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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賈詡:三國第一智者

大三國的小人物 邓洪卫 13414 2018-03-13
賈詡,字文和,武威姑臧人(今甘肅武威)。三國時期魏國著名軍事家、謀士。人稱“毒士”。 怎麼個“毒士”?第一,眼光毒,看人看事特准。第二,心眼毒,認准的事就做,不計後果,甚至拿國家命運作賭注。第三,謀略毒,每一步棋都走得非常漂亮,所出的計謀沒有不成功的,稱得上算無遺策。 別看賈詡頭腦這麼好用,心眼這麼好使,他家往上數幾輩都是實實在在的人。尤其是他的父親,實在得不能再實在了。實在人跟實在人也不一樣。一般的實在人都性格和善,很好相處。沒有算計別人的心,有什麼話當面就噴了,噴了一身輕,絕不會懷恨在心,伺機報復。可這老賈跟別人不一樣。此人愛較真,認死理,按現在我們這地方的土話來說,頭腦比較“整”。 “整”,就是不開化的意思。老跟別人說不到一塊去。人家明明是好意,提醒他:你這事做得不對呀,下次可不能這麼做了,對你對別人都沒好處,自己跟自己過不去。可老賈呢,卻總覺得別人是跟他耍心眼,是在算計他,是想佔他便宜,是明里暗里地欺負他,是置他於死地。

人家怎麼解釋,他也想不開,越說越來勁,越說越急赤白臉。有時候為了幾句玩笑話,他會跟人家爭得臉紅脖子粗的,非得把人家壓下一頭,把自己的理扳正了不可。弄得人家很尷尬,很沒趣,很生氣。時間長了,鄰居們都打心眼裡煩他,都不願理他,說:“這人沒法跟人共事,只能共鬼。” 又說:“好心當作驢肝肺,還嫌驢肝沒得味。” 所以賈家在鄉里人緣很不好。賈家有什麼事,別人看到跟沒看到一樣,都繞著走。賈家有什麼紅白喜事,鄰居沒幾個出人情的。 而賈家並不明白是自己的性格原因,更加認准是鄉人合夥欺負他,也就不肯與鄉人來往。如此惡性循環,久而久之,這家就被孤立了。鄉人不僅不與賈家大人交往,也不許小孩之間來往。少年賈詡就顯得特別孤獨,性格因此孤僻。孤僻了,性情就變異,容易仇恨社會。他在心裡說,你們這些人算什麼呀,也就能看得到自己面前這麼長的天,喝碗稀粥就點蘿蔔幹,嚼得嘎嘣脆,香噴噴的,將來讓你們看看俺賈某人能做出什麼驚天大事來!

不與鄉人來往,就少了許多雜事,正好可以省下時間來多讀書,跟書交朋友,比跟小孩玩遊戲強多了。在書本中徜徉,既增長了知識,又陶冶了情操,大大提升了內功,為將來建功立業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可也不能老悶在家裡讀書啊,這不成了讀死書了嗎?這賈詡可不願意成為書呆子。他讀書累了,就走出書齋散散步,透一透新鮮空氣。在路上總會遇到不少人,但人家都不答理他。賈詡知道自己家的人緣很差,也懶得答理他們。遛彎就盡量往人少的地方去。有時候,在小山溝裡、小樹林裡,一待就是半天。表面上若無其事,其實他心裡裝著不少事。不過他裝著的事,別人都看不出來。如果讓別人看出來,那就不是賈詡了,那就是張三、李四、王老五了。 再說他裝著的事,就是說出來,別人也不會理解。

話說有一天,年輕的賈詡跟平常一樣出來信步遛彎,忽然發現路邊有一隻病貓。這貓跟別的貓不一樣,是只病貓。哎喲,還病得不輕呢。瘦小枯乾,樣子很邋遢,毛髮都打了卷,黏在一塊,眼睛也暗淡得沒有什麼光澤,叫出來的聲音也慘戚戚的,好像叫了上聲,就叫不出下聲來了。它可憐兮兮地看著賈詡,彷彿在說,先生,救救我吧。賈詡停住了腳步,不由得動了惻隱之心。別看他成天掛著個臉,誰也不待見的樣兒,其實他的內心深處,是隱藏著善良與愛的。 賈詡彎下腰來,把病貓抱入懷中,用手輕輕地撫摸。貓眨著眼睛,又叫了兩聲,伸出舌頭來舔舔賈詡的手臂。賈詡笑了:這貓與我有緣啊,我不能把它丟下,丟下了,它可就活不成了。 賈詡把貓抱在懷裡,帶回了家,精心護理。給它洗澡,給牠吃食,帶它曬太陽。幾天的工夫,這貓就被餵養得虎虎生威,恢復元氣了。嗬,這傢伙,圓頭圓腦,面頰寬大,體態肥厚,皮毛光亮,尤其身上的斑紋,灰一道白一道,十分漂亮。賈詡非常喜歡,覺得這貓很可愛,不是一般的貓。

