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歷史小說 一寸河山一寸血5·歷史不死

第13章 第十三章該來的總是會來

1942年4月18日,日本本土包括東京在內遭到了歷史上的第二次空襲。 與幾年前的“人道遠征”不同,這次空襲的主角不是中國空軍,而是美國空軍,撒下去的也不再是傳單,而是實實在在的炸彈和燃燒彈。 當心理威懾變成死亡威懾,日本人的臉上已經有了灰白色——他們從何處而來,又往何處而去? 追查的結果,美國空軍採取了一種穿梭戰術,即先從太平洋上的航母起飛,到達日本上空後進行轟炸,接著在中國浙江衢州機場著陸,這樣就把飛行距離縮到了最短。 由於臨時變更了空襲時間,美軍飛機最後並沒有能在衢州機場降落,可是這個飛行基地仍然成了對方的眼中釘,必欲除之而後快。 衢州屬於第三戰區。 4月下旬,中國統帥部得到情報,日本第十三軍即將對三戰區發起一次大規模進攻,於是急令戰區司令長官顧祝同準備應戰。

軍中聖人 顧祝同,字墨三,江蘇漣水人,畢業於保定軍校第六期。 北伐初期,黃埔學生就是再有能耐,也只有當小兵的份,指揮官主要由保定出身的老師們充任,而一眾教官中,又以顧祝同和劉峙表現最為突出,堪稱總教官何應欽身邊的“哼哈二將”。 在何應欽的心目中,顧祝同的位置本來是排在劉峙前面的,因為覺得顧祝同的性格沉穩一些,有大將風度,但他後來又改變了這一看法。 要成為一個優秀的軍事指揮官,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所謂過猶不及,太躁會被對手抓住漏洞,太穩亦容易錯過戰機。 生活中的劉峙看上去窩窩囊囊,到了戰場之上卻有著驚人的果敢和冷靜,即使在弱勢情況下,也敢於全力一擊,因此屢屢創造反敗為勝或以弱勝強的戰例。雖然他後來被人綁著打仗,但“常勝將軍”的確非浪得虛名。

與劉峙相比,顧祝同有時就顯得過於猶豫,乃至當斷不斷,反受其亂,指揮大兵團作戰總是差那麼一點爐火純青的味道。 不過,顧祝同還有另一樣超越他人的本事。 南京失守後,國內有兩個戰區雜牌雲集,一個是李宗仁的第五戰區,另一個就是顧祝同的第三戰區。 第三戰區的部隊,包括川軍、湘軍、東北軍,幾乎清一色的雜牌,原先只有上官雲相的部隊能沾到一點嫡系軍的邊。至於部屬同僚,除了韓德勤算江蘇同鄉,上官雲相是保定同學,其他人全是五湖四海湊一塊,過去跟顧祝同沒有多少關係或往來。 顧祝同是一個足以比肩李宗仁的“雜牌控” 李宗仁在抗戰中最為自得的事,除了取得台兒莊大捷外,就是攏得住雜牌。顧祝同比他還要強,顧祝同是“全控”,誰都拉得住,見面時,無論是誰,都要客客氣氣地稱他一聲“墨公”。

能夠如此,緣於顧祝同頗得士卒之心。 在那個武將縱橫的時代,會練兵的不乏其人,其中尤以馮玉祥為典型。老馮平時都跟當兵的穿一樣的灰布軍裝,就差跟大夥滾一個坑頭上了,但是士兵一旦遭到裁撤或受傷被迫離隊,則又棄之如敝屣,連衣服上都要用紅印打上一個斗大的“廢”字。不唯走的人傷心不已,留下的亦有兔死狐悲之感。 在顧祝同的部隊裡,如果你因為這個原因退伍,甚至哪怕是年紀大後,厭倦了當兵打仗,他都會主動把你安置到他所辦的農場裡去,到那裡養老送終。 當然,你可以選擇不去,不過即使這樣也不會空著手走,顧祝同會給些錢,讓你回家做點小買賣、小生意什麼的。 顧祝同不光辦農場,還辦學校,而這些都是為了他的退伍士卒,前者收容傷兵和老兵,後者幫助退伍官兵的子女入學。

