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歷史小說 匈奴最後一個風水師

第20章 第二十章金微山

匈奴最後一個風水師 陈嘉嵊 9521 2018-03-13
一行人馬不停蹄奔走在大漠中,金微山的身影漸漸清晰,當日影西斜時,前方終於出現一抹綠色。大夥已經有好久沒看到植物了,雖然只是沙棘,只是稀稀落落的幾堆,但足以讓人心潮澎湃。 到了傍晚時分,我們走到一座小山丘上,眼看金微山已近在咫尺,魏建國招呼大夥停下來休息。而這一歇大家才發現,原本充滿動力的身軀正逐漸沉重,疲累、飢渴接踵而來,人也開始變得萎靡。 “那邊好像有人。”天保突然指向對面另一座小山丘,大夥循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見一道刺眼的亮光閃了幾下,突然間又消失了。 “應該是玻璃鏡面產生的反光,估計是望遠鏡之類的東西。”喬小姐脫口而出,說完自己也是一怔,“有人在偷偷觀察咱們?” “可能是放馬牧羊的牧民吧!他們是在察看附近有沒有野狼,沒什麼好奇怪的。”魏建國若無其事地說著,突然話題一轉,面帶憂色地說:“接下來的路還很漫長,咱們現在兩手空空,得找牧民兄弟討些吃的,要不然進到山里也得餓死。”

“對對對!天快黑了,咱這就去。”一聽到吃,天保又把持不住了,爬起來就往前走。我跟喬小姐相視一笑,兩人打起精神跟了上去。 大約走了一個小時後,終於來到金微山腳下,更令人振奮的是,前面樹萌中陡然出現一個蒙古包,旁邊還停著一輛套馬的勒勒車。 “有人了。”天保興奮得直喊,瞧那模樣,好像那蒙古包就是個大甜菜包子。 “別大呼小叫的,那樣會驚嚇到圈裡的牲畜,這是人家最忌諱的。”我拉住天保,一邊觀察周圍的環境。這時樹林裡走出三四個牧民打扮的人,他們各牽著一匹馬,當發現我們時,都露出警惕的神色。 “你可要留神,這幾個牧民是假扮的。”喬小姐貼著我耳朵說。 是來接應的懷特?我立刻聯想到紙條的內容,可眼前這幾個人怎麼看都不像老外,他們嚴峻的眼神,走路的姿勢,倒像個軍人。啊!難道是著便裝的邊防軍?我正揣測,魏建國已經快步走到前面,揮手跟那些人打招呼。

“你猜他們會是什麼人?”我壓低嗓音問喬小姐,一邊盯著魏建國的舉動。 “看不出,但可以肯定他們是城里人,而且剛學會騎馬。”喬小姐說得斬釘截鐵,她觀察事物的細膩程度,以及超人的推理能力,一向都是我所佩服的,所以也沒問緣由,只是覺得事情越發的複雜。 這時魏建國滿臉春風地走了回來,那得意的樣子極其可憎,不過這也意味著——食物是有著落了。果然,這傢伙剛靠近便眉飛色舞地說:“他們是附近牧民,來金微山趕夏放青的,很好說話……” “說什麼話?是用蒙語還是普通話?”我冷不丁打斷,就是看不慣他在喬小姐面前那副神氣的模樣,存心讓他難堪。 “我就不能懂蒙語嗎?耿天樺同志,你思想咋就這麼複雜?真是不可理喻。告訴你,人家也懂普通話,只是沒那麼流利。”魏建國扯大嗓門,惱羞成怒地喊起來,可我覺得他這話好像是說給那伙人聽的。

“好了好了,你接著說吧!”喬小姐立即打個圓場,還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我……呃!他們答應賣一隻羊給咱們,還允許一起在這裡過夜。”魏建國被我一攪,神色收斂許多,連說話都語無倫次了。 “咱們還是趁早進山吧!”喬小姐突然側過身去,望著已成橘紅色的夕陽,幽幽說道:“我爹失踪快一個月了,不知道現在怎麼樣,真希望能早點找到他。” “啊!原來天樺沒騙我,他說的那個進山找匈奴金棺的親戚就是你爹?” “我就不能說真話嗎?魏建國同志,你思想咋就這麼複雜?真是不可理喻。”我學著魏建國剛才的語調嚷了一句,引得喬小姐“嗤”地笑出聲來。然而魏建國卻不理會,他大踏步走到喬小姐身邊,滿臉真誠地說:“喬姑娘,我一定幫你找到父親,只要他在這座山里,只要我還有一口氣……”