可賈詡的父母不喜歡。老賈說,兒子,你沒聽古人說過嗎? 貓是奸臣,狗是忠臣。咱們家怎麼著也得養條狗啊。養這貓幹啥呢,更何況是只病貓。趕緊扔了吧。 賈詡哪裡捨得?這時候,賈詡已經到了弱冠之年,他不想再跟父母在一塊了,想換個環境。他就在離自己家二十里外的小鎮子上,搭了間木房子,帶著貓,搬出來,單住。當然不是在鎮子中間,而是在鎮村結合部。 且說這貓,好生勇猛,躥上躥下,身手敏捷,一副頑劣相。 尤其是捉鼠,一捉一個準。奇怪的是,它捉到老鼠並不食,也不咬死,而是在爪下細細把玩。摸摸須兒,揉揉肚子,把鼠兒弄得暈頭轉向,端的不知這貓爺是何居心。玩得久了,貓兒自顧自地打起盹。鼠兒趁機就逃跑了。貓兒也不著急,繼續做它的春秋大夢。待醒了之後,在屋裡跑了幾圈,又捉到一隻鼠,再把玩。一會兒又放了。再捉、玩、放,如是者多次。鼠兒也就不畏懼,反而主動跑過來,跟它一起玩,熟得跟老朋友一樣。

賈詡看了,好生奇怪。有意思啊。他想,如果,人和人之間,就像這貓和鼠一樣化敵為友、和睦相處,多好啊。哪像這人與人之間充滿爭鬥,矛盾不斷,國家與國家之間征戰,諸侯與諸侯之間征戰,官場上爭鬥,百姓間也爭鬥。天下大亂,民不聊生。什麼時候才能實現和諧社會奔小康啊。 賈詡的思想覺悟挺高啊。 從此,他讀書累了,除了散步外,又多了一樣業餘項目,觀貓玩鼠,便不再孤獨,反覺樂趣無窮。 當然,閒下來,賈詡還是喜歡散步。不再是一個人閒走,而是帶著貓。貓後跟著一群鼠。路人看到,都躲。也有好奇的,站在路邊看,免不了議論幾句: “這狗日的,真會玩兒。” “作孽,自古貓與老鼠為天敵,哪有貓鼠同行為友的,壞了綱常。”

“賈家這小子腦袋壞了,挺大個人玩貓弄鼠,不學好啊。” 賈詡不理他們,特立獨行,自己玩自己的。 古今成大事者,皆有別於常人! 話說這一天,人、貓、鼠正結伴閒逛著呢,迎面過來一人。 這人看到賈詡帶著貓鼠共遊的場景,面露納罕之態,不由停住腳步,不向前走了。他轉過身來,又跟著人、貓、鼠一行往回走。 走了一會兒,這人趨步上前跟賈詡搭話: “請問先生尊姓大名?” “小生賈詡。” “我看先生,相貌不俗,將來定能成大事。” “哦?” “你就是當今的張良、陳平啊。” “是嗎?” 張良、陳平,非同小可,那可是漢朝開國功臣,在劉邦打敗項羽建立漢朝的過程中,立下了汗馬功勞,其作用舉足輕重呀。

他賈詡一個山野村夫,如何能跟此二公相提並論呢! 即便是想成為張良、陳平,也怎麼會被他人道破! 賈詡這才回過頭來,仔細看了看來人。此人四十歲上下年紀,生得細眉俊目,皮膚白晰,身量高瘦,骨骼清奇,頷下墨髯飄灑。尤其是這人身體很瘦,卻穿著寬大的衣服,被風這麼一吹,動感十足,真是飄飄然有神仙氣概,非常人也。 賈詡也停下腳步,拱手還禮問: “先生尊姓大名?” 那人道:“在下漢陽人,閻忠是也。” 啊呀!賈詡心裡暗吃一驚。閻忠,可是當時響噹噹的名士啊。據說他善於看相,有識人之才。一看一個準,從沒有走眼的。賈詡趕緊再次拱了拱手,說:“多謝先生謬誇,一起去小酌幾杯如何?” “如此,甚好!”

於是,二人領著貓和群鼠到鎮上來找酒館。找了半天,經過好幾個酒館,也沒進得去。沒人敢讓他們進來,遠遠地就關了店門。 閻忠說,您這樣子,別說喝酒,涼水都喝不到。 賈詡笑了,也是呀,誰見他這群寵物不害怕呢。於是把貓、鼠遣了回去,這才進了酒館。 兩人落座。一邊喝酒,一邊敘談,甚是投機。閻忠先生很健談,從國家大事到朝廷重臣,再到各路諸侯,出名的,不出名,在朝的,在野的,各色人等,都點評了一番。賈詡默默地聽著。 很多人,別說見過,他聽都沒聽說過。看來,應該出去見見世面,不能在家裡死讀書啊。 談了很久,閻先生起身告辭。臨走,閻先生給賈詡一張名片,說,拿著這個,去找某某人,不需多言,就可弄個官做,省得在鄉下閒逛蕩,然後徐而圖之,不可操之過急。過個三五年,熟悉基層生活了,我自然會來請你,再圖更大發展。

