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歷史小說 血腥的盛唐7·大結局·盛唐結局是地獄

第16章 李愬雪夜襲蔡州

在裴度養傷的二十多天裡,憲宗派駐重兵在他的府第日夜守衛,並多次派宦官前去慰問。有人勸皇帝把裴度罷官,藉此安撫王承宗和李師道。憲宗勃然大怒:“如果免了裴度的官,等於使奸人的計策成功,將置朝廷尊嚴於何地?我起用一個裴度,足以打敗兩個敵人!” 六月二十五日,憲宗任命裴度為宰相,讓他繼續挑起平定淮西的重擔。裴度對憲宗說:“淮西是朝廷的心腹之疾,不能不除;而且朝廷既已出兵,兩河藩鎮都在密切關注事態的發展,以決定他們的下一步行動,所以朝廷絕不能半途而廢!” 七月五日,憲宗下詔歷數王承宗的罪行,不許他朝貢,並敦促他幡然悔過,自縛請罪,否則將擇日討伐。 就在朝野上下一致認定王承宗就是刺武案的幕後元兇時,從東都洛陽傳來了一個消息,令憲宗和朝臣們大出所料。

消息是東都留守呂元膺送來的。他破獲了一起由李師道幕後操縱的未遂暴動,從人犯的口供中獲知——李師道才是謀殺武元衡的真兇。呂元膺上奏憲宗:李師道暗殺宰相,企圖血洗洛陽,實屬罪大惡極,不可不誅! 至此,憲宗才得知武元衡被刺的真相。但是,朝廷目前正對淮西用兵,並且又已跟王承宗翻臉,實在是無力討伐李師道了。此刻,憲宗最關心的就是淮西的戰況。只有盡快討平淮西,朝廷才能騰出手來對付李師道和王承宗。 然而,淮西戰況實在是令人無語。 從去年十月到這年九月,討伐吳元濟的戰爭已經打了整整一年,卻始終沒有任何進展。被憲宗任命為前線總指揮的這個嚴綬,就是當年上表彈劾王叔文的傢伙。此人毫無軍事才能,唯有一點非常突出,那就是花錢如流水。從到任的那天起,嚴綬拿了中央的巨額軍費後只做了兩件事情,一是毫無節制地犒賞士卒,收買人心;二是拼命賄賂宦官,構建人脈。

宰相裴度屢屢強調嚴綬無能,請皇帝更換主帥。九月底,憲宗終於下決心撤掉了嚴綬,改任宣武節度使韓弘為淮西前線總指揮。 然而,韓弘的到任卻沒有為戰局帶來轉機。 因為韓弘與嚴綬半斤八兩。他雖不像嚴綬那麼會花錢,可他卻想利用這場戰爭壯大自身的實力。他知道,對手活得越長久,他在朝廷心目中的分量就越重,與朝廷討價還價的籌碼就越多,所以淮西太早平定對他沒什麼好處。 說白了,韓弘就是想養寇自重。 一連兩任主帥都不得其人,淮西戰局逐漸陷入泥潭,而與此同時,河北的形勢也一點不讓人省心。 元和十年歲末,王承宗放縱軍隊四出劫掠,把相鄰諸鎮搞得寢食難安。於是盧龍(治所幽州)、橫海(治所滄州)、義武(治所定州)等鎮紛紛上疏請求討伐王承宗。

憲宗早就想收拾成德了,河北諸鎮的奏疏正中他的下懷。元和十一年(公元816年)正月,憲宗下詔削去王承宗官爵,命河東、盧龍等六道兵馬出兵討伐。 至此,李唐朝廷不得不在南北兩線同時作戰,這樣的局面顯然是危險的。不少朝臣想起了德宗當年的覆轍和教訓,以宰相韋貫之為首的多位大臣力勸憲宗罷兵,等平定淮西再回頭對付成德。 然而,對於大臣們的諫言,憲宗自始至終不為所動。 反戰派對此憂心忡忡,卻想不出有什麼辦法可以說服這個一意孤行的天子。最後,大臣們只好悻悻地閉上嘴,靜觀事態的演變。 這一年六月,從淮西前線突然傳回一則戰報,令沉寂數月的罷兵呼聲再度響起,並且空前高漲。戰報稱,淮西前線的主將之一、時任唐鄧節度使的高霞寓在鐵城(今河南遂平縣西南)一帶與淮西軍會戰,結果全軍覆沒,僅以身免。