“你就吹吧!還不去把羊拿來燒烤。”我再次打斷他的話,內心感到一陣莫名的悸動。 “好啊!我去撿柴火。”一直無精打采的天保頓時叫了起來。 “不用了,他們有烤好的。”魏建國一把攔又回過頭說:“喬姑娘,我理解你的心情,可這天就快黑了,咱們又不熟悉山里的情況,貿然進入是不理智的,不如咱們歇一晚,問清楚進山的路徑再說。” 喬小姐沉思了一會兒,點點頭算是同意,魏建國好像鬆了一口氣,笑逐顏開地拉著天保去拿烤羊了。望著他倆的背影,我徒生出一股不好的預感,似乎有事將要發生。 “你說這夥人會不會就是來接應的懷特?”我悄悄問喬小姐。 “現在還不好說,反正咱們小心點就是。” “如果是的話,那就麻煩了。”

“哦!你是怕他們人多勢眾,對付不了?”喬小姐何等聰明,一下看出我的擔憂,她微微一笑,自信地說:“我想,在沒有找到匈奴金棺之前,他們是不會下手的,因為墓穴的位置只有你知道。” “那倒未必,能否找到金棺還是個未知數,可眼下已經有現成的了。”我指了指背包,輕聲說:“就怕他們沒耐性等,乾脆搶走藍鑽石了事。又或者把咱們幾個滅了,搜出狼皮地圖自個進山去找。這兒渺無人煙的,想處理幾具屍體還不容易?” 喬小姐聽得是一驚一乍,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這也難怪,她雖然知識淵博,也接觸過不少“江湖中人”,可那些再奸詐也不過是個生意人,真正的狠角色還沒遇到過。而我自小在外飄零,人心的險惡要比她理會得透徹。當然,這其中也夾雜著對魏建國的厭惡。

“那……你說怎麼辦?”喬小姐好不容易擠出一句。 “咱們還是找機會脫身為妙,連魏建國也撇掉,到這地步,少了他也無所謂,反而不用處處防備,阻延咱們的進度。” “可萬一這夥人跟他並無瓜葛,那豈不是害了他,以後碰面又怎麼解釋?” “這好辦,就說你尋父心切,又怕他勸阻,所以只好不辭而別。反正大家心照不宣的,怎麼解釋都行。哦!他還欠我一條命呢!” “那什麼時候溜啊?” “呵呵!起碼要等吃完羊肉吧!”我奸笑著望向那邊,看到他倆正嬉皮笑臉地往回趕,一個抱著烤羊,一個擰著水壺跟柴枝,那得瑟的模樣就像進村掃蕩的鬼子。 當篝火徐徐燃起時,天已經完全黑了,帶著涼意的山風開始輕拂,吹得人昏昏欲睡。天保解下一隻羊腿,再用小刀切成幾大塊,四人一陣風捲殘雲後,無不精神抖擻,漫無邊際地閒聊起來。這時,魏建國把剛加滿開水的行軍壺分發到各人手裡,面無表情地說:“來!大家喝口熱水,然後睡覺,明天好早點上路。”

此情此景,我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對!那晚在契丹墓的冥路里,也是面對著一堆篝火,當時王叔把口壺遞到我手裡,說的也是差不多同樣的話,而之後,我就昏昏然睡著了,一直到天亮…… “怕燙啊?來,我這壺給你。”看我臉色不對,魏建國好像猜到什麼,硬擠出笑臉說:“放心,我可沒研究過化學。” 他這明顯是話中有話,難道他早看出上次是王叔在搞鬼?我又是一愣,原來這書呆子比我還聰明,要不是喬小姐幫忙推理,我還在雲山霧裡呢! “天樺啊!咱們上次在契丹墓裡找到狼皮地圖時,王主任說你家裡也有一張,而且更詳細,各個標註點都有註釋,現在金微山到了,能拿出來讓我瞧瞧嗎?”魏建國隨水推舟地把話題扯到地圖上。 “好啊!”

