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歷史小說 唐朝從來不淡定2·李世民的政治課

第51章 第五十一章王校尉放行唐玄奘老和尚淚擁家鄉人

根據《大唐西域記》的記載,孫悟空的原型石磐陀同學是個喜歡為玄奘開路的人。每當前頭有東西阻擋,他都會搶先跳過去,為玄奘掃清障礙。 帶著棗紅馬,帶著石磐陀,玄奘準備渡過葫蘆河,闖過玉門關。這一路上,石磐陀表現出了十分好的一面,他為玄奘斬木為橋,布草填沙,真是玄奘的好徒弟。還有很重要的一點,那就是,這個石磐陀,是個力大無窮的大力士。徒手劈死一個大活人絕對沒問題,幹活也勤快。 來到河邊的時候,天色已晚,想要在這個時候過河,那簡直就是開玩笑。師徒二人旅途勞頓,商量著明天再去趕路,便在河邊打地舖休息。玄奘是高僧,心性淡定;石磐陀是胡人,看慣了打打殺殺。 玄奘簡單鋪好被褥就睡,石磐陀卻在那裡抓耳撓腮,把鋪蓋挪動了半天,最後終於確定要在距離師父三十米遠的地方睡。

這夜,河水的聲音,讓石磐陀輾轉反側,他不知道現在這種感覺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想了半天,居然睡不著了。不過,石磐陀心理素質不好,但智慧還是有些的。睡不著就裝睡,很快就安靜了下來。 半夜,奇怪的一幕出現了。 石磐陀忽然站了起來,小心翼翼地來了個伸展運動的動作,然後彎下腰,從被子底下抽出一個桿子狀的東西。其實,玄奘根本沒有睡,他也睡不著。他瞇著眼瞧著徒弟,徒弟像是在夢遊。但見石磐陀手裡拿著一樣東西,往玄奘這邊走起了貓步,他越來越近了。 這回玄奘看清了,那不是棍子,而是一柄砍刀! 石磐陀要殺了玄奘。 玄奘不敢做聲,等石磐陀走近了,才瞧見,為了預防玄奘逃跑,除了一柄砍刀外,他身上還背著一副弓箭。石磐陀貓步走近,舉起砍刀,在那裡僵化了半分多鐘,撓了撓頭,慢慢放下屠刀,有些落寞地走回了睡覺的地方。看起來,這傢伙想滅了玄奘,但鑑於自己有佛教信仰,他決定先自個兒鬥爭鬥爭再說。

顯然,石磐陀的邪惡沒能鬥爭過信仰。 不一會兒,他又折騰起來,拿著砍刀,放緩了腳步往玄奘這邊走來。好在離玄奘越近,石磐陀的心就越緊,他不敢下手,也覺得不能這麼幹,懊惱不已的他開始暴躁,殘暴地虐待自己的內心。他一頭扎回自己的睡處,在被窩裡磨蹭了一會兒,又摸起砍刀走了過來。 他這一會兒黑一會兒白的,把玄奘折騰得不輕。 悟空,你這是跟為師鬧哪樣啊? 諸位不要以為這是虛構,石磐陀真的就是這樣,想要了玄奘法師的命。玄奘見躲也躲不掉,乾脆起身,口誦佛經。石磐陀的貓步剛走到一半兒,見玄奘起身,以為他有靈知,大驚,趕緊折了回去,裝模作樣地睡了起來。 第二天清早,玄奘起了個大早。 他看了一眼石磐陀,道:“徒兒,給為師弄些水去!”

石磐陀眼神躲躲閃閃,見玄奘像知道昨夜發生了什麼,便一不做,二不休,耍起潑皮,連玄奘的話也不聽了。 “弟子知道前途艱險,沒有草,更沒有水。唯有五烽之下有水,但師父,您沒有官文,不能通過。那五烽之上就是神射手,一旦被他們察覺,我們必死無疑!” 玄奘明白了,徒弟這是不想跟著他走,所以想殺了他滅口,一了百了。可見,石磐陀是個猴急的人。 玄奘知道再糾纏下去也沒什麼意思,剛要說話,卻見石磐陀騰地抽出大刀,架在玄奘脖子上,拉著便走。 比牛犢子還壯的石磐陀要拉著玄奘去哪裡,不知道。但走了兩里地,玄奘死活不走了。石磐陀雖然猴急,但也不肯背個殺師傅的罪名,便急得抓耳撓腮。到最後,見犟不過玄奘,他乾脆說出自己的真實想法:“師父,你去西天取經,一定到不了。到時候你讓官兵抓住,供出我怎麼辦?”

