大山,牢牢地堵在這條地洞的前面!天吶,前面有座高不可及的山呀!” “住口!你這混蛋,叫喊什麼呀!”王紹義見關增會急得滿頭大汗,回身指著幽洞深處說,“王頭兒,我說的句句是真,洞裡確實有一座小山在前面擋著,紋絲不動。也許是當年康熙皇帝下葬以後,為了防止後人進來盜墓,所以在洞裡放了一座石頭山吧!” 王紹義冷笑:“石頭山?你說什麼昏話?地宮裡又怎麼能有石頭山呢?分明是你關增會的膽量太小,不敢再往地宮裡走,才不得不找個藉口來搪塞我吧?”

“紹義,你來看呀,這洞裡確是擋著一道巨大的石頭門呀!”王紹義正在與關增會在青石階上理論著,忽然聽到地溝的深處傳來一個粗大的嗓門在叫喊。王紹義聽出那人是楊芝草,便不再與關增會說什麼,將槍掖進腰間,沿著生滿青苔的石階急匆匆地下了地溝。只見二十幾個搶先進洞的人,都手舉火把集聚在一起。在嗶嗶叭叭的火把渾映下,有一個滿臉濃黑鬍鬚的黑臉大漢,正在一塊碩大的巨石面前罵罵咧咧發牢騷。他正是楊芝草。 王紹義多年以前就與楊芝草相熟並結成朋友。楊芝草原本也是個地道的莊戶人,在1927年被馬福田的綹子綁了人票。因為是熟人,王紹義從中代為說項,馬福田方才將楊芝草釋放。因為此事,楊芝草一直對王紹義感恩戴德。這次王紹義決意趁清東陵無兵守護之機進行盜陵時,最先聯絡入夥的人就是楊芝草。楊芝草正好沒有找到報答王紹義的機會,加上他又好吃懶做,時時尋找發財的機會,因此,當王紹義說明來意後,兩人一拍即合!

“楊芝草,你亂嚷嚷什麼呀?”王紹義趕來說道:“日本人在的時候,你不就在東陵管理處當過兩年的護陵警嗎?你怎麼也和關增會一樣,胡亂說有什麼石頭門,這不是嚇唬人嗎?” “紹義,你看看嘛,哪個敢在這裡嚇唬人?這可當真是有一扇大石門呀!”楊芝草因為與王紹義的私交很深,此次又被王紹義拉進來充當盜陵的軍師和主攻手,自然十分情願為他效力。可是,楊芝草萬萬沒有料到,洞內居然有兩扇巨大的漢白玉製成的石門,巍然如泰山般地攔擋在面前,紋絲不動。楊芝草縱然盜陵心誠心切,面對石門也是無可奈何! “真他媽的奇怪,洞裡怎麼能有大石頭門呢?”王紹義畢竟從來沒有進過清東陵的地宮,不由得也吃了一驚。他從關增會手裡接過一支燃燒的火把,分開眾人,隨楊芝草來到那巨大的石門下。王紹義將火把高高地舉起來,上下一照,心中不禁暗暗叫苦:天吶!果真是兩扇高達數丈、寬五六丈、雪白如凝脂般的巨大石門。在火光的輝映中,王紹義發現,這是兩扇在建造景陵地宮時精心設計的漢白玉石門,上面刻有許多花卉龍蛇的圖案,細膩逼真,門上還有精美的環狀石雕拉手。這石門宛若一座小山般橫在王紹義和眾人的面前。

王紹義伸手狠命地去推大石門,發覺動也不動。 “他媽的,真沒想到呀!”王紹義本來想在撬開琉璃牆基座後,率領各村來的盜寶人一鼓作氣地劈開棺材,將珍藏在裡面的寶物悉數洗劫。可是,面前這道堅不可摧的巨大石門橫亙在這裡,使王紹義欲進不能,欲退不得,又氣又恨地揮舞兩隻拳頭,在那石頭上“咚咚咚”地拼命擂打幾下,卻仍舊無濟於事! “怎麼辦呢?”關增會舉著火把在石門前連聲唉嘆。 “真沒有想到呀!已經到了地宮門口,他娘的死鬼卻用兩扇大石門攔住咱們!”王茂見所有盜陵人都束手無策,也在大石門前揮拳擂門。 “別慌別急,”王紹義在短暫的衝動過後又變得沉默起來,這個頗有心計的慣匪情知在這種關口不能露出半點驚慌與焦灼來,不然便會使好不容易網羅來的盜陵人大亂陣腳。於是,他對楊芝草、關增會和王茂等人說道:“石門是休想嚇倒咱們的。依我看,可以讓地面上的那些漢子一個個輪番下來用撬棍來撬,用鋼鎬來刨,還有那麼多鐵釬子,也都拿進來,人多力量大,還怕撬不開這道石門?”