我把狼皮地圖從褲袋裡掏出來,直接打開在他面前。喬小姐偷偷捏了我一下,眼神中充滿責備與不解。其實她還是太單純,這時候要是再藏掖的話,只會迫使魏建國下黑手,要知道,現在的局勢並不是我們所能控制的,況且那些註釋全是晦澀難懂的蒙古暗語,料他一時半會也看不出什麼來,這樣反而會對我產生依賴,不敢輕易滅口。 果然,魏建國盯了半天后,揉了揉眼睛,尷尬地說:“這幾個契丹大字我還勉強能明白,是先祖聖地的意思,其他的可能是蒙古貴族間的暗語,我是一個也沒認出來。” “我知道,最上面那個是金微山,其中還有一個是博勒圖河……”我望著魏建國一字一句地說,手卻悄悄地拉回地圖,整張到手後便收住了口。魏建國突然回過神來,表情古怪地說:“上次聽厚道伯講,這博勒圖河是條乾枯的古河,要想找到可不容易,不如,我過去問問那伙牧民,要是碰巧有人知道,哪怕指個方向也好,咱們也就不用像無頭蒼繩那樣瞎闖了。”

“這主意好!要不我跟你去。” “不不不!這事人多了太唐突,我一個人去就好。”魏建國擺擺手,站起來徑直朝蒙古包走去。 “你要問詳細點知道不?”我喊了一句,回頭跟喬小姐打個眼色。 “怎麼?現在就走?” “嗯!只要鑽進前面那片山林他們就找不到了。” 我邊收拾背包邊用三言兩語跟天保說明情況,好在他不是個愛追問的人,只是點點頭,把剩下的烤羊拆成幾塊,硬往包裡一塞,然後定定地望著我。喬小姐一看,皺著眉說:“好噁心啊!你看,羊頭都露出來了。” “走!”我半彎下腰,率先朝山腳的林地奔去,他倆學著我的樣子,躡手躡腳地緊隨在後,這情形不由得讓我想起讀書時,帶領幾個哥們翻牆逃學那一幕,頓時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三人鑽人山林後,才明白這個決定有多魯莽,且不說那崎嶇陡峭的地勢,雜亂嶙峋的石頭,單是無處不在的枯枝爛葉,就足以讓人舉步維艱。在此起彼伏的“哎呀”聲中,三人跌跌撞撞地摸索著前進,無不深感後悔。好在此時月已上梢,才不至於迷失方向。 “月這麼圓,今天是農曆初幾啊?”行進中天保突然問了一句。 “六月十三。哦!再過兩個時辰就十四了。” “你問這幹嗎?” “我……我隨便問問。” 天保答得很不自然,聲調中明顯帶著恐懼。突然間,我想到他害怕的根源——狼咒。他身上的狼咒會在農曆十五,也就是兩天后再次發作,到時候又將經歷一場抽筋剝皮般的折磨。想到這,我內心充滿陰霾,不禁黯然地停下腳步,深嘆一口氣後,拍著天保的肩膀說:“放心吧!哥會在這兩天內找到金棺的。” 喬小姐不知其中因由,茫然地看著,當然,她更不知此時我的心裡有多沉重,有多悲戚,這不僅僅是在憐憫天保,也是在哀傷自己,因為這些劫難終有一天是我必鬚麵對的…… 入夜後的山風帶著凜氣,一陣陣呼晡而過,給陰森幽暗的山林平添幾分蕭殺,我豎起耳朵凝聽,出乎意料的是,山腳下並沒有任何動靜,難道他們還沒察覺?還是魏建國另有計劃?這異常的寂靜反而讓人不安,我甩甩頭,牽起喬小姐的手,一步一停地往山上走去。 好不容易摸到林地頂端,再翻越一道近十米高的崖壁,三人已是氣喘吁籲,倒在地上不想動彈了,可當大夥緩過神,硬撐著爬起來時,卻又被眼前的景物給震得目瞪口呆。此時皓月當空,把整個山嶺照得一清二楚,首先進入眼簾的竟是一片茫茫草海,而草海的盡頭,是一座接一座的山峰,層巒疊嶂地向上蔓伸,就如一級級天梯,看得人頭暈目眩。 “好大的山嶺啊!俺那礦山跟這比起來,簡直就一土堆。”天保感慨地說。 “真是奇怪,這半山腰怎麼會有如此大的一片草地呢?咱們該往哪走?”我拿出地圖,用手電筒上下左右照了個遍,也沒看出點跡象來。 “不用看了,咱們還沒真正進入到山里呢!”喬小姐幽幽說道,“得知有探險隊在金微山出事後,我開始擔心爹爹的安全,因此查閱了不少關於金微山的資料。這山蒙語叫阿爾泰山,金光閃爍的意思,是一座跨度長、海拔高的山脈,從山腳到主峰,要經過亞沙漠、草原、森林及冰川四個地帶,嚴格劃分的話,只有草原帶以上部分才算金微山山體。” “什麼?咱們這才到山腳?”天保差點跌坐到地上。 “這些都是我事先沒估計到的,原以為就一條山脈,只要來回一兜,或請教當地牧民,找到烏里拉並不困難,看來我是太天真了,現在啥裝備都沒有,能不能進到山里還是個問題。” “別喪氣嘛!我爹一大把年紀了,獨自一人他都敢闖,何況咱們仨年輕人呢!”喬小姐輕輕拍了下我的肩膀,突然指著天保說:“你把背包解下來看看,裡邊應該有錘、鑿、指南針這些考古工具。” 天保順從地把背包卸到草地上,抽出那半只烤羊後,來個底朝天,把裡邊的東西統統抖出來。先是指南針跟一個可折疊的望遠鏡,接著是一個收音機模樣的小玩意,還有一把帶鞘的小刀、火柴、幾支蠟燭,最後是一張地形圖。 “他帶個收音機來幹嗎?”天保撿起來撥弄,老半天只有單調的沙沙聲,這在萬籟俱寂的荒野中顯得特別刺耳,且又詭異。他趕緊扔回包裡,順手又撕下一塊羊肉吃了起來。 “有這些東西就好辦多了。”我欣喜地說。 “那就趕快走吧!這片草地太過空闊,無遮無擋的,咱們最好在天亮前穿過去,免得魏建國追上了發現。” 喬小姐先把望遠鏡套在脖子上,再把地圖跟指南針拿到手裡,看了一眼後,率先朝西邊走去,沒走幾步那草就沒過膝蓋,乍一望去,感覺就像是在飄。 這片開闊的草原有個向上的坡度,遠遠望去,就如一面平整的斜坡,然而走進去才發覺,其實當中有不少隆起的小山包。我們爬上其中一個時,前方突然傳來一陣狗吠,眾人打住一瞧,在距離百來米外的山包下,竟潛藏著一個不大不小的牧唱—四五個羊圈一字排開,中間佇立著一個蒙古包。 “這才是真正趕夏放青的牧民,剛才那伙人連條狗都沒有,一看就知道是假的。”喬小姐抿了抿嘴,嚴肅地說:“狗一叫主人肯定會出來查看,咱們最好還是迴避下,別讓人看到。” “怕什麼?咱又不偷他的羊……” “你就閉嘴吧!要是魏建國追上來一打聽,那不就暴露行踪了?”我打斷天保的話,壓低嗓音說:“咱們就從一旁繞過去,萬一碰上牧民也不用慌,就說是進山考察地質的。” “對!還有,要是狗追來了千萬別亂動,更不能打它,那可是大忌,主人會很生氣的。”喬小姐又交代了一句,並慢慢往後退。 仨人剛溜下山包,那邊的狗吠聲戛然而止,大夥長出一口氣,半彎著腰從一側繞行,兜了大半個圈後,這才放起腳步疾走。而就在這陣“躲貓貓”過程中,月亮不知不覺地越過山峰,眼前景物漸漸變得幽暗下來。 “哥!咱們歇會吧?俺實在太困了。”天保手撐膝蓋停了下來。 “不行!要歇也必須到上面林地裡去歇,這兒目標太大。” “咱們躲在草里誰看得見啊?” 看他真有躺下去的意思,我趕緊攙住,使出對他百試不爽的畫餅充飢,輕聲說:“這里風大,又涼又多蚊蟲,咱們到上面林子裡去,我給你整個舒舒服服的窩,再燒個熱水,你吃飽喝足了再睡個夠,咋樣?” 這時喬小姐也過來勸說,她直接來一招激將法——“其實誰不睏啊!可我一個姑娘家都能忍住,你該不會連我都不如吧!這事要是傳到你相好耳裡,你猜她會不會看不起你?” 