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歷史小說 那時漢朝7 妖孽亂政·帝國瓦解

第28章 四、毒蟲五侯

現在,宦官五侯成了漢朝政治江湖的邪派代表,更成了士大夫共同的敵人。陳蕃和楊秉等為李雲申辯的事例,已經充分證明,對付這些邪派人物,團結不一定是力量,但是團結給他們帶來了希望。多年的政治鬥爭證明,唯有團結,才會讓他們摸到勝利的門道。 想當年,袁安、楊震、李固等老前輩,他們一個個功力極強,可是一個個都無情地倒下了。這是為什麼呢?主要是漢朝文官集團都依靠他,一旦見老大撐不住了,馬上就有人當變色龍,而從沒有人想過,要在生死關頭的關鍵時刻一致對外。 現在,宦官五侯已經達到了頂峰,如果士大夫再不聯合,等待他們的,只有無盡的黑夜。 我不下地獄,誰下地獄;國家興亡,匹夫有責。這是漢朝士大夫們內心最強烈的吶喊。

接著看戲吧。 五侯老大單超,他老哥有個兒子叫單匡,時為濟陰郡郡長。這廝倚仗叔叔勢力,大把撈錢,兗州州長第五種看在眼裡,記在了心上,派從事衛羽去調查取證。事情進行很順利,一查就查出單匡貪污五六千萬錢,證據確鑿,罪責難逃。於是,州長先生第五種準備上奏匯報,彈劾單匡。 單匡慌了。 他很明白,第五種打擊的不僅僅是他一個人。如果他這張牌倒下了,可能會引起多米諾骨牌效應,牽連到伯父單超等人。但是證據都被人家握在手裡了,怎麼樣才能躲過這場危機呢? 這時,單匡想到了一個最原始,也是最簡單的辦法。這辦法也是當年梁冀經常使用的,那就是——刺殺。 單匡重金購買了一個殺手,這殺手名氣挺大,竟然在歷史上留名了,叫任方。任方去刺殺調查單匡的衛羽,很不幸被發現了,還被捉住了,關進了洛陽的監獄。

單匡徹底傻掉了。 夜路走多了,碰到鬼了,擔心什麼就來什麼。殺手被關進監獄,這是小事,問題是關在洛陽的監獄,那就是大事了。 因為洛陽這塊地盤,是楊秉的天下。如果楊秉知道這個情報,肯定就會趁機一跳,順水摸魚,把他們單家的大魚摸出來了。 火急燃眉哪,急死人了。 狗急跳牆,就在這時,單匡腦袋靈光一閃,辦法就出來了。 辦法很簡單,可結果卻不賴。如果成功,可以達到一箭雙雕的妙用,一雕搞掉第五種,一雕射下楊秉。 單匡的辦法就是,幫助任方越獄。只許成功,不許失敗。於是,就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任方神不知、鬼不覺地逃出了監獄。天亮後,尚書就召見楊秉質問,任方這麼重要的犯人,到底是怎麼逃跑的。 漢朝的文官,地震了、乾旱了、水災了、蝗蟲了,高官們都要引咎辭職。楊秉作為洛陽市的行政長官,犯人逃跑了上面問下來,很明白就是讓他走人。

楊秉一點也不含糊,他這樣回答道:“要想抓住任方,很簡單,只要把單匡抓來,一審二問三拷打,絕對什麼真相都大白。因為,他們倆是一伙的。” 楊秉中計了。 你沒有證據,此招一出,就等於是誣告。犯人逃掉,再加誣告,想不走人都不行了。況且,單匡的上面還有一個單超在罩著他。 果然不久,楊秉被打發走人了。這次與上次不同,他不是一走了之,而是被判處苦工,到左校那裡勞改去了。接著,單超上奏彈劾兗州州長第五種,也把他放逐出去了。 果然是一箭雙雕。 但是,都別笑得太早,這只是一個開場戲。公元一六○年,正月,漢朝公卿們聽到了一個信息——新豐侯單超死了。 聽到這個消息時,很多人無不淚流滿面。怎麼說,這也是一種勝利啊。鬥不死你,至少把你熬死了。五侯就只剩了四侯。這四大毒蟲,不知死之將至,反而越發囂張,到處興風作浪。於是民間童謠唱道:“左回天,具獨坐,徐臥虎,唐雨墮。”