此前,前線的參戰部隊偶有小胜皆會向朝廷誇大戰功,凡是打了敗仗則一律隱瞞。可這一次實在是敗得太慘,只好如實奏報。 消息傳來,滿朝駭愕,反戰派抓住此事大造輿論,併入宮力諫。然而,讓他們萬萬想不到的是,憲宗對此依舊不以為然。他若無其事地掃了大臣們一眼,說:“慌什麼?勝敗乃兵家常事!現在應該討論的是用兵的方略,當務之急是撤換不能勝任的將帥,及時為前線部隊調配糧餉,豈能因為一個人打了敗仗,就立刻罷兵?” 朝議的結果只有一個——接著打。 所有宰執大臣中,只有裴度一人堅持站在皇帝一邊。 在反戰派看來,憲宗這麼做簡直就是喪失理智。可在裴度眼中,天子這麼做就叫義無反顧、百折不撓。 淮西戰局的最終結果到底如何,目前還沒有人敢斷言,大家只知道皇帝是要一條道走到黑了。這些日子,反戰派大臣一個接一個掉了烏紗。繼去年年底宰相張弘靖、翰林學士錢徽等人被免職之後,本年七月,宰相韋貫之亦被罷免,九月,右拾遺獨孤朗又遭貶謫……

憲宗似乎在用行動向朝野表明,他收拾跋扈藩鎮的決心絕不動搖。 兩場戰爭就這麼曠日持久地同時進行著。 到了元和十二年(公元817年)五月,淮西已打了兩年多,出兵九萬餘人,耗費糧餉無數,卻未建尺寸之功。而成德打得更艱難,一年多來,朝廷出兵十多萬,戰線回環數千里,卻因各部相距遙遠,缺乏統一指揮,所以勞而無功;此外,因戰線過長,每次從後方運送糧餉都要累死一大半牲口,導致後勤補給極為困難;最後,諸道軍隊都想保存實力也是朝廷無法取勝的原因之一。僅以盧龍為例,朝廷與成德開戰後,盧龍節度使劉總僅僅打下一個縣城,就停駐在邊境五里處按兵不動。光他這支軍隊,每月耗費的開支就達十五萬貫,令中央財政不堪重負……

很顯然,這仗再這麼打下去,朝廷已無力支撐。去年新任的宰相李逢吉力勸皇帝罷兵,一切等平定淮西再說。憲宗李純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痛苦和矛盾之中。經過多日猶豫,憲宗不得不在五月十七日下令,撤銷河北行營,讓諸道軍隊各回本鎮。 河北草草收兵,讓憲宗覺得丟盡了面子。而在隨後的日子裡,儘管朝廷已經全力以赴對付吳元濟,可淮西依舊固若金湯。 七月底,憲宗憂心忡忡地召集宰相們商議,李逢吉等人都認為中央已經師老財竭,再次建議皇帝全面停戰。只有裴度默不作聲。憲宗問他的意見,裴度說:“臣願親往前線督戰。” 憲宗又驚又喜:“卿真能為朕走這一趟?” 裴度說:“臣觀吳元濟上表,顯然已是勢窮力蹙,之所以仍在頑抗,只因我軍諸將心志不一,不能合力圍殲。臣親赴前線後,諸將擔心臣搶了他們的功勞,必爭相出戰。”