“撬不得的,撬不得的,”站在石門前面許久一言不發的楊芝草,這時見王紹義竟然異想天開地要大家進洞來撬石門,心裡覺得有些好笑。他急忙以深諳地宮內情的口氣勸道:“紹義,那樣撬來撬去是無濟於事的……” 王紹義問:“此話怎講?咱們連琉璃影壁也撬開了,為什麼就撬不開這道石門?莫非我們就半途而廢嗎?” 楊芝草不慍不火地說道:“紹義,這石門可不比外面的琉璃照壁,是根本撬不開的。我忽然想起來,我在這裡護陵的時候,曾有人對我說起過,這地宮中像這樣的漢白玉大石門,一共有三道!” 王紹義和眾人大吃一驚:“三道?” 楊芝草說:“沒錯,是三道!而且,更令人頭疼的是,這石門有幾噸重,厚度都在一尺半左右,無論撬或者推、刨,都奈何不了它。當年修築地宮的時候,工匠們就已經考慮到幾十年甚至數百年後,或許會有人進來盜陵,石門設計得天衣無縫,在每扇門背後都裝了一個石製的千斤頂!”

“什麼?還有千斤頂?怪不得推不動!”王紹義、關增會和王茂等人聽得心裡發涼。 楊芝草比比划划,說得繪聲繪色:“當年,康熙皇帝是在康熙六十一年十一月十三日戍刻死於暢春園的,先是將梓宮厝在北京的景山,一直到雍正元年的二月十七日才向馬蘭峪啟靈。康熙爺的梓宮在當年三月二十七日到達了馬蘭峪,四月初二抬進陵園,九月初一才抬進這座地宮裡下葬的呀!” 王紹義急得心焦若火,打斷楊芝草的話說:“你說這些廢話有何用?你倒是說說這些石門背後當真是有千斤頂?” “是呀是呀,真的有千斤頂?”一片嘩然。 楊芝草冷靜而沉著,講起話來不慌不急,繼續娓娓地說著景陵石門的來歷:“紹義你別急,聽我慢慢告訴你,我方才是說康熙皇帝的梓宮是在雍正元年才得以下葬,那時這三道石門並沒有關閉,更沒有用千斤頂從裡面將石門封死。為什麼?因為還要等其他幾位活著的皇后和皇妃入葬啊!”

王紹義濃眉愁鎖,一言不發,其他的人也不再叫嚷,他們確實需要真正了解景陵地宮的秘密,方才能夠想出攻克石門的辦法。 楊芝草繼續講道:“其實,與康熙皇帝同時被抬進景陵地宮裡下葬的,還有兩位皇太后。一位是輔弼大臣索尼的孫女赫舍里氏。她是正黃旗人,康熙四年進宮,九月立為孝誠仁皇后,康熙十三年生下皇太子後即崩歿在紫禁城的坤寧宮,只是棺材一直沒進景陵。另一位孝昭仁皇后是康熙十六年立為皇后,不到一年就因病死去。她是與孝誠仁皇后一齊隨康熙爺的梓宮進入景陵地宮入葬的。康熙的另外兩位皇后,就是孝懿仁皇后和孝恭仁皇后,都是死在雍正年間。參領海寬之女章佳氏,也就是敬敏皇貴妃,她在雍正元年六月死後被封為皇考敬敏皇貴妃,並在六月二十六日袝葬進景陵。所以說,直到皇貴妃進了地宮,景陵方才最後被關閉封死!”