左回天,指的是左悺有回天之力。天,當然指的是皇帝,意思就是他有辦法扭轉皇帝的決定;具獨坐,是指具瑗坐在那裡,唯我獨尊,驕傲自大;徐臥虎,是指徐璜行事如同臥虎,殘暴狠毒;唐雨墮,是指唐衡的勢力遍布天下,無孔不入,猶如傾盆大雨。 童謠如飛刀,刀刀催人老。這時,楊秉已經聽不下去了。 楊秉又重出江湖了,是老天爺救了他。 他剛去勞改不久,天下就出現大旱,遇大赦,就出獄了。接著,天上又出現日食,有人就趁機上書,告訴劉志不要打壓楊秉太久,應該立即讓他出來工作。 主動替楊秉說話的人,是太山太守皇甫規。 皇甫規,字威明,安定朝那(今甘肅省靈臺)人。在漢朝,西北出名將,東南出文相。在西北這塊蒼涼遼闊的土地上,他生於斯長於斯,精通兵法,一身武藝,天生一副良將之才。

無數的案例證明,漢子不只是長出來的,也是練出來的。梁冀時代,皇甫規不畏強權,屢屢上書揭梁冀老底,被打壓得死死的。梁冀死後,中央請他復出,他多次推辭,最後才戀戀不捨告別隱居生活,出來當官了。 皇甫規奏書打到中央後,劉志就批復下來了,同意楊秉復出。有關部門派人來通知楊秉,說你可以回去上班了。去哪裡上班,沒有說,只是派了公車來,跟著上車就是了。 但是楊秉卻沒有上車,而是躺在床上裝病,他告訴來人說:不好意思呀,我都起不了床的人了,哪還能做官。 這個官場老油條,還真能裝。有關部門被氣得半天說不出話,拂袖而去。 給你臉,你卻把屁股貼上來,那好吧,就給你罰酒喝。這幫人回去後,上奏彈劾楊秉,說他犯大不敬,應該治罪。

奏書打上去後,被尚書署駁回去了。他們認為,楊秉裝病不至,其實是謙虛,行退讓之禮。不如再徵召他一次,如果再不來,再來問他的罪也不遲。有關部門只好再去征召。 這次楊秉學精了,動作敏捷,跳下床去,整理衣服,精神抖擻地出門去了。他又乾回了老本行——太常。 三年後,即一六三年,遷為太尉,位於三公之首。君子報仇,三年不晚,楊秉再次出招了。 不久,楊秉聯合三公之一的司空周景,聯合上書。奏書是這樣寫的:漢朝中央及地方,出現很多人不勝任官職的現象。據漢朝法律,宦官子弟是不允許當官的,更不許位居高位。現在一切都反了,宦官子弟猶如蒼蠅滿天飛,到處都是他們出沒的鬼影。所以我們建議各部門清查下屬,凡是不合格的官員,呈報三府,把他們一律清除出政府。

報告打上去後,瞎了半隻眼睛的劉志,突然兩隻政治眼睛都明亮了,批准了楊秉的計劃。 事實上劉志能有今天這般政治覺悟,還得感謝一個人。這個人是侍中爰延,清苦好學,甚受楊震欣賞。他能爬上侍中之位,也是楊震提拔他的。 有一次,劉志閒來無事,問爰延道:“你覺得我是個什麼樣的皇帝?” 爰延本來不善言辭,能不說話的時候,他絕不開口。可劉志主動問這種話,他是必須要引導的。他說:“陛下,要論檔次,您只是個中等皇帝。” 劉志接著說:“為什麼只是中等?” 爰延說:“陛下既重用文臣陳蕃等人,又要讓中常侍和黃門來插手政治。也就是說,你這個人別人可以輔佐你為善,也可以助你為紂。所以說,你只能算個中等。” 劉志嘆息一聲,說道:“我知道怎麼做了。”

正是爰延那麼準確及時的一句話,讓劉志猛然動了努力向上的慾望,同意楊秉清除宦官子弟的報告。 有劉志支持,楊秉幹活賣勁得很,他展開一次聲勢浩大的整肅運動,從州長到郡長以下,有五十餘人被清除出去。有的拉出去砍了,有的讓他收鋪蓋滾蛋了。 等了多少年了,總算等到了這一天。天涼好個秋,漢朝的權力秋天,竟然是這樣地爽,爽到楊秉的心都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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