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闓是個賊。
張闓從小就偷竊扒拿,在村里幹絕了壞事。村里人都不待見他,提到張闓,直搖頭。兩人賭咒,說出門就遇見張闓。婦女嚇唬小孩:別哭,張闓來啦。小孩一激靈,不哭了。
張闓長大了,糾集一批浪蕩子弟上山做了賊。打家劫舍,搶男霸女,無惡不作。山寨方圓百里無人煙。張闓很有成就感,覺得讓人怕到這等地步,也算沒白活。
徐州刺史陶謙素以仁德著稱。他的地面豈能容張闓這樣的不法分子存在?他領兵進山討伐。張闓不敵,被捕獲。
很多人都勸陶謙,張闓作惡多端,罪孽深重,當殺之而後快。
陶謙說,不可。張闓雖壞,猶可教也,我當感化他,使之重新做人,造福社會,抵消他前幾年所作的罪惡。
陶謙不但不殺張闓,反而收張闓為義子,並提升他為將軍。
當時雖然天下大亂,諸侯割據,但陶謙尚能守徐州自安。有人勸陶謙招兵買馬,擴充軍隊,以應戰爭之需。陶謙不允。我們應該以仁義感化人,豈能以武力訓服人?不僅不演武,反而更加重文,還推廣佛教。
因此,陶謙擔任徐州刺史年間,北面的青州、兗州黃巾之亂此起彼伏,徐州卻是太平無事,“百姓殷盛,穀米封贍,流民多歸之”。此皆陶謙大行屯田,推廣佛教之功。
陶謙還在徐州辦了個百家講堂,不定期請一些名士來開堂演講。當然不僅僅講佛教,但總的是勸人積德行善。
每次開堂,陶謙必親往講話,而且還帶著張闓。陶謙說,聽聽別人怎麼說的,對你有好處。
當時有一個名士,叫糜竺,來投陶謙。陶謙請他來演講。糜竺以自身的經歷來說明行善的好處。
糜竺說,別看我穿得簡樸,但很有錢,是我們村里的首富。
有一天晚上,我坐在馬車上趕路,忽然一位女子攔住車子,要求搭順風車。我是正經人呀,自己下了車,讓她坐。可這女的說,你上來一起坐吧,否則我坐著也不安心啊。我說,我怕我坐著不安心。女子說,你坐上來我安心了你也安心了。一把把我拉上去了。我的腳呀,就像踩著棉花一樣上了車。上車可是上車了,咱可是自始至終端身而坐,目不邪視。走了好長時間,這女子下車了,我擦乾額頭上的汗,可那女子一句話,把我頭上的汗又嚇出來了。這女的說,我是天上的火神,玉皇大帝命我來燒你的家,我聽說你很仁德,剛才試了一下,果然,你這樣的君子,我怎麼忍心加害呢?
咱可愣那兒了。這女的說,別愣著了,快回去,把你家值錢的東西,能搬的都搬出來。必須在三更以前搬完,過時不候。說完,袍袖一抖,沒影了。咱回到家,急忙把東西都搬到鄰居家放著。果然,當天晚上三更天,廚房起火了,我的家被燒成灰了。
我連夜搬著自己的東西到了徐州,來投陶公。我的東西都捐給徐州百姓了。現在我可安穩多了。
糜竺說,人呀,要正,不要說做壞事了,一點點邪念都不應該有。如果我當時有了邪念,就全完了。
糜竺的演講很成功,台下掌聲雷動。張闓也在台下不停地鼓掌。巴掌都拍紅了。
陶謙說,張闓啊,你也講講吧。
張闓起初不肯,但陶謙執意讓他講,張闓就上台講了。張闓很激動。他說自己的前半生確實做了不少壞事,今後將積德行善,彌補以前的過失。
張闓還說,這都是陶公對我的恩德、信任,是徐州人民給了我新生,我要用實際行動來回報陶公,回報徐州人民。
張闓的演講獲得巨大成功,台下的掌聲更加熱烈。
陶謙又不失時機地勸勉張闓一番,並要求大家幫助張闓,讓他重獲新生。
台下又是一片熱烈的掌聲。
隨後的日子,陶謙又安排張闓參加多次演講,每一次張闓都講得痛哭流涕。台下人也為之動容。
張闓不僅說得好聽,做得也好看。經常接濟有困難的百姓,幫著老人、婦女挑水打柴。大家都說,沒想到張闓變化如此之大。
陶謙很得意,經常對別人說,你們別看張闓現在學好了,那都是老夫以仁德之心感化了他。想當年,他是個賊。
曹操的父親曹嵩從瑯琊帶了一百多輛車的行李和金銀財寶去兗州。路過徐州,有人勸陶謙把這些車輛金銀扣下,因為曹操老是想攻打徐州,現在正好扣下人質,跟他談判。陶謙說,冤家宜解不宜結,不僅不能扣,還要派人護送一下,讓曹公感覺我的誠意,不打我。
派誰呢?派張闓。
有人反對,張闓是個賊,恐怕賊心不死。
陶謙說,話別說得這麼難聽,一口一個賊的。他有過污點,那是過去的事了,不要老翻舊賬。現在不是重新做人了嗎?這次給他個機會,證明他是個好人。
陶謙還說,以後說話要文明,咱徐州人都要文明,不准再提賊字,有再提賊字者斬。
張闓領命,帶著兩百名衛兵護送曹嵩。走到泰山與華縣、費縣之間,指揮衛兵,把曹嵩殺了,劫去曹嵩的財物,上山稱王了。
消息傳到徐州,陶謙差點沒背過氣去。他派人到山上去質問張闓,為什麼恩將仇報,不做好人,去做賊?
張闓回了一封信,信中只有一句話:我感覺做好人比做賊還累。我還是做賊暢快些。
這時,探馬來報:曹操的大隊人馬已殺奔徐州。
陶謙大罵,狗日的,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