或許天保是真的走不動了,無論我倆怎樣軟硬兼施,他都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這下可把我氣得,正想發作,卻見他突然挺直腰,指著遠處喊,“看,有怪物,有怪物躲在後面草叢裡……” 我猛地望過去,只看到灰濛蒙的一片,除了被山風吹得像波浪般湧動的草叢外,什麼異常也沒發現。 “走走走……”天保居然邁起步伐,還爭先恐後地擠到前面。 “什麼怪物?”他這種反應明顯不正常,於是我追上去問。 “是……俺也不知道是不是眼花,反正那東西怪得很,一雙眼睛綠綠的,就死盯著我。” 天保邊說邊打了個冷顫,可見這不是在開玩笑。那會是什麼呢?我再次回過頭去,由近而遠的仔細打量身後草叢,突然,在幾十米外的地方,真的有綠光一閃而過,而且不是天保所說的一雙,而是十幾雙…… “不好!有東西盯上咱們了,大夥要多留意,盡量走快點。”我回頭交代了一句,一邊掏出手電筒。 “真的有怪物?”喬小姐半信半疑地望著我,臉上還帶著笑意,她肯定認為我倆是在作弄她。我還來不及解釋,她突然臉色一變,驚慌地說:“後面好像有腳步聲,你們聽。” 經她這一提醒,還真的聽到一陣有節奏的“嗖嗖”聲,那絕不是風吹草叢的聲音,更不是幻覺,我頓了頓,猛地打開手電筒,朝發出聲響的地方照去。然而,看到的仍然只有隨風擺動的青草…… 這下仨人全沉默了,扭頭就往山上走,也不知哪來的體力,竟然比走平路還要快,而那詭異的“嗖嗖”聲也隨即響起,如鬼魅般緊緊相隨。 一行人顫顫巍巍爬了大半夜後,終於鑽人黑森森的密林中,然而裡邊的情況卻讓人始料不及,跟想像中相去甚遠——一面面崖壁,一道道溝坎,根本就無路可走。更悲摧的是,這兒全是高聳人云的水杉跟松樹,給人一種由上而下的壓抑感。 “哥,這裡又冷又黑,是不是燒堆火歇歇,等天亮再走?”天保茫然地看著我,那樣子就快要崩潰了。 “再爬一段吧!”我仍對剛才那些綠光心存餘悸,擰開手電筒照了照,指著上方一處若隱若現的崖壁說:“咱們先上到那兒再做打算。” 天保無奈地應了一句,突然回過頭來說:“哥,那粒藍鑽石還在吧?拿出來試試看能不能給些力氣,不行的話,當成照明也好。” 想不到這愣小子也有機靈的時候,我看了喬小姐一眼,她也露出贊同的表情,於是解下背包,摸出包著藍鑽石的手帕,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此時我內心已經深感不妥,因為手裡的東西不但沒有一絲寒氣,也不發出任何光芒。打開後,不禁愣在當唱—這藍鑽石成了一塊透明的玻璃。 “肯定是被那個魏建國給調包了!”天保憤憤地說。 “他都沒機會接觸,再說,一時間他哪來的玻璃?”喬小姐頓了頓,帶著自責的語氣說:“估計是我把它塞到那個圓盤小孔時,把裡邊積蓄的能量給消耗掉了。” “算了算了,咱們還是繼續趕路吧!”我打了個圓場,把藍鑽石塞回背包裡,揚起下巴示意天保出發。 仨人好一會兒才爬到上方的崖壁前,到這才看清,所謂的崖壁其實不過是塊斑痕累累的大石頭,最多也就三四米高。天保看準幾處下腳的地方後,一鼓作氣攀上去,回頭伸出手來接應。我讓喬小姐接著上,自己在下面做著保護動作,當輪到我時,突然有種被窺視的感覺,好像周圍有無數的眼睛在盯著。 剛站穩我便回身一瞥,只見下面閃過一條狗模樣的影子。 “難道是牧民的狗追上來了?”我嘀咕了一句,拿起手電筒往下照。 “哥你看,月亮又從那個山頭出來了。” 天保的語氣有點不自然,或許是狼咒使他對圓月心生恐懼吧?