原來,石磐陀走了一天就不想去了。 其他還好說,但前頭就是玉門關。玄奘過不了,就有可能把他供出來,玉門關離他家這麼近,想要抓他,那也是非常容易的。玄奘明白了過來,他開始以法師的名義發毒誓。最後,在石磐陀極端苦惱的分別中,玄奘自己一個人繼續西行。幾天后,他成功地走到了玉門關外。 歷史和小說一樣,充滿了智慧和奇蹟。 玄奘繞道百里過河,聰明地躲過了玉門關守軍的盤查。然而此時的玄奘,根本來不及高興,因為接下來的路途,是最不能令人忍受的——五烽。之前說過,五烽幾百里內,全是戈壁,氣候十分乾燥,連棵草都沒有。只有烽火台下有儲存的水,台上是把守的官兵,沒有簽證,只能被遣返。 玄奘先摸黑走了一百里的沙漠。

在這第一個百里中,有無數白色的骨頭露出。白天,玄奘就在被風吹得風化了的巨石下休息,偶爾走一段路程,夜間就牽馬趕路。也就在這天,玄奘發現了一個奇景。他看見遠方好像有很多軍隊和房子,可是過一會兒,便成了藍天白雲,還有高大的城堡。等迎著它們走那麼一段路,這些東西又忽然不見,只剩下遠遠的一片綠洲。 這是海市蜃樓。 最痛苦的是,你明明看見不遠處有晶瑩的水流,可它永遠在你前面幾十米處。幻覺並沒有讓玄奘迷失方向,白天過後,夜晚來臨,他計劃好要到第一個烽火台下面取水。因為即便怎樣省著喝,水還是被喝光了。 玄奘低估了唐朝守軍的眼力,他剛要接水,一支鳴響的飛箭就從他身邊飛過,算是警告。 玄奘從未如此慌張,千里之行,始於足下,人死了,那就真完了。

玄奘招手,抬頭大喊:“別射,我是從京城來的和尚!”他牽著馬,往台下走去。烽火台下,幾個火把照亮了四周,幾個唐兵出現在了玄奘的面前。 駐守烽火台的校尉,名叫王祥。對於王祥來說,能在變態的五烽這樣一個地方碰到從京城而來的光瓢兒和尚,實在是一件很新鮮的事。王祥不說話,只等這個偷渡者在恐慌中上馬就跑,然後他們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射死這個傢伙了。玄奘卻很鎮定,他看著王祥,雙手合十,直接自我介紹: “校尉,你聽涼州人說過,玄奘法師要去婆羅門國求法嗎?” 王祥有些吃驚,他盯著玄奘的眼睛,動了動嘴唇道:“我聽說玄奘已經東還了!” 玄奘沒有解釋,王祥狐疑,接著問道:“玄奘怎麼會到這裡來?” 玄奘聽懂了王祥的意思,他拿出一份度牒,證明自己就是玄奘。王祥看罷,竟然很高興,呵呵笑道:“原來還真是玄奘法師,失禮,失禮!”王祥似乎並不想就此罷休,更不想為玄奘放行,他滿含深情,而又略顯陰險地說了這麼一句話:“去天竺太遠了,師父不去也罷!”他指了指敦煌的方向,頗有些動情:

“我家住敦煌,我們那裡就需要法師這樣的人啊!” 可見,王祥也是個有自私之心的信徒。王祥表示,法師去敦煌最好,他這個校尉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如果非要西行,他王祥可就要秉公執法了。王祥請玄奘休息一夜,二人開始了激烈的辯論,到最後,原本執意邀請玄奘到敦煌的王祥徹底敗給了玄奘這句話: “西行之路雖遠,貧僧就算死,也要死在西行的路上!” 第二天一大早,王祥盛情款待了玄奘。 他將他們官兵自己烙好的大餅包好,又給玄奘盛滿水,放到馬背上。玄奘牽著馬,和王祥道別。 突然,王祥拉過玄奘,指著遠方道:“從這個方向,可以直接抵達第四烽。既可以少走許多路,又可以躲過許多關口。第四烽上有我的一個朋友,名叫王伯隴。你到了那裡找到他,就說我讓你去的就行了。”玄奘感謝了王祥,隻身一人,牽著棗紅馬一路前行。

幾天后,第四烽,王伯隴盛情款待了玄奘。 玄奘臨行前,王伯隴告訴玄奘:“大師別走第五烽了,順著這道走,有個野馬泉,取了水再往前走,直接就是大漠了。” 玄奘感謝了這個好心人。 大漠,莫賀延磧,也就是現在的哈順戈壁。 這是典型的死亡之地,在莫賀延磧的西面,是無數海子形成的湖泊。這些湖泊,有的忽然消失,有的則日漸乾涸,最後形成了鹽鹼地,古人把這個地方叫做鹽澤。鹽澤現在有個洋氣一點的名字——羅布泊,當年,這裡是第二大內陸湖,有別的地方無法比肩的榮耀。可如今,這個地方除了能考古,還的確沒有其他作用。 玄奘不肯面對這麼大的現實,他按照王伯隴所指的方向一路走,很快就迷路了。往北穿越莫賀延磧,這八百里戈壁與沙漠,比如今的羅布泊好不到哪兒去。雖然不走鹽澤,但眼前的情況讓他很喪氣。玄奘晝伏夜行,走得很是辛苦,而且,最糟糕的是,他又開始產生幻覺了。

每當出現這種情況的時候,他能做的,就只能是心中念佛。即便如此,他還是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困難。 找了好幾天,玄奘愣是沒有找到傳說中的野馬泉。他望著自己的水囊,內心開始泛起漣漪,水囊的形狀也讓他痛苦。因為,就在前一秒鐘,這包可憐的水被他不小心打翻了。好吧,等待他的,是被流沙吞噬,或是被風沙掩埋,已經無所謂了,因為不等它們動手,玄奘法師就被渴死了。 玄奘睡著了,夜,空氣忽然變得很涼。 被渴得奄奄一息的玄奘頓時來了精神,可他捏了捏皮囊,又無奈起來。 棗紅馬見玄奘醒來,忽然表現出了一匹優秀胡馬的必備素質,它從沙中騰躍而起,撒丫子沒命地往前跑去。馬這麼一跑,硬生生將玄奘拉扯著飛了起來。玄奘被莫名其妙地拉著飛奔,停都停不住。等他感覺馬瘋狂完,停下來的時候,便睜開眼睛去看。這一幕,他這輩子都忘不了。

老馬識途,它拉玄奘來到了野馬泉。靠著野馬泉的水,玄奘順利抵達了伊吾國。和電視劇不一樣的是,他沒有先拜訪國王,而是先來到了一個偏僻的寺院。寺院雖然荒涼,但東西還算整齊,玄奘撂下老馬,隻身進去。 忽然,廟裡頭衝出三個光頭大漢,死死將玄奘圍住。一個老一點的大漢連鞋都沒有穿,見到玄奘就哇哇哭了起來。哭到最後,玄奘才聽明白,這仨人都是早些年頭避難逃來的,都是中原人。他們見到老家人,激動得狂奔而來,老和尚最激動,連鞋都沒穿就哭著跑出來看老鄉了。 他以為他這輩子都再也見不到家鄉人了呢! 玄奘不知道的是,他的名聲早已被天下人所知,不光長安人知道他,伊吾人也知道他。伊吾國內的僧侶和大臣聽說玄奘法師來了伊吾,將他請到了王宮款待了一番。伊吾國的國王也很高興能見到玄奘,於是大張旗鼓地讓法師講課。可是,命運之神再一次給玄奘開了個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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