賈詡接過名片,拱手稱謝。又喝了幾杯,閻先生告辭而去。 賈詡回來,把名片壓在床席子下面,轉身又跟貓鼠玩在一塊,漸漸就忘了這事,不再理會。直到有一天,外面出太陽,他想曬曬被褥,掀開竹蓆子,啪,掉下一紙條來。撿起一看,敢情是閻先生的名片。看著這張名片,賈詡好一陣發楞。他想想自己都二十多歲的人了,老在家裡也待不出什麼勁來,不如去外面闖蕩闖蕩,見見世面吧。說走就走,不再停留。他收拾好行李,拿著這張名片,去了武威。 臨行前,貓鼠們送出老遠,啃啃賈詡的鞋子,咬咬衣巾,依依不捨。 賈詡說,你們回吧,還到我的屋裡去,屋裡有糧食,田裡有蔬菜,該吃吃,該喝喝,我會回來看你們的。貓鼠們很有靈性,停住了。 賈詡住的這個小鎮,離武威郡不過百里之遙,賈詡卻從來沒進過郡城。賈詡到了武威,他看到武威的道路很寬闊,比鄉野小路寬闊多了。武威的房子很整齊,比鄉間草房整齊多了。武威的人也很精神,比鄉村的百姓精神多了。

賈詡來到府衙,來見武威的地方官。地方官見是閻忠先生舉薦來的,果然很給面子,十分客氣,讓賈詡在身邊干個小差。 不久,舉賈詡為孝廉。孝廉是漢武帝時設立的察舉考試的一種科目,是孝順父母、辦事廉正的意思。舉為孝廉的人一般都給封個官。賈詡也做了個小官。 按說賈詡這樣的鄉下人,到郡裡混個事做,已經相當不錯了。事實上,賈詡也安分了幾個月。幾個月下來,賈詡覺得沒意思,跟人打交道很費勁,跟上司說話要注意,跟同僚說話也要注意,跟下屬說話也得費心思,老有些嗑嗑絆絆。不痛快! 憑賈詡的才能,對付這些小吏,那太容易了,玩兒似的。可是賈詡覺得沒意思。我賈詡是什麼人物,這些人哪裡能值得我來鬥法! 就在這時,他收到了一封來自京城的信,是他有一面之緣的朋友閻忠先生寫來的。閻先生給他謀了個差事,讓他到京城洛陽去。賈詡正想離開,如何肯久留?他立即收拾行李,離開了武威,趕到了洛陽。 京城的街道比武威寬闊多了,樓房也比武威高多了,整齊多了,人也比武威的人精神多了。 他見到了閻忠。在閻忠的舉薦下,在朝中做了一個郎官。 一開始很新鮮,到底是京城的官員,談吐不俗。可待了些日子,賈詡又煩了。他覺得朝中還不如武威呢。時值東漢末年,朝綱混亂,皇帝不理政事,政事都掌握在一些宦官的手裡。宦官們胡作非為,濫殺無辜,提拔親信,打壓跟自己敵對的勢力。朝中血雨腥風,一片狼藉。 “還是跟貓鼠同居好啊,自由平等和諧,沒有爭執,沒有是非。” 賈詡於是有了辭官之意。 他找個機會來跟閻忠告辭。閻忠勸他:正因為朝廷混亂,我才把你召過來的,我們等待時機共圖大事。 賈詡想,現在時機尚不夠成熟,什麼時候成熟?還說不定。 在時機不成熟的情況下,貿然舉事,是不智之舉啊,很容易成為政治犧牲品。 他沒有接受閻忠的挽留,堅持要回去。閻忠沒辦法,只好同意了。二人依依惜別,相約他日有機會,再能相見,共謀大事。 可是,他們最終沒有一起共謀大事的機會了。 後來,閻忠幾次想勸朝中有實力的大臣搞政變都沒有成功。 公元184年,爆發了著名的黃巾起義。沒幾年,黃巾軍就被朝廷和地方豪強一起鎮壓了。漢陽人皇甫嵩因鎮壓黃巾軍有功,官至冀州牧。當時,閻忠正在皇甫嵩的帳下任首席謀士,很有軍功。他看到當時朝政日非,海內空虛,勸皇甫嵩把握機會,發動政變,改朝換代。皇甫嵩猶豫再三,不敢用其計。閻忠知道自己不能在皇甫嵩這待下去了,他沒辦法,只得逃走,不料被叛軍王國劫持。王國知道閻忠的威望和才能,想讓他做軍中元帥。閻忠不從,被迫自殺。 消息傳到賈詡的耳朵裡,他長嘆一聲,閻先生有識人之才,只是沒有識透朝中大事呀,改朝換代那麼容易嗎?需要一個恰當的人,一個恰當的時機。朝廷雖亂,但勢力繁雜,想亂中取勝,也是很困難的呀。只有等塵埃漸漸落定,一切才能見分曉呀。 當年,他就是看到朝廷混亂,勢力太複雜,才假託生病,辭官回鄉的。 他離開家鄉不過一年,可就像離開好多年一樣。還是家鄉好啊,山山水水,一草一木,都那麼熟悉、親切。真是:遠離是非地,隱居在山林。 回鄉以後才知道,他那群貓鼠在他走的那天就沒回去。 去哪裡了?好像往西去了。 又聽人說,他們親眼看見貓鼠們都跳到姑臧河裡去了。 還有一種說法,貓鼠們被鄉人捕殺了,肉被烤著下酒吃了。 到底哪種說法準確,賈詡吃不准。 賈詡病了。這回是真病。 賈詡到老年的時候,常對他的兒孫輩說起這檔子事: “我的父母說,貓是奸臣,鼠是污臣,狗是忠臣。其實,貓也是忠臣,鼠也不並貪。這麼多年了,我見過各類人等,可讓我最難忘的,還是那隻貓和那群鼠。” 賈詡病了一段時間,身體有所恢復。他想去尋找他的那群貓兒鼠兒。 往西走。本來是一個人,後來聚了數十人,說路上有大蟲,須結伴而行。 路上,這些人看賈詡是一個文弱書生,不肯說話,覺得好欺負,就搶他的干糧吃,拿賈詡開玩笑。