我關掉手電筒,站起來觀察四周的環境,發現現在正處在一面小山坡的頂上,往下是一條幾十米寬的淺溝,淺溝之後,是一座高不見頂的山峰,與其相連著的還有數不清的山巒。從這個位置望去,整座金微山就像契丹墓裡那根狼牙棒,而此時,一輪圓月正好從其中兩座山峰間露出,把群山照得半陰半陽,給人極其怪異的感覺。 “好冷啊!”喬小姐雙手抱膝縮成一團,懊惱地說:“咱們還是欠缺經驗,只怕越往上走氣溫會越低,剛才急著走路還受得了,現在一歇……” 她話剛說到一半,突然,遠處傳來一聲淒厲的狼嚎。這突如其來的聲音猶如晴天霹靂,把我們三個嚇得一晃,差點摔到下面的淺溝裡。而這時,更恐怖的事情發生了——這聲嚎叫尚未結束,崖壁下方竟然響起一陣回應,霎時間,陣陣令人毛骨悚然的哀嚎響徹耳邊,此起彼落的迴盪在群山中…… “是……是狼群,剛才跟著咱們一路走的是狼群。”喬小姐用發抖的嗓音說:“其實我早應該想到了,只是你們倆硬說是什麼怪物,我先人為主的,忘了是草原上最常見、最恐怖的狼群。” “咱們被包圍了,咋辦好?”天保緊張地左顧右盼。 “都怪你,帶什麼烤羊,把這些禽獸給引來了,還不快扔了。”此時我腦裡一陣空白,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好在這崖壁夠高,不然它們早爬上來了。”喬小姐心有餘悸地說: “咱們就在這兒呆到天亮吧!希望日出後它們會自行退去。” 聽她這麼一說,我突然清醒過來,急促地說:“這狼狡猾得很,我怕它們會從另一個地方上來。天保,你去撿些樹枝來,咱們點個火堆。” “對!所有野獸都怕火,而且還能禦寒,只是,這樣會不會暴露目標啊?” “總比被狼吃掉好吧!”天保邊說邊往淺溝走去。 這時崖壁下的狼嚎突然停下,而遠處帶頭的那隻仍在繼續,我抓起喬小姐掛在胸前的望遠鏡,睜大眼睛仔細搜尋,一會兒後,終於讓我找到目標,原來那傢伙就在對面的一座山頂上,它蹲在最高處,正仰起頭對著圓月嚎叫,額頭上那塊獨特的隆起清晰可見,我又是一震——蒼狼,這不是早已絕滅,而又跟我如影相隨的蒼狼嗎? “怎麼會這樣?”我驚愕地回過頭,正好碰到喬小姐冰涼的臉頰,兩人一下泛起羞怯的紅暈。而這一幕又正好被撿柴回來的天保看到,霎時間,一種尷尬氣氛在三人之間瀰漫著,他放下東西,意味深長地說:“哥,那狼咒的滋味可真不好受……” “你別扯淡,剛才是被望遠鏡的帶子套住了。”我急得大聲嚷嚷,然而心裡卻冒起一陣陰霾。 天保及時地收住嘴,埋頭把撿來的枯枝搭成架,然後閃一邊啃那烤羊去了。我掏出火柴跟蠟燭,一陣搗鼓後,硬是把冓火給點起來。 “大家抓緊時間睡一會兒吧!”我把水壺遞給喬小姐,她仍在發楞,眼直直地盯著搖曳的火苗。 “怎麼啦!是不是在掂掛喬老闆?” “嗯!不知道他還在不在這山里頭。” “你是怕他遇到狼群?放心吧!他可比咱們老練多了,應該有對付的辦法”。 “那當然了,他長年在野外走,碰到的野獸還會少嗎?我就曾聽他講過一套對付狼的辦法。”喬小姐突然露出微微淺笑,或許是想到什麼好笑的事情。 “哦!什麼辦法?說來聽聽嘛!咱們也好學學。” “呵呵!就怕你學不來的。”喬小姐笑得更歡了,掩著嘴說:“他說啊!這狼不但怕火,還怕金屬發出的響聲,所以……所以就在屁股後綁個銅鑼,再系根木槌在上面,一走就咚咚地響,狼聽了有多遠就躲多遠……呵呵!笑死我了。” “瞎編造的,喬老闆就愛開玩笑,他那德性誰不知道。”我一臉不屑地說著,突然覺得有些冒昧,於是趕緊轉個話題,“你說,那伙外國來的探險隊會不會是遇到狼群了?” “應該不是,報紙上說,找到的三具屍體都完好無損,只是乾癟得像木乃伊,不過那三個失踪的就不好說了。”