對於戰死或受傷的官兵,顧祝同會給予比規定多得多的安家撫卹費,有短時間離開他的部下,回來後仍然既往不咎,能重用的照樣重用。 這已經不是一般的寬厚,是超常的寬厚,因為這不是以功利為出發點的。 吳起是戰國時的名將。 《史記》上記載,士兵長了癰瘡,這位三軍主帥竟然能俯下身子幫他吸去瘡膿(“卒有病疽者,起為吮之”)。 偉大吧,可是人家士兵的母親知道後,卻大哭了起來。 這位母親很聰明,她明白,將軍給兒子吮膿不是白吮的,你得拿性命去回報啊。 對於顧祝同來說,那些退伍官兵已經不能再扛槍打仗了,似乎沒有理由對他們那麼好。 然而,這就叫真心。 他們幫過你,為你鞍前馬後,流過血,賣過命,所以你不能拋棄他們,得時常念著他們的好。

道理是道理,然而沒幾個人能做到,顧祝同遂有“軍中聖人”之名。 他在第三戰區,也如此統馭全軍。大家都看在眼裡,“廢”了的你都待他如此之厚,我們這些還能幹的,又豈會過薄? 另一方面,則是顧祝同肯放手,大事不糊塗,小事你們自個看著辦。 黃紹竑擔任浙江省主席,顧祝同對浙江的行政事務就從不插手,也絕不過問。東北軍的於學忠歸顧祝同指揮,但在作戰的細節方面,顧祝同從不胡亂干涉,雙方實際只有電台聯絡,遇到事情,向上打個報告即可。 既待你好,又不指手畫腳,這樣的領導的確難得,所以三戰區雖然實力不濟,但一眾雜牌都肯用命,這片江山也就一直撐持了下來。 總有一款適合你 5月15日,總部位於上海的日本第十三軍進入浙境,浙贛會戰掀開了蓋頭。

第十三軍跟武漢第十一軍不同,後者是戰略部隊,進攻是它的本分,而第十三軍的分內活主要還是就地警備。說句不客氣的,駐區境內的三戰區游擊部隊和新四軍就已經夠他們操心了,一般情況下騰不出更多力量用於進攻。 可是本土被炸這件事著實把日本人給刺激狠了。 不是兵不夠嗎?沒事,從別的地方抽。 “中國派遣軍”全面總動員,從“華北方面軍”,到武漢第十一軍,再到關外的關東軍,步兵、工兵、航空兵,能調的都調了過來。 上海第十三軍原來不過才六師三旅團,在得到增援後,一下子就得以在會戰中投入五個師團加一個步兵團,後者的兵力比旅團都要多,那陣勢真是浩浩蕩盪、殺氣騰騰。 顧祝同沒有辦法不緊張。 當然得先制訂對應戰術,這個不需多想,信手拈來就是,因為武漢那邊類似的攻防已經快用濫了。

比如李宗仁的五戰區,要訣就是先退後追,而薛岳的九戰區則是從先退後追,進化到了“天爐戰法”——層層消耗,繼以決戰。 顧祝同選了“天爐戰法”,決戰地則設在衢州。然而,他心裡也很明白,這個時候戰術其實已居其次,關鍵是你有沒有精銳部隊與之相配合。 答案是:沒有。 三戰區什麼樣的部隊都有,就是缺乏精銳,地形上也基本無險可守,從上到下,找不到一點和日軍主力對拼的資本。 沒有第七十四軍,沒有第十軍,就算你讓薛岳來指揮,又能怎麼樣? 然而,顧祝同已無退路,也罷,該來的總是要來,小棒槌也得敲大鼓,只好硬著頭皮上了。 說是要消耗日軍,可是怎麼消耗呢?既無中西部那樣的高山做屏障,也無厲害一點的部隊去側擊。

