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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大清的最後一片祥雲

亂世解碼:犀利說民國 王雷 1721 2018-03-13
這拆遷辦拆得風風火火,一個人心裡也是急得火燒火燎。老臣張之洞擔憂再這樣拆下去,大廈倒了,大家連跳樓都找不到地方,他必須要勸勸載灃。 讀書人就是不一樣,良心未泯。張之洞覺得有點對不起老太太這麼多年的栽培,這老臣死的死、退的退,自己不說還指望誰說呢?好歹也是一代名臣,關鍵時刻,該出手時還得出手。 載灃還是很尊敬張之洞的,大家都是讀書人,都是愛書、藏書的人,共同的興趣愛好讓他們一度走得很近。 張之洞口才極好,一開口如黃河之水滔滔不絕,根本就沒有載灃說話的份兒。載灃剛開始聽得很有趣,慢慢的有一點趣,時間長了,有點煩了,就是無趣,最後直接歸為無聊了。我不是個不更世事的小青年,想當年十八歲就和威廉稱兄道弟,你說的那一套我都懂。社稷興亡,有我們貴二代撐著,有必要天天這麼危言聳聽嗎?

1909年,津浦鐵路擴建,要徵地基建車站。鐵路施工方動用官方勢力強行低價徵購農民的用地,引起衝突。載灃徵詢張之洞的意見,張之洞建議徵求輿情。 什麼是輿情?老百姓的呼聲。 載灃有點納悶:“中堂大人德高望重,一句話就是了。” 張之洞正色答道:“朝廷用人,如不顧輿情,恐怕要激起民變。” 載灃突然想起威廉的那個拿槍動作,脫口而出:“國家養著這些兵,還怕什麼民變?” 張之洞呆住了,一向不喜歡說話的攝政王好不容易吐出一句,竟是這樣的冷血、狠毒,讓整個紫禁城都抖三抖。 載灃也呆住了,一向軟話說慣了,今天竟然這麼發飆,盡顯男人魄力,看來男人是該對自己狠一點、硬一點。 權力導致冷血,絕對的權力導致絕對的冷血。

發飆之後,載灃要向一個人隆重致謝——威廉。正是他那個拿槍的動作,最終讓自己硬起來,狠起來。思考了幾年,“威廉迷思”終於解開,載灃情不自禁為自己卓爾不凡的天賦暗暗喝彩。 不過還是理解錯了,威廉是叫他練兵,不是殺人。 張之洞沒有多說,只是慢條斯理地回了一句:“養兵不是用來打老百姓的。” 討論不了了之,雙方不歡而散。 從這之後,張之洞就請了病假,在家休養,整天拿著白居易的《白氏長慶集》,翻來覆去地看,其實也看不下去,他在等一個人——載灃。好歹我是顧命老臣,生病了,你來看看,說兩句安慰的話也好。我有台階下,你也落個尊重人才、尊重知識的好名聲。 可載灃就是沒來,一大堆事等著他呢,小到家裡,大到國家,沒空。

兩個月過去了,沒動靜,再請兩個月的假。 又過了兩個月,張之洞真的病了。原本沒什麼大病,估計等不到安慰的話,活活給氣病了。年紀大了,經不起折騰,眼看著快不行了。 張之洞在心底一聲聲呼喚:王爺,這次是真的病了,病得很重,你再不來可就永遠見不到我了。 載灃終於來了,握著張之洞的手,說著遲來的祝福:“中堂有名望,公忠體國,好好為國珍重。” 張之洞很激動:“公忠體國不敢當,廉正無私,敢不自勉?” 載灃,聽出來了沒有,這是張大人在諷刺你呢。要“廉正無私”,不要盡想著用家裡的小青年,忙著拆祖宗的基業。 可載灃沒聽進去,他的注意力被一首詩吸引住了:“誠感人心心乃歸,君民末世自乖離,須知人感天方感,淚灑香山諷喻詩。”

當時題目是《香山新樂府》,香山居士是白居易的號。載灃很納悶,怪了,這首詩我怎麼沒見過,年紀還不大啊,記憶力竟嚴重衰退到這個地步?以後真要多抽點時間蓋章看書。還一直號稱是白居易的粉,鐵桿易迷呢,載灃有點羞愧。 回去之後,翻遍了書房的每本書,就是找不到這首詩。 “少壯不努力,老大徒悲傷”,連在哪本書上都忘記了,載灃嘆息自責不已。 自責之後,載灃開始責怪張之洞。大家都是受過專業訓練的讀書人,引用別人的原創好歹要有個出處。註明卷數、頁碼、版本,方便自己,也方便別人,學術規範要從自身做起,要從點滴做起。 剛想到這兒,張之洞已經去了。他最崇拜張居正(死後諡文忠),希望能得到文忠的諡號。對不起了,寫詩連個出處都不給,還忠心嗎?改成文襄。

載灃,你錯怪張之洞了,詩根本就不可能找到,因為那是張之洞的原創,他用了白居易《七德舞》中的一句“以心感人人心歸”而寫成此詩,所以後題為《讀白樂天“以心感人人心歸”樂府句》,樂天是白居易的字。張大人,你才是真正的易迷。不僅會看,還會寫讀後感。可一切都晚了,詩還在,人沒了。 國家的擎天柱倒了,易迷群裡又少了一位中堅骨幹,載灃的心有點亂,他隱隱預感會有什麼不祥的事即將發生在自己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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