王紹義問:“到底是怎樣才能用千斤頂在裡面將石門封死呢?” 楊芝草這才意識到話題扯遠了,急忙言歸正傳:“當雍正元年六月二十六日最後一位皇妃的棺材入葬以後,匠人們用繩索在門內牽引著千斤頂,沿著預先用鑿子在石板上所鑿下的石槽,緩緩入定。這樣一來,兩扇厚重的大石門就被石製的千斤頂從裡面牢牢地咬住了。紹義,這些石門都依相同的道理用繩索牽引入槽的,一旦從內封牢,從外面很難打開。所以,我勸你不要讓洞口邊上的那些人都進到洞裡來,幹這種事人多也伸不上手!” 王紹義急得心中噴火,但又無計可施,說:“楊芝草,莫非真沒有任何辦法了嗎?” “紹義,我看活人不能讓尿憋死,”許久不肯說話的關增會,這時突然向楊芝草發問說:“楊芝草,你休要用這些大話來嚇唬人。這三道石門,其實根本就不像你說得那樣可怕!在咱們以前,不是早就有人攻破了這個難關嗎!” “什麼?你說什麼?”王紹義絕處逢生一般地撲上來,緊緊地抓住關增會的衣襟。王紹義知道,裕大村的關增會腦袋瓜兒靈活,雖然斗大的字並不識幾簍,卻有一股天生的靈氣。作為村里的民兵骨幹,關增會在抗日戰爭年代裡曾經獨自端過薊縣境內的日軍炮樓。所以,王紹義對他的話極為重視,急忙追問說:“你說,是誰攻破了這道難關?” “孫-殿-英。”關增會這句話,使得所有人都大吃一驚。王紹義並沒有理解關增會提到孫殿英的真正用意,追問道:“你快說!” 眾人鴉雀無聲,所有人的眼睛全都投向關增會。只聽關增會說:“紹義,孫殿英確實已經解決這樣的問題了!你想,西太后慈禧菩陀峪定東陵的地宮裡,也一定有這樣的大石門呀!” “對呀!西太后的地宮裡也有石門!”王茂恍然大悟地一拍額頭說,“那天我曾經到過已經被孫殿英盜空了定東陵裡去看過,地宮真的也有石門!” “我也明白了!炸!只有用炸藥來炸開它了!”王紹義經關增會一語點撥,立刻意識到攔在他面前的兩扇大石門,只有選擇爆炸的辦法才可以摧毀。他說:“楊芝草,還是關增會的鬼點子多,咱們為啥就沒有想到已經在多年前就被盜開的兩座地宮呢?當年孫殿英和譚溫江在盜乾隆和西太后的兩座陵時,不是以軍事演習為名來欺騙西溝村的百姓嗎?他為啥說軍事演習?還不是在陵裡用炸藥搞爆炸嗎?原來,當年孫殿英也是碰上了這倒霉的石頭大門呀!” 楊芝草說:“炸掉大門當然是好,可是咱們不比人家孫殿英呀,人家要槍有槍,要炸藥有炸藥!如果把這三層大石門都炸掉,那需要多少炸藥呀!咱們到哪裡去解決呢?” “是呀,到哪兒去弄那麼多的炸藥呢?”所有的人都面面相覷,束手無策了。 “你們別急,當然有辦法!”當年在薊縣打游擊戰時多次端掉日本鬼子的碉堡、對炸藥頗有研究的關增會,見王紹義父子和楊芝草等人都為一時無法解決炸藥問題而一籌莫展時,忽然叫道:“古人說:沒有金鋼鑽別攬磁器活,我既然說石門可以用炸藥來炸,自然就知道哪裡有炸藥的!告訴你們,就在我們裕大村以北八里路,那裡有個日本關東軍的小型軍火倉庫,已經被冀東八路軍接管了。據我所知,裡面不但有上噸重的好炸藥,還有雷管,只要黃金仲一句話,多少炸藥都可以搞到!” 眾人歡呼雀躍起來。王紹義也愁眉頓舒,說:“好辦,我找黃金仲去想辦法!” 不久,黃金仲果然不費吹灰之力就弄到了炸藥。當腦袋發熱的王紹義指揮著數十個盜陵者從十里外的日本火藥庫裡扛來一箱箱烈性炸藥時,新的問題又擺在了王紹義的面前。楊芝草說:“炸藥是足夠炸幾座陵墓用的了,可是地宮裡是幾米厚的花崗石鋪地,四壁也都是石頭牆,分本無法安放炸藥呀!” “這事兒是難不倒關增會的!”王紹義望著佇立在兩扇石門下蹙眉凝思的關增會說。 關增會眨動著機敏的眼睛思索著。最後,他告訴王紹義:“紹義,你別看這兩扇大石門十分堅固,但只要咱們可門下打眼,在門和地板之間鑿出一條石縫來,就不愁安放不了雷管、炸藥,更不愁炸不開它!” 楊芝草說:“炸毀了門要遭後人的唾罵,它畢竟是古蹟呀!只要將裡面的石製千斤頂炸掉就行了,咱們的目的只在於將兩扇石門打開嘛。” “誰管它那麼多!搞到地宮裡的棺材和珠寶才要緊。來呀,就這麼幹,讓洞口上的那些閒人統統下來,輪流打眼裝藥,非把這道石門炸開不行!”王紹義在心急火燎中只好採納了關增會提出用炸藥在局部炸開石門的方案。大批的盜陵者被王紹義、楊芝草、王茂和王慎等人分編成幾組,輪番從洞口下到地宮裡去,掄起大錘,丁丁噹噹地鑿起炮眼來。只用兩天的時間,已將第一道漢白玉石門炸開。剛才那“轟轟轟”的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是關增會、楊芝草等人又在地宮裡將第二道巨石大門炸倒了。王紹義在明樓下的琉璃照壁前情不自禁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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