想點別的辦法吧,比如就地取材。 顧祝同的部隊裡雜牌多,但是雜牌多也有雜牌多的好處,裡面有的是西南少數民族的士兵,祖傳絕技就是製作竹籤,有毒的。 浙江的山,大多是丘陵,山雖不高,山里的毛竹卻很多,生產竹籤絕不缺料。 再找過去,還有一種樹。樹木的枝幹上生有倒刺,如果你不小心惹了它,它可以像刀一樣扎在你身上不放,比荊棘還厲害。 竹籤、倒刺,全部收集起來埋在陣地前,鬼子不踩著便罷,踩著了一準讓你吃點皮肉之苦,如果運氣好的話,竹籤上的毒還會使皮膚潰爛,爽到連解藥都沒地兒找去。 這些“五毒教主”的招雖然也很帶勁,但還算不上是真正的消耗對方。 顧祝同弄來了大量地雷。 由於會戰前老百姓就已疏散或逃離,缺少了誤炸的顧慮,三戰區便可以在日軍前行的路上處處埋雷,光在浙江的金華、蘭溪一帶就埋了千枚之多,水里、陸上,只要日軍可以碰到的地方,幾乎全有雷。

這可不是民間老百姓造的土地雷,正式名稱叫四號甲雷,威力很大,絕非背上撓痒癢的那種。 它的種類很多,有一踩上去就爆的,這款送給日軍官兵;有給予重壓才發作的,這款特別賞給車輛輜重。另外,你要手工,有繩拉的;追求時髦,還有電控的。 總之,什麼味道和檔次的都有,無論你喜好如何,官階怎樣,總有一款適合你。 小兵炸死炸傷的太多了,說了也沒意思,我們從上往下數。 第十三軍司令官澤田茂中將第一個中招,差一點。當時他本來要隨軍指揮所前移,正好參謀本部的高官來視察,朝中來人,豈敢怠慢,他立刻屁顛屁顛地跑過去作陪,沒想到此舉卻救了他一條小命。 5月18日,第十三軍司令部人員所乘坐的汽船碰到水雷,當即被炸沉,咕嘟咕嘟地躺水底去了,同時被炸死的軍官及警衛達十一人,餘者也大多受傷。

