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歷史小說 那時漢朝7 妖孽亂政·帝國瓦解

第18章 二、動物兇猛

太子保衛戰,以來歷失敗中場告停。總結這場宮廷戰役,是君子輸給了小人,是弱勢群體輸給了來勢兇猛的動物。 樊豐、耿寶、江京、閻顯等等,看著這群小人,我們應該給他們掛一個什麼招牌呢?我想,除了狼狽為奸,還有更合適的成語嗎? 狼的本性我們是知道的,它是貪婪兇殘的代名詞。狽這種動物就有點特殊了。它很有大腦,比狼聰明,但是沒有狼跑得快,捕食本領很差。原因是它前腿短,後腿長,跑不動。 這造物主還真奇了怪了,把一個完全可以完美地融於一種動物的特徵,竟然要分成兩半,給了兩種動物。於是,為了生存需要,狼狽就成兄弟了。 狼對狽說,你給俺出主意,逮到獵物,咱一起分。狽說,要得嘛。於是,狽就成了狼背上的軍師,如果狼有解決不了的難題,必背著它出來出謀劃策。

及時行樂主義者劉祜身邊的這幫人,哪些是狼,哪些是狽,明眼人一看就知道。 最大的狼,恐怕就是閻顯,別看他不顯山不露水的,其實真正兇猛的動物,都是不需要囂張的外表的。最大的狽,也可能就是樊豐了。從頭到尾,都是他在忙活著出主意、搞陰謀。 樊豐可能在想,閻顯是離不開我的,就像狼是離不了狽的。 道理倒是沒錯,但是閻顯卻不是這樣想的,他認為,狼是離不開狽,但不一定離不開你樊豐這只狽。 看到沒有,狼性畢露了,好戲就要開場了。 公元一二五年,二月十七日。 劉祜又待不住了,說這次換個地方玩,不去東邊了,去南邊。於是就在這天,劉祜以考察的名義出發去南方了。 三月一日。不好,天上出現了日食。 日食這玩意兒,我們認為很平常,古人認為很不平常,估計劉祜認為更不平常。兩天后,他突然感覺身體不舒適了。

出門不挑個好時辰,悲劇了。 三月八日,一行人走到宛縣,看劉祜病情不對,不走南方了,從宛縣直接向北返回。兩天后,抵達葉縣(今河南省葉縣西南舊縣鄉),這時,劉祜走不動了。 不是他不想走,而是他已經死了,死在轎子裡頭了。 皇帝死在出巡路上,這在漢朝歷史上,是頭一回。在秦漢史上,是第二回。第一回是秦始皇,這個第二,竟然讓劉祜給攀上了。奮鬥了一輩子,啥都沒留下,卻無意中爭了個第二,對他來說,好像也不算太虧。 我們知道秦朝壞就壞在,秦始皇死得太突然,而且死得不是時候。可對劉祜來說,死在哪裡都無所謂。他來到這世界,從來不是帶著夢想的,而是在一個夜黑風高的夜晚,一個男人溜進了一個女人的懷抱,從此就有了他。

給他帶來生命的這個男人,卻沒有權力保護他,而是被折磨得不成樣子。前多半生被人折磨,後少半生則是反過來折磨別人去了。 就像魯迅說的,人生就是看與被看,今天笑笑人家,明天被人家笑笑,如此而已。 現在,劉祜是沒力笑了。該笑的則是樊豐、耿寶、閻顯。 他們作為皇帝身邊的重要人物,陪皇帝出來玩,這個消息要傳出洛陽城,肯定要被士大夫們的口水淹死了。所以,他們的第一反應,就是恐懼。 然而恐懼之後,則是莫名的興奮。 這種興奮,三百年前的趙高,早就體驗過了。如果非給這種感覺加個詞,那就是——刺激。興奮的是,老的不去,新的不來,屬於他的時代終於來臨了。刺激的是,從頭到尾,所有一切都在他們的掌控之中,朝著他們的思路走。

劉祜已經撈了個第二,樊豐這只最大的狽,也想撈個第二當個趙高式的人物。樊豐想當趙高沒問題,但是沒人想當李斯了。劉祜身邊這幫人,都是一伙的。跟他們非一伙的人物,都在洛陽城。 於是,樊豐糾集他們這一夥人起來密談,最後一致認為,如果公開發布皇帝的死訊,必將給他們帶來巨大災難。為了穩住洛陽城那邊多事的士大夫,那就一不做,二不休,以趙高對待秦始皇的方式,假裝劉祜還活著,就此返城。 當年,秦始皇死時,恰值秋天七月。說是秋天,其實跟夏天的天氣沒啥區別,熱得很。高人趙高為了掩人耳目,怕秦始皇死屍臭味驚動了別人,就順帶了一車鮑魚載行。 可能有人認為,趙高這招,樊豐肯定用上了。可是樊豐沒用,不是他不想用,而是根本用不上。