賈詡不怒,報之一笑。這些人更來勁了,話說得就更難聽了,甚至有人身侮辱傾向。賈詡仍然不怒,不與他們計較。 就在這時,出事了。他們沒遇上大蟲,卻遇見一群氐人。氐人是崛起於東漢後期,西北地區的一支少數民族。他們天生不安分,經常發動叛亂,劫殺漢朝的百姓和官員。朝廷也經常派人來鎮壓,雖然起了一定效果,但是按倒葫蘆起了瓢,平定這撥,又反了那撥,沒完沒了。 攔劫賈詡等人的這批氐人,足有上百人。他們面相都十分兇惡強悍,皆騎著高頭大馬,手執利刃,叫喊著把這些漢人團團圍在當中。原來他們在這裡逛蕩了好幾天,沒遇到什麼獵物,正飢餓著呢。今天遇到這麼多漢人,就好像狼遇到了羊,眼裡發出綠光,那個興奮勁兒就甭提了,都想好好搶一票,補充補充給養。他們命令這些漢人把隨身帶著的財物放到前面來,還一個個搜身。然後又讓這些漢人一個個回到隊伍裡,背轉身去,等候發落。 賈詡也這麼做了。可他偷眼觀瞧,只見幾個氐人在一邊嘰嘰咕咕耳語一通,然後看到一些氐人拿著利刃在地上挖坑。賈詡明白了,這是要活埋他們呀。賈詡可不能等死,如果他等死,就沒有以後的故事了。他想脫身,眼珠一轉,計上心頭。他轉過身來,走出隊伍,拱手道: “朋友們,我有一言相告!” 為首的氐人臉特別黑,跟鍋底似的,眼睛特別大,瞪得跟銅鈴似的。他用刀一點,讓賈詡近前來講話。 賈詡知道,如果自己說好了還罷,說不好,等不到坑挖好,他第一個試刀。 他穩穩神,緩步走到氐人的跟前,拱手施禮。 黑臉氐人瞇起銅鈴大眼,傲慢地問:“你死到臨頭,還有何話講?” 賈詡說:“英雄,我說一個人,不知諸位可曾知曉?” 黑臉氐人看都不看他,仰臉看天,問:“誰呀?” 賈詡說:“段颎。” 這名字一說出,黑臉氐人緩緩低下頭來,銅鈴般的眼睛又瞪起來了。段颎!這個名字在那時可是赫赫有名,非常了得。他連著數十年鎮守西土,威名遠播。那名聲在這些氐人當中,可稱得上如雷貫耳,皓日當空。現在段颎因為鎮邊有功,到朝廷做太尉了,可他的威名在這些氐人當中仍然強勢存在著。這就叫,人的名,樹的影。 黑臉氐人很奇怪,這個書生提段太尉作甚? 彷彿是看透了黑臉氐人的心思,賈詡進一步說:“我是段太尉的親戚啊。” 黑臉氐人問:“哦,你是段太尉什麼人?” 賈詡說:“我是段公外孫呀。” 見黑臉氐人猶豫,賈詡不容他多想,接著說:“你們留著我,派一個人到我家里通風報信,讓他們拿重金贖我回去。這樣,你們既得了一筆錢財,又給了太尉一個人情,將來遇到麻煩事,可以有個開脫呀。” 黑臉氐人仍有些疑惑,看來他自己也拿不定主意。這傢伙便轉過身去,跟他的同夥商量。 賈詡的心裡也沒底,他拿段太尉的名字來嚇唬氐人,是臨時想出的主意,保不保險還說不定。全憑這些氐人一時心情了。他在等待著命運的判決。當然,如果此計不成,他還會另有計謀,他暗暗地盤算著下一步棋。 一會兒,那個黑臉氐人又過來了,賈詡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了,但表面上卻若無其事。 黑臉氐人說:“既是段公外甥,我們且饒你不死。” 看來,這些傢伙沒法判斷賈詡所言真假,只好寧信其有,不信其無了。 不僅不殺賈詡,還有進一步要求。 “我想跟你結為兄弟,不知先生可否願意。” 他們想結攀段公外孫,將來也有個退路。 賈詡當然答應,他說:“好吧。” 黑臉氐人與賈詡盟誓後,還當場擺下酒宴喝了起來。別看賈詡是個文士,酒量可不錯。咣咣,跟氐人們一連喝了幾大杯。賈詡吃飽喝足,抹了抹嘴說:“我該走了,家裡還有人等著我回去呢。” 氐人們挽留一番,賈詡執意要走。賈詡想,這夥人現在被他蒙住了,說不定馬上回味過來,那時候再走可就來不及了。 氐人們見留不住,就拿出點錢來,要送他回去。 賈詡說:“不必了,我只拿自己的財物。” “兄弟,幫我們說個話,把我們放了吧。” 在等待被活埋的人群中傳來哀求聲。 賈詡走到這夥人中間,微笑著說,大家不要怕,堅持住,我回去找人來救你們。 說著,又回到氐人身邊,說,這夥人,就隨各位英雄處置了。 說著轉身,騎上氐人送給他的良馬,打馬而去。 跑出老遠,他聽到後面傳來陣陣慘叫聲。賈詡擦了擦額頭的冷汗,心說,好險啊好險! 沒找到他的那些貓鼠,賈詡繼續遊歷,見了不少世面。後來他回到家鄉,隱居讀書。