日本侵略軍的船隻經常碰到水雷 澤田茂不在船上,逃過一劫。 民間傳說,水鬼抓不住你,就得另換一個替身,這回跑陸地上去抓了。 日本侵略軍第十五師團連日進攻蘭溪,但是那些竹籤、倒刺、地雷給他們製造了極大殺傷,為了抬運傷兵和死屍,一度連從老百姓家裡搶來的席子、門板都不夠用,以致遲遲沒有進展。 師團長酒井直次中將心急火燎,決定親自去前線探個究竟。他當然不會傻到去最前沿,不過湊巧的是,他所處位置附近正潛伏著一個班的中國兵。 酒井一行那鬼頭鬼腦的樣子,讓這些兵誤以為是日軍的搜索哨,並且已經朝自己這個方向來了。 既然遲早都要被發現,不如先打他一傢伙。 酒井身邊所帶衛兵不多,遭到突襲之後驚惶失措,趕緊打著馬往旁邊躲閃。 不躲還好,一躲卻躲到地雷區去了,使得這位師團長即使不到最前沿,也有了嚐鮮的機會。 5月28日,只聽轟的一聲,酒井連人帶馬上了天,連同幕僚也多被炸死炸傷。 第十五師團長就這麼掛了,不過如此掛法並不虧,至少他成了日本明治維新後第一個死在戰場上的陸軍師團長,死了還能為“大日本帝國”創造一個新紀錄,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日本統帥部得知後大為震動,為了不影響士氣,特地採取了暫時對外封鎖消息的做法,而盟軍方面則倍受鼓舞。 計劃沒有變化快 炸死日軍師團長讓顧祝同在國內軍界也創造了新紀錄,可這其實並沒有使他真正輕鬆多少。 層層消耗,這話說說容易,做起來卻十分困難。第十三軍人太多,攻勢也太猛太快,往往一個迂迴包圍,就能迫使那個地方的守軍後撤。 所謂今日陷一城,明日失一地。輿論媒體可不會扳著指頭幫你數困難、論戰術,只知道你一個勁後退,快要退到連家都不認識了。有人直截了當地向政府呼籲,要求懲辦“作戰不力者”,矛頭直指顧祝同。 第三戰區司令長官的壓力與日俱增,每天晚上連覺都睡不好,整晚整晚地打電話到衢州詢問備戰情況,言下之沉重不安,令守軍指揮官聽了都於心不忍。 下面不是玩玩地雷的問題了,只有取得殲滅性戰果,才能給外界一個交代。 蔣介石的統帥部先後調來四個軍的嫡系軍隊,它們和王鐵漢的東北軍一道,以五個軍的陣容擺在衢州。其中,一個軍在衢州正面,這是阻擊兵團,另外包括第七十四軍在內的四個軍是決戰兵團,後者分列兩廂,隨時待機合圍。 這是一個類似於第三次長沙會戰那樣的部署,要的就是決戰衢州。 可計劃總是沒有變化快,忽然間,風雲突變。 5月31日,武漢第十一軍竟然也攻向三戰區,與第十三軍形成東西呼應,二者僅僅相距三百公里。 “中國派遣軍”最初在製訂進攻計劃時,的確曾考慮過讓第十一軍擔任策應,但策應不是進攻,無非是在旁邊做做假動作,干擾對方的注意力而已。 畑俊六是在截獲一份情報後,迅速改變主意的。 第十三軍的偵察部隊在衢州附近躥來躥去時,無意中發現並打死了一名坐著汽車送信的中國軍官,從死者身上,他們搜到重要文件,得知如雷貫耳的第七十四軍就潛伏在衢州以南,而且已經好些天了。 “虎部隊”都來了,這是要幹什麼,畑俊六一個激靈,莫非這是要像長沙會戰那樣對第十三軍進行包圍? 好哇,第二次長沙會戰沒有能徹底擊垮你,之後又怎麼都找不到你,這次你主動現身,無論如何不能放過機會。 趕快,讓第十一軍加入進攻,目的就是捉住第七十四軍。 畑俊六反應神速,但他太激動了,一激動就露出了狐狸尾巴。 當天在察覺武漢第十一軍的新動向後,中國統帥部便意識到來者不善,日軍侵略規模大大超出預計,於是馬上做出變更,放棄了決戰衢州的計劃。 顧祝同訓令衢州正面的阻擊兵團,繼續依城牽制日軍,以掩護決戰兵團撤入附近山區。 這樣一來,所有重壓都落在了阻擊兵團身上。 擔任阻擊兵團的是莫與碩第八十六軍,這支中央軍部隊最早來到三戰區,在衢州已經駐守了半年時間,正是基於這一點,顧祝同才會將其確定為阻擊兵團的最佳人選。 可惜,軍長莫與碩頗有點對不起顧祝同。 半年時間的備戰,他既沒像李玉堂那樣整出交叉式地堡,也沒能如戴安瀾一般造出封閉式堡壘,僅僅重機槍掩體和部分指揮所使用了鋼筋混凝土,外面再樹一些等同於擺著看的木柵,這就算是把防禦工事給弄完了。 顧祝同戰前對衢州防務進行過視察,但那時形勢已經相當緊迫,即使想改進也來不及了,他只好把一名師長提升為副軍長,用以勉勵士心,不過,當時他並沒想到此舉後來會挽救整支部隊。 衢州外圍陣地一天之內便被攻破,隨後軍長找了個藉口,說是要去收容潰散部隊,一出門就沒影了。 