元和十二年八月初三,裴度從長安出發,憲宗親臨通化門為他送行。裴度說:“臣此去若能滅賊,才有臉回來見陛下;若不能滅,臣永遠不回朝廷。” 憲宗聞言,為之感懷淚下。 八月底,裴度抵達前線。很快,他就找到了淮西戰局陷入困頓的主要原因之一。 那就是監軍宦官在戰場上所起的反作用。 眾所周知,憲宗愛用宦官。在朝中,他用宦官制約文臣,是為了防止他們大權獨攬,架空皇權;在戰場上,他也愛用宦官,目的是防止大將擁兵自重,居功自恃。所以,自從與淮西開戰以來,憲宗就為前線的每一支參戰部隊都派駐了監軍宦官。 而問題就出在這些閹宦身上。這幫人既無軍事才能,又無作戰經驗,卻偏偏喜歡干涉主將的軍事行動。每逢打了勝仗,宦官們就第一時間飛報朝廷,把功勞攬在自己身上;要是打了敗仗,他們就把屎盆子扣在將領頭上。有這樣一幫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人在戰場上掣肘,這仗能打得贏嗎?

找到了癥結所在,裴度當即奏請憲宗,很快就把所有監軍宦官悉數召回了長安。於是,將領們重新掌握了指揮權,戰場上的形勢頓時有了改觀。 可是,罷廢監軍宦官固然極大地提升了部隊的戰鬥力,但並不能保證在短時間內平定淮西。所以,裴度面對的仍然是一個困局。尤其是考慮到不堪重負的中央財政,裴度面臨的難題就不僅是如何取得這場戰爭的勝利,而是如何在最短的時間內取得勝利。 對於一場膠著了將近三年的戰爭而言,什麼才是最快的決勝之道? 唯一的答案就是,拋棄正面對決的打法,採用出奇制勝的戰術。 這年十月,正當裴度在郾城的統帥部裡苦思冥想的時候,前線的一位大將派人給他送來了一份密報。準確地說,這是一個作戰計劃,一個相當大膽的作戰計劃。

看完計劃,裴度不禁拍案叫絕:“兵非出奇不勝,常侍良圖也!”(卷二四○) 裴度口中的這位常侍,就是李愬(其中央官職是散騎常侍)。 李愬向裴度呈上的計劃是——由他親率一支奇兵繞過敵軍主力,穿越淮西腹地,出其不意直取蔡州,生擒吳元濟。 李愬是德宗時代的名將李晟之子。正所謂虎父無犬子,李愬雖是官二代,“以父蔭起家”,但本人“有籌略,善騎射”(《舊唐書列傳八十三》),並不是全憑老子蔭庇的紈絝子弟。李愬入仕後,歷任衛尉少卿、晉州刺史、太子詹事等職。元和十一年,淮西前線主將高霞寓遭遇慘敗,被貶為歸州刺史,朝廷調派荊南節度使袁滋接任,沒想到袁滋還是碌碌無功。李愬意識到自己建功立業的機會來了,當即上表自薦,要求上陣殺敵。宰相李逢吉認為他才堪大用,便向憲宗舉薦。憲宗遂將袁滋貶謫,任命李愬為唐鄧節度使。