前面說過了,劉祜死時是三月,在北方這地方,天氣還不是很熱,還有就是他們距離洛陽城也不遠了。 這個不遠的距離,他們以最快的速度趕路,只用了四天。這四天裡,每天派人按時送飯到轎裡。 陰謀的力量,是很可怕的。三月十三日,劉祜的屍體被送回皇宮。 第二天,狠招出來了。 三月十四日,閻皇后派司徒前往皇家祭廟焚香叩拜。 當天晚上,劉祜的死訊就在皇宮裡宣布了。同時宣布的還有,閻皇后臨朝聽政,老哥閻顯當車騎將軍,儀同三司。 儀同三司的意思,就是官位權力以及辦公機構,比照三公。說得白了,就是乾的不是三公的活,享受的卻是漢朝三公的權力待遇。 還有,他們已經物色出皇帝的人選。這個人,就是濟北王劉壽的兒子劉懿。眼尖的可能看出來了,這不是之前鄧太后儲備的,準備換掉劉祜的兩個人選之一嗎?

的確沒錯,正是他。當時最熱門的人選,不是這傢伙,而是另外一個叫劉翼的傢伙。劉祜登基後,把平原王劉翼趕出了洛陽城,貶為都鄉侯。他就從此閉門不出,與江湖絕緣了。 此時,劉祜的兒子劉保十一歲。不要說當皇帝,他連上殿哭父的機會都沒有。劉保情不自禁,夜夜痛哭,連飯都吃不下,連宮廷里里外外,都沒人看得下去了。 劉保是為父親劉祜哭,也是為自己哭。 事實證明,他沒有白哭,因為他這一場痛哭,感動了天,感動了地,還感動了潛伏在深宮裡的另外一撥高手。 三月二十八日,劉懿順利登基。 之後的數天裡,漢朝三公也順利地換水了,新上任的很聽話,各就各位,一切安然無恙。 表面上看,洛陽城看上去很安靜,其實它一點都不安靜。一股莫名的騷動,正在迅速地醞釀,並準備發作。

前面說過,閻顯和樊豐的合作,就是狼與狽的關係。沒肉吃,或許吃不到肉的時候,狼是離不開狽的。可現在,天下最肥的肉,都在閻顯一人之手,讓他跟別人分,似乎說不過去了。 有肥肉光想著自己吃,踢開別人,這就是獸之本性了。於是權力野獸閻顯就在想,我該怎麼樣才能獨吞群小拿生命與智慧換來的這塊大肥肉呢? 閻顯想來想去,還是沒有辦法解決一個技術上的瓶頸——謀略。 他很缺謀略,就好像一頭想長膘的豬很缺米糠一樣。他又想來想去,終於認識到,僅靠自己那點伎倆還是不行的,必須引進人才。有了人才,自然就會有陰謀。 他立馬召見了一個人,這個人就是宦官江京。 在閻顯和耿寶的智囊集團中,樊豐是男一號,江京就是男二號。歷史就像一部大戲,人太多,各人佔的戲份太少。閻顯想多佔點戲份,搶耿寶等人的戲,江京也想把樊豐那一份搶來,兩人不謀而合,同意攜手合作,打造一場漢朝歷史上絕無僅有的黑吃黑的黑幫火併大戲。

他們的目標有三:首先是國舅耿寶。劉祜都走了,他還不識抬舉地摟著大將軍之位不放,殺;其次是中常侍樊豐以及中郎將謝惲、侍中周廣,他們都曾經是劉祜的大內高手,留著這批人放養在宮中,睡覺都不踏實,殺;最後是劉祜的奶娘王聖及其女兒伯榮,這些女人在后宮亂來,殺。 解決他們最好的辦法是什麼? 答案是——一網打盡。 以什麼名義把他們打掉呢? 答案是——結黨營私,大逆不道。 夏天,四月十一日,洛陽無事。 事實上,閻顯和江京等人已經佈置妥當,踩好點了。接下來,他們把黑名單公佈,僅用數天,把以上三撥人全部成功逮捕。 耿寶自殺,樊豐和謝惲、周廣下獄處死,劉祜的乳母王聖及其女兒伯榮,被永遠趕出洛陽城,放逐於雁門。

彷彿只一夜之間,洛陽全變了模樣。舊貨全部下架,新貨全是閻氏品牌產品:閻景任衛尉,閻耀任城門校尉,閻晏當執金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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