日本侵略軍在用步兵炮對中國軍隊的陣地進行轟擊 僅僅一天,衢州城內已是群龍無首,一片慌亂,官兵個個面無人色,驚恐不已,甚至沒人再願意守城了。 什麼叫了不起 危急關頭,顧祝同提拔的副軍長起到了主心骨作用。 這位副軍長名叫陳頤鼎,畢業於黃埔第三期,南京保衛戰時,他是王敬久第八十七師的一名團長。 南京失守,對於很多親歷者來說都是一個刻骨銘心的記憶。陳頤鼎也是如此,在那裡,他目睹了部隊失去秩序後驚惶失措的慘狀,連他自己也是靠一塊木板才得救的。 慌亂,就等於放棄了戰鬥的意志和求生的希望。 陳頤鼎本來在衢州城外指揮,得知城內陷入混亂,立即返身入城,以副軍長的身份穩住了軍心。 在接下來的兩天裡,陳頤鼎一直通過無線電台與顧祝同以及頂頭上司王敬久保持著聯繫,後者告訴他,必須拖住日軍。 好,那我就拖下去。 在陳頤鼎的指揮下,守城官兵保持了高昂的士氣,始終不退一步,直到兩天后,衢州被四麵包圍。 6月3日,日軍發動全面侵略,飛機把搭建的那點簡陋工事都快給炸完了,連陳頤鼎的收發報機也沒能倖免。 眼前的景象,幾乎就是當年南京保衛戰的重現。 日軍衝進城三次,守軍又把他們打出去三次,每個中國官兵都鼓起了置之死地而後生的勇氣,在不到一千米範圍的戰場之上,雙方已是血流成渠,屍橫遍野。 五晝夜之後,第八十六軍傷亡累計超過兩千,這時隨著決戰兵團的轉移,畑俊六想圍殲第七十四軍等中國軍隊主力的企圖已徹底落空。 現在的問題,變成了城裡的第八十六軍該怎麼辦? 陳頤鼎沒了收發報機,他能做的,只有繼續按照指令執行——拖住日軍。 6月4日,通過衢州的江面上突然漂過一葉扁舟,舟上端坐一人,一個年輕的中國人,那人神態自若,似乎完全不知道自己是置身於戰火和危險之中。 這個宛如現代武俠小說般的鏡頭,把所有人都給驚住了。 更離奇的是,此人上岸後,指名要見陳頤鼎。 當著陳頤鼎的面,他像變戲法一樣地從褲帶中掏出了一個用蠟紙寫的小紙條,當看到紙條上的字跡時,陳頤鼎的心立刻怦怦直跳起來。 “速設法前來,平。” 換做他人,沒有誰能看懂這張紙條,所以就算是它被日本人搜去,也看不出任何問題。 陳頤鼎知道,“平”是王敬久的別號,他跟自己的老長官平時私函往來時,對方都用這個稱呼。 毫無疑問,這是王敬久派人送來的信,內容就是暗示陳頤鼎撤出衢州。 決戰兵團脫離險境後,第八十六軍的牽制任務已經完成,但在衢州四面被圍,又不能通過無線電聯繫的情況下,如何進行通知就成了大難題。 最後,還是王敬久的腦子靈光。淞滬會戰前,他經常跑上海去偵察,與杜月笙等人打過交道,知道這些人神通廣大,因此決定花錢請青洪幫辦成此事。 輕舟上的那個活神仙就是青洪幫人,他的能耐是在任何時候都能水里來浪裡去,沒有他不能到達的地方。 難題轉移到了陳頤鼎身上。 有了撤離的命令,可是怎麼撤呢?四周如鐵桶一般,已經被圍得水洩不通了。 靠天。 6月6日深夜,衢州暴雨如注,陳頤鼎分數路突圍。 每一路都配備了通訊小組,任務只有一個,那就是剪斷日軍的電話線。 前面碰到日軍崗哨,會日語的特務兵即大聲告知:“我們是路過的皇協軍,奉命調動。” 然後胡亂報個番號過去。 江浙地區偽軍很多,衢州戰場也有,加上雨夜一團漆黑,伸手不見五指,哨兵分不清楚穿著雨衣的對面部隊究竟是誰,想打電話查一下吧,線路又不通,於是揮揮手便讓他們過去了。 第二天黎明,陳頤鼎率第八十六軍一槍未放,奇蹟般地突出重圍,與第七十四軍會合,進入了安全地帶,日軍面對的不過是空城一座。 第八十六軍的原軍長莫與碩後來遭到撤職處分並受軍法審判。據說他一度喜歡人前誇口,說自己如何不怕死,然而怕不怕不是靠嘴說說的,“了不起”這三個字,也只有在最危險、最困難的情況下才有資格得到。 陳頤鼎名氣不大,但在衢州保衛戰中他是一個挺身而出的英雄。 日軍侵占衢州後,破壞了衢州機場,此後發生的事情,可以說沒有任何懸念,撤是肯定要撤,無論上海第十三軍還是武漢第十一軍,誰都沒有足夠的兵力用於長久布防,而撤的時候中國軍隊仍舊要追,這也是過去各個戰區的習慣性做法。 唯一不同的是,由於日軍在武漢戰場吃夠了被窮追猛打的虧,所以浙贛會戰後期,各師團實行了集中撤退,隊伍靠得很近,追擊部隊也因此沒有能夠得到太好的戰機。 打仗就是這樣,你必須對戰術不斷進行翻新,否則很快就會被對手熟悉和超越,它絕沒有我們想像得那麼容易和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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