元和十二年正月,李愬來到前線。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李愬到任後非但沒有秣馬厲兵,積極備戰,反倒對士卒們放話說:“天子知道我天性柔弱,善於委曲求全,所以命我前來撫卹你們,至於領兵作戰,就不是我要考慮的事情了。” 由於淮西戰事遷延日久,且敗多勝少,士卒們早已厭戰,所以聽了李愬的話,人人笑逐顏開。李愬的親信不知道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流露了不滿之意。李愬告訴他:“前任袁滋消極怯戰,吳元濟根本不把他放在眼裡,聽說我來了,肯定會嚴加戒備,我現在故意示弱,就是想讓他放鬆警惕,然後我們才可出其不意,攻其不備。” 親信恍然大悟。隨後,淮西軍發現朝廷新任的這位主帥和那個袁滋是一路貨色,果然放鬆了戒備。 接下來的日子,李愬一邊繼續放煙幕彈迷惑對手,一邊卻暗中積極籌劃,準備採取一個大膽的行動,突襲吳元濟的老巢——蔡州(今河南汝南縣)。 很顯然,要實施這個突襲計劃,就必須對淮西的兵力部署和各種戰略情報瞭如指掌。而要獲取對手的準確情報,最有效的手段當然就是招降敵軍的將領了。 元和十二年二月,李愬手下的巡邏兵抓到了淮西的一員驍將丁士良。此人驍勇善戰,曾屢敗朝廷軍,所以將士們都想把他剖腹挖心,以洩其憤。李愬命人把丁士良帶到面前,見他面無懼色,視死如歸,當即讚歎他是“真丈夫”,並為其鬆綁。 丁士良感恩戴德,誓願為李愬效死。 當時,李愬面前的主要對手是淮西大將吳秀琳,此人是吳元濟的左膀右臂,長期據守文城,令官軍始終不能前進半步。丁士良主動請戰,設計擒獲了吳秀琳麾下勇將陳光洽,進而逼降了吳秀琳。 李愬不戰而入據文城後,對吳秀琳及其降眾極為優待,對每個人都進行了妥善安置,凡是家中有父母者,還發給錢帛,讓他們回家盡孝。淮西降卒們無不感恩流涕。從此,各地的淮西士卒紛紛來降。李愬的麾下部眾也一掃厭戰情緒,重新煥發了鬥志。 毫無疑問,李愬所做的這一切可以歸結為兩個字——攻心。 要成為一個合格的將領,必須善於攻城;而要成為一名優秀的將領,則不僅要善於攻城,更要善於攻心。 唯其如此,才能不戰而屈人之兵。 李愬顯然深諳此道。 隨著淮西將士的相繼歸降,李愬對淮西的整個戰略部署逐漸了然於胸。 “愬每得降卒,必親引問委曲,由是,賊中險易、遠近、虛實盡知之。”(卷二四○) 元和十二年五月,在吳秀琳的建議下,李愬又設計擒獲了淮西的騎兵將領李祐。此人也是驍將,此前與朝廷軍多次交鋒,斬殺官兵甚眾,所以李愬的手下都嚷嚷著要殺他。可李愬還是親自為他鬆了綁,並待之如上賓。 隨後,李愬安排李祐住進了自己的帥帳,每天晚上都與他促膝長談。不久,李愬更是不顧左右的竭力反對,任命李祐為自己的警衛隊長,將麾下的三千精銳交給了他。 李愬的禮賢下士和推誠待人令李祐感動不已。 最後,李愬終於得到了他最想要的東西——關於蔡州的情報。 李祐告訴他,吳元濟的主力全都部署在前線和邊境,守衛蔡州的都是一些老弱羸兵,完全可以乘虛直抵其城,等到淮西各地將領得到消息,吳元濟早已束手就擒。 李愬聞言大喜,愈加堅定了奇襲蔡州的決心。隨後,李愬暗中招募了一支三千人的敢死隊,每天親自帶隊操練,為襲取蔡州做了充分的準備…… 接到李愬的報告後,裴度第一時間就批准了他的計劃。 吳元濟的末日到了。 元和十二年十月十五日,一個大雪紛飛的深夜,李愬親率九千精銳,分成前、中、後三軍,悄悄向蔡州進發。此行除了李愬本人和幾個參與絕密計劃的心腹將領之外,沒人知道隊伍要往哪裡開拔。 李愬只對將士們下達了一個命令:什麼都不要問,一直往東走。 部隊經過急行軍,迅速佔領了六十里外的張柴村,稍事休整之後再度出發。將領們滿腹狐疑地追問此行的目的地,李愬才對眾人說:“攻擊蔡州,活捉吳元濟!” 毫無心理準備的將領們聞言,頓時大驚失色。 此時,暴風雪越發猛烈,旌旗凍裂,士兵和馬匹接二連三地凍斃倒地。天色如濃墨一般,咫尺不辨方向。自張柴村以東就是淮西腹地,唐軍將士們艱難地跋涉在厚厚的積雪上,人人心中忐忑不安,不敢去想道路的前方會是一種怎樣的命運在等待著他們。 