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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三章袁世凱,說出你的故事

亂世解碼:犀利說民國 王雷 2391 2018-03-13
我送你離開,千里之外,你無聲黑白。 因為載灃,袁世凱的彩色人生戛然而止,他不得不面對今後無聲黑白的日子。 1909年1月12日,農曆臘月二十一,家家戶戶正忙著準備過新年。袁世凱悄然來到北京前門火車站,送別場面冷冷清清。他早已料到,世態炎涼,都是這個樣。生死之交學部侍郎嚴修、憲政編查館的楊度等幾位至交好友來了,這就夠了,知己不在多,袁世凱很欣慰。 望著北京前門火車站,十年前,翁同龢從這兒離開;兩年前,趙啟霖、瞿鴻禨由這裡回老家,現在輪到自己了,又是一個輪迴。人人說宦海風波險,可是又有幾人能真正看透?就算看透了又能怎麼樣?照樣是沒用的庸才高高在上、頤指氣使,揮揮手,讓一批又一批的舊人、新人頭破血流地倒下去、站起來。這裡沒有永遠的勝利者,只有不時的落伍者。

汽笛一聲,打斷了袁世凱的思路,他想回家了,他要好好養病休息了。 北京,等著我回來,不見不散! 這不是袁世凱說的,他是個實干家,不善於脫口秀。這是國內國外洞徹世事的人說的,他們相信袁世凱一定會回來,只有他才是中國真正的未來和希望! 袁世凱回家了。 他沒有回到項城老家,那裡雖是生他養他的熱土,卻也是傷心之地。 1900年母親牛氏去世時,身為直隸總督的袁世凱曾回鄉風光操辦喪事,可是同父異母的二哥卻以牛氏是側室,根據當地風俗,拒絕和其父合葬。從此兄弟反目,袁世凱這一輩子再也沒踏上項城的土地。 這拖兒帶女一大家子回來,正在為住的地方發愁。袁世凱一個親家正巧在離項城不遠的彰德(安陽)洹上村開廠,建造了一座莊園贈送給了袁世凱。無須辦土地證、房產證,產權時間不限,從此袁世凱正式告別了房奴的日子。

彰德地處太行山與平原交界,山清水秀,景色宜人,且交通便利,衛河漳河下通京杭大運河的南運河,京漢路從境內通過。 袁世凱給園子起了個很俗氣的名字“養壽園”,院內主要的建築的名字也很俗,叫“謙益堂”,在這裡袁世凱開始了俗人的生活。 既然堅持走俗的道路,就不能充高雅,思來想去,袁世凱給自己找到了了一條不錯的俗人之路。 皇上說我腿有毛病,行動不方便,那隻能釣魚,坐著釣魚。不過也不要坐太久,小心神經末梢壞死,到時真有可能弄成個半身不遂。好在家裡不靠此為生,漁政部門也沒心思管你漁技是不是真的提高,只要天天待在那兒做做樣子就行了。 可袁世凱是個講求細節的人,樣樣都要做得出類拔萃。不僅要做漁夫,漁樵耕讀,都要做全了,還要攝影留念。

漁:袁世凱坐在小船上,斗笠蓑衣,手拿魚竿,神態清閒。旁邊站著一人,拿著魚簍,是他三哥。 (姿勢以此類推) 在照片籤上自己的大名,遍發英雄帖,尤其是報館、雜誌社、畫報。 洹上歡迎您,農家樂主人袁世凱與你有約。 不過這個約定有點特殊,大家只能玩俗招:看魚、釣魚、吃魚,走高雅路線的人士謝絕入內。 看來人一和“俗”扯上關係,就比較會受歡迎。家鄉人民始終沒有忘記這位現在混落伍的遊子,給了袁世凱最隆重的歡迎儀式,畢竟他是從這片熱土上走出去的最出色子弟。 袁世凱有點感動,中國老百姓真是好啊,我高高在上裝高雅時他們不來(當然那時即便來了也見不到袁世凱),現在他們卻來了,看來人還是俗一點好。 地方上的官員也給予袁世凱無微不至的關懷,成立專門領導小組,衣食住行、後勤保障,一把手現場辦公,現場拍板。

官員們當然不是俗人,他們也不是衝著俗氣而來。 官場最講究人走茶涼,一個下野的人,為什麼還受到如此青睞?在官場上這叫燒冷灶。因為大家都相信袁世凱一定會重新出山,為什麼?憑感覺,在官場混的人比鬼都精,都有靈敏異常的第六感。現在給他些力所能及的幫助,說些暖人心的話語。人嘛,畢竟是感情動物,患難時刻,微微一笑很傾城,這感情投資值。 可是袁世凱卻微微一笑很心酸。 能不心酸嗎?這個五十歲的男人已鬚髮皆白,一路打拼,閱盡滄桑。他常常在月明星稀的夜晚,乘扁舟一葉,順著洹水飄啊飄。 清水徐來,水波不興;我在仰望,月亮之上。 月亮之上,星光點點;月亮之下,有人憋屈。 做官幾十年,不貪、不嫖,不作秀,只幹實事。我就不明白,平時見到人都客客氣氣的載灃,為什麼對我這麼狠?我有哪點做錯了,不就是有才嗎?有才不是我的錯;不用我,是你的錯;還要逼我去釣魚,那你就錯上加錯了。

可是袁世凱在給朋友們的信中總要寫上一句“過多功少,仰蒙朝廷體恤,放歸養疴,聖恩高厚,莫名欽感”。明明是領導犯的錯,我還要對他感激涕零,因為他幫我指出了錯誤。 “放歸”這個詞用得妙,說白了就是朝廷圈養的一條狗,即使如藏獒那般凶悍,狗畢竟是狗,一聲吆喝,你就得乖乖溜回家。 是做一個自由自在的漁翁,還是做一條被圈養的狗,這實在是個高深的人生哲學問題。但袁世凱從來都不思考,他從來都把高深當無聊,因為那太浪費時間,他只想現在,他只幹實事。可是中國的官場從來都是虛大於實,唱高調的人永遠多於埋頭苦幹的人。所以袁世凱總是被推到風口浪尖,接受潮水般的、一浪又一浪的唾沫、口水。 滄海有多寬,江湖有多深,誰能真正了解我?這個漁翁有點寂寞,有點孤單,有點悲涼。

袁世凱特意在園中蓋了一座小樓,除了自己,任何人不准進,裡面專供慈禧的像和賞賜給自己的禮物。當他抑鬱時、憤懣時、想不通時,都要來這兒坐坐,說說話,當然是自言自語、自問自答。 只有老太太了解自己。想到老太太,袁世凱有幾分傷感。在世時都說她討厭,現在天要塌了,沒她還真不行。果然,老太太一走,折騰就來了,來到了自己頭上。 望著冷冷的月,袁世凱脫口而出:“勸君莫負春光好,帶醉樓頭抱月眠。”你還別說,平時不寫詩的人,靈感來了,寫得還真是槓槓的。 佳句偶天成啊,袁世凱也很滿意,既然靈感來了,那就再來兩句:“昨夜聽春雨,披蓑踏翠苔。人來花已謝,借問為誰開?”看來做漁翁也不錯,能充分激發挖掘自己的文學天賦。

袁世凱苦笑著,心酸著。有許多人愛我,也有許多人恨我,甚至怕我,可是,卻沒有一個人真正了解我。我一次次見證奇蹟的發生,一次次創造奇蹟,現在卻倒在奇蹟之下。 在心酸的告白聲中,這個五十歲的男人想得很遠很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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