喬小姐輕聲說著,好像想起什麼,臉色突然一沉,喃喃說道,“如果是遇到狼群的話,可能連骨頭都會被啃光……” 我知道她是在為喬老頭而擔心,怕他落入狼腹,死不見屍的讓人一輩子牽掛,一輩子尋找……看來是扯錯話題了,得馬上繞開。我後悔得直撓頭,可情急之下還真想不出什麼來,一扭頭,正好看到在嚼著烤羊的天保,便隨口說: “你看這傢伙,整天就知道吃,或許那群狼就是這烤羊味道給引來的。霓月姐,你也吃點吧!” 我說著連自己都覺得語無倫次的話,然而卻不見喬小姐回應,回頭一瞧,她正蜷縮在地上,頭枕著手掌裝睡,那潸然淚下的樣子真叫人心碎。 此時山風凜冽,氣溫低得就如初冬的北京,我知道她最怕冷,可也無能為了,因為來時大家都只是穿一件襯衫,總不能脫下來給她蓋吧?只好把冓火燒得再旺些,一邊期盼能早點天亮。 當星光漸漸暗淡時,不知從哪冒出一陣濃霧,把人弄濕後又很快散去,緊接著,東邊露出一片魚肚白。我敲了敲酸痛的小腿,一骨碌爬起來,第一反應就是察看崖壁下方,看昨晚那群嚎叫的狼還在不在。 或許是被我這一舉動吵醒,又或許是根本就沒睡著,喬小姐坐起身來,幽幽地說:“這兒景色真美,跟我想像中的相去甚遠。” “是啊!”我隨口應了一句,再次打量起這片雄偉的山脈,青翠而廣袤的草原,高聳入雲的山峰,還有那氤氳繚繞的霧起,只覺得像是置身在一副風景畫中。 “咱們接下來該往哪走?” “我看看。”喬小姐把魏建國那張地形圖打開,看了半天后,抿著嘴搖了搖頭,我靠過去一瞅,這圖除了阿爾泰山四個大字之外,根本就沒其他註釋,而那些由青、黃、棕色組成的圖案看得人眼花繚亂。 “這樣的地圖我也有,是前幾天託人搞來的,上邊只繪整片山的地形走向,連各個山脈的名稱都沒標示,更別說消失了的博勒圖河跟烏里拉了。”“那就只能聽天由命嘍!不過,往西邊走肯定沒錯。咱們還可以藉鑑考古的辦法,從高處往下看,古河床再怎麼變化總會有痕跡可尋的,運氣好的話,還能直接找到羊皮地圖描繪的地方。”我越說越興奮,其實心裡全沒底,就這三隻初生牛犢,要想在這莽莽深山找到單于墓,只能祈求奇蹟發生。 喬小姐顯然也明白到這點,並沒有露出高興的表情,黯然地說:“想起來我真是幼稚,總以為自己閱遍古今各類書籍,無所不知曉,可現實終歸是現實,沒經過實踐只是紙上談兵,這次恐怕要連累你們兄弟倆。” “別這麼說,真要計較的話,是我們連累你才對,畢竟這金微山是遲早要來的。” “俺哥說得對,找到匈奴金棺可是耿家分內的事。”天保不知什麼時候醒來,湊過來說:“喬姐姐,俺雖然笨,又貪吃,可做事從不洩氣,咱們大不了多兜幾圈,肯定能遇到你爹爹的。” “好!咱們就照你哥說的辦法,往西,選高的山嶺順著走。”喬小姐像是受到鼓舞,話說得很堅決,可我仍從她的眼神中看到一絲不安,或許此時她內心在想——整個金微山延綿千里,其中又不知潛伏著多少殺機,能走完一圈就算吉人天相了…… 仨人稍作整理,沿著坡頂往西邊走,之後爬上最近的一座山峰。雖然昨晚我只是打個盹,可這會人卻很精神,一直走在前面探路,而天保吃下幾根羊肋後,也是雄赳赳氣昂昂的,加上在礦山混過,不但步伐跟得上,還不停催促氣喘吁籲的喬小姐,那樣子大有背著她走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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