然而,沒有人知道,就是這條雪夜中的道路,將帶領他們走向輝煌的勝利。 從張柴村出發後,又經過七十餘里的急行軍,李愬的部隊終於在十月十六日凌晨抵達蔡州城下。望著蔡州城牆上漆黑的雉堞,李愬心中不禁感慨萬千。 三十多年了!自德宗貞元二年(公元786年),吳少誠擁兵割據之後,唐朝的中央軍已經三十多年沒有站在這塊土地上了。但是李愬知道,從這一刻開始,李唐中央的旗幟就將在蔡州的城頭上高高飄揚。 按照事先制定的計劃,李祐帶著一支敢死隊在城牆上鑿孔,悄無聲息地攀上城樓,暗殺了熟睡中的守門士兵,只留下更夫繼續打更,然後打開城門,迎接大軍進城。 雞鳴雪停之際,李愬已經率兵突入了第二重城門。 此時此刻,吳元濟依舊躺在溫暖的被窩裡呼呼大睡。他做夢也不會想到,李唐的中央軍會在這樣一個風雪交加、滴水成冰的夜晚“空降”到他的蔡州城裡。 負責警戒的將領發現敵情后,慌慌張張地衝進節度使府,叫醒了吳元濟,驚慌失措地報告——外面突然出現了一支軍隊,可能是官軍殺進來了! 吳元濟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笑罵道:“官軍?你不是瘋了吧,哪來的官軍?頂多就是一些俘虜和囚犯鬧事而已,等天一亮,老子就把他們通通殺了!” 話音剛落,又有人衝進來報告:“兩重外城均已陷落,內城也已被包圍了!” 吳元濟這才隱約意識到事態的嚴重,但還是不願相信城池已經陷落。他罵罵咧咧地披衣起床,說:“都別慌!這一定是前線的士兵回來找我討要冬裝,沒什麼大不了的。” 吳元濟剛剛走進庭院,就听見外面人馬雜沓,並傳來清晰的傳令聲:“常侍有令……”緊接著就是一片雷鳴般的響應之聲,聽上去足有萬人之眾。吳元濟頓時一臉驚愕:“常侍?什麼常侍?怎麼到這裡來了?” 意識到朝廷已經把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吳元濟才大夢初醒,慌忙組織士兵登上內城抵抗。 然而,一切都來不及了。 此時的吳元濟已是甕中之鱉。而這場歷時三年的淮西之戰,結局也已經毫無懸念。 十六日,李愬率部攻破了內城的第一道門,佔領了武器庫。次日凌晨,又對南面的第二道門發起進攻。這是吳元濟的最後一道防線,他氣急敗壞地召集所有部眾進行殊死抵抗。一時間,城頭上箭如雨下。李愬擔心強攻會付出太多傷亡,遂下令焚燒城門。蔡州城的百姓紛紛抱上柴草前來助陣。到了傍晚,城門終於倒塌。吳元濟見大勢已去,只好舉手投降。 至此,割據三十多年的淮西宣告克復。李愬雪夜襲蔡州,從此成為中國古代戰爭史上長途奔襲的經典戰例。 十月十八日,李愬命人將吳元濟押送京師。當天,淮西各州的叛軍餘部兩萬多人相繼歸降。李愬採取了安撫之策,除了一個吳元濟外,對淮西的所有將士、官吏等概不追究,讓他們各任原職,因而很快就穩定了淮西的人心和局勢。 元和十二年十一月,憲宗李純登興安門接受獻俘,並斬殺吳元濟,向宗廟社稷獻祭。 當吳元濟那顆桀驁不馴的頭顱應聲落地的一瞬間,憲宗李純的目光正穿透長安上空厚厚的雲翳,像一把寒光閃爍的利劍一樣,遙遙地指向河北。 淮西已經重歸帝國的懷抱,那個驕縱跋扈、長年割據的河北還能逍遙多久呢? 此時,憲宗李純的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是的,李純堅信,這個飽經戰亂、動盪失序的老大帝國,很快就將在自己的手中回歸一統,並且再度崛起,重綻盛唐時代的熠熠光芒。 “忽驚元和十二載,重見天寶承平時。”(《平蔡州三首·之二》) 此刻,就連十幾年前因“永貞革新”失敗而被放逐的劉禹錫,也情不自禁地寫下了這樣的詩句。這個多年來一直憂國憂民卻鬱鬱不得志的詩人,已經悲喜交集地預見到,一頁承載著盛唐餘暉的歷史,正在被天子李純緩慢而堅定地掀開。 這一頁歷史的名字,就叫“元和中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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