那時,他的父母都已經過世了。賈詡回到家鄉後,心情跟以前大不一樣,不再像以前那樣孤僻了,而是樂於結交朋友,還給鄉人一些恩惠。鄉人都說: “賈家的小子出去一趟變出息了。” 賈詡在鄉里很有威望。 時間過得很快,一晃,十幾年過去了。賈詡年近四十了。他想再出去逛逛。 這一回,他又逛到了京城。 正在京城寬闊的街道上來回溜達著。這時,過來一列車隊,前後有士兵護衛著,中間有兩輛馬車。路過賈詡面前的時候,其中有一輛馬車車簾輕輕這麼一挑,露出一張女子的臉。四目相對,賈詡驚呆了:真是一位絕色佳人!那女子見賈詡呆呆地看著她,害羞地一笑。 “啪”把簾子放下了。 賈詡半天沒回過神來,問旁邊的一位街人:“這是誰家的車仗呀?” 那人說:“司徒王允家呀。” 賈詡又問:“那個漂亮女子是誰呀?” 那人說:“一定是他的義女貂蟬,今天一家出去游春。” 賈詡遂信步往司徒府走來。賈詡早就听說王允的大名,知道此人十分忠義,在朝中很有分量。他忽然想起來,當年閻忠先生,經常向他提起王允,說王允將來是能做大事的,如果有機會,可以跟他多聯繫。十幾年下來,他幾乎把這事忘了。而王允也不再是閻忠先前所說的王允,果然成了朝中要員。 他想見一見王司徒,能謀一個官,施展自己的才華。另一方面,他想見見貂蟬。 敢情他看上貂蟬了。愛美之心,人皆有之。賈詡活了四十春秋,還沒有哪個女子讓他動心。 可王司徒見了賈詡,並不熱情。原來,司徒這幾天正鬧心呢。國賊董卓專權,廢少帝劉辯,立獻帝劉協,自為相國,贊拜不名,入朝不趨,劍履上殿。上欺天子,下壓群臣,把朝綱攪得烏煙瘴氣。袁紹袁本初在冀州給王允寫了一封書信,要他作內應,想法除掉董卓。可他一籌莫展,無計可施。今天,帶著家眷到郊外游春,其實是掩人耳目,苦想除董卓之計。 所以,賈詡來得不是時候。王司徒有點心神不定,而且很忙碌的樣子。賈詡說什麼,王司徒根本沒聽清。 賈詡覺得沒意思,他起身告辭。王司徒說:“先生先到驛館中歇息吧,過幾天,我再去請您。” 賈詡回到驛館,歇了幾日,也沒見誰來請他。只好又來見王司徒。這回王司徒更是忙,更是沒空跟他說話。怎麼呢?原來,他已經有了除董卓之計,現在正在實施,他可沒工夫跟賈詡閒談。這時,有人進來,報告司徒:溫侯駕到。 王司徒臉色一變,趕緊起身說:“我有要事,不能陪先生了。先生請回,過幾天,我一定去請先生。” 賈詡很失望,只得告辭。走出門,迎面進來一位青年將軍,身材高大,十分威武。賈詡想,這人就是呂布了。只見王司徒小跑著迎出來,呂將軍駕到,王允迎接來遲,請恕罪。 賈詡回到館驛。等了多日,沒有等到王司徒,卻聽到一個消息,貂蟬被王司徒送到相府,成為董卓的侍妾了。 賈詡心裡很不痛快。他突然悟到了什麼。 太不像話了!賈詡在心裡說,這是連環計、離間計呀,先把貂蟬許給呂布,再送給董卓,這分明是離間董卓父子。賈詡倒是對王允除掉董卓沒有什麼看法,主要是對這個計策反感。 怎麼可以讓天下最美貌的女子冒這麼大的風險,而且犧牲自己的身體去做誘餌,做棋子呢!除掉董卓的計策,有很多嘛。我賈詡信手即可拈來。可是你們不理我,我要報復。 他趕緊去相府,想跟董卓說一說這裡面的蹊蹺。董卓正迷著貂蟬,也沒心思跟賈詡多聊。三言兩語,把賈詡打發到女婿牛輔手下當參軍了。 賈詡出了相府,長嘆一聲,董公不日將死無葬身之地矣。 賈詡又嘆了一口氣:我再也見不到貂蟬了,這些自以為是、無能的臭男人呀! 果然,沒幾天,董卓被王允等人誅殺,牛輔也死了,眾人十分恐懼。董卓部下校尉李傕、郭汜、張濟等人找不到依靠,便遣派使者到長安求赦。王允為人剛直,沒有同意他們的請求,李傕等人更加恐懼,不知道該怎麼辦,最後準備就地解散軍隊,逃回鄉里。 這時,賈詡卻出面阻止了他們,說:“你們錯了呀。我聽說長安城中,王允等人正在商議要殺盡涼州人,而你們解散軍隊,回歸鄉里,那時,你們要軍馬沒軍馬,要兵器沒兵器,只需要一個亭長就能把你們輕輕鬆松抓住,砍了頭,然後提著你們的腦袋到朝廷去請功受賞啊。” 李傕沒好氣地說:“可是,我們現在不跑,難道等著他們來抓捕我們嗎?” 郭汜也說:“能跑一時就跑一時,到時,我們隱藏起來,他們或許還找不到我們呢。” 賈詡說:“這是沒頭腦的人才做的事,不是智者所為。” 郭汜這氣呀,他真想把賈詡砍了,當著這麼多人,奚落他沒頭腦,太不像話了。 李傕說:“那你說說,我們該怎麼辦?” 賈詡說:“當今之計,最好的辦法是把部隊召集起來,回兵攻打長安,為董公報仇,如果成功了,則奉國家以徵天下,如果失敗了,再逃跑不遲!也不失為大丈夫,這才是智者所為。” 幾句話驚醒了夢中人。李、郭等人齊聲說:“先生所言極是,就依先生了。” 看著李、郭等人摩拳擦掌的樣兒,賈詡的臉上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表情,他聽到天空中滾過幾聲炸雷,一場暴風雨就要來臨了。 李、郭等人並不知道賈詡的本意,賈詡一是為了報復,二是為了自保。他是董卓手下的人,也是叛黨,理應受到懲罰。王允等人追究下來,他肯定逃脫不了乾系。沒辦法,他只能採用這種極端的辦法來求自保。 賈詡對李、郭等人說那番話時,他肯定知道後果。只是,他可能不知道,後果會那麼嚴重。 李、郭等人立即聯絡西涼諸將,重新整頓召集軍隊。他們以替董卓報仇為名,率軍攻進長安,縱兵擄掠,吏民死者萬餘人,屍積滿道。他們擁兵至南宮掖門,威逼獻帝和司徒王允,封李傕為揚武將軍、郭汜為揚烈將軍、樊稠為中郎將。得了封賞,李、郭等人並不退兵。 獻帝在內城門上問:“你們怎麼還不退兵呢?” 李傕說:“陛下,非是我等不退兵,實在是因為元兇還沒被處置。董相國被殺,都是王允的主意,我們要求皇帝把王允交給我們處置。” 王允在城上聽得清清楚楚。他是多麼剛烈的人呀,豈能受這些賊子的羞辱。只見他一縱身,跳下城樓。在他墜城的一剎那,他看到李傕的身旁站著一個人,好生面熟。可是他已經記不起來了,那就是受到他慢待的賈詡。 李傕等人立即衝過去,揮動刀劍,將王允亂刃分屍。然後,揮師衝進城去,佔據了整個京城,掌握了朝廷大權。這些傢伙比董卓還要殘暴,每天殺戳大臣和百姓。一時間,京城腥風血雨,朝野大亂。 賈詡看到這個場景,一言不發,只為自己一句話,雖然保全了自己,報復了王允,卻給人民帶來了無窮的災難,使漢室江山再次陷入了混亂狀態。 唉,賈詡低頭暗嘆。 李傕等人覺得這都是賈詡的功勞,要封其為侯。 賈詡卻單人獨騎,出了京城,回鄉去了。 賈詡一生再也沒有向別人講起這件事,只是臨死的時候,對兒孫們說: “德和智,兩方面,還是德重要,有智無德,智將成為一種災難。所以你們要修身養德。” 又說:“一個人年輕時走得遠點不要緊,但要懂得回頭。” 離開李、郭之後,幾經周折,賈詡投奔了南陽張繡。他給張繡多次出謀劃策,把曹操打得望風而逃。 曹操聽說為張繡謀劃的賈詡時,恨恨不已,說,此人作惡多端,當初就是他一句話,使朝野混亂,我抓住他,必剮了他,烤了他的肉與大家同食。 但曹操一直沒抓住賈詡,曹操對他的謀士們說,我們這麼多人鬥不過一個賈詡,太不可思議了吧。 謀士們面面相覷,嘴裡沒說什麼,心裡都較著一股勁兒。 就在曹操和眾謀士一籌莫展的時候,賈詡跟張繡來投降了。 那是官渡之戰前一個關鍵的節點。當時袁紹派使者郭圖來招降張繡,並且先到賈詡府中,與賈詡結好。賈詡跟郭圖一交談,發現郭圖雖然很有才華,但是言語漂浮,不實在,又見他吹噓袁紹勢力如何,手下謀臣武將如何了得,便有幾分不喜。但他不動聲色,遂讓郭圖到館驛住下。 剛送走郭圖,有人來報,曹操派劉曄先生前來求見。 劉曄先生是曹操手下的重要謀士。還有一個身份,那就是漢室宗親,具體說,是光武帝劉秀之子阜陵王劉延的後代。他很有膽識,辦事果斷。年少知名,人稱有佐世之才。十三歲時就殺掉母親臨終前囑咐要除掉的仇人。後來,親手殺掉了地方武裝頭目鄭寶,經郭嘉引薦投了曹操。他對賈詡早有聞名。賈詡也常聽人提起他。 賈詡請進劉曄。一看相貌,便覺不同尋常,再一攀談,更是高看一眼。二人大有惺惺相惜之意,相談甚歡。談得太晚了,賈詡便讓劉曄在自己府中歇息。 第二天賈詡先帶郭圖來見張繡。郭圖很得意,認為有賈詡引薦,志在必得。張繡權衡一下,也認為袁紹勢力大,應該降袁。 沒想到,就在這節骨眼上,賈詡卻攔住了,他忽然大聲對郭圖說,袁本初兄弟不能相容,自相殘殺,爭著當皇上,還能容天下國士乎? 郭圖一下子就愣住了。他想不明白為什麼賈先生昨晚說得好好的,今天忽然就變卦反目了。愣了一會兒,覺得沒趣,紅著臉甩袖而去。回到驛館,收拾行李,匆匆地跑了。 郭圖一走,張繡嚇壞了,緊張得不得了。他責怪說,賈先生,你這是乾什麼呀,我們怎麼能得罪袁公呢!袁公身世顯赫,四世三公,獨領河北之地,名震全國,勢力相當大呀。 賈詡說:“那隻是暫時的表象,終歸會化為泡影的。” 張繡說:“那我們該投誰呢?該不會讓我投降曹操吧。” 賈詡說:“正有此意,我們不如從曹公。” 張繡直搖頭,說:“袁強曹弱,況且我們與曹操有仇呀,我們曾三番五次把他打敗,且敗得很慘,而且都是你的計謀,估計他們傷口還沒好呢,典韋、曹昂,曹安民,屍骨未寒,淯水河邊,那幾座新墳土跡未乾,他不能不懷恨在心,現在去投降他,難道不是自投羅網,自尋死路嗎?” 賈詡說:“我以為,投降曹公,有三利。曹公奉天子以令天下,佔天時,這是第一利。袁紹強盛,我們以這麼少的力量投降他,他根本不放在眼裡。曹公勢弱,我們去降,是增加力量,必定高興,重視我們,這是第二利。有霸王之志向的人,肯定會放下個人恩怨,盡釋前嫌,以顯示他寬廣胸懷,這是第三利。願將軍勿疑。” 張繡想了半天,最後覺得賈詡之言很有道理。再說了,長期的實踐證明,聽賈詡的話沒有不對的,不聽他的話會吃虧的。遂從其言,把曹操的使者劉曄先生請過來商談大事。 張繡跟賈詡率眾歸順了曹操。 張繡的歸順使曹操在官渡之戰中避免了兩面作戰,所以曹操聞後大喜。他親自接見賈詡,抓住他的手說,使我信重於天下者,就是你呀!還小聲說,我得到先生霸業就矣。 曹操就喜歡說這句話。同樣的話,他對許多人說過。 然後,曹操忽然轉身對旁邊的眾謀士說,別對賈先生說我要烤他肉吃的事啊。 大家哈哈大笑。 曹操遂拜賈詡為執金吾,封都亭侯,遷冀州牧。同時拜張繡為揚武將軍,並讓其子曹均娶張繡之女為妻,結為兒女親家。 張繡私下拉著賈詡的手說,多虧先生謀劃,這一招果是好棋。 就在賈詡歸順曹操不久,有一個人要請他喝酒。這個人是曹操手下的大謀士董昭。董昭原來在袁紹手下謀事,後來投了張揚,最後歸了曹操。 賈詡想,自己是新來的,董昭比自己早來幾年,不應該拒絕他的邀請。 賈詡來到董昭的大帳。一看,沒別人,就他和董昭主賓二人。 董昭不胖不瘦,眉清目秀,面皮白腴,精神充足,保養得很好。董昭很熱情,一個勁地勸酒、布菜。賈詡覺得奇怪,董昭這人很會保養,一直吃素,與酒肉絕緣,怎麼今個兒一反常態呢? 董昭先向賈詡講了一堂生動的養生課。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才把筷子一放,說,先生新來,我有一些話,想跟你說一說。 賈詡說,請講。 董昭說,曹公帳下謀者很多,各有各的特點,各有各的秉性,比如,曹公特別喜歡郭嘉,郭嘉年輕,又會出點小主意,常常能應驗,曹公最終會把後嗣的事託付給他。其實他並沒多大的才能,但很新潮,又好酒,熱衷於夜生活,不注意保養自己,凡事都由著性子來。喝酒前跟好人一樣,酒後會亂說、胡說。這個人您要注意,凡事須避著些。 賈詡說,領教。 董昭又說,還有荀彧,曹公也很信任,每次出征,曹公必託之以朝中大事,他把後方搞得很穩固,這個人的性格跟郭嘉截然相反,太傳統,是舊派文人,政治上保守,不知道改革創新,不能順應潮流。你要注意,如果你有什麼錯抓到他手裡,都會匯報到曹公那裡。 賈詡說,領教。 再說楊修吧。這人讀書多,跟孔融等人經常聚在一起,是個才子,也有一番勢力。但這人狂妄,看不起人,會耍點小聰明,愛賣弄。賣弄的時候,就貶低別人,就他能,別人都不及他。這人你少惹,惹著會有禍。 領教。 董昭把曹操手下的謀臣都議論了一遍,最後不好意思地說,賈先生,這些話其實都不是我說的,這是我來曹營的時候,另一個朋友也是這樣,請我喝酒時說的,這人是誰,我就不便透露了,以後我會告訴你的。我覺得這番話有必要跟你說說,因為你剛來,不了解。我可把你當好朋友了,以後多親近。 賈詡拱手,多謝。 過了幾天,楊修又請賈詡喝酒,有孔融作陪,席間又是一番議論。賈詡認真地聽著,並不參與,只是點頭,稱謝。 幾場酒下來,賈詡忽然病了。慢性病,無關性命,但要保養。所以賈詡不再參加一些私人宴會。 賈詡真生病了嗎?哪呀,他這是在保護自己呀。 多年後,董昭聯合很多人要推曹操為魏王,他也找過賈詡,賈詡說我身體不好,你自己看著辦吧。董昭的行為遭到荀氏叔侄的強烈反對。不久荀氏叔侄俱鬱悒而死。 又過了幾年,魏王曹操想立嗣,在長子曹丕與三子曹植之間選。楊修來找賈詡,請他多幫忙,在魏王面前多舉薦曹植。 賈詡說,我身體一直不好,腦袋老疼,不能參與這些事了,你看著辦吧。 曹丕方面也請人來說話,賈詡也說,我身體不太好,但我很感謝大公子,其實也沒什麼特別要說的,只是大公子在魏王面前多盡兒子的職責就行了。 曹操也三番五次地問賈詡立嗣之事,賈先生總是拿話搪塞。 問得多了,賈先生說,我最近一直在琢磨兩個人。 誰呀? 袁紹和劉表。 哈哈哈,曹操大笑。 袁紹和劉表皆廢長立幼,致使兄弟相爭,自取滅亡。於是曹操立曹丕為太子。 曹丕即位,為報賈詡之恩,封賈詡為太尉,進爵魏壽鄉侯,增食邑三百,前後共八百戶。又分食邑二百,封幼子賈訪為列侯,以長子賈穆為駙馬都尉。 無論是曹操還是曹丕在位,賈詡都為他們出了不少好主意。 曹操和曹丕對他並不是言聽計從,有時也把賈詡的主意放在一邊,由著自己的性子來。事實證明,聽賈詡的,肯定沒錯。不聽賈詡的,都失敗了。 曹操在官渡戰袁紹,潼關破西涼馬超、韓遂,皆有賈詡之謀,所以他勝利了。曹操佔荊州想乘機順江東下,賈詡勸阻,說應該安撫百姓等待時機,曹操不從,結果在赤壁之戰中大敗而歸。 曹丕問應先滅蜀還是吳,賈詡建議應先治理好國家再動武,曹丕不聽,果然徵吳無功而返。 因為失敗,他們對賈詡就更加敬重。 公元224年,賈詡去世,終年77歲,諡肅侯,長子賈穆嗣。 賈詡去世的時候,把兩個兒子叫到跟前,說: “凡事要想得遠些,為父並非曹公舊臣,歸順之前還老讓曹公吃敗仗,所以要格外注意,採取自保策略,這麼多年,我假託生病,沒有一個私交,從不參與同僚間的宴請,不結交高門。雖然每次為曹公謀劃都能成功,平四州、征西涼、討漢中,可謂算無遺策,卻從不居功自傲,不以自誇。好處別人都記著呢,你一說反而變壞處。這些方面,你們要好好學。” 那時候,魏室的許多老臣都故去了。睿智的郭嘉、聰明的楊修、正直的荀氏叔侄,等等。 當時,那一代的老臣中,只有善保養的董昭還在,也已70歲了,他來看望賈詡說: “你一直是個病秧子,卻能如此高壽,非常不錯啊。” 賈詡聽了一笑: “你長壽靠的是養生,我靠的是養心啊!” 賈詡史料二則建安三年(198年)三月,曹操南征張繡,包圍張繡據守的穰城(今河南鄧縣)。此時,曹操聞悉謀士田豐勸冀州牧袁紹趁虛襲取許都(今河南許昌東),欲迎獻帝號令天下,立即從穰城解圍撤退。張繡率兵尾隨追擊。五月,劉表派荊州軍佔據安眾(今河南鄧縣東北),切斷曹軍退路,企圖與張繡夾擊曹軍,曹操出奇兵大敗張、劉聯軍。曹軍獲勝後,速行北撤。張繡親自率兵追擊,賈詡勸阻說:“不可追也,追必敗”(《三國志·魏書·賈詡傳》),張繡不聽,強行追擊,被曹操親自斷後所擊敗。賈詡這時又對張繡說:“促更追之,更戰必勝。”張繡說:“不用公言,以至於此。今已敗,奈何復追?”賈詡說:“兵勢有變,亟往必利。”(《三國志·魏書·賈詡傳》)張繡遂聽從賈詡意見,收集散兵,再行追擊,竟將曹操後衛部隊擊潰。得勝後,張繡問賈詡:“繡以精兵追退軍,而公曰必敗;退以敗卒擊勝兵,而公曰必克。悉如公言,何其反而皆驗也?” 賈詡說:“此易知耳。將軍雖善用兵,非曹公敵也。軍雖新退,曹公必自斷後;追兵雖精,將既不敵,彼士亦銳,故知必敗。曹公攻將軍無失策,力未盡而退,必國內有故;已破將軍,必輕軍速進,縱留諸將斷後,諸將雖勇,亦非將軍敵,故雖用敗兵而戰必勝也。”(《三國志·魏書·賈詡傳》)張繡大為佩服。 黃初四年(公元223年)三月,曹丕首征東吳,以失敗而告終。當初,曹丕便問計於賈詡:“吾欲伐不從命以一天下,吳、蜀何先?”賈詡說:“攻取者先兵權,建本者尚德化。陛下應期受禪,撫臨率土,若綏之以文德而俟其變,則平之不難矣。吳、蜀雖蕞爾小國,依阻山水,劉備有雄才,諸葛亮善治國,孫權識虛實,陸遜見兵勢,據險守要,泛舟江湖,皆難卒謀也。用兵之道,先勝後戰,量敵論將,故舉無遺策。臣竊料群臣,無備、權對,雖以天威臨之,未見萬全之勢也。昔舜舞干戚而有苗服,臣以為當今宜先文後武。”(《三國志·魏書·賈詡傳》)